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二位少侠了。”梅天舟道,“我已经安排了人留在那边的民宅里,他们出发前也会给我传信。”
交代妥当后,严格和皇甫玉琛先一步离开。
严格道:“梅天舟为了他这独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只可惜清廉之名因为不成器的儿子而染上瑕疵。”皇甫玉琛道。
此时,梅楚西还在威武镖局里发脾气,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他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严格那么讨喜的人,也没见过哪个男人像皇甫玉琛那么威武霸气。他想得到他们。欲望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如果不能好好地控制,就会像病毒一样蔓延。
“外公,您是不是故意隐藏了实力?您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子都打不过呢?”梅楚西埋怨地看着郭盛威。
郭盛威即使再宠爱他,也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他打不过严格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让他已经够恼羞成怒了,他这外孙偏还火上浇油。但他又不能对他的外孙说:是,我是打不过他。
他只能说:“好了,外公看得出那两人的江湖背景一定不浅,暂时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妙,以免给威武镖局带来麻烦。”
梅楚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有指望了,连外公都打不过严格,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但心里的不痛快不发泄出来他就不舒坦。这时,他想起之前见过的圣女,冷却的心又火热起来。
“好吧,外公,是楚西不懂事,让您为难了。楚西给您倒茶赔罪。”
郭盛威看他总算想明白了,欣慰地点点头,“好,好。”
陪郭盛威坐了一会儿,梅楚西离开威武镖局,越走越慢。
吉祥问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梅楚西嘿嘿一笑,轻声而坚决地道:“今晚我们就去佛安山!”
“少爷,你该不会是想?”吉祥吃了一惊,惹上拜月神教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梅楚西道:“不错!我一定要把圣女吃到嘴,不然的话我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少爷!您要想清楚啊,”吉祥苦口婆心地劝说,“拜月神教是武林邪道,他们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少爷您就麻烦了!”
“怕什么?”梅楚西不以为然地道,“吉祥,你的胆子是不是只有芝麻那么大点?我了解外公,在罗方和张扬的事上他让我失望了,一定会从另外一件事上补偿我。所以,就算真的出了事,外公也会帮我解决的。放心吧。”
吉祥愣愣地看着他,无话可说。
“我警告你,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的话,少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梅楚西拍拍他的脑袋,哼着小曲走了。
吉祥连忙跟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圣女是武林中人,肯定懂武功,少爷您又不懂武功……”
“少爷我自有妙招……”
110章:偶遇
半夜子时的梆子声一响,严格和皇甫玉琛从床上爬起来,前往佛安山。山顶有光亮,拜月仪式即将开始。
两人悄悄靠近,躲在树丛里。
拜月神教教徒均着白衣,整齐划一地站立,唯一一个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双眼狭长而幽深,阴森慑人,乃拜月神教教主殷刹。
圣女明月一袭白裙拖地,站在他身侧,圣洁而典雅。
一旁的祭台上已铺上白布,上无一物。
殷刹抬头看一眼半空的弯月,对明月示意。
众教徒无声无息地跪拜在地,仰头向月,合上双眼。
明月从衣襟内取出一样东西。
严格定睛一看,那果然是一块月形的白色宝石。明月将它放置在祭台上,嘴唇蠕动,但并未发出声音。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宝石在月光之下忽然腾起一阵浅淡的白光,随着时间的流失和祭词的进行,白光越来越浓,且渐渐向众教徒扩散。
整个仪式都非常静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从教徒中走出一个白衣人,他便是被宝石选中的人。那人脸上含笑,表情迷离,仿佛睁着眼睛在做梦,双脚自动向前移动,走向祭台的方向。
但是,紧接着,又有一人走出队伍。
殷刹和明月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讶。但两人什么都没有说,非常重视祭祀,既然仪式选中了两个人,那么这两人都要以血祭月。
严格很随意地瞄了第二个人一眼,惊讶地扭头看皇甫玉琛,眨眼:我是不是看错了?
皇甫玉深摇头。因为第二个出列的人居然是‘没出息’!他怎么会在这里?
