莫凯安也当没听见,心想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怀疑言叔叔的,你再挑拨离间也没有用。
好在莫先生也没有继续挑拨离间,而是问他:“你知道你为什么跟了你妈妈的姓吗?”
这事儿莫凯安以前也好奇过,但是酒鬼并不告诉他原因。渐渐他就忘记了,反正有父母跟没有也没什么差别,随便姓谁的姓都无所谓。
“不是你能想象的任何理由,是因为你父亲不让你姓他的姓。”
是啊!莫凯安觉得挺理所当然的,酒鬼确实不愿意他跟着他姓。
“不是李富贵。”莫先生又笑了,好像是觉得非常可笑。“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吧?”
嗯?
莫凯安又愣了,怎么可能?
以前不是没有人提过他是野种之类的话,可是莫凯安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没有妈妈而被人看轻,就算酒鬼那么虐待他,他也从没怀疑过自己不是他的孩子。
而且眼前这人谎话连篇,这个爆料可信度有多高?
莫凯安犹犹豫豫地问:“那我的父亲是谁?”
莫先生欣赏够了他的表情,这才慢悠悠说:“关于你父亲是谁这个问题,姓言的比我清楚。但你肯定不会去问他,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聊聊你妈妈我妹妹的事儿吧!”
这一次莫凯安一句话也不说了,眼前这个人很狡猾,他发现他被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见他不说话,莫先生倒是也不卖关子了,又说:“你妈妈是个性格很强的女人,当时知道我把那人打了一顿后,她索性不回家了。我没办法,便找人查了查那人的资料,想着如果人品没什么大问题,两个人又相爱,我也没什么好阻拦的,结果一查才发现,那人渣居然已经结婚了。”
听到这里,饶是莫凯安本来拼命板着的脸,也忍不住动容。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品,竟挑中人渣?一个酒鬼就算了,想不到前面还有一个?!
“你妈妈却不信这件事,非要求个明白。她自己要死要活才逼问出那人渣已经结婚的事实。”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当年的事。
“早些年,未婚先孕就是丑事一桩!她虽然要强,但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有感情的,她打算生下来。那时候你妈妈已经回到莫家了,但是莫家也不是风平浪静的,没过多久,她意外流产。”
莫凯安听起来很不是滋味,他不算是认识莫白萍,但理智上却知道那是他的母亲。未婚先孕,还意外流产,这“意外”说不定还不是“意外”。更何况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孩子,在近二十年前经历那些事,真的相当于灾难。
莫先生又继续说:“她养好身子就再次离开莫家,这一次连她去哪里我都不知道。又过了几年,她突然回来了。告诉我说她生了一个孩子,还是那个男人的,当年那个男人又来找她,她才离家。我气得不行,差点将她轰出门。看走眼吃亏一次也就算了,上赶着犯贱,实在不像是莫家人的风格。但你妈妈说,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决心好好生活,重头开始。”
莫先生说到这里,又是一笑:“她虽然错的离谱,但到底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还是安排了她的生活。后来她果然洗心革面,认认真真恋爱,结婚,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了孩子。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的一生本该那么平静。”
莫凯安艰难地问:“她再次怀孕……生的那个孩子是我?”
“是啊,你是那个有家室还出轨的人渣的儿子。”
“那个人……究竟是谁?”
莫先生微微一笑,残忍地说:“你不是想知道言益寒在故事里是什么身份吗?他的父亲就是那个出轨的人渣!”
“这不可能!”莫凯安脱口而出,声音中犹自带着不自知的惶恐。
“没什么不可能!”莫先生端起咖啡杯,连笑容里也带上了狠烈,“你知道为什么你妈妈会有那么大一笔遗产吗?她最后嫁的不过是平凡人,过得也是平凡人的生活,只有那么一大笔钱,是那个男人补偿给她的!否则你以为,凭什么只有你能继承那笔遗产?”
莫凯安陷入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慌中,本能地要否认这个人说的一切。“你别骗人了,我见过言益寒的父母,他们很恩爱,就像别的中年夫妻一样,平淡温馨!你说他爸爸出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言家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根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补偿款给莫白萍!”
然而对面那个人听到他说这些话,笑容像是更甜了:“你还能动脑子想,看来的确很聪明。可惜你猜错了,那就是事实!”
“言正阳那个混蛋,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婚。最后选择回归家庭是理所应当的,他那妻子也不是普通人,用全部家产来羞辱你妈妈,你妈妈要是还看不懂还不死心才是白活了!”
莫凯安浑身颤抖着,想反驳,却嗓子发紧。
“你以为言益寒为什么年纪小小就搬出家自己住?你以为他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哦,你可能不知道,他是退伍转业人员。所有这些,不都是因为对他那个家太失望了吗?”
