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真觉消失
两人默默无语,许云晋找到香烛,点好了递给石君极,两人沉默拜过佛祖,将香插在了香炉上,这才站了起来。
“方丈何时出来见我们?”石君极低沉的声音响起。
许云晋正抬头盯着佛祖,听到石君极的声音才回过头来:“要看方丈的意思了,有缘自会见到的。”
石君极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到了这里,你倒不像是你,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许云晋并不答,依旧转过头去看佛像,石君极甚感无趣,干脆在佛堂里随意的转起来,他是帝王,不至于唐突佛祖,然而真说起来,对佛祖也没什么惧怕之心就是了。
“贵客临门,贫僧未曾亲自出门迎接,还望贵客不要怪罪。”
方丈的声音猛地从石君极身后响起,倒是把石君极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年纪很大、满脸庄严的和尚站在自己身后。石君极不动声色,只是道:“是我突然来到贵寺,说到怪罪,还应该我说才是。”
方丈并不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笑道:“许施主之后并不会有大碍,还请施主放心。”
石君极一惊,虽从许云晋口中得知这方丈佛法神通,不似凡人,没想到仅仅一个照面,这方丈便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话题,忍不住问道:“之前方丈曾说过,在云晋弱冠之前不得行房事,如今为何又……”
方丈反问:“如果在施主之前,许施主便有了肌肤相亲之人,施主能否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石君极眸中暗色一闪,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自己连别人看到许云晋身子都不愿意,若真的知道许云晋碰过别人或是别人碰过许云晋,他又怎么当做不知道?什么落雪,什么夙玉,如今瞧着都是好的,然而日后……谁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呢?人,都是可能会出意外的不是吗?便是有云晋护着……
石君极却忽的一惊,猛地抬头去看方丈,方丈的意思是,如果许云晋碰了这些人,他不会放过他们,也就是说……方丈知道许云晋会遇到自己,会和自己相爱,而自己不会放过这些人……什么不能行房,不是对许云晋有什么危害,而是对许云晋碰过的那些人有危害。
石君极即便再聪明,也有些茫然了,只能说明方丈尽知后事,才能先一步告诉许云晋这样的事儿来,或许从一开始,许府能找到真觉寺来,就是因为方丈的存在?
方丈见石君极不说话,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前些日子,听说皇后去世了。”
石君极轻皱起眉,他并不意外方丈会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是。”
“皇后小时候,贫僧有幸见过一面,果然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平生位极皇贵妃,身体康健,寿命极长,只是命中无子,实在可惜。”
石君极瞳孔一缩,方丈说皇后本是皇贵妃的命格?而且身体康健寿命极长,命中无子?可是,皇后明明做了太子妃,之后又成了皇后,生了一男一女,然而却身体向来虚弱,更是年纪轻轻便去世……
方丈朝石君极拜了拜:“许府本带凤气,合该出个皇后的,与帝琴瑟和鸣恩爱非常,育有一男一女,百年后与帝合葬皇陵,其子继位,可惜……”方丈不再说下来,石君极却什么都明白了。
许云晋本该身为女儿身,成为他的皇后,为他生儿育女,两人更是相爱非常,两人的孩子更是大平下一任的皇上,然而这其中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许云晋竟然投身成为了男儿身,本该是皇贵妃的太子妃代替许云晋成为了他的皇后,然而没有凤气之人,下场便如同如今已经去世的皇后。
石君极回过神来,还要再问,却愕然的发现已经没有了方丈的踪影,而许云晋却是寻到了这里,见到石君极带着诧异的表情,许云晋不由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石君极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见到方丈了。”
许云晋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知道方丈总是神出鬼没的:“哦?方丈说什么了?”
“说你并没有大碍,以后也不用担心。”石君极走到许云晋身边,牵起许云晋的手慢慢往外面走,“行房的事情也没什么,只是以后只能跟我一个人,不能跟其他人,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
许云晋斜了石君极一眼,倒觉得这话像是石君极自己加上的。
“还说了,你和我本就是天生一对,谁也不能阻挡。”石君极继续说,“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许云晋撇撇嘴,不以为然,这话更像是石君极自己说的,根本就不是方丈的口吻。
石君极笑了一下,他知道许云晋不信,不过他保证他说的都是真实的,方丈的话翻译过来不就是这样的?他也不恼,只牵着许云晋的手出了佛堂:“我们回去吧,方丈不会再见我们了。”
许云晋“恩”了一声,徐飒和青佩都等在外面,见许云晋和石君极出来了,又往外面走,虽然两人疑惑,但是还是没有说话,只小心跟在两人的身后开始下山。下山比上山还要难走一些,许云晋体力不算好,气息有些不稳,石君极便让许云晋上到自己的背上来,许云晋摇头,坚持不肯。
“照你的速度,等天黑了都不能到山下。”石君极笑道,俯下身子,“快上来,过了这次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许云晋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趴在了石君极的背上,青佩本想背许云晋的,只是被徐飒阻止了。
四人慢慢的往下走,走到一处,徐飒无意间回了头,惊慌的“呀!”了一声,这一声打破了路上的宁静,许云晋也在石君极身上轻微的挣扎起来,石君极按住许云晋的大腿,不悦道:“怎么了?”
