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子袁希软,今十五岁,至今未娶,乃袁富贵强抢之女所生,其人软弱无能,父亲厌恶,后娘鄙夷,兄长不管,幺弟欺辱,禁锢于家中,不为外界所知,家中下人也能欺辱与他,亲生母亲跳井自杀,无人问津,自己独居荒废小院,过年而不见父母,院里杂草丛生,脏乱不堪,其瘦骨嶙峋,身上污秽不堪,冬日仍穿夏衣,手脚结疮,披头散发,脚上无鞋,一日三餐只一餐,一个馒头一碗清水根本不顶饥,每逢饭点,幺弟袁希朗总会天天来此耀武扬威,在袁希软拿着发霉的馒头和肮脏的洗脚水时,袁希朗会让下人一脚踢翻破碗踩碎馒头,有时候他自己亲自上阵,心情不好时,更是拳打脚踢,更甚冬日将他拖拽丢入寒冬冰湖,不让他上岸,熬冻三四个时辰,直到袁希软手脚僵硬,才将他丢到院子里不管不问,袁希软院子里,冬日没有煤炭,夏日没有冰块,冬冷夏热,冬日里,破败的棉絮根本阻挡不了冷冽的寒风,窗户没有挡风的作用,夏日的薄被暖和不了冰冷的心房,袁希软有时发烧昏迷不醒,三四日无人搭理,这个家已经没有亲情,他几次三番想要结束性命,却不甘于命运,倔强苟且偷生。
三子袁希朗,今十四岁,至今未娶,乃袁富贵如今夫人所生,其人性格霸道,承袭其父雄风,耽于女色,时常在秦楼楚馆出没,有时更是将青楼女子带到家里,而袁富贵看到却从不斥骂,甚至与其评论女子容颜之美好,有时甚至父子共享一女子。袁希朗仗着父亲宠爱,母亲权势,在家里横行霸道,欺辱二哥,诱女干婢女,杖责下人,作威作福,无恶不作,家中婢女不分年龄,皆被其染指,就连自己娘亲的陪嫁丫头也不放过,有时更是与姨母相女干,袁希朗在家以欺辱二哥为乐,仗着自己是家中父母宠爱之子,带着下人折辱二哥,父亲母亲眼见却不多管,只有大哥有时不堪其扰才会加以干涉,袁希朗在这个家最怕的不是父亲而是大哥,因为大哥为人冷漠,从不把人看到眼里,不多管闲事,袁希朗连与他对视也不敢,袁希朗年纪虽小,却作恶多端,见美色则不择手段,金陵百姓不堪其扰,家家闭户,年轻貌美的女子甚至不敢外出,唯恐被其遇见强抢,其行为比其父更甚。
袁希软十五岁这一年,商行大会在金陵举办,袁富贵勒令袁希朗呆在家里不可出去胡闹,袁希棉则跟着袁富贵出去接待外来商人。袁希朗不满意父亲安排,气愤不已,将满腔怒火转移到袁希软身上,那几日,他日日狠狠折磨袁希软,袁希软被他欺辱的体无全肤,却从不求饶。
那夜,袁家来客,袁希软被留在院子里不让出来丢人现眼。
前院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唯有此处只有他孤苦伶仃一人自唉自怜。
后半夜,袁希软睡不着,浑身直疼,肚子饿得不行,便偷偷溜出小院,想要到后厨找些吃的,却在经过客院时听到窸窣之声,出于好奇,想要看看来客是什么人,他十几年来一直呆在家中,不曾外出,没有见过一个外面的人,偷偷摸摸往发出声响的房间走去,透过门缝,他却看到他的幺弟袁希朗,他震惊不已,浑身发颤,他知道袁希朗胆大包天,却没想到袁希朗竟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对来客下手。
月光之下,袁希朗正骑在来客身上拉扯来客的衣衫,袁希软一看便知定是袁希朗动了什么手脚致使来客昏迷,好供他为所欲为。
袁希软不能坐看他得逞,便从院子里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悄悄地推门而入,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在袁希朗发觉之时,一棒打在袁希朗头上,却因为袁希朗有所察觉,伸手臂阻挡了一下,没能打住要害,袁希朗反身看到坏他好事的是一向懦弱的袁希软,更是火大,一把抓住木棍,一个抖落,便将袁希软甩开,瘦骨嶙峋浑身乏力的袁希软怎会是身强体健的袁希朗的对手,袁希朗揪着袁希软的乱糟糟的头发,一把将他丢到墙边,伸脚怒踹,边踹边骂,“小杂种,竟敢坏我的好事……”仍旧不解气,拿着木棍照着袁希软身上乱打一通,每一棍都打在关节处,疼的袁希软面色发白,却不敢叫喊,他怕他这一喊,来客的清白就此毁于一旦。
袁希软护着自己的头,任凭袁希朗殴打,只希望对方打过之后能放弃对来客的念头。
袁希软透过手臂看着袁希朗,突然,双目紧缩,哑然失声,面露惊恐,连护着自己都忘了。
袁希朗见此,更是嚣张,“小杂种,你……”
一道亮光闪现。
袁希朗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他愣愣的缓慢低头看向胸口,胸口横穿一把利剑,鲜血顺着剑尖落地,滴答滴答,月光照在袁希朗不可置信的脸上,尤为渗人。
利剑被猛然抽出,袁希朗身子一颤,跌倒在地。
袁希软捂着嘴不敢发声,他虽然嫉恨袁希朗,却从未想过让他死,而且,还是死在他眼前,他看着那个杀了袁希朗却浑然不在意的来客,惊恐万分,唯恐对方一个不高兴,将他也变成剑下亡魂。
来客却对他嫣然一笑,顿时天地失色,惊为天人。
来客将手中凶剑放在桌子上,整理衣衫,将外衫穿好。
拿起剑,走到袁希软跟前,伸出没有拿剑的手,面露友好笑容,“来,跟我走!”
袁希软根本无法抗拒,将手放在对方手里,被他一把拽起,袁希软看向地上已死的袁希朗。
来客笑了笑,透露着丝丝冷厉,“别管他,死的活该!”
袁希软被来客拉着走到院子里,恰好遇到来找儿子的后娘。
后娘见到来客手中滴血的利剑,再看到来客拉着的袁希软,透过门看到屋里倒在地上的袁希朗,她胆战心惊打尖叫,“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
一众家丁奔过来。
后娘仍在叫喊,“袁希软你这个小杂种,竟然勾结外人杀害亲弟,你们给我杀了这个小杂种……”
一众家丁皆围了上来,一个个犹如凶神恶煞,下手毫不留情。
而来客却丝毫不惧,护着袁希软,长剑一抖,只是微微一划,剑气横生,扫过一众家丁,一众家丁皆被剑气所伤,往后跌落几米。
后娘眼见来客拉着袁希软往她走来,她双腿直颤,语带恳切,看向袁希软,“希软,你大人有大量,让他放过为娘,为娘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袁希软见状,心里不忍,拉了拉来客的衣袖,面色诚恳,眼带恳求。
来客微微颔首,拉着袁希软错步绕过后娘离开。
却没想到,后娘突然发难,将头上发簪抽出,语带凶狠