殷刹带领众教徒无声地离开,不一会儿,原地只剩下明月和两个被宝石选中的人。
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在明月身后朝月亮跪下。
明月闭目,喃喃自语。
梅楚西悄悄睁开眼,看着明月,脸上浮出不怀好意的笑意。
严格和皇甫玉琛顿时明白了。梅楚西色胆包天,居然把主意打到拜月神教的圣女身上了。
看着梅楚西悄悄从袖口里掏出什么东西,严格和皇甫玉琛同时皱起眉。
“如果不是事先答应了梅天舟,让他死在拜月神教的人手中是个好主意。”皇甫玉琛道。
严格也很无奈,“他应该庆幸他有一位运气不错的父亲。”不得不救一个人渣的感觉非常糟。
皇甫玉琛无声掠出,飞快地点了‘没出息’的穴道,又带着人飞快地飞远。
明月听到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呼吸,睁开眼时,只看到两个远去的白影,脸色深沉而凝重,但她并没有去追赶,而是继续虔诚地拜月仪式,拿出匕首,刺向另外一个献祭者……
红日初升,一黑一白两匹马出了繁城城门,慢腾腾地向前跑着。
严谨纳闷地回头看严格,又瞅了瞅皇甫玉琛。两人的兴致都不高啊。吵架了?不可能啊,今早起床时严格还用隔夜的冰茶水去冰皇甫玉琛的脸呢。
严格和皇甫玉琛想到不得不救‘没出息’的事还是觉得不爽,将‘没出息’交给梅天舟安排的人进,两人都蒙了面,‘没出息’得知自己被‘绑架’了,还叫嚣着严格和皇甫玉琛坏了他的好事,把皇甫玉琛气得脸黑如炭,连严格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憋屈得恨不得一刀宰了他,真佩服梅天舟忍了这儿子这么久,而郭盛威宠了‘没出息’这么久!
梅天舟安排的两个人也是功夫好手,看他们俩气得不行了,眼疾手快地点了‘没出息’的哑穴算是救了‘没出息’一命。但严格还是在梅楚西脸上留下一记重拳。
也许只有离繁城更远些,他和皇甫玉琛才能舒坦点儿。
他们离开没多久,一辆马车从城内驶出,赶车的是梅福。马车旁边还跟着四个骑马的官兵。
看见前面熟悉的背影,梅福道:“老爷,前面的两人似乎是罗少侠和罗夫人。”
“喔?”梅天舟撩开门帘,“是他们。他们骑得很慢,追上去。”
“是。”
“罗少侠、罗夫人。”
严格一听到是梅天舟的声音,就想起‘没出息’,刚转好些的心情又糟糕了,没吱声。
皇甫玉琛淡声道:“梅大人,这么巧。这是去哪儿?”
梅天舟叹了一口气,“去绿江县,那里出了些状况。”他一直把严格和皇甫玉琛当做江湖人,所以并没有隐瞒,但也只淡淡地提了两句。
“那孽子已经被送走了。本官再次郑重地感谢二位少侠。”
“梅大人不必客气。”皇甫玉琛道。
严格道:“绿江县?这么巧,我们也要去那里。”
皇甫玉琛不解地看他。他还以为严格至少在一两天之内都不想听到任何和‘梅’、‘楚’或者‘西’有关的事。而且繁城已经离蓝海城不远,他们本来打算直接去蓝海城的。
严格笑吟吟地传音:“看梅大人的脸色,绿江县的事估计不小。正好去发泄发泄闷气嘛。而且只是稍微绕远些远路。”
皇甫玉琛颔首依他。
梅天舟一笑,“没想到这么巧,二位少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行。小公子若是晒久了太阳不舒服,也可到我的马车里来坐。”
“谢谢爷爷。爷爷可以叫我佳城,”严谨的嘴巴很甜。
“好,好。”梅天舟喜爱地看着他。
严格驱马到马车边,“既然如此,我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佳城,要不要现在就到马车上来?”梅天舟问。
严谨点点头,严格把他抱上马车。
“对了,梅大人,不知绿江县出了什么事?我和子瑞去那边也是游玩,如果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严格和皇甫玉琛能放下和梅楚西的旧怨而帮助他,梅天舟对他们的人品更加信得过,想了想,便直说了,“前几日有绿江县的纤夫偷偷来找我,说是绿江县县令一年前开始不仅贪污受贿,而且还私加赋税,弄得他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没有办法,只好不远千里来到州府状告知县。听他们所说,倒不像有假,但这绿江县县令潘龙门曾和本官在同一间书院念书,本官对他的人品颇为了解,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本官此行,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皇甫玉琛的眉头又皱起来。
“自从出门,你都皱了多少次眉了?再皱就不帅了。”严格传音道。
皇甫玉琛扬唇,“且先听听吧。”
“若此事是真,那位潘大人一定会遍布耳目,梅大人以官身现身,恐怕会打草惊蛇。”严格道。
梅天舟投去赞许的眼神,“本官是打算便服访问,现在着官服是以防途中遇到劫匪。待临近绿江县后就会换上便服。”
“原来如此。”
“子瑞,对绿江县你了解多少?”严格问。
皇甫玉琛道:“只是最基本的了解,梅大人想必更清楚。”
梅天舟点头,“绿江县坐落在黄江以南的中心位置,东西向绿江贯穿,南北向有宽阔的官道连接,陆运、水运都非常发达,其繁华不亚于繁城。但也因此,三教九流都汇集于此。在绿江县行走,各方面都要小心。”
皇甫玉琛道:“梅大人,听说,三年前,有一大盐帮横行于绿江,后来好不容易才被朝廷铲除。想必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事了吧?”