“主,主子,你看,那个真,真觉寺不见了!”徐飒指着真觉寺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
其他三人俱是一愣,忙回头看去,哪里又有真觉寺的影子?他们后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真觉寺的一点踪迹也见不到。徐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拽着青佩的袖子不松口:“青,青佩,真觉寺去了哪里?刚才的一切,莫不是,莫不是咱们的幻觉不成?”
青佩只皱着眉不搭理徐飒,之后移到了许云晋的身后,一副保护者的模样,惹来石君极不悦的一瞪,青佩完全当做没看见。许云晋皱着眉,欲言又止。
石君极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回过身:“走吧。”
石君极发话,许云晋又不说话,剩下的两个人自然不敢有丝毫异议,一路走着回到了山下,只是速度比刚刚要快上一些。
上了马车,马车转头往回走,便听到车里传来许云晋的声音:“往附近的村子里走。”他们来时,都是避开村子走的,如今听到吩咐,徐飒立刻改变了方向,向着离这里最近的村子驶去。
时值下午,还未到农忙之时,进到了村里见到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人或是去买东西的,或是去邻居家串门子的,许云晋掀开车帘瞧了瞧,目光停在了不远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上,青佩随即会意的将马车赶到了距离那女人的不远处。
许云晋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石君极也下了来,几步走到那妇人身前,许云晋问道:“这位大娘,我想问一下,那山上的真觉寺是否灵验?”
那中年妇人有些惊疑的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许云晋和石君极,神态中还有些退缩,他们这里不过是个小村子,家家户户的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两百人,如何见过这等富贵人家?只看站在自己面前这两人的衣着和样貌,便知道是不知从何处来的有钱人。
听到两人的问话,那中年妇人想了想,有些困惑:“真觉寺?那是什么地方?”
许云晋和石君极对视一眼,石君极接着问道:“我们是从别人那处听说的,说这里附近有个叫真觉寺的寺庙,灵验的很,每日里都有许多人来这里上香祈福,这不,我和我的朋友近来路过此地,便想着去瞧上一番。”
中年妇人摇头:“我们这儿真没有叫真觉寺的寺庙,往日里我们上香求佛,都是去清安寺的,不单单是我们村子,这附近几里地的人家都是去的清安寺,绝对没有叫什么真觉寺的。”又道,“莫不是你们听错了?许是真存在这个地方,不过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许云晋不动声色:“那还真是可惜了。”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中年妇人,道,“多谢大娘相告,这些算是我们两人的问路费。”
那中年妇人吓了一跳,这块碎银子可得有三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人过上半年的好日子了,中年妇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收,石君极笑道:“请收下吧,帮了我们不少的忙,要不然我们还得再找上好长时间呢。”
中年妇人听了这话,才收下了许云晋给的银子,只是面上还带着不安,石君极和许云晋倒是不在意的,又对着中年妇人道了谢,这才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闷,石君极和许云晋都各自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直到进了京城,繁华的喧闹声透过车壁传到两人的耳朵里,才各自回过神来。许云晋急着回家,便直接让青佩将马车赶到了许府的后门,而石君极和徐飒也进了许府,通过许云晋屋子里的密道回了皇宫。
第98章:会试放榜
许府的人是知道许云晋今日去了真觉寺的,等到晚上吃饭时便问起了此事,许云晋眉头一皱,命在场的众下人都退了出去,邵佩兰因为肚子逐渐显怀不便移动,便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用饭,许芝和许越也留在了那里,许涛依旧监考中,因此饭桌上只有许云晋、许云亭并许佳氏和许云沁四人。
见许云晋脸色凝重,许佳氏忙道:“莫不是方丈他出了什么问题?都怪我,这段时间太过忙碌,没有去瞧瞧。”说着,脸上还带着不安。
许云晋安抚:“娘,没那回事,方丈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就是……”许云晋轻咳了两声,脸上带着为难,“真觉寺消失了。”
桌上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许云亭道:“消失了?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真觉寺搬到了别处?还是被别的什么人欺辱拆掉了?”后面说的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尤其是对于真觉寺这种小寺庙又没有人在后面撑腰的,虽说有许家的关照,然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许云晋摇头:“并不是。”接着又将在真觉寺里发生的事情和之后去四周的村庄询问之事一一跟在场的人说了,只隐去了石君极等人的存在,话音落了,只见许佳氏等人面上都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
还是许佳氏先回过了神来:“这真觉寺肯定是天上的佛祖派下来救云晋你的呀!一定是这般,若不然怎么小时候你身子不好的时候,会有人跟我说真觉寺的事儿?怎么等你长到了这么大,跟你说了一句‘以后再无大碍’就消失了?可真是佛祖保佑呦。”
许云晋无奈的看了许佳氏一眼,若许佳氏这么认为他也不反对,这事儿本来就奇怪得很,怎么想都不过分,只是许云晋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娘,当初是谁告诉你和我爹说真觉寺的方丈佛法神通的?”
