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霸：“感觉背后还有很大的阴谋，这只是冰山一角。”
季晗：“所以是主线任务的第一环。”
想必其他几个第一环主线任务中也会有某个若隐若现的幕后黑手，特别是扬州柳家那个，说不定就是同一个。
但这里的记叙还少提到一个人，一个方才一直被他们忘记的人。
端坐石凳，枯瘦的老妪垂倒在石桌之上，十指枯桠，四肢干瘦，如院中败落的老树枯皮。
曾筱乾大着胆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死了。”
季晗凑近了几步，看到那苍老褶皱的脸上，有着微微的水痕。
他想到了除鬼任务中老人的泪。作为这出戏中至始至终唯一的活人，不知道这位老夫人到底知道几分，又是怎样的想法。
牛扬最受不了这种全BE的结局，上前拍拍两人：“走吧。”
“系统提示：恭喜您第一个完成了主线任务·长安李府，奖励经验1777997点，‘初出茅庐’新手装备一套，一金70银。特别奖励手镯‘生死殇’一副。”
同时世界上响起公告“恭喜玩家攻破长安李府副本，望众位大侠前赴后继，再接再厉。”
清朗里无论什么任务第一个完成都会有特别奖励，一般是经验、金钱加成和一件特殊物品。也有一些任务，本身就只有一次完成机会。
季晗走出李府大门，正是夜晚，回头看去，只见深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晃，庭院深深，彷佛埋伏无数鬼影。
和初来时的那天一样。
已经有好奇的就在附近的玩家听见世界公告过来凑热闹，给他们开门的，依然是那个侏儒门人。
“里面的人不都各自死的死走的走了，怎么他们还能进去继续做任务？”牛扬游戏经验少，刚接触游戏就是如此拟真的清朗，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副本都这样吧。”季晗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是蜃气。”白萧奕突然接道，“他们的爱恨情仇嗔痴纠葛连同记忆被天道的蜃气模拟，久久不散。不过只有你们彼世之人能看到这些被天道修饰的东西，对于这个世界本身的人来说，过去就是过去了。”
牛扬惊叹地称赞道：“师父你好厉害！懂这么多！”
白萧奕：“我级别高。”
季晗：“……”所以说师父你耳力到底有多好？
第27章：迟暮
完成李府任务好似了结一桩大事。
曾筱乾牛扬和季晗都觉得有些HOLD不住，想下线休息。
白萧奕把季晗装进袖子的时候嘱咐他：“若无事便回来。”
周六大多人自然无事，所以清朗公司才把桃花谷神器大会放在今天。
季晗下了游戏是现实中的6：30，食堂已经开门，稀稀拉拉地没几个人。季晗吃了饭回来，想了想索性又上了游戏。
所以今天破天荒早八点就起床吃早点的于豪就看见他的小舍友还在玩。不过他顾不上这些了，和紫仙门收徒时一样，游戏中各大主城会设立到桃花谷的传送阵，想也知道这次排队的人比上次只会多不会少，他要赶快上游戏占坑排队。
但他其实多虑了。
因为一上线就有小师妹兴奋地告诉他：“师姐，快回门派，咱们门派就有直达桃花谷的传送阵。”
千秋台，凤凰潭。
碧绿的池水映照出池边灵媚动人的娇小女子，黛眉樱唇，身姿凹凸有致，恰到好处的一米七身高，却穿着一身霸气逼人的黄金色软甲，扛着一柄比她自己还长的偃月长刀。
虽然的确是理想型，但不管看几次，都无法改变小美女就是自己的事实。于豪冲着池水龇牙咧嘴一番，拎着长刀昂首阔步地走了。
同作为第二批就进入游戏的玩家，于豪抽奖时“好运”地抽到了妖族血统——媚猫血统。媚猫一族和青丘狐族类似，天生灵体，修道事半功倍，同时形貌昳丽，堪比夕月朝晖。然而坑爹的是——媚猫族从来只有雌性没有雄性！媚猫血统强大，无论和任何种族在一起得到的后代80%都会是媚猫族。但是现在这一族快灭族了，据说只剩下于豪和一个他没见过的小侄女，所以于豪同志一进游戏就自带种族任务——“帮助种族繁衍生息”。
于豪几番想删号重来，但是又舍不得这个坑爹血统带来的巨大福利，最后只好作罢。但也不敢去找季晗李萌等一众好基友，怕被群嘲，从此“道路以目”，连物理课都不敢去上。
那简直太悲惨了。
到了门派传送阵所在地，果然已经聚集了比平常多三四倍的人。千秋台只收女弟子，都说三个女人堪比一千只鸭子，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鸟市。但女弟子们见到他大多会笑嘻嘻地打招呼：“子豪姐早啊！”
原因无它，借着血统优势，于豪顺利拜入千秋台后进展一日千里，不遑多时就打下了“千秋台女侠于子豪”的大名，平时同门师姐妹有困难他能帮则帮，又从不参合女人家的是是非非，作为不为人知的清朗世界仅存的人妖，东北爷们于豪在千秋台这样的纯阴门派里自然不是一般的受欢迎。
落秋仙子看见于豪便招手示意他过来，嘱咐道：“此去桃花谷由我和落画带队，还有铜鹤长老师叔随行。你也要帮着看顾各位师姐妹。神器降世归于谁手从来看缘法，我们既不能迎娶那兰少谷主，也不执意于神器，此行全为带小辈见见世面。是以既不可意气用事，徒生事端，也不能堕了我千秋台的声名。”
于豪“锵”一声利落地把大刀竖在地上，抱拳应道：“子豪全听师叔吩咐。”
