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亭在一边问道:“苏少也就罢了,毕竟昨天晚上他也在宫宴中,不过我记得除了刘三少以外,赵二少和李大少你们几个通常都是离不了的,怎么昨天晚上就你和刘三少两个人?”
“瞧大哥你这话说的。”许云晋不动声色,“赵二少如今手握赵府大权,过年自然是离不得赵府,李大少更不用说了,他都他们李家大房的唯一一个嫡子,这种场合自然也是要留在家中的,也就只有我这个半夜出宫徘徊于街道上的人能去陪陪刘三少。”
“说得好似是我们亏待了你似的,还半夜出宫徘徊于街道!”许涛还是忍不住了,“要说昨天晚上还好是皇上圣明,心胸大度,懒得跟你计较,若不然就凭你在大殿上口出狂言又擅自离席,便足够治你罪的了!”
可不是皇上圣明心胸大度吗,许云晋在心里嗤笑,昨儿晚上都跟自己睡一张床上去了的人能不心胸大度吗?——许云晋早就忘了那是龙床不是自己的床,正确的来说应该是许云晋跟石君极睡到一张床上去了才是。
许云晋懒得理许涛,从怀中掏出三个红包来,给许云沁和许芝、许越一人发了一个,许芝和许越拿着红包兴高采烈的在厅里玩闹,倒是许云沁红了脸,小声道:“二哥,我都这么大了,你不必再给我红包的。”
许云晋笑道:“等你出嫁了再说这话不迟,现在你还在许府,那就还是我的妹妹,哥哥给妹妹红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又将红包往许云沁手里推了推,“收好了收好了,这可都是你的私房,以后出了许府的大门,这些可都是你的宝贝了。”
听许云晋提到出嫁的事儿,许云沁本来还红着的脸透出了一抹苍白,勉强道:“二哥说的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红包了。”
许云晋知道许云沁这是又想起了项毅的事情,却装作没看见许云沁的变化,拍拍许云沁的肩膀:“那就好,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许云晋又从怀中掏了个红包出来递给邵佩兰:“大嫂,这个是给我未出生的侄子侄女的,你替他收下吧。”
邵佩兰一愣,下意识的去瞧许云亭,发现许云亭并没有阻止的意味,邵佩兰才接过许云晋手中的红包:“那大嫂就先替你的侄子侄女谢谢你了。”
“哪里哪里。”许云晋笑眯眯的,丝毫看不出他本来的性子,只以为是个好相处的才是。
许云亭自从刚刚问过许云晋话后就一直不作声,也不知道一个人坐在那里在想什么,许云晋也没在乎,只想着许云亭许是乏了。又在内厅里坐了半晌,说了会儿话,说好了晚饭在一起吃,许云晋这便告了辞从内厅里出来,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内厅里的人也都一一散了,最后只剩下了许云亭和邵佩兰并许芝许越,瞧着许云亭凝重的表情,邵佩兰小声询问:“云亭,我们回吧。”
许云亭摇摇头,只道:“你跟孩子们先回去,让下人小心伺候着,我一会儿再回。”
邵佩兰应了,带着许芝许越出了内厅,只剩下许云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89章:许府密道
按照大平王朝的习俗,大年初一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这一日不必访亲走友,只管呆在自己的家里安安稳稳的吃上一顿饭,因此整个京城在这一日也是格外的安静祥和。
待到大年初二,便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日子,京城才渐渐热闹起来,街上的人手里提着东西,满脸幸福喜悦的赶路。因着邵佩兰的娘家并不在京城内,许佳氏的父母早亡,只剩下个不太亲厚的叔叔,便派人送了份礼品过去,并未前去拜访,因此这一日的许府也安静得很。
等到大年初三,才是京城真正热闹起来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访亲走友,街上的人流摩肩擦踵,不时有人不小心撞到另一个人,若是平日里遇到性子暴躁的,早就将撞到自己的人臭骂一顿甚至大打出手,然而在如今这个时候,不论是撞的一方还是被撞的一方,都不甚在意,只喜气洋洋的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许府也不例外,一大早,许涛许佳氏等人便先行离去拜访他人,许云亭则留在许府接待来到许府拜访的人,邵佩兰有孕在身,不宜多加移动,便留在了许府后院不曾出现,许云沁也陪在邵佩兰的身边,许芝和许越也起了个大早,如今用过了早饭,已玩闹开了。倒是许云晋,依旧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昨儿晚上石君极突然来到许府,那时天色已晚,许云晋已早早的睡了,谁曾想石君极突然出现在床榻上,许云晋也没当回事儿,只往里面挪了挪给石君极腾出地方来,便又睡了。再次醒来却是因为石君极手上不老实,总往不应该摸的地方摸,许云晋不耐烦石君极打扰自己睡觉,本欲将石君极踹下床去,只是石君极的力气比他大,压制的许云晋无法动弹,又在许云晋耳边哀求一番,许云晋也就心软随石君极去了,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最后还是许云晋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石君极才作罢。
一大早,石君极倒是神清气爽的起了床,许云晋却是日上三竿还昏昏欲睡,石君极不急着回宫,直到瞧见天色大亮,怕许云晋睡多了头痛,这才轻声叫醒了许云晋。
许云晋打着哈欠起身,被人伺候着熟悉更衣,直到坐在桌前开始吃饭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先喝口粥润润喉,才似笑非笑:“大过年的你赖在我这里做什么,回宫去才好得很,也省得我还得伺候你。”
石君极也不恼:“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伺候我了?是我伺候你才对。”石君极细细数来,“昨晚脱衣是我伺候的,今早穿衣是我伺候的,更何况,昨天晚上我可还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怎么到了今儿个你就不承认了呢?”
