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紧接着地痞甲的脚步,也跑了。
大白上前扶起来李叔,说,“大爷你没事吧?”
李叔说,“谁?谁是大爷??”
老韩说,“这姑娘怎么样了?”
我扔下砖头,扶起那女的,说,“你没什么事吧?”
那女的说,“我不是女的!”
我们几个一齐愣住了。
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是有点不太一样,但也还听得过去啊。仔细去看她,不,应该是他。虽然灯光昏暗,但确实是挺秀气的一个姑娘啊,那鼻子眼睛的都透着秀气……就连喉结也透着秀气。
老韩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我也跟着咳嗽了一下。
李叔说,“早知道你是男的我犯得着挨这顿打啊。”说完想想又补了一句,“我还挨你一顿打呢啊。”
那个被误认为女的的男的说,“看你刚才冲过来那样,我还以为你是他们大哥,准备带头耍流氓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叔,说,“是很符合流氓的标准。”
大白说,“大爷,咋回事啊?”
李叔说,“谁是大爷啊,哥今年才二十七,这么潇洒风度翩翩你是瞎了吗?”
大白看了看李叔一脸的岁月沧桑,说,“失敬失敬啊。”
老韩问,“那四个男的对你一个男的耍流氓??”
我说,“估计把他当女的了。”
大白说,“猛的一看确实像女的啊,仔细一看比猛的一看更像女的啊,大哥你真是男的吗??难道你是传说中的人妖?”
那个被误认为女的的男的说,“草泥马,你他妈才是人妖。”
老韩说,“赶紧走吧,一会儿那几个孙子又折回来就不好了。”
李叔突然怪叫一声,说,“胳膊胳膊!”
我说,“胳膊咋了?”
李叔说,“我胳膊不好使了,好像脱臼了啊。”
老韩说,“脱臼我会治,来你手抬起来按住墙壁。”
李叔说,“脱臼了抬个屁啊。”
老韩说,“对对,你们俩给他扶着胳膊。”
我和大白立即上前帮李叔扶住胳膊。
李叔问,“你行不行啊?”
老韩说,“祖传的绝对好使。”
老韩拽住李叔另一只胳膊,准备用瞬间爆发的力量把顶住墙壁的那只胳膊给归位了,结果只听咔嚓一声。
李叔大骂,“我草泥马啊!”
老韩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对准,再来一次。”
李树说,“来个屁啊,我这只胳膊也被你拽脱臼了啊。”
那个被误认为女的的男的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我和大白觉得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你看,为了英雄救美胳膊都脱臼了,结果救了个雄的,现在另一只胳膊也脱臼了,连杨过都当不成了。
但最终我们俩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老韩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于是那是我第一次进城里的医院,而今天这是第二次。
那次去过医院没多久之后,李叔就来到了职高的川菜班偶尔和我们一起上课学做菜了,大家也就越来越熟。李叔比我们大几岁,又有着神棍这种不同寻常的职业,所以常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入,也就常常请我们喝酒吃饭。
8、速速回去寻你师兄
半个月以后,摔得像血葫芦似的那位也来到了还在装修的海鲜酒楼,因为要帮工抵债,不过他右手还打着石膏,其实也干不了啥。为什么要帮工抵债呢,因为他的医药费2375块钱是管事老郑给垫付的,他又没钱又没有家人管,只能来这里帮工。
关于垫付药费这事情,中间还是有一段的。
那时我被大夫扣了下来不让走,这人又不让报警,说他自己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是个黑户。其实我也没有身份证,从老家出来的时候我才14,还没有身份证呢,所以我比较理解他怕见到警察叔叔的心情。
紧接着老韩见我一夜一天还没回来,就找到医院来了。结果老韩也跟着被扣下来了,因为没办法我们都没钱。又过了一天,大白和郑忠也找到医院来。其实我们都知道,身边很多人都是没户口什么的外地人,这些人最怕被警察逮到送回原籍去。但当时郑忠是坚持要报警的,这人没办法,答应郑忠给他们帮工两年不要工钱。最后是郑忠联系了大舅老郑,让他带着钱过来交了医药费。
所以从医院出来,虽然还打着石膏,但是这位也得开始帮工还债的生活了。有了他的出现,我、大白还有老韩三个明显觉得世界都变得光明了,那三百块钱的工资的消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有人还要白干两年。
所以说,有对比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
这人姓陈,二十六七岁,叫什么我们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们,不过我们都喊他陈总。因为他来的第一天就有好几个装修师傅问我们,你们老板咋这么敬业,手都断了还来监工。老韩非常不解,问装修师傅为什么这么说,装修师傅说你看看人家那气质,那眼神,那必须不可能是咱们这出大力的。
老韩当时心里就乐了,那人眼神好不好不知道,这装修师傅的眼神确实不咋地,那人都那样了,还不如咱呢,他还得白干两年呢。
总之这人最后就被我们称为了陈总。
晚上老韩看见我在做饭,问,“大白和郑忠呢?”