梅天舟道:“应该没有,至少我并没有听说。”
严格想了想,“绿江的势力这么复杂,若潘大人真有问题,梅大人想对付他只怕也有危险。如果梅大人不介意的话,我和子瑞可以帮忙。”
梅天舟还没来得及说话,梅福就抢先道:“那太好了。不瞒二位少侠,大人这次只带了我们五人出来,老奴一直不放心。如果能有二位少侠相助,老奴感激不尽。”
梅天舟好笑地道:“梅福,你多虑了。我好歹也是知府,是朝廷命官,难道他们还真的能把我如何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二位少侠有勇有谋,若能得二位相助,事情也更顺利些。梅某就有劳二位了。”
“好说。”严格笑道。
111章:纤夫
“老爷,二位公子,再往前五六里就进入绿江县范围了。”
“嗯。我现在就换上便服,你们也都换上。”
“是。”
赵英、钱雄、孙将和李军四个官兵到树林里换上便服,换下的官服收起来锁在箱子里。
县城里的空气里隐约飘逸着各种水产品的腥味,让严格三人都有些不适,过了一会儿也就适应了。绿江县虽然只是一个县,但非常繁华,街道宽敞而干净,毫不逊于繁城,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梅福打听了县衙的所在,驱车沿着街道向前,没多久就透过茂密的树丛看见了横亘在眼前的大江,绿江。绿江最窄处至少宽约五十丈,之所以叫绿江,是应为两岸绿树繁茂,映在水中,仿佛连江水也被染绿,所以被称作绿江。此时,江水滚滚,东流而下,颇有些惊心动魄。绿江县春季雨水较多,且西边源起冰山,春季雪水融化,每年的三四月份必定浪涛汹涌。
“爹爹,那些人都没穿衣服。”严谨指着一个方向,一脸惊奇。
严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传遍或坐或站着不少皮肤黝黑的汉子,都只在下半身的关键部位缠上布巾,其余的部位光着。他们有些在安静地休息,有些在喝水或者喝酒,铜色的脸上布满疲倦之色。
严格道:“是纤夫。”仔细看过之后他才发现江面上来往的船只都是依靠绳索拉拽而移动。
梅天舟道:“确实是纤夫。绿江几乎常年水深,很难修建桥梁,南北来往,不管是人,还是货物,比如煤炭、布匹、木材、日用品等,都靠船只。江水汹涌之时,划船困难,便只能靠纤夫拉动船只。”梅天舟一脸感慨。
“他们为什么不穿衣服?”严谨不解的问。
梅天舟解释道:“一来,纤夫大多数家境贫寒,如果穿着衣服,绳索长期在肩上打磨,再加上汗水盐汲,衣服的耗损很严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生病,他们一会儿在岸上,一会儿在水里,而且还频繁的出汗,衣服干了湿,湿了干很容易生病。还不如不穿衣服。”
“喔。”严谨点点下巴。
梅天舟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正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一群纤夫都站起身。
梅天舟道:“看到对面晃动的红色旗子了吗?每只船都有自己的信号。会几下就表示对面的船上好了货,要把他们拉过来。”
只见,纤夫们拉起系在岸边树上的绳子,没人拉一条背在肩上,纤夫的头领喊一声“一二三”,众人屈下腰,一起用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肩上的肌肉硬起,绳索很快绷直,将肌肉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另外一边的大船很快缓缓的动起来。江流奔腾不息,船只随之摇晃,让人的心跟着起起伏伏。但纤夫们显然已习以为常,也非常有经验,稳住步伐,口中吆喝着号子,腰背弯曲到脑袋几乎能碰到地面,将沉重的大船一点一点的拉过来。脸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在地上留下一道水迹,很快被太阳蒸干。
梅天舟低声道:“县衙在对面,我们一会儿就过江。赵英、钱雄,你们先去打听打听绿江县县令贪污受贿,私加赋税的事是不是真的。打听的时候谨慎些,免得打草惊蛇。”
“老爷放心。”
在江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英和钱雄脸色凝重的出现。
“老爷,老百姓都对县令讳莫如深,不愿多说,恐怕,那件事是真的。”
梅舟天半天无言。让梅福找地方存放马车、安顿马匹后,一行人拿着行李到岸边找船。
他们一靠近就有一位看上去就麻利的年轻人迎上来拉生意,“几位爷是要过江吧?不知是坐大船还是坐小船?”
严格问:“大船和小船有何不同?”
年轻人一笑,“一看就知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几位也都看到了,江水非常汹涌,小船危险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船。当然,价格也便宜,每人五十文钱,行李不多的话不收钱,行李多的话,视情况而定,至少多收三十文。大船稳妥,因为拉船的纤夫多,每个人都得给工钱,这价格自然贵些,每人二百文,看你们的行李不算多就不收钱了。”
“就坐大船吧。”梅天舟道。他们中还有孩子,不能吓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