许云晋狠狠瞪了石君极一眼,还好屋子内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听见石君极的话,没好气道:“吃你的饭吧,吃完就走。”
石君极笑了两声,也不多说,只一边吃饭一边伺候许云晋。
“当年我大平建朝,都城还是选在了前朝的京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皇城。若要重建皇城,劳民伤财,我大平开国皇帝是绝不允许的,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这皇城存在的密道。”石君极忽然开口,成功的吸引到了许云晋的目光,“当年攻入皇城,开国皇帝便在如今的长平宫内发现了整座皇宫的密道,实在是鬼斧神工,也是凭着这些密道,才有前朝皇室中人逃出皇城,更有了之后的白河教。开国皇帝见了这密道,自然是喜不自胜,无疑,多了这些密道,就是多了个保命的手段,再加上这些年历代皇帝不断地修葺和改建,密道更为精良。”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许云晋皱眉问道,这等皇家秘辛,就算是他选择和石君极在一起也是不想知道的,他不至于笨到将自己跟整个石家王朝做比较,石君极将私库交给他来管理,他已经够操心的了,如今实在不想再知道什么秘密,省得若将来有一日真的与石君极分开,他不得不被灭口。
石君极哪里知道许云晋脑中翻腾的都是什么想法:“我告知你一条密道,可以直接到长平宫内。”
石君极一番话说下来,许云晋却是暗暗心惊,心里感叹皇室中人果然不可小觑,他哪里想到,就连这个自己已经住了快二十年、许家百年来世世代代所居住的地方竟然也存在密道呢?甚至还是直达长平宫内。
而许云晋又哪里知道,许家是有密道不假,而密道的那边直接连到了长平宫,却是石君极前段日子让人暗地里重新修建的。石君极也不说,许云晋自然更不会知晓。
石君极一番话下来,许云晋却是知道了石君极的心思,不由嗤笑一声:“你若想来我是没办法拦着,脚长在你身上不是,不过若想让我去找你,那可得看我心情。”
石君极低声笑道:“我自然晓得的,这样也好,省得我来来回回不方便得紧,对了,不如我再让人将密道口修到你房内,这样更方便不是?”说完,石君极就觉得这个想法好得很,暗道之前怎么没想起这个方法来,又想着回宫后就立刻让人动手修建。
许云晋撇撇嘴不说话,瞧石君极那神色是势在必行,许云晋也就不扫他的兴了,等用完饭,直接将石君极赶到了自己院子外面,扬声道:“你从密道回去吧,看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对了,顺便在其中布置点桌椅茶水什么的,省得走到半路口渴劳累连个休息的地方也没有。”
说罢,直接关上了大门。还好这院子里的人也是对许云晋忠心不二的,不然就照着石君极来的频率,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石君极摸摸差点被打中的鼻子,脸上难掩笑意,转身往许府的密道入口走去了。而不论是石君极还是许云晋,都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惊愕的许云亭。不知过了多久,许云亭才挣扎着动了动,僵硬着身子去了自己的书房,将自己在书房内整整关了一天,连有人来许府拜访也没有出面,还是最后下人去寻了许云晋才摆平这事儿。
足足过了三日,许云晋才再次见到许云亭,一见到许云亭,许云晋就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刚三天没见过你,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许云亭眼中复杂,他自诩聪慧,这几日左想右想,也只能承认石君极和许云晋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他知道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几天熬下来,黑眼圈眼睛凹陷是指定有的,更是不修边幅性情暴躁,还好过了三日,许云亭多多少少也想开了些,总不至于当着许云晋的面失态,面对许云晋也能平静下来。
许云晋看不懂许云亭眼中的复杂,只以为许云亭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难免有些着急,想起这几日家中并未发现任何事情,许云亭又一直足不出户,还真的不知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看着一脸懵懂担忧的许云晋,许云亭不禁有些苦涩,说到底,皇上突然重用他,虽也有他优秀的缘故,但想来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是许云晋才对,若不然满朝文武皆有才能,怎么就偏偏看重了自己呢?
不单单如此,在宫门外许家人坐轿入宫的恩宠,宫宴上许云晋出口不逊后又摔筷而走,当晚一整夜都不曾回来,这些想来,却是让许云亭胆战心惊,恩宠也好容忍也罢,不过都是因了许云晋的情面罢了。
许云晋被许云亭直勾勾地目光盯得直发毛,忍不住又问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许云亭微微叹了口气,并不回答许云晋的话,笑道:“这几日你可曾出府?”
