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宋姓男子举起面前的红酒杯,向对方致意。
包厢的门被打开,跑菜师傅端进一盘响油鳝糊。游靖托起盘子,熟练地上菜。上完菜收盘子的时候,正好瞥见宋姓男子拿出名片夹:
宋君,AD公司,这几个关键词至此深深印刻在游靖的记忆中。
关于宋君,游靖并不陌生,在湖景饭店打工的一个多月内,游靖已经见过他不下5次。这个男人年轻,英俊,聪明,多金。在游靖心中,他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符号。一个永远不可触及的梦想。一个分水岭,将这个世界隔开,一面是他,一面是宋君这样的“社会宠儿”。
然而游靖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想到,他和宋君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产生羁绊。
那是一个一如平常的黄昏时分,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晚霞璀璨,染红夜的初始。
放课后,游靖急火火往校外赶,奶奶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然而走到校门口却被十班的几个“二代们”拖进了巷子。
“你们想干嘛”游靖心里惦记奶奶,不想多做纠缠。
“cao,你个穷B,穷成这样,凭什么给艳艳补习,TM劳资想约她都没空,你TM坏我好事,我揍死你……”说完一伙人开始往游靖身上招呼拳头。
游靖闭上眼睛,用手臂护住头部,趴在地上,从小到大被欺负惯了,就因为贫穷,不知受过多少罪,但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安安静静挨过去,能减去不少麻烦。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
“你怎么样,需要送医院吗”清朗的声音传来。一只大手扶在游靖肩上。
若知道这是与宋君羁绊的开端,游靖希望自己没那么狼狈过。
番外3
在游靖心里,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荒谬的人,另一种则是宋君。除了宋君,其他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荒诞的世界上还会有宋君这样的存在,如此深沉地扎根于他的情感,牵动着他的一切喜怒哀乐。
宋君曾说:阿靖,你对我的感情是不牢靠的,那不是男欢女爱,你不懂,你还小。那只是一种单纯的依赖,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亲情。
游靖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觉得宋君的话已经错误到连反驳的必要都没有了。
宋君这人,就是这样,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作出这种长辈姿态,为他决定一些事情,令他无从反驳。游靖无奈地想:即便是这样自作主张地宋君,他也爱到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游靖打开房门,看见在床上睡得死死的宋君,轻手轻脚地走近他,坐在床边低头看他,用眼神描摹他的五官,细致地像临摹一幅稀世名画。
瞧瞧,这样的他怎能令人不喜欢,游靖想:醒着的时候便是个对所有人都温顺地男人,除了对我十分残酷。还是睡着了好啊,睡着了便只对着我展露这乖顺的一面了。
游靖趴下身子,亲吻宋君的额头与脸颊,觉得还是不够,于是钻进被子里,把宋君抱入怀中。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伸手搂住游靖的腰,觉得姿势舒服了,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样就对了,紧紧抱住我,眼里只有我,君,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难道不好吗。游靖本来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宋君,却突然皱起眉,面带痛苦。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于枫与宋君的那个吻,想起了秦浩,想起宋君丢下他的三年,想起他之前的不告而别,甚至想起了那个叫兵兵的孩子画中牵着手的许心怡和宋君。
他不敢再想下去,低头死死吻住宋君,将他牢牢箍在怀中吸吮、啃咬。
“唔……”怀中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用手推搡着:
“唔……阿靖……痛”
“君,爱不爱我”。
“唔……痛,放……放开”
“说你爱我,乖”。游靖用牙咬开宋君的衣服扣子,露出他白皙的胸膛。
“爱……爱的啊……呜呜呜……”
“怎么哭了……”游靖看到宋君脸色潮红,帮他擦掉眼角的泪。面色不佳地问道:
“就这么不愿意么……算了,你不喜欢,以后不逼你了。”说着又为他整理好扯开的衬衣,起身准备离开。
“阿靖……”宋君拉住他。
“我身上疼得骨头都散了,我还在生病!!!你还……你根本都不爱我……”
……
看着宋君的委屈样,游靖有种贼喊抓贼、被反咬一口的无力感……
“我不爱你?哈……”游靖怒极反笑:“宋君,你还有没有心……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那个秦浩是怎么回事。”
听到秦浩,宋君倏地坐起身“那只是……”
他突然神色哀怨,转移话题道:“游靖,你这么对我,你女朋友知道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凭什么仗着我爱你就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性玩具!”
游靖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女朋友,性玩具?”