桃花谷主兰亭秉持中立，神器认主不问出身，今日这大会不仅有仙道众门，也有妖魔各派。
然而常言道“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简单的座次也可以看出不同人待遇有别。
会场分三层布置。最上层中央是正邪各异、逍遥随心的各大妖族，算是仙魔两道的分界隔离区；左右呈倚角状分座仙魔各大门派，最上首分别就是仙道紫仙门和魔道魔宫众人。中层则坐着各中小门派、知名散修和人间显贵。最下层最为宽广，容纳不入流的小仙小魔小妖。没拜入门派的玩家都在此列。
千秋台众女弟子行走四方也是有仙号的，比如铜鹤仙子、落秋仙子，于豪这一辈该以“迟”命，于豪仙号迟暮。
迟暮仙子……所以他还是喜欢报自己的游戏名，于子豪。他人也都会给面子，称一声“于女侠”，再不济也是“子豪仙子”。虽膈应，被人妖的于豪也还能接受。
偏偏有人不开眼。
千秋台作为仙道显赫门派，虽然一门女流，但术法精妙，从没人敢轻易招惹，此时自然坐在会场最上层，左临落星谷，右接青霞山。于豪被落秋师叔委派了任务，自然左右奔走照拂各姐妹，黄金软甲，桃花面容，格外漂亮。
虽然于子豪早有“霸王花”之名，但还是有一个青霞山的“青年俊才”黏上了他，左一个“迟暮仙子”，右一个“迟暮姐姐”，烦得于豪简直七窍流血。
和师叔报备一声，于豪索性到下两层转转，喘口气。
打个比方，最上层是卧铺，中层是硬座，底层就是站票。但是看来清朗世界远没有实现总体小康，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站票，并且站得甘之如饴。
未达到小康的芸芸大众中，就有季晗和他师父。
即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白萧奕也依然岿然不动，挺拔若松。他暗自撑起一个薄薄的空气膜把自己和季晗罩在里面，其他人撞不到他们，但也发现不了其中奥妙。
季晗从来不喜欢人多，如非必要不会排很长的队，也不去挤人堆凑热闹。虽然曾经也想过看一看传说中的美女和神器，但此时面对汹涌的人潮他只有一个想法：“师父，我们走吧。”
白萧奕眼睫略垂：“再等等。”
全世镜是一件防护型神器，虽然听起来不像各种攻击武器那样酷炫，但其实适用性更广，也不用担心修为不够驾驭不了。况且这世上不是人人想称王称霸，但却没有谁嫌自己防护的手段多。即便是自身修为逆天不屑于此种天地神宝的人，也难免有一两个放心不下的人，只怕自己护之不够。
比如白萧奕。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季晗被李时越吓死，入地府下黄泉那一出，他未必会对这全世镜起半分心思，特意来凑这个热闹。
而那边，刚下到底层的于豪惊恐地发现那位“青年俊才”居然追来了，一路喊着：“迟暮仙子！迟暮仙子！等等小生！”
于豪急怒攻心，在人流中奋力穿行，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一个无比熟悉亲切的身影，瞬间也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只想着赶快甩开后面那个牛皮糖，连忙奔了过去：“季晗！”
于豪刚站到季晗面前，青年俊才也追到了，不满地看着一身新手装修为低下还好像和迟暮仙子很熟悉的季晗，皱皱眉：“他是谁？”
那一刻，于豪热血上涌，陪前前前女友、前前女友和前女友看过的狗血剧女主角此时都与他同在。
他脖子一梗，理直气壮斩钉截铁地说：“我男朋（舍）友。”
第28章：评器
青年俊才还是不死心：“你们关系很好吗？”
于豪：“当然，我们一起洗过澡，还天天一起睡觉。”
季晗：“……”这种非常想跟对方撇清关系但发现对方说的话自己一句都反驳不了是怎么回事？
青年俊才看上去十分黯然：“……好吧，我走了，仙子你多保重。如有需要就来青霞山找我云自青。”
于豪矜持地得意地微笑地看着对方远去。
于豪奔过来的时候就对季晗发出了好友申请和身份验证，他舍友才没把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赶快踢走。
季晗接受能力还是很强大的，并没有马上追究于豪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而是脑补了一段自己不着调的室友用人妖身份骗钱骗色骗感情的放荡经历，自动给云自青套上了“苦主”这一设定，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没有在苦主面前揭露于豪的谎言，心理安慰自己说算是帮室友挡灾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于豪一句：“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莫名其妙缠上来的。”
“没关系？你为了一个没关系的人就把我卖了？”季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于豪完全没发现季晗的悲愤，就算发现了也理解不了其悲愤的原因。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呵呵一笑，无比潇洒地挥手作别：“师叔可能还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你要是不想在下面站着了就上去找我，我给你在我们门派那儿安排个座位。”