提起这事儿,许佳氏一愣,继而说道:“这事儿现在想起来也奇了,当初我和你爹四处托人去打听救你的方法,谁曾想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也不行,就在我们绝望之际,咱们许府的门被敲响了,是个穿着破烂的老者,那老者只留下一句‘贵府小公子的病到京城百里处的真觉寺可以治好’后离开了,拦都拦不住,后来我和你爹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哪里知道真的把你治好了呢!”许佳氏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哎呦我可知道了,指定是佛祖派人来告诉我们的,要不然阖府上上下下的人,怎么拦一个老人家拦不住呢?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啊。”
听到事情的经过,许云晋对许佳氏之后类似于佛祖啊造化的事儿就当做没听见,脸上的表情并不见轻松:“京城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我许二少从小身子虚弱,更是知道我小时候得了高人相救才能活到现在,然而真正知道真觉寺存在的人并不多,便是在许府,知道真觉寺存在的下人也就是每年负责送去香火钱的了,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当初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却觉得幸好知道的人不多。”顿道,“真觉寺的事儿,以后万万不能再跟别人提起,若有人问起我的病到底是怎么好的,便说当初在京城百里外,偶遇归隐的神医治好了我的病就算了,打今儿开始,真觉寺万万不能提起的。”
许云亭点头附和:“下人那边也要去说,不能让他们传出去,不管外面的人如何问起,真觉寺的名字都不能再提起。”
许佳氏过了刚刚的兴奋劲,如今头脑也清醒了下来,几个转念就明白了许云亭的意思,当下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天大的福分他们自己知道就好,若真的宣扬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连当今圣上都不曾遇到过这等见了神佛之事,他们又怎么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至此,在场的众人都统一了口径,从今往后,果然不曾听过许云晋到底是什么人治好的之类的话题,许佳氏等人不知,许云亭却隐隐知道石君极也在里面出了不少的力。又过了很多年后,即使再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时,真相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便是许府的后代,也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会试结束的那天,楚家的宣判也下来了。楚家嫡系男子被斩,女子及奴仆发卖,旁支均被流放,可说是丝毫没有顾及到已去世的皇后的面子,而楚仁青一家没有受到一丝牵连,直到如今,许多的人都悟了,原来之前楚仁青跟楚家决裂是有这么层原因在啊,只是不知道当时楚仁青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而皇上又为什么放过楚仁青一家罢了。
而在许涛批阅完考卷头昏眼花的被接回到许府的那天,刘三少带着一大批货物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许云晋抽空又去看了于昭明,这才发现于昭明已经从苏府搬出来了,并坚决不肯再去苏府,说是这些日子已经很打扰了,如今会试已过,自己是断断不能再住在他人之家的。许云晋也不勉强,知道于昭明租住了一个环境较好的屋子后,许云晋就更放心了。
紧接着便是二月末的会试放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次科举,中进士者共一百一十名,按照大平王朝的规定,中进士者分为三甲。第一甲只有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第二甲从第四人到第六十人,称之为进士,第三甲则是从第六十一人到最后一人,称之为同进士。
同进士的地位很尴尬,这个“同”在这里可不是“和进士一样”的意思,不过是朝廷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罢了。而一旦中了三甲,是不可以再重新参加科举的,也就是说,一辈子都是同进士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同进士不能位极人臣,只不过概率很小罢了。
许云晋很快得到了于昭明的消息,中了第四名,二甲的第一名,许云晋很高兴,虽然没进一甲有些遗憾,但是第四名也着实是个好成绩,再说了,还有后面的殿试呢,谁知道到最后是个什么成绩?
许云晋同时也接到了项毅的消息,也中了,中了同进士,是三甲第一名,许云晋刚刚知道的时候眨眨眼睛,丝毫不怀疑这其中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要不然怎么就刚刚好是同进士的第一名呢?至于之后项毅的气急败坏和刻苦读书妄图在殿试进二甲的消息许云晋并没太过在意,毕竟上面有人不是?项毅不得石君极喜欢,想也知道就算他文采再出众石君极也不可能让他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