“我亲眼看到的……其实你承认了也没什么,呵呵,我早就明白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你不用骗我,我会自觉离开你,游靖,你现在依赖我只是暂时的,所有的孩子总有离开家人的一天。”宋君说着,又安静地倚坐回床上。转头背对游靖。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宋君,游靖真想敲开对方的脑袋看看洞有多大……这都什么跟什么……但眼前的人是他深爱着的宋君,所以游靖无奈地走过去,搂起床上闹着别扭的人:
“君,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爱我,我很高兴”。游靖又将对方拉进自己怀中
“原来即使我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你也会接受我么……”游靖将怀中的人压到床上,之后用最原始地方式“宠爱”了一遍又一遍……
Chapter 20
等我享受到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room service,已经是隔天下午了。
“你怎么知道我学校的。”我一边咀嚼着某狼投喂的食物,一边口齿含糊地问道。
游靖喂食的手抖了一下,接着回答:“我去了趟于枫家。”
于枫?他就这么把我给卖了?我心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臂,皱眉道:“怎么这么瘦。”我把勺子推到他嘴边:“你也吃。”这手臂细得,太可怜了,我大感心疼。
“你先跟我说说,那个秦浩是谁”。勺子拐了个弯,又回到我嘴里。
“秦浩是谁不重要,你的女朋友呢,不给我介绍介绍吗。”哼,你有人就不兴我有啊?况且秦浩根本只是我学生而已。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你从哪儿幻想出来的?”他好笑的摇头,继续专注于他的喂食工作。
“我都看到了,那天我去你学校,就是你们辩论大赛那天,我看到她勾着你的手,你还笑得很开心。”
“你吃醋了?”游靖挑眉。
“吃……吃什么醋……我只是觉得你交女朋友都瞒着我……还对我做这种事……我觉得自己悲哀罢了……”
“你说的女生大概是王雨欣,是我同班同学,那天她跟我一个阵营,所……”
“看吧看吧!终于承认了……”我炸毛,突然觉得很气人:“你同学都跟我说了,她就是你女朋友,而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看你们也挺相配的,你们……”
“你听我说完,那是人家乱说的,我和她什么都没有,都是外面传的八卦,你信别人的话却不愿信我吗,以后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先问我好吗,不要再一走了之了……我以后,保证不让别人碰到我,我那天真的没注意到,台下那么多人看着,如果甩开她会让她很难堪,我没想到你会去我学校……对不起君,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思索着还有什么借口可以用,游靖说的对,这事确实我也有错,说到底是我不信任他,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可是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秦浩是谁。”
“你老惦记着秦浩干嘛?他是我学生。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我没脸没皮地狡辩道。
“君君,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对你的感情深度,不如我再让你好好体会体会,体会多了,你才记得住。”游靖收走碗筷,掀开我被子。
我大囧,居然得意忘形了,这禽兽,根本不顾我死活了吗,话说他细胳膊细腿的,居然力气很大,还……不像我,一晚上过去骨头都快散架了。于是我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胸口,轻声道:
“你……你轻点……我疼……”
游靖噗地笑出声:“君君,虽然我确实很想抱你,但我没那么没分寸,起来,我给你穿裤子。”
他拿起旁边的裤子,给我套上。
我……
呜呜呜,此刻想死的冲动太猛烈了。
******
其实游靖还是很温柔的……
我被他搬运回了家。休息了几天后,又被他搬运回了X城。做老师就是好啊,有寒暑假什么的,简直吊炸天。我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某狼的伺候,这是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大爷生活的节奏啊……咕嘿嘿嘿……
可是没过几天,我就发现了问题,游靖在我面前几乎没吃过东西。开始的几天我躺在床上“养伤”以为他在厨房自己吃过了,可等我又能蹦蹦跳跳,却发现他还是不在我面前吃饭。
“怎么不吃东西,光顾着给我夹菜,你现在这么瘦,再不吃东西我也不吃了。”我以绝食相威胁。
于是游靖开始跟我一起吃饭。
然而我发现他每天吃过饭都会去厕所把东西吐出来。
他不会是……
“厌食症”我脑中浮现出这三个字。
在偷偷问过度娘之后,越发肯定了这个设想。于是严肃地拉他坐下谈话。
“阿靖。你是不是得了厌食症”。
“哪有那么严重,就是不太想吃东西。”他眼神闪烁。
“什么不严重,你看看你现在,受得跟个柴火似的,你再这么瘦下去,我就不喜欢了”。
游靖抓住我的手臂:“不要不喜欢我,君,我以后好好吃东西,你不要走,不要再……。”说着说着,突然捂住嘴巴跑厕所吐了起来。
我本来想说点反话刺激刺激他,骗他以后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刺激过度,把他给激吐了……暗骂自己真是个蠢货。如今补救不知是不是为时已晚……
“阿靖,你怎么样,我刚才胡说的,你就当我没说过,我这么爱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们先去趟医院好不好?我不放心你。”
出乎意料地,游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跟我去医院,我想了一大堆借口哄他去,结果都没用上。
“君,我什么都听你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疼得差点落泪。
Chapter 21
我握着游靖的手,跟他一起坐在X城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诊室已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对我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游靖淡然袒露的一字一句都像针扎一般刺得我千疮百孔。到此刻才知,我深爱着的小盆友一直被我的任性深深伤害着,跟他比起来,我那些痛简直轻如鸿毛。
“什么时候开始节食的?”主任医师公式化地询问游靖病情
“半年前。”
“怎么会节食,减肥?”
