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
庄泽：……
这、这特么，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
庄泽仿佛穿越到了战乱时代，今天你国换个质子，明天我国囚你婆娘，压根不谈什么人生什么理想什么自我，直接将你的个人意志抹灭，真是奇葩到再不能奇葩。
他也为这段奇葩话震惊半响，他要是不愿意留下来，就只能等着被“处理”，至于怎么个“处理”法……应该就是死路一条了吧。
连傻子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庄泽不太信任这个日本人。
“还真是大发慈悲。”黑猫冷笑。
“那……他会没事？”庄泽问。
星野栗木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道：“这要看情况。”
他本想着，只要有四宫先生，哪怕有一百个实验体都无所谓，他可以放这两人活路。但现在本部要四宫先生去日本，他失去了四宫所有权，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海云实验体。
医师们工作许久，终于结束。阿海从床上坐起，穿上外套，看样子并无什么异常。庄泽慌忙跑到门口接他，再紧张不过。黑猫嗖一下扑到阿海怀里，闻闻嗅嗅，见阿海无事才作罢。
庄泽也抓着人仔仔细细看了一大圈才放下心，问：“没事吧？”
阿海神色如常：“没事呀。”
庄泽放下心来，又看向一旁的星野栗木。
医师们和星野栗木汇报了一下大致情况，用的日语，庄泽听不懂。星野栗木点点头，向医师们吩咐了几项工作，转头对庄泽阿海道：“你们回去等通知。”
阿海接下来需要做一场手术，将那个芯片拿出来。
庄泽牵着阿海的手，两人坐上基地的代步车，车子驶了好一会才到居住区。两人下车进房，庄泽又把阿海检查了一番才放心下来。
“我没事的。”阿海微微笑道，“以前的事情会想起来一点点，我好像一直都在进行这种实验，所以不会有什么事的。”
庄泽不是什么大神侠客，自然说不出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话。他郁卒抱住阿海，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他的心上人，好不容易从海云港的基地逃脱，却又再度成为一个实验体。
要被开膛破肚的实验体。
阿海却不像庄泽这么沮丧，他柔和说：“庄泽你不用担心我，我是经受实验长大的实验体，一般程度的实验不会怎样我的。”
“我……”庄泽梗了梗，摇头道，“我再想办法。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阿海拍拍庄泽的背，他抿住唇，神情微微严肃。
他们在房间干坐一会，等来了生不如死的孙旺财。
这些天的一系列事件，孙旺财和庄泽这俩，算是最无辜的。庄泽是意外卷入其中的少年，孙旺财是纯粹的旁观者。孙旺财本来对这些事都没什么大的看法，直到它被迫咬了四宫一口。
这一口于孙旺财而言实在是再羞耻不过，它成为狗的这些年，连汪汪汪都很少汪汪过，咬人这种事情更没有发生过。
孙旺财咬了四宫一口，便开始郁卒的思考人生去了。当然，也多亏了他这一口，四宫成功倒下了。
实验体和普通人类极为不同，长期的实验改造了他们身体的内部环境，即便是一个小感冒都可能造成极大后果。若是普通人被狗咬，打个狂犬疫苗就搞定，但换成了四宫就正好相反。他在小时候就接受过血清实验，对猫狗蛇虫这类东西有那么点抗体，死不了，却又能产生剧烈了生理反应。
四宫当即发了高烧，全身都开始长红斑，像过敏一样。他连晕带吐，那场面可谓吓人——郁新德都蒙了，即便他知道这是四宫的策略，却还是担忧受怕。这人从前是他的四宫先生，现在是他的宝贝媳妇儿，他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星野栗木过来时，四宫已经出现了脱水状态，他腻味在郁新德怀里，精神萎靡，陷入昏睡。星野栗木对这情况大为吃惊，他是基地一把手，业务繁忙至极，他刚刚接到通知，日本方面即将到来，忙着做准备工作就没有时刻关注四宫。他刚和医师们敲定海云实验体的手术，借着这点空闲来看四宫，没想这家伙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医师们当下把四宫带往医疗室进行急救，郁新德这种不沾边的人，自然无法靠近，他被人拦住，只得留下来——他的四宫阿娜答已经说了，要趁着这个时间赶快去探军情。
四宫那边的动静，庄泽和阿海听的真切。他们躲在自己的小房间，尽最大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四宫这边出事，阿海的实验项目肯定要推迟，倒是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规划逃跑方案。
“四宫不会有事吧？”阿海悄声问。
孙旺财：……
天地良心，它真的只轻轻咬了一口。
“死不了啦~再说，他活这么多年，死了也不亏。”黑猫懒洋洋道。
“应该不会。”庄泽说，“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有关于自己的人身安全的事，他更会考虑周全才做。”
