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姜浩身世
他父亲没死？这个消息冲击太大，姜浩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说是不好奇是假的，可是他拿不准该怎么办，一方面是从未见面的父亲，另一方面是母亲的安危，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抉择中。
见姜浩动摇了，姜尚光继续道：“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你可以明天和你爸爸见上一面再做决定，说不定你爸爸也会同意和你一起去找你妈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姜浩的眼神里透露出不信任，吃一堑长一智，他之前被骗，现在已经很难相信姜尚光了。
姜尚光不在乎姜浩的不信任，径直说道：“你还记得顾彦君吧，当初他抓你去实验室，就是知道你的身份。”
他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可是不敢确定确定，追问：“他为什么知道？”
“这样说吧，你父亲是人鱼的统领，他答应我们，只要让你去见他，就会退出南极大陆。不然，他就会带领人鱼为领土做斗争，很有可能会破坏避难所。”
姜尚光太了解这个侄子的性子，倔强得跟头牛似的，一旦认死理，怎么都拉不回来。姜尚光只得退一步，打亲情牌：“就算你不替我想，你也要考虑一下避难所拯救的人，这些人和你母亲的性命，孰轻孰重。”
听他这样说，姜浩也怒了：“在会议中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还不是为了小群体的利益而放弃了整个大群体！你现在还好意思用这种腐朽的道理来教训我？我偏偏不去！我现在就要离开！”
他还没说完就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巨大的声音。
“啪！”姜尚光想也不想，举手一巴掌就闪了下去！
姜浩停下了动作，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尚光，仿佛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而然的给了他一巴掌。
扇了这一巴掌后，姜尚光的手不停地抖，甚至连声音都是发抖的：“你知不知道一个避难所可以拯救多少人的性命？整整五万人！整个南极洲，中国也只有四个避难所而已！再加上青藏高原和国际空间站的那一小部分人，恐怕存活下来的人还不到十万，整整十六亿人，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种混账话！”
“可是你们放弃了十几亿人！我不过是仿造你们的做法！”姜浩怒吼。
姜尚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想再落一巴掌下去，终究还是忍住了。
“国家政治不是单单依靠道德就能成功的！谁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么多的人在灾难中丧身？放弃那些人是因为我们拯救的人员有限！为了保存人类的传承，我们不得不做出此番选择！而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为了一己之私而放弃自己的责任，你仔细想想，你好意思继续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吗？我都替你觉得可耻！”
“如果不是你们我能有这样的责任？我做了什么必须要担负起这样的责任？这责任明明就是你们强加给我！谁爱要谁拿去，我不稀罕！”责任这个词更是像一种讽刺，姜浩甚至来不及思考，直接吼了回去。
听了姜浩的话，姜尚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软语气，终于做出了让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你带着这么尴尬的身份出生，你是妈妈没有做好。骗你过来是舅舅不对，我们都对不起你。”
姜浩吵得面红耳赤，现在突然听到这种示弱的话，眼睛一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姜尚光摸了摸姜浩的头，就像是幼时当孩子的启蒙教师一样，缓缓说道：“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既然遇上了，我们就只能承受。做得好，你就成功了，做不好，就是你向命运妥协了。”
姜浩红着眼睛没有接话。
姜尚光想伸手去拍他肩膀，伸到一半后又僵硬在半空中，随即垂下。
“抱歉，是我冲动了。”姜浩终于还是妥协了，不知道他是向姜尚光妥协，还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
姜尚光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藏着期待和害怕，过了许久才说道：“我之前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必道歉。”
一听这话姜浩鼻头就酸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话，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姜尚光都是他的亲舅舅。当初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事实会变成这样子，可是现在，姜浩最后看了一眼姜尚光，起身走了出去。
曾经许下的诺言，就这么被自己打破。
等姜浩走后，姜尚光颓唐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离那个人消失的地方更近了，他想要见到对方的渴望越发的强烈。
摩尔梅德的话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不绝如缕。
“他还活着。”
“如果你答应带姜浩来见我，我就让你们见面。”
他并没有对姜浩坦白对方的条件，摩尔梅德的确同意和解，可是前提是姜浩要和他一起回海底。
他虽然心中有愧，可是和心爱人重逢这种巨大的惊喜让他不顾一切，决心把那个疼爱多年的侄子送到深海。当初他们两个人均是年轻气盛，为了自己所谓的原则，不愿向爱妥协，终究是分开了。他们还以为人生很长，以为前头还有更适合自己的。