莫凯安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觉得有股凉气从头顶慢慢流下来。他下意识地反驳:“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根本不会收养我。我的母亲是其中的第三者……”
“所以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想让你继承遗产?”
莫先生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过是想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泥里罢了!不过是不想让他们家辛苦多年的财产最后落到一个小三的孩子手里而已。”
莫凯安颓坐在椅子上,心想如果是真的,他实话对我说了,我更加不会要那份财产。
莫先生嘲讽地看他一眼:“你当然不会要那份遗产。可是莫白萍既然会收下那笔钱,自然是觉得应该收。她花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难道不该拿回来一点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烦躁了,把椅子一推站起来:“算了,你反正不会懂她的心思,你总觉得是她对不起你,她好她坏都跟你没关系,也不想再跟她有关系,她的钱你更加不会要。你能这样想一辈子才好!遗产的事,随便你怎么处理!我果然还是没法亲近你,只要一想到你身上还留着那人渣的血,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他说完这段话,便走了。
只留下莫凯安一个人,傻愣地坐着。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了。
19、情报
那天晚上莫凯安回到家已经差不多十点钟。言益寒正在家里给他的同学老师打电话,问有没有人见到他。见他回来,那些担忧终于化成怒气,呵斥他:“去了哪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他本来还打算要好好和莫凯安说,也许是莫凯安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也说不定。
哪知一看见他就没法控制脾气了。
但他也看见莫凯安正全身发抖,随即扯过来一床薄被裹住他,还往被子里塞了个热水袋。
莫凯安顿时心酸了,言益寒平常就很照顾他,现在再发火也不忘关心他。可是姓莫的说了那么多,他简直快分裂了,一会儿说服自己是假的,一会儿又潜意识里觉得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不敢想。
他那么喜欢言益寒,怎么会和他是兄弟?同性相恋本是禁忌,无论言益寒是什么态度,于他而言并不能接受兄弟恋。说起来,他对遗产依然没有太多想法,似乎只对言益寒的部分感觉苦恼。
莫凯安回过神,看见言益寒还等着他回话。便怏怏答了一句:“有事出去了。”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真的对不起言益寒一晚上担惊受怕。言益寒又教训他:“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别的不说,自己的安全至少也该注意一下吧?”
他说到安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明天开始,我还是接送你上学。”
上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凯安兴奋极了,觉得被言益寒重视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这一次又听到他这样说,莫凯安却觉得十分烦躁。
“我都这么大了,上了高中还需要人接送,被同学看见不好。”
这是其一。
其二是在听了姓莫的那么一堆话之后,言益寒要求接送他,会让莫凯安反射性地感觉他在监视他。
然而一向冷静沉着的言益寒,这一次却反常的很强硬:“不行,至少在莫家的人走干净之前,我必须接送。”
莫凯安:“……”我靠还能不能行了?!
他本来情绪就不稳定,强忍着和言益寒说了这么两句话都是在克制了,乍听到言益寒这么不讲理,也瞬间火大了。
“跟莫家有什么关系?我好好上我的学,也不会拿莫白萍的遗产,这难道还不算完吗?”莫凯安挑着眉毛和言益寒打擂台。
“你知道什么?”言益寒气性像是更大,“莫家对你没按好心你知道吗?莫家不过是逼你接手那份遗产而已。你当真缺钱吗?要上赶着去跳人家的坑!”
“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倒是说啊!”莫凯安真的很想从言益寒口中听到另一个版本,只要不是亲兄弟就好。
但言益寒最后还是什么都说,只看了他一眼,又深呼吸几次,转身回了卧室。
很少能看到言益寒被气成那样,虽然知道不合适,莫凯安总觉得囧囧的。
当然第二天,言益寒真的没有接送他,可见昨天晚上他问的问题,言益寒妥协地回避了。莫凯安一阵失落。
言益寒越是不解释,他就越觉得莫先生说的是真的。但血缘关系这件事,口说无凭啊……
等他上着课的时候,又有人找他,莫凯安就有些惊奇。
言益寒很少来他们学校,就算来也是直奔办公室,等他课间或者自习的时候见。再来就是莫先生,昨天已经见过了,并且最后算不上愉快的交流,今天应该不会来才对。
还有莫白萍的律师,也有可能找过来,上一次谈崩了,他什么都没有签,这件事还不算完。继承一份遗产还这样麻烦,也不知道律师先生是什么心情。
他心里想了这么多人,甚至连只出现过一次的莫家老先生也考虑到了,却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酒鬼李富贵。
姓莫的说的,他不是酒鬼的儿子这一条,他觉得应该不用怀疑了,之前不理解的事,现在都能想得通。原来酒鬼只是替别人养着他,不喜欢他也属正常。当然,这就理性上的认知。
莫凯安心情很复杂,就算以没有血缘关系为理由,他曾经受过的委屈也不是轻描淡写就能抹去的,他实在生不出来更多热情去面对李富贵这个酒鬼。当即神情也很冷,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天各路人马都找你找了一遍了,我养了你还不能见见你?再说,你就不好奇我跟你妈是什么关系?”
