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和斩天藤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严格身上到处都是树叶留下的划痕。
斩天藤久久攻不下他,终于暴怒,仰天尖叫一声,就像一瓢水忽然落进油锅里,整个谷底生出无数的电丝,在空中闪烁扭动着,狞恶而凶狠。
“天啊!”崖边看到这一幕的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即使他们和皇甫玉琛、严格并不相识,甚至心底存着等他们得到斩天藤后再从他们手中抢走斩天藤的想法,和他们立场相对,此时他们也对严格和皇甫玉琛同情不己。他们眼中,雷谷谷底就像在下着一场电雨,而严格和皇甫玉琛就处于这场雷电暴雨的中间,不但必死无疑,而且还会死无全尸,被雷击打得灰飞烟灭也不是不可能。
方灵和方捷两个小孩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残酷且残忍的一幕,瞪着眼,脸色惨白如雪。
严格猝不及防,被两条电丝击中,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因为要顾及背上的严谨,不得不承受了电丝的全部力量。雷电在他的腹部电出一大团漆黑的痕迹。随即,更多的电流像闻到味道的苍蝇朝他涌去。
皇甫玉琛神色不变,将两掌贴在地面上。电流立即调头往他的方向流动。皇甫玉琛稍微恢复了一些的身体再次受到冲击,脸颊被烧得青肿发黑,双眼发胀,只剩下两条缝隙。
“子瑞!”
他此时的模样让严格肝胆俱裂,狠下心不去看他,执剑怒斩斩天藤。太阳逐渐西下,火红的天空上,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斩天藤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半截藤条被斩断,落在地上,很快变得蔫搭搭的,毫无生机。从它的根茎中流露的绿色汁液落在稀稀疏疏的小草上,几株小草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窜长七八寸,叶片更加翠绿。
崖边的黑衣老者嘴角露出一丝笑,看了看灰衣老者和紫衣老者,低声道:“等那位罗夫人将斩天藤伤得更重后,我们就出手。”
“大哥高明!”灰衣老者道,“只是,现在的形势一触即发,我们一动,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动。”
黑衣老者不以为然道:“老夫看过了,在场诸人虽然都小有名气,但根本不是我们三人的对手。到时候你们两个就负责阻拦其他人,我负责对付斩天藤。”
灰衣老者和紫衣老者同声道:“是,大哥。”
方灵被黑衣老者脸上诡异的笑弄得浑身发毛,问应尊老人,“师父,那边的三个老头是什么来头?”
应尊老人道:“他们是索哈国邪教的三大长老,黑虎尊者、灰鹰尊者和紫貂尊者。黑虎尊者擅拳法,灰鹰尊者擅轻功,紫貂尊者擅腿功。”
方捷轻蔑地道:“邪教的也能称‘尊者’?比起师父来差多了。”
“小捷!”方灵轻斥一声。
方捷噤声不敢言。
黄淑雅插话道:“你们两个小孩可别小瞧人家。黑虎尊者三人就算在我们大瀚国也名头响亮。十年前,他们三人来到中原,挑战泰仑山的三位前辈,三战三胜。”她和裴进德从谷底去而复返,刚被众人大肆嘲笑了一番,但她和裴进德都毫不在意。
“这么厉害?”方灵诧异,“泰仑山可是我们武林十大门派之一。”
“正是。”黄淑雅螓首轻点。
看皇甫玉琛在那边打坐,似乎暂时没有大问题,严格稍微放了心,但他和斩天藤相持不下,体力和真元都在下降,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黑虎尊者看出严格的战斗力在下降,对灰鹰尊者和紫貂尊者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像鸟儿一样掠起,向雷谷底急急掠去。
“师父!他们要搞鬼!”方灵大急。
“拦住他们!”方捷喊一声就要往下冲。
应尊老人轻飘飘地在两个肩上一点,制止他们,就像一片落叶一样飞起,无声无息地飘忽远去,拦住黑虎尊者三人的去路。
黑虎尊者暗吃一惊。这人是何来路?看这轻功远在灰鹰之上。
“你是何人?”灰鹰尊者耐心奇差,警告道:“老头,你最好让开,我们三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黑虎尊者的目光无意中从他的脚上掠过,又是一惊,不动声色地道:“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你和他们素不相识,何必管这闲事?”
应尊老人轻抚胡须,呵呵一笑,慈祥而睿智,“你们不趁人之危,老夫就不参与争夺斩天藤。如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紫貂尊者生怒,抬腿踢去。
应尊老人微微一笑,轻松地化解。
黑虎尊者和灰鹰尊者相视一眼,加入战局。
天色已越来越暗,眼见太阳就快落山。
严格也越来越焦急,一边应付斩天藤的攻击,一边努力回忆得到的那条斩天藤。世间万物之所以相生相克,就是因为他们都有弱点。斩天藤一定也有。对,是它的根!即使它能在空中飞,它的生命之源也在根部!