“酗酒,吐多了,就吃不下东西了。”
“情绪如何?”
“低落”
“家庭原因吗”
“算是吧。”
“问题不算太严重,发病期不长,我给你开点促进食欲和调理脾胃的药,重点是心理问题,心病还需心药医,要保持愉快积极的心情”医师刷刷地写着药单,又转头看向我:“这需要家人配合,现在青少年得这病的不少,都是家里的原因。好好调养,能渐渐好起来的。这药如果吃了三个月还没效果,再来复诊。”
“谢谢医生。”我感激地谢过这位面瘫医生,拿着药单准备去抓药,游靖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一起去。”
“都走吧,抓了药直接回家就行了,服用方法药房会给你注明。对了,一开始吃东西要慢慢来,少吃多餐。”那医生头也不抬地说道。
游靖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哪怕开车也是,我们像来时一样沉默着回到了家。虽然什么都没交流,但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我默默地为他用小奶锅煮了锅稠稠的粥,晚餐时间我们相对而坐,我吃了一碗粥外加一包榨菜,他的晚饭是健脾丸两颗外加几口粥。我说阿靖,你快点好起来,我跟你吃一样的,会一直陪着你。这餐他没吐。
我很高兴,起码他喝下了两口粥。晚饭后我们牵着手在小区附近的公园散了会儿步,又是一个晚霞璀璨的黄昏,我紧了紧拉着他的手,心中发愿:此生定不再负他。时隔六年,夕阳为证。
游靖还是喜欢与我做一些肢体接触的运动,不厌其烦。我不再推拒,他提的要求都一一满足。他不提的,我也主动满足……我欠他良多,要给他余生全心全意的爱才足够偿还。
半年后游靖毕业,去了于枫的事务所工作,对于他和于枫之间发生的事我至今被蒙在鼓里,不过也不想知道,总之看他们俩如今的相处模式还算令我满意。
我仍在为祖国教育事业无私奉献着。游靖的病情基本上可以说是稳定了,虽然仍偏瘦,吃饭却挺乖,只是落下了后遗症。每天一定要见到我,否则就会呕吐外加失眠。养一个礼拜才堪堪能恢复,所以我十分庆幸现在的工作永远用不着出差。不知为何两个X城人非得跑去S城工作,漂流他乡。但有他的地方就是家。这一点我倒是一点也不介意。
这就是我跟游靖的故事,各位看官,请原谅我草草结束,但正是这样平淡的经历,不想过分添油加醋。
——正文完——
番外4
清晨醒来,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揉了揉太阳穴,我掀开歪斜凌乱的酒店被子,捡起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床上的男孩仍睡着,背部因为我掀开被子的举动而裸露在空气中,欢爱的痕迹布满了床单,被套,甚至这孩子的皮肤上。
又是一个凌乱的夜,对我来说再平常不过。
我提起自己的公文包,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放到男孩枕边后轻手轻脚离开。打开门的一霎那传来那孩子青涩的声音:于枫,你又要走了么。
我不回答,只是关上门离开。
其实我完全可以公式化地敷衍他一句:I’ll call you later.
然而我并没有,其实也不是我矫情,只是我恶心自己,做了这种饮鸩止渴的自毁行为后,恶心到了自己,然后不愿再继续恶心下去了,所以连敷衍的话都说不出。
几天后的某日下午,我正埋在案件堆里忙得死去活来,突然接到宋君的电话,我清了清干涸的嗓子,调整好心情接通电话,假装轻松地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