我说,“上拆迁区那边去了。”
老韩说,“啥时候去的啊?”
我说,“中午就去了。”
老韩说,“这俩傻B,来回走三个多小时就为了看热闹,是不是有病啊。”
我说,“不是说那边诈尸了嘛,他们几个都几去看僵尸了。”
老韩说,“诈尸?”
我说,“是啊,老刘头他们都这么说的。”
老韩说,“净扯淡。”
我说,“我做完饭也去看。”
老韩说,“看屁看啊,僵尸有什么好看的啊,要看这不就坐着一个呢吗。”说着指了指正在一旁用左手和双脚艰难剥葱的陈总。
陈总的眉毛抖了抖,没说话。
我说,“那不一样,那个是真的。”
陈总的眉毛再次抖了抖。
俩人正说着话,大白和郑忠他们从外面回来了。
老韩瞅了瞅他们俩,说,“你们这是干啥去了,脸都绿了跟鸭屎似的。”
郑忠说,“这明明是运动过后的红润。”
我说,“咋样啊,看见僵尸了吗?”
大白说,“哎呀卧槽,那真叫一个栩栩如生啊。”
郑忠说,“你能靠点谱吗,编瞎话都不带脱裤衩的,人家连白布都没掀开,你哪儿啊就看见还栩栩如生了都。”
大白说,“哪有白布啊?”
郑忠说,“整个院子里就一个盖着白布的你瞎啊。”
大白说,“不对啊,我看那人是站着的啊,还动弹呢,花花绿绿还跳着呢。”
郑忠说,“那特么是神婆!”
本来吃完晚饭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僵尸,毕竟没见过真的,再说我也不信。但老韩死活不让我去,也就拉倒了。可是后来这些人天天说天天说,干活说吃饭说,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上天入地的,说的我这心里直长草,一万个后悔当时没去看。
正在我万分后悔于没见到僵尸之际,事情出现了神一样的转机。那片拆迁区再一次出现了看僵尸的机会,而且还是同一只僵尸。
怎么回事呢,这要从头说起。
事情就发生在离我们最近的人为建筑区——距离我们一小时四十五分钟路程的那片拆迁区里。那片拆迁区从前几个月就开始拆迁了,一开始很多人不愿意搬走,但是架不住各种威逼利诱也就搬走了很多人,剩下至今没搬的,也就是所谓的钉子户了。
这些钉子户一共有那么七八家,都是坐地户,经常来我们这里偷装修材料的捡拾大队也源自于这些人家。这些家里老头老太多,也不知道啥原因,就是死活都不想搬,后来就被停水停电,房子周围被挖了一圈两米深的大坑不让他们出来,挖完坑不算还往里头注水等等。其实在他们房子周围挖坑注水这事实在不咋样,本来那些人就不愿意搬你还给他们整一个护城河出来,更不愿意搬了,因为别地方没这待遇啊。
总之吧,拆迁队那些人也算什么手段都用了。而僵尸这事的转折点,就出在后面挖的这大坑上了。
这七八家里面有一家姓周的,当时大白和郑忠跟着老刘头他们去看僵尸,就是去的这家姓周的家里。开始是他们不想搬迁,于是想出一招来,让家里的老太太装死然后诬赖给拆迁队的,说是拆迁队的挖掘机声音太大把老太太心脏病给吓犯了,吓死了。然后这老太太尸体就停在外头,周家人和其他几家人就天天和拆迁队闹,完了这老太太还带显灵的,一会盖着尸体的白单子掉了,一会尸体本来是闭眼睛的突然就睁眼睛了。
就这么坐地讹人。
拆迁队没办法,毕竟出人命了,还有点闹腾那方面的事情,就请了神婆过来跳大神啊,给老太太烧纸烧什么的。
结果有一天,这老太太躺在外面实在太渴了,看看没人就自己站起来走回家里喝水去了。这一起来不要紧,拆迁队好几个人都在工程车里头坐着呢,老太太是没看见,但是这几个人可全看见那老太太站起来往家走了,一个个都吓傻了。
结果这老太太着急回家就没注意那大坑,一脚踩进去,再也没出来。这几个拆迁队的人也不敢跟别人说,就那么等到了晚上,周家人发现老太太不见了,哪哪都找不见。
找到后来没办法,就报警了。报警了这警察一严肃,周家人就害怕了,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原委,然后拆迁队的人也知道那老太太是活人,才说出来那天下午的事情。但是说了也晚了,找着老太太的时候,人都胖了一圈了。
假死变真死。
紧接着这假闹鬼也变成了真闹鬼,假僵尸变成了真僵尸。
因为不光是老周家,拆迁区这七八家里头的老头老太都跟着天天做梦梦见周老太太,今天跟他们说冷明天跟他们说饿,今天要吃明天要喝,不然就是喊他们过来陪自己。吓得好几个老头老太都病了,卧床不起。
没办法,只好再请神婆神汉来了。
但是接连的请了好几个会看的人过来,全都没用,这几户人家的梦还是照做,最后找来找去,就把李叔给找来了。
我与李叔的再次相见,就发生在我终于走完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的路程之后,气喘吁吁的赶到这片拆迁区看热闹的时候。
李叔问,“你怎么在这呢?”