想到此处,严格腾身飞起,连续攻击斩天藤的藤梢、藤身的不同位置,不管是否击中,一击即换,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而又绕着斩天藤飞速旋转。斩天藤要抵挡他的攻击,不得不也跟着转悠。它即使有灵智,但毕竟不是人类,还无法像人类那样全面的思考,没过多久,动作比起之前缓慢了些。
机会来了!严格眼神一厉,飞身而去,使出一招‘天降惊雷’后,身影一闪,绕到斩天藤身后根部的位置,双手握剑,毫不犹豫地冲着它的根狠狠刺下!
“戛——”斩天藤惨叫一声,身躯一震,骤然直立而起,却因根部被钉在地上而滞,就像一根立起的柱子。随即它凶猛地在空中翻滚,顶端弯曲,狠狠地向严格抽打过来。
严格为了保护严谨,不得不向后俯身,藤条再次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前。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口浓血。
“宝贝!”皇甫玉琛心如刀锯,纵身扑来,用身体紧紧压住斩天藤,“打!”
“子瑞!”严格紧握宝剑,将真元灌注在剑内,直击斩天藤的体内。斩天藤剧烈地抖动着,终于耗尽力量,软趴在地上,不时发出咕咕的声响,像是痛苦的哀鸣,又像是绝望的呻吟。
严格急遽地喘息着,“你已开了灵智,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我需要你的汁液救我的爱人和孩子。”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瓷瓶,放在斩天藤根部的豁口处,手有些发抖,深呼吸两口气才稳住,接住翠绿而浓稠的汁液。
“玉琛,再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弄到汁液了!”
瓷瓶装到一半,严格掠到皇甫玉琛身边,看着此时的他,几乎落下泪。此时的皇甫玉琛哪儿还有一丝人样,头发、眉毛已全部烧没了不说,破烂的衣服下,全身肌肉发黑,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严格根本不敢确定他还活着。他扶住皇甫玉琛的后颈,将汁液往他嘴里灌。
“你先……”皇甫玉琛心疼的目光从他伤痕累累的胸膛上滑过。
严格摇头,声音沙哑,“你先!还有很多……”
皇甫玉琛张开嘴,眼神带着温暖的笑意望着他,告诉他自己没事。
这斩天藤的汁液果然有奇效,皇甫玉琛的脸色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恢复着。严格像是要哭,又像是想笑,“你现在好丑。”
皇甫玉琛轻笑,“丑也不放开你。”
“嗯。”
皇甫玉琛催促,“你也喝一些……”
西关塞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什么?我们的人全军覆没?一群废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主饶命。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再探!本座不得不赶回去,这里的事就交给副教主负责。记住,务必活捉严格。”
“是!”
95章:携手打造一个强国
严谨在这时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发生什么事了?”
严格猛然回头,不可思议地道:“小谨?你醒了!”严谨本来被绑在他背上,他一转,严谨也跟着转。
严谨不解地道:“醒了。父亲怎么了?”
严格心里后怕、欣喜和不解交杂在一起,终于糅杂为一阵无力,叹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很多江湖人正向谷底疾奔而来。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他扶起皇甫玉琛,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斩天藤,有些不忍。斩天藤已经有了灵性,可以说就是一条生命,被他们伤得这么重其实也很无辜。
严谨这才注意到斩天藤,“已经得到斩天藤了?它已经有灵性了,这可是宝贝。爹爹,如果你舍得筑基丹的话,给它服一粒可以救它。”
皇甫玉琛不赞同,“它很危险。”
严谨道:“它有灵性所以能感觉到筑基丹的好处,不会伤害我们。相信我。”
严格快速将一粒筑基丹塞进斩天藤的伤口处。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斩天藤收进背包,它就闪电一般钻进地底消失无痕。
严格不是很在意。皇甫玉琛没事,严谨也没事,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
“我们走。”他抱住皇甫玉琛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飞身遁走。
江湖人紧赶慢赶地到达谷底,谷底已不见不影,咒骂声迭起。
回到西关塞,严格谨慎地为三人做了伪装后才到一家客栈住下。
此时皇甫玉琛的情况比起之前更好了一些,让严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斩天藤的奇效而惊叹。
严格扶着皇甫玉琛往床边走,嫌他走得太慢,索性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皇甫玉琛张口欲言,看严格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把嘴巴闭上。他如今身体状况又不佳,肯定也辩不过他,还不如省些力气。
从雷谷一战后,严格和皇甫玉琛心灵相通的玄妙之感更深切,非常清晰地感受到皇甫玉琛此时郁闷的心情,在心底偷笑。他握起皇甫玉琛的手腕,把了下脉,“脉搏比较有力,恢复得不错。子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很好。”皇甫玉琛反握住他的手,让他放松。
严格道:“你先躺会儿。我去让小二准备热水,帮你沐浴。”
皇甫玉琛轻咳一声,“还是等身体恢复了之后,你再帮我洗。”
“别扭什么?”严格莫名地看着他。身体恢复了就是行动自如了,还帮他洗澡多腻歪。
皇甫玉琛不语,又咳了一声,偏头不看他,难得一副尴尬的样子。
严格看得有趣,眼珠转了转,明白了他的心思,唇角翘起,凑到他跟前,半趴在他身上,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好,等你好了我再帮你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希望能在自己的另一半面前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严谨无力地道:“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我肚子疼,想去茅房。我已经从醒来时忍到现在了。”
严格这才想起严谨还在他背上,连忙解开包袱。严谨快速从他背上溜下去,捂着肚子就往外冲。
“茅房在哪儿!茅房在哪儿!”