“对了庄泽。那个怪物，应该也在这个地方吧？”
阿海这么一说，庄泽也想起了这个事。那个怪物应该也在这里才对，只是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
“哎——”庄泽怔了怔，突然说，“郁哥不是说，那个怪物一直属于这个基地么。那它当时怎么跑出来的？”
“诶？？”趴在阿海腿上的黑猫抖抖耳朵，“那个怪物知道怎么逃跑的！”
“这么多天过去，基地的人一定已经把那个漏洞补好了。”孙旺财一句话磨灭了这几人的希望。
“但总该有点线索吧。”庄泽叹气。也是，他们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啊啊~不行，我受不了，我要去跑一趟！”黑猫被这一构思戳中兴奋点，又要去探寻新世界。
“还是不要乱跑了你一身黑——呃，”庄泽正想说黑猫这家伙太显眼，结果看见这只被剃光毛的无毛猫，理智闭了嘴。
黑猫：……
“老子知道你想说什么啊啊啊！！！剃毛又怎么样！！！蠢狗不也是剃了！！！”
孙旺财：……
万年躺枪孙旺财。
“那你出去的话，注意安全。”庄泽对这个地方有些畏惧。据郁新德讲，这是个庞大的地下宫殿，养活的人口超过一千，除却这些正常人类，还有不计其数的实验体。他们之所以见不到很多人，是因为这个宫殿实在太过巨大，因此显得空档不已。在这种未知环境中，庄泽始终是处于紧张状态的。
“造啦。”黑猫甩甩尾巴，毫不在意道，“吟游诗人是不惧怕任何未知的。”
它轻轻巧巧跳下床，沿着房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黑猫一走，孙旺财也有点按捺不住，它思量片刻，也悄悄出了门。作为一条极具责任感的狗，它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要做出一些奉献的。
一猫一狗离开，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没有电视书籍，通讯工具书包相机都被没收，无聊至极。庄泽下意识握着阿海的手，倒也不是占人便宜，只是想握着，就像水獭睡觉时要手牵手一样。
“你……”
“嗯？”
庄泽不想再说有关实验的事，他想了想，有点难以启齿问：“你是，嗯，怎么看待他的？”
“啊……”阿海对这问题也有点吃惊，他略微尴尬，垂着眼说，“没什么。”
“嗯……喜欢他么？还是讨厌？”
阿海看了眼庄泽，有点点戒备：“庄泽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庄泽：……
不过阿海倒也没让庄泽难堪，他有些为难道：“之前是很讨厌他的。但是现在没那么讨厌了。”
“……？”
“虽然他嘴巴很坏……但还是很好的。”阿海说。
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会听从他的要求。勉为其难吃他喜欢的东西，勉为其难陪他说话。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不会让他害怕。他们之前相伴的时光，阿海早已不记得。可这段时间，他是记得的。
庄泽：……
他扶额感慨，对这糙心剧情无力吐槽。这都什么玩意跟什么玩意，什么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他问的这个问题就操蛋弱智傻逼的一缺。
“那……他还在么？”
阿海有些不自然：“在的。”
“会……和你对话？”
“嗯。”
“身体会难受么？”
“不会。”阿海勉强笑笑，“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啊庄泽。”
他比任何人都想安稳平淡的生活，卖酸奶也好睡车站也好，他是希望自己能够像个正常人那般好好生活的。只是他没办法而已。
“说对不起多伤感情啊。”庄泽捏捏阿海的脸，“还不如谈钱呢。等出去了，你还得回家给我做饭。”
阿海说好。
他们在房间里等了许久，直到听见有些奇怪的动静。
咚——
咚——
庄泽：？？？
两人默契抬头看向天花板，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天花板的换气扇被弄开，露出了郁新德脸。
庄泽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郁新德摇头道：“已经改了，现在是安全的。”
斯阔以。
“找到什么了？”庄泽抬头问。
“还没有。”郁新德从上面跳下来，他身上脏了吧唧，满是灰尘。“这个地方有逃生通道，我还没找到在哪里。”
他从自己的房间出发，沿着通风管道走了许久，绕了不少圈，大致知道了这一小范围内的构造，但对于整个基地，还是知道的太少。之前发生的实验体逃脱事件，充分说明这个地方有漏洞，他一定是能找到的。
“四宫怎么样？”
“我准备去找他，你一起来？”
“我？”庄泽也有点尴尬，“我什么货色，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郁新德并不喜欢庄泽这种话，他给了庄泽脑门一巴掌，道：“你跟着我，给我搭把手。”
“我能帮什么……”庄泽说着，还是跟着郁新德爬上了换气扇口，他的胳膊还是有点使不上劲，屁股也隐隐作痛，但总归也是个劳动力。