直到二十几年过去了，姜尚光终于恍然大悟，最美好的，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喜欢上那个最适合的人。除此之外，皆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姜尚光还记得和一次和莫恩见面的场景，一次野外工作，他因为脚下冰层裂开而落入冰冷的深海，下沉速度之快，伙伴们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手。
眼看他已经渐渐的下沉，深海的压迫不断传来，冰冷异常，太阳散发出的白光在冰层上面晕开，仿佛是生命中最后一点光芒。
身体在下降过程中，他已经听不到伙伴们的呼救了，五感在慢慢放空。在这样的空洞中，他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他能感觉到身体在上升，越来越靠近水面。
此次落水有两个结果，一好一坏，幸运的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人鱼，不幸的是他从此患上了深海恐惧症。
虽然他们均不介意对方的身份，可生活方式的差异就像是埋在他们之间的一个不定时炸弹。莫恩惧怕紫外线，而他惧怕深海。
他不愿尝试深海生活，而莫恩同样不能适应陆地生活。他们都没有勇气向迥异的生活方式妥协，在巨大的阻力下，两人终究不能厮守。
在和平分手前，不幸遇上雪崩，莫恩为了救他而被埋在雪山下面，故事终结。离别来得如此仓促，甚至没给他们互相告别的时间。
万幸，时隔多年，他竟然再次遇上莫恩的哥哥摩尔梅德，再次见面两人都有些唏嘘。他们互换了一个消息，他告诉对方姜浩的存在，而摩尔梅德告诉他莫恩还活着。
摩尔梅德中年无子，当那个高傲的男人得知自己在陆地留有子嗣后，立刻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他用姜浩换取了南极和平，也求得与他心爱人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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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尚光那里回来后，姜浩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想了想，他还是敲开了隔壁余泽的房门。
“有事？”余泽显然继承了他以往的风格，还是一裸到底，还好腰间围了一块遮羞毛巾。
“那个……”姜浩有些忐忑的开口，“我看你对人鱼了解挺多的样子，我想，有件事估计可以来请教一下你。”
“既然有人知道人鱼的存在，那么我想了一下，是不是有人和人鱼结合过。”姜浩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他小心翼翼地组织语句，有些害怕地说道，“怎么说呢……因为我妈是搞生物的，所以我对这一点还是挺在意的。”
“因为人鱼都生活在深海，他们涉足的地方也就是两极和一些海岛，目前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先例。”余泽回答。
虽然事实如此，不过海底还有一种高智慧生物，他们和人鱼的混种倒是各种各样的。
“那……如果说有，我是说如果啊，人鱼和人的后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姜浩不死心的追问。
余泽深邃的眼睛扫过姜浩故作镇定的脸，就在姜浩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时，才回答道：“一些是遗传了人鱼的鱼尾，也有些是遗传人类的双腿，不过没有出现既有双腿又有鱼尾的现象。”
这样还是没有什么答案，他总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你看我像不像人鱼和人的混杂”。而且在他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是人类的孩子，这人鱼虽然沾了个人字，可怎么看也是禽啊兽的……
救命，姜浩突然想到了他的出身问题，人鱼们的性生活是怎么样的？人鱼能够和人类结合繁衍后代吗？
人鱼，人兽，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擦！姜浩低声骂了一句，一向禁欲的老妈竟然如此重口！
既然想到了这里，姜浩决定豁出去了，讨好似的给眼前这位大学问家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道：“再问你一个事儿，我今天看了一下人鱼的生理构造啊，他们是怎么办那档子事的啊？”
“什么事？”余泽皱眉表示不解。
“咳咳……你懂的，就是那个……”
“哪个？”
“性交！”姜浩咬牙，由于咬字过于清晰，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红晕。
余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用一种非常陌生的视线打量姜浩，等他把杯里的水喝完姜浩再给他添满后，他才慢悠悠的道：“你想和人鱼交配？”
听到这句话姜浩瞬间暴走了，开始或明或暗的嘲讽：“那你成天裸着，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是欲求不满？想要和别人交配？”
余泽只是随口一问，不料被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姜浩后，大爷般的坐在沙发上，沉稳的点了点头：“如果对象是你，试试也无妨。”
被调戏了！姜浩张口就准备反击，可是一贯扎呼呼的样子实在是显得太不成熟，于是一咬牙，努力想要学习余泽那种正直脸说着下流话的样子。
“嗯哼，有空我们可以试试。”本来该是一句霸气侧漏的话，硬是被他弄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一句话说完，他耳朵尖已经绯红，没有对方一丁点的淡定。
余泽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不置可否。
见对方没有继续话题的打算，姜浩松了口气，转回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余泽恍然：“他们的性器官是隐藏在鱼鳞下的，等到需要的时候，会自动露出来，这就是你们通常所说的荫茎。”