严格还没来得有开口,他已跑得不见人影。
严格无奈地摇头,让小二送了些热水来,自己先洗了个澡,去去一身的脏污。
严谨甩着小手上的水迈进门。跑到他身边,“爹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和父亲怎么都那么……惨?”
严格一巴掌轻轻地拍在他的屁股上,“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已经昏迷两天多了,背包也打不开。我和子瑞非常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寄希望于斩天藤,所以去了雷谷,和百足组织的人打了一架,又和斩天藤大战一场,小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昏睡那么久?如果是修炼的缘故,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才对。”
严谨茫然地摸着小脑袋,“昏睡了两天多?我完全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胃里烧得难受,刚才去了茅房后好多了。是不是因为那个汤太辣了?你们以前都不让我吃太辣的东西。”
严格听他这么一说,放下心,但还是有些疑虑,“会是汤的缘故吗?汤太辣会让你昏睡这么久?”
“应该是吧,”严谨道,“我很确定,我一切正常。”他指的是‘系统’,这么说严格明白。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严格也只能接受这个牵强的解释。“我看还是要把备用药丸准备一些放在外面,免得再出现背包打不开的情况……”
皇甫玉琛同样不放心,“小谨,你也喝一些斩天藤的汁液。”
严谨点头,“嗯,这个是好东西。爹爹,你也可以喝一两滴。不过不宜太多,否则你的身体一时会吸收不了。”
“知道了。”
严格的伤也不轻,但比起皇甫玉琛好多了。他饮下两滴斩天藤的汁液,盘腿坐在地上,吸收精华,身上的伤口痛感逐渐消失,破裂的皮肉也开始复合痊愈。
严谨则喝了一大口,他的身体属于灵体,多喝一些对他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半个时辰后,严格最先结束,身上的痛感完全消失,伤口也没有留下一丝疤痕。不仅如此,他的修为也大有精进,虽然还是在开光末期,但境界比起之前稳固了很多。
严谨随后完毕。
皇甫玉琛则直到天黑以后才完全恢复,修为同样有所提升。不知是否因为被雷电‘磨砺’过的缘故,整个人的气势比以往更盛,深邃而锐利的目光随意一瞥,仿佛随时能化为有形的利刃,直射而出,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严格说话算数,亲自给他洗澡。
两人在浴房里闹了半天,严谨只当不知道,脑袋埋在枕头里呼呼大睡。
为防江湖人循踪而来,第二天天一亮,三人换了一家客栈,并换回方家人的身份,不紧不慢地享受过早膳后,这才有闲情在城里好好逛逛。
虽然斩天藤已经被人拿走,城里的江湖人并没有减少,各个神色严肃地在城里走动,搜寻着罗家一家三口的踪影,谁也不知,‘罗方’他们三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西关塞的天空蔚蓝、悠远而壮阔,城墙高大坚固,它的美不似京城的尊贵,不似江南的柔婉,但却有一种另类的美,大气、粗犷而豪放。这里的人连说话声都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大。只是,因为这里气候干燥,种植条件相对较差,且自古以来颇多战事,这里并不繁华。所幸常有商队进进出出,才能使这个边关重城在经济方面勉强位于中等之列。
可想而知,这里的守城士兵们的条件也不算好。皇甫玉琛登基后,调拨给边关守军的饷银比其他地方的驻兵要多,作为对边关将士的补贴。但吃不到好东西、用不到好东西,钱再多也没用。
严格远远地看见几个换了班的守城士兵约在一起去一家小饭铺吃饭,五个人点了一个荤,四个素菜,依旧吃得香喷喷的,而且脸上的笑容还那么灿烂,心里颇不是滋味。
皇甫玉琛看出他的心思,“我也曾考虑过你现在想的问题,只是——西部也多山,从中原到西关塞的官道非常弯曲,运一次物资过来不容易。不能入,唯有开发。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严谨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前,从小钱袋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老板,接过三个山药胡饼,自己留一个,递一个给严格,又递一个给皇甫玉琛,张开小嘴咬了一大口。
严格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皇甫玉琛接了饼递给严格,把手帕递给严谨,“看你吃得满嘴都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严谨仰起脸,咧嘴笑,示意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