然后他就同突然出现一样从人群中风一般地突然消失了。
但总有一些人，即使人不在了，影响还在。
白萧奕看着他徒弟：“你女朋友？”
季晗摇摇头，满心的无奈：“不是，他拿我当挡箭牌。”
白萧奕点点头，倒不怀疑这一点，只是随之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关系很好。”
季晗：“……是。”他想补充说明一下他们是大学舍友，当然是最铁的哥们儿，但是突然发现这些对于正常人来讲很正常的逻辑完全在白萧奕这里解释不清楚。
他要怎么跟一个古代修仙背景、活了一万多年其中还睡过去七千年的NρC介绍他们的大学制度？何况于豪一个大男人在游戏里到底怎么变成女孩子的他现在也不知道……
想想就头痛。索性不说了。
见徒弟不再说话，白萧奕淡淡开口：“那女子身上有妖气，应是媚猫族人。媚猫一族千年前行事过于乖张，冒犯天道，引出灭族祸患。人妖殊途，当远则远。”
季晗：“……好。”
想来于豪在游戏里拖着一副女性娇躯也不愿意常来见自己。
白萧奕颔首，稍稍满意了些。
一个好师父就应该管好自己的徒弟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的徒弟跟着他就够了。
众人翘首以盼的神器大会终于开始。
最上层看台中间渐渐浮现出一个淡粉色的平台，仔细看能发现那是一朵被放大到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桃花。
桃花上闪现出细微的银光，光芒越来越强，逐渐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光网将整朵花笼罩起来。而后光又渐渐微弱下去，上面站了一位身穿藏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众人都猜到这就是兰谷主。
兰谷主还是先感谢了各位到来，然后开始直奔主题，介绍起全世镜：“全世镜，浴天地造化而生，经神匠陆昂打磨而成……此番世事变幻，亭自知大限将至，又怜女天生体弱，决意嫁女托器，特邀天下英雄齐聚桃花谷……”和官网之前宣传所说几乎没区别。
话没说完，便被一人打断。那人坐在众妖前列，身穿玄色蟒袍，头束暗金冠，眉眼中便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邪肆。有眼力的人都识得他是十万大山中一方大妖，原身是浑天巨蟒，自号腾龙。他不辨喜怒地向着兰亭笑笑，道：“旁的先不说，实话说这全世镜的消息在座诸位都打探了不少。众所周知即便是神器品次也各有不同，紫仙真人的千念神剑算是上上品，熊猫族的护族神器乾坤罩只能算下下品……”右面的熊猫族带队长老听自家宝贝被外人评点也不恼，反而频频点头。
“我也不问别的，就问兰谷主，这全世镜能列为什么品？”
兰亭也不遮掩，大方坦言道：“全世神镜可列为中品。”
下面玩家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言论，都觉得十分新奇，开始议论纷纷，季晗就听见旁边两个人开始讨论第一把和玩家有关的神器“屠情匕”能算作什么品。
白萧奕的剑季晗并不是没见过，但此时听到腾龙这样评说季晗还是忍不住手痒，期期艾艾地问他师父：“师父你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剑？”
白萧奕浑不介意地从袖子里掏出剑递给季晗：“剑气寒重，小心伤手。”
那是一把不过半米长的小竹木剑，就像街上孩童们随意打着玩所用的。
季晗还没接过来，欣喜的心便颓了一半，顿觉他师父就是在哄他，原本伸出来的手也顿住了。
白萧奕无奈地瞥他一眼：“接着。”
季晗听话接过了，瞬间一股寒凉之气由手心直沁入内腹，入手便觉得绝非凡品，眼中不由浮现出讶异之色。
白萧奕伸手又从他手中把剑收了回去：“千念是凶器，你修为尚低，不宜久持。”
同为防御型神器，乾坤罩只算作下下品，全世镜虽是中品，但已经非常难得。不同人心里瞬间又多了一层评估。
此次紫仙门由源峰清骆长老带队，而魔宫领头的是十二魔宫之无煞宫的宫主血因。
血因名字邪气，人却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健康阳光的年轻公子，观之就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他勾唇一笑：“之前一直不过是兰谷主在说，不知何时能让我们一窥宝物？”
他这样提要求，却不让人觉得讨厌，不仅兰谷主不觉得讨厌，在场中人大部分怀着和他同样的心思，只是不说而已，因而也不觉得讨厌。就是一向和魔宫不对付的仙道中人也没有找茬儿的。
兰亭“哈哈”一笑，道：“是兰某拖沓了，承蒙宫主不弃，特意出言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