两人爬上了管道，郁新德再度将扇叶安装好。庄泽透过叶缝看阿海，小声喊：“等我回来啊。”
阿海点点头：“庄泽你要注意安全。”
庄泽又看了阿海一眼，才转过身跟着郁新德往管道深处爬。
第九十四章
他们并未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四宫所在的手术室。庄泽对郁新德这种技能简直要跪了，这比隔山打牛都厉害，这压根不是追踪能力的问题了，简直是他和四宫心电感应太过强烈，这种情况下都能找到人。
郁新德对庄泽的盲目崇拜有些无语，他从怀里摸出了个东西，是四宫那个破旧的只能玩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
郁新德把游戏机拆开，机身里有个小蓝屏。
“这什么？”庄泽好奇。
“追踪器。”
郁新德说着，又把游戏机组装好，小心翼翼揣回兜里。
这游戏机是他当年送给四宫的生日礼物。他知道四宫喜欢玩这种游戏，又念旧，每玩坏一个游戏机都要生气许久，于是他自己给四宫做了一个。当然不是单纯的游戏机，是个伪定位器。他作为四宫的看守，自然要恪守职责。四宫对这个怎么用都用不坏的游戏机很是喜爱，即便他跑路之后，都一直带着这个游戏机。本来嘛，巴掌大的玩意儿，又不占空，随身带着也不碍事。而令郁新德没想到的是，四宫一早就知道这是个追踪器。
“毕竟是你这么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所以大发慈悲不想丢啊！”四宫是这么说的。
郁新德知道四宫口是心非。四宫信任他，一直都特别信任他——这个信任，大抵有那么点依恋，不然四宫不会在跑路时也带着这游戏机。四宫一边偷跑，一边还想着能被他找到。就像个玩捉迷藏的小孩，明明在躲藏，却又想被别人找到——怕自己成为被丢弃的那个。
别扭又让人心疼。
“这个游戏机又不在四宫身上，你是怎找到他的？”
“这不仅仅是个追踪器。”郁新德解释，“四宫先生在九处时，大脑里被植入过监控器。这个追踪器能和监控器产生联动反应，距离小于等于一百米时，就会产生作用。”
“厉害啊……不过，在脑子里放东西，很不好受吧？”
“嗯。”郁新德顿了顿，道，“当时的技术并不成熟，四宫现在现在还会在夜晚头疼。”
“放这个东西在脑子里，难道不会被九处追踪到？”
“我对监控器做过修改，除却我，没有人能通过这个找到四宫先生。……四宫先生一直以来都有头疼的毛病，那项手术对他造成了很坏的后果。”郁新德不想说这些，他收整情绪，开始撬管道。四宫所在的手术室是全封闭环境，没有换气扇供他们偷窥，郁新德趴在管道中小心作业许久，在天花板一体灯处卸了颗螺丝，用那么一点点小地方来偷偷观看。果不其然，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四宫。
四宫陷入昏迷，裸、露的手臂脖颈上布满红斑。医师们对这种情况似是无措，只能给四宫进行疫苗注射。星野栗木也穿着医师服，全副武装，正在仔细观察仪器上的每一个动态。
四宫身体坏成这样是庄泽不曾想到的，看着就像要死了一样，要是在外面的医院，这一会估计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庄泽悄悄看郁新德的脸色，发觉郁新德的脸色极其差劲，阴沉沉的，吓死个人。
郁新德当然不会好受。
他成为四宫的看守四年多来，一直没见过四宫参与实验，四宫每天都和他过着嘻嘻哈哈的悠哉生活。同吃同住同玩乐，倘若四宫需要出任务，他就是四宫专职的保镖。时不时被四宫撩拨一下，并满心欢喜期待四宫的下一次撩拨。他本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到很久以后，可现在。
他和四宫成为了梦寐以求的关系，他才刚刚进入四宫的身体，他都没能为四宫处理伤口，就要眼睁睁看着四宫在这里遭受痛楚。
郁新德深吸一口气，把那颗螺丝重新按好，对庄泽道：“我们俩分头行动，顺着风口走找。”
庄泽应声，两人在下一个分叉管道中分开。
庄泽每转一个弯，都在管道上做一个标记。他所爬的管道并不干净，里面满是肮脏的污垢，多年来的尘灰都积落在此，呛得他鼻子喉咙都不舒服。管道刚好足够一个人爬行，这应该也算是基地的安保漏洞之一，或许那些逃脱的实验体是从这里跑出去也说不定。
庄泽没有带任何计时工具，他不知自己爬了多久，总之他是一直顺着风向在走。管道中的风并不明显，似有似无，倘若不用心感受，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郁新德说，这种巨大基地无法采用航天器的供养方式，这个地方一定有某个地方与地面相连，可以从那个地方逃脱。
他爬爬停停，爬过了不少房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一区域，他倒没看见什么实验体，只是一些较为高端的实验室而已，有医师们在里面忙碌。路过一间类似于会议室般的房间时，他本都爬过去了，突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有说话声传来。庄泽再度退回来，悄悄观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