我说,“看僵尸啊。”
李叔说,“你大老远从酒店跑这来,闲出屁来了你。”
我说,“不是,我、大白还有老韩,我们仨被调过来看工地了。”
李叔说,“啥?你们仨跑拆迁队去了?”
我说,“不是,我们老板在那边又买了一栋楼,准备开海鲜酒楼的,我们几个被派来这边看装修的。”
李叔点了一颗烟,说,“不能吧,我上次给那老钱说的挺狠的,叫他好好重用你们,咋还能把你们整到这荒山野岭来?”
我说,“是啊,上次老钱从你那回来还给我们加工资加休假。”
李叔问,“后来呢?”
我说,“后来工资还没发,休假也还没休上呢,我们几个就到这来了。”
李叔说,“这个老钱真是欠收拾。”
我说,“里面啥情况啊,那僵尸。”
李叔吐了一口烟,说,“你没看里面还一大姐正跳着呢吗?”
我左挤右挤,挤到周家的院子边往里头看,确实有一个身披彩色大花被的大姐正在摇头晃脑的跳着。
再挤出来累得满头大汗,我说,“这哪来这么多人啊。”
李叔说,“晚上咱哥几个喝一杯去。”
我说,“晚上我们走不开,得巡夜,老有人偷东西。”
李叔说,“那找个时间我过去找你们去,正好有事和你们商量。”
这时拆迁队的人走过来,对着李叔万分客气。
拆迁队长说,“您就是李大师吧,我们一直在这等您呢,我是负责这边拆迁的队长,您叫我小赵就成了。”
李叔立即换上了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面瘫表情,点点头。
赵队长说,“李大师,咱们里边看看去吧?”
我顿时很激动,因为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淹死老太太的大坑都被盖上了木板站满了人。如果能跟着李叔进去,那好歹我这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的路也没白走,当然还有一会儿回去的那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李叔说,“走吧。”
说完就跟着赵队长几个人往里面走,我一看这要把我扔下了,赶紧大喊一声,“李!”
李叔和赵队长几个人一起回头看我。
我赶紧说,“……大师!”
李叔说,“你去吧。”
我说,“我去哪啊?”
李叔说,“你道行尚浅,此地过于凶险,速速回去寻你师兄。”
我说,“师兄??”
李叔说,“速去。”
我用口型说,“我——草——泥——马!”
李叔用口型说,“哥——乌——恩!”
9、你只能找个男的试试了
郑忠交了个女朋友,虽然在这荒山野岭鸟也不爱来的地方能交到女朋友实在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情,但它确实发生了。
那姑娘就是那片拆迁区的,和那位死了两次的周老太太是邻居。我想郑忠可能就是上次去看拆迁区热闹的时候认识那姑娘的。因为从那次他和大白看僵尸回来之后,郑忠就异常积极的帮我们值夜班。
关于值夜班的分组这里还要说明一下,因为情况和开始比起来有了一些变动。自从陈总来了以后,郑忠就不再参加晚上的夜巡了,于是夜班的分组变成大白和老韩值前半夜,也就是天黑到2点,而我和陈总值后半夜,2点到天亮。
郑忠自从上次和大白去拆迁区看热闹回来之后,常常主动替老韩值夜班,说老韩白天很辛苦一定要保证睡眠什么的,这让老韩一直感动到了那天。
哪天呢,就是我和陈总看错时间提前出来换班的时候,不巧撞见了郑忠和那姑娘荒山约会的那天。
于是郑忠交了女朋友的秘密算是正式败露,不过他叮嘱我们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尤其他大舅老郑,原因没说。
这件事让老韩和大白都很伤感,老韩的伤感来自于自己写出去的好几封情书还没来得及得到回应,而大白的伤感则是对小蝶挥之不去的思念,因为那毕竟是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唯一主动向他示好的异性。
但老韩背地里是非常坚信小蝶一定已经移情别恋了,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说服大白不用再还那285块钱了。
中午吃过饭,装修师傅们都在休息,老韩和陈总正蹲在地上洗碗。
平时是郑忠和大白给装修师傅们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然后洗碗。但是今天郑忠一大早就跟着老郑出门了,老韩学西点的又不怎么会做大锅饭,就把刚睡下没几个小时的我和陈总给撬起来帮忙。
我和大白做饭,所以洗碗必须是老韩和陈总。
老韩叼着烟,歪着嘴巴,说,“你说这念完厨师来洗碗,我还他妈念厨师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