余泽脑补了一下那场面，简直毫无美感可言。他太了解自家母亲了，姜上邪那种女人，完全难以想象会这么委屈自己。这是得有多喜欢，才能接受和人鱼在一起？
26、父子对话
姜浩想了整整一夜，终究是妥协了。第二天，他和姜尚光一起前往人鱼王摩尔梅德？瑟贝德的基地。本以为只是短短一段距离，不料竟然飞行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
姜浩心里乱糟糟的，之前和姜尚光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全部消失不见，在路上不知道怎么和姜尚光说话，遂转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景。
驾驶员身形高大，脸上遮得严严实实的，看露出的半截下巴有些熟悉。直升机轰鸣，放眼望去，璀璨的夜空丝毫不因为人类的活动而失色，依旧是耀眼夺目。不久，飞机停在一片冰雪覆盖的平地上，抬眼望去，一座巍峨的雪山出现在他们眼前。雪山在黑暗中望去，雪山宛如灰白色的金字塔，巨大的压迫感透过微黑的影子传来。
飞机并未直接停在山脚，二人朝着着雪山约莫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了山脚。凑近了一看，逼迫感来得还要强烈一些，光是站在山前，姜浩就觉得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仔细一看，这里隐约有一扇大门。
“他们住在山里？”姜浩有些意外，人鱼不是应该生活在海里吗？
“这是他们的一个陆地活动点，他们只是在南极极夜的时候在这里活动，并不是大本营。”姜尚光解释道。
“我要见的人鱼就在里面？”姜浩站在门口，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在他说话期间，隐藏在山中的门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通道。
“嗯，”姜尚光点头，不舍地看着姜浩，叹了口气，“你见到人后不要有太多压力，他要是提什么要求别太快答应，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姜浩沉默着，过了许久才点点头，算是心领了对方的好意。
说完姜尚遂走了进去，姜浩往外回望一眼，也沉默着进去了。
通道四周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可是找不到明确的光源，通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因为地面上出现了传送带，他们只要站在上面，在传送带的作用下，就能自动往前行驶。
行驶途中，姜浩在通道里还看到了许多封闭的金属门，那是通往别处的通道。传送带直接把他们带往摩尔梅德的所在地，姜尚光被电子声音提醒留在外面，一扇电子门关闭，提醒他继续往内。
半分钟后，姜浩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父亲——摩尔梅德。对方的外形让他很意外，摩尔梅德这样子的人鱼，从遗传角度来说，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父亲。
男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刚进门的他。对方身穿米白色长袍，鱼尾藏在长袍下面，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五官深刻，眼眸深邃，深不见底。如果只看外表，神圣宛俊美，宛如的宗教人物油画。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对方没开口，姜浩也憋着不主动说话，他本能的觉得，现在拼的是一股气势，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憋了两分钟，当他上上下下都把人鱼给研究透彻之后，姜浩颓了。他现在不开口，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辈子第一次遇上父子相认的场景，他实在是有点儿难以发挥。
姜浩不说话，对方还是不说话，就这样继续盯了好几分钟，姜浩终于受不了，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找我来干什么？”
像是特意等着他先开口一样，对方缓了缓，接话：“我要你回海底。”
本来以为是父子俩相见时的情感交流，可是姜浩万万没料到，这个亲生老子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话题。
海底？姜浩望着摩尔梅德，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海底生活他是万万没想过。就目前为止的海底勘探还没有发现人鱼的踪迹，可见他们藏得有多深，要是去了那种地方，他不死简直对不起这么多年研究自然科学的那些泰斗们。
姜浩开口拒绝：“去海底我会死。”
“不会。”
姜浩哭笑不得：“我真的会死，人类不能在深海生活。”
不料对方一如既往的坚持：“你可以活下去，不会死。”
姜浩：“……”
所以说，这样的对话完全没法继续进行。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现实确实如此，要是人的身体构造能够在海底生活，那么哪里还会有他们人鱼的立足之地？
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家早就说过，未来世纪将是海洋的世纪。广阔的海洋一直是人类移民的首选之地，人类为了实现能够在海底生活的构想，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法国人库司桃组织的海底生活实验室开始，人类就开始了海底生活的探索。
21世纪初，美国“宝瓶座”海底实验室增长了人类在海底生存的天数。到后来，许多国家都设立了自己的海底研究所，除了研究海底生物之外，他们最热衷的就是海底生存。
人类在海底生活的最长记录由美国科学家保持，整整五十五天，由于成果惊人，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可惜深海的生活并不如陆地那么轻松，而且实验者的后遗症也是相当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