姓莫的那天没有提酒鬼这茬,如果说莫白萍对那个人渣不是爱得无可救药,更加不会替他生孩子。但既然爱成那样,却还是嫁给了酒鬼(没有官方盖戳),实在有些奇怪。
“我知道你还在上课,我就长话短说。”酒鬼难得露出一个笑容,“当年你妈走投无路才嫁给我的,那个人用离婚来哄骗她,事情败露就怂了,第二次又用离婚继续哄。你妈生了你,那人渣却在那时突然‘醒悟’,泪流满面说对不起老婆孩子,连句交代都没有,就回去演他的‘浪子回头’。我见你妈可怜,又很喜欢她,就对她说想照顾她和你。你妈就嫁给我了。”
莫凯安静静听着,并不表态。
“刚开始一段,日子过得很算和美,你妈虽然不喜欢我,却是个好妻子,你小时候也很可爱。哪知有一天,那个人渣又出现了,从那时候开始,我跟你妈渐渐就有嫌隙了。我怀疑她,打她,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说话。反正我有病,她也有病。两个人互相折磨了很久,突然有一天她一个人走了。”
酒鬼说到这里脸上还挂着笑容,很诡异。莫凯安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丝毫没有代入感。
“我给你讲这些,是有原因的。”酒鬼盯着他,“莫家的人找上你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想把你带回莫家。你知道吗?莫家当家的是个基佬,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
这年头找代孕也很稀松平常了,如果莫家很有钱的话,更不会缺这点钱。莫凯安没有说出来,但心里并不信酒鬼所说的。再说了,他自己就是个基佬。传承香火这种事,根本就没想过。
“你不信?莫家一团糟,要是能代孕早就生孩子了,还用拖到现在?他们千方百计让你接受遗产,因为那样你就得承认你是莫家人,到时候他们还有其他手段,再‘千方百计’让你接受其他安排。不怕你不听。”酒鬼说到这里,露出一丝疑惑,“我有点不懂为什么他们那么肯定你不会回莫家,反而要整出这么一串事。”
莫凯安囧了,他自己的确不会回去,而且也从来没有对那份遗产感兴趣,莫家当家的对他还真是了解。看来还得早早签了放弃继承的声明。
但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人渣究竟是谁?”这是他唯一想知道的。
酒鬼却神秘一笑:“我不会告诉你,你有兴趣,不如问姓言的。”
又是言益寒!
言益寒最近出镜率好高。每个人都来替他刷存在感。
他也知道言益寒知道的很多,可是言益寒什么都不说又有什么用。
两个人谈话到这里告一段落。莫凯安也该回去上课了,可酒鬼却没有想走的意思。莫凯安露出疑惑的表情。
酒鬼说:“你要是真想知道也不难,但我不可能好心告诉你。你懂吗?”
这是要钱还是有其他图谋?莫凯安立即警惕起来。
“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我有情报,你有钱,何乐不为?”
但莫凯安却立马冷了脸,说了句“不需要”就走了。
酒鬼站在他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莫凯安不是不想知道,但也没有兴趣拿钱买酒鬼的情报,何况他其实另有打算。只要确定言益寒跟他有没有血缘关系就够了。
两个人朝夕相处,想弄一根言益寒的头发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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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等DNA检测结果的时候,却发生了另外的事。
有一天言益寒神情凝重地对他说,他不能照顾他了,问他下一步有没有打算。
两个人这段时间是有些冷战的意味,言益寒本身性格就冷淡,莫凯安因为有顾忌,更加不敢靠他太近,每天都忐忑等着结果。
结果还不等他这边有结果,言益寒先一步要推开他。
“为什么?”这个时候,再不问,以后有可能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莫凯安是重生过一次的人,要是上辈子,大概依他的性格,什么都不会问。重活一世,反而觉得面子没那么重要。
但言益寒仍旧不想回答:“原因我不能说。”
莫凯安差点要蹦起来,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死都不让死的明白么?
但他转眼却说:“我知道了,等我考虑一下。”
言益寒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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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言益寒要跟莫凯安分开……
莫凯安:“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言益寒:“爱过,明天有事,没钱,作业没写,这题不会,蓝翔,救我妈,不后悔,不知道安利,不知道鸽子为什么那么大,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