许云晋摇摇头:“大过年的,外面人多得很,我嫌挤得慌,左右我又没有什么人要去拜访,留在府里倒也自在。”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要我说你也别走呆在府里,出去走走见见朋友也是好的。对了,苏少刘三少他们已经好几日未见了吧?你也应该找他们聚聚,别老让人家来找你。”
许云晋听着许云亭的话,心里却古怪的紧,往日里许云亭可不会管自己这些事儿的,如今怎么跟自己说起这些来了?
许云亭又道:“你如今也有十七了,这个年纪的富家子有几个没有侍妾通房的?不如我帮你找几个,你不是挺喜欢环采阁那个什么落雪的?若你实在喜欢就把她赎出身来,就算当不了妾侍当个通房,我许府也不会少了她什么的。”
许云晋越发古怪了,只好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难道忘了我弱冠之前不能近女色吗?不单单如此,就算我能近女色,咱们许家世代都是一夫一妻,根本就没有侍妾或通房一说,若真将落雪迎了进来,跟爹,跟许家,又要怎么交代?”
许云晋的话如同一桶冷水直接倒在了许云亭的头上,是了,就凭着这两点,许云晋的身边也无法有女人的,就算他拼着许家百年来的名声让许云晋纳妾,也不能不顾许云晋的性命让他在弱冠前碰了女人。
许云亭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终究是我太过强求,万般皆缘,我又怎么阻止得了?”说罢,摇头走开了。
许云晋瞧着许云亭的背影莫名其妙,大哥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出家人的语气?莫不是魔障了吧?
第90章:云震怒
待到初八,整个朝堂重新恢复了运转,因连着十日不曾上朝,许涛和许云亭很快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就连许佳氏也跟着别家的夫人去上香了。许府里只剩下许云晋和邵佩兰、许云沁三人。
许云晋睡午觉醒来,伸了个懒腰,被人伺候着吃了糕点,就听见房间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许云晋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青环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许云晋,许云晋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披上外衣:“将青佩叫进来。”
待到青佩进来,那种声音还在持续,不等许云晋吩咐,青佩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许云晋和青佩看着放置着衣柜的那面墙,问青佩:“确定是这里?”
青佩点点头,伸出手臂挡住许云晋:“声音越来越近,应该快是到头了,檀香就在外面,主子你先离开这里。”
许云晋没说话,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想,又过了片刻,眼看着衣柜旁墙壁上的泥土簌簌的往下掉落,许云晋已经明白了,好笑的推开了青佩:“不用管他们,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吧。我去院子里走走,你在这里看着。”
青佩应了,许云晋则带着青环檀香去散步,还没走几步,就见前厅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和为难,见到许云晋眼前一亮:“二少,项毅项公子来了,如今就等在前厅,还说,还说要见……”
“见谁?”许云晋眉头一皱。
“见三小姐。”
许云晋一愣,随即痛斥:“胡闹!”甩袖就往前厅走去,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个项毅要做什么?一个外男突然冲到他们府上要见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合适吗?
许云晋到了前厅,一眼就看见被众小厮拦住的项毅,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许云晋迎了上去:“项公子大驾光临,怎么没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让人好好安排,省得让人说我许府怠慢举人大人。”
面上不见恭敬,话中也带着讽刺,他项毅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许府胡闹?就算是项一平来了,想来也不会如此不给许府面子,许云晋又不是什么号脾气的人,能够心平气和的跟项毅说话就不错了。
项毅却完全没有听出许云晋的不客气,真的将许云晋说的话当做了恭谨,装模作样的朝许云晋拱了拱手:“二少不必如此客套,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许云晋面色一冷:“一家人?项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说着,将前厅里的人都退了下去,项毅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在许府大放厥词,他却还得为许云沁的闺誉考虑。
项毅没在意周围的动静,只笑道:“想来二少还不知晓呢,我和贵府的三小姐早就情投意合两厢情悦,只待我科举入仕,便来贵府提亲。说起来,这可不就是一家人吗?”
“项公子说笑了,我三妹乃是待选之身,是要参加明年的选秀的,怎么可能应下他人的提亲?”又道,“更何况我妹妹一向深居闺中,跟你素未谋面,何来情投意合两厢情悦之说?还请项公子不要将这样的话挂在嘴上,有损我三妹的闺誉。”
项毅一僵:“待我中举入仕,想来从皇上那里求取一门婚事也不算难事,二少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你三妹的感情都是真的,也没有说瞎话,不信的话,二少你大可去问问云沁,我说的可对。”
“云沁也是你能叫的?”许云晋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愤怒,“项毅,你做的丑事我们许府上上下下无一人不知,你趁早消了娶我三妹的念头,更不要再提我三妹跟你如何如何。”又警告道,“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招惹到我许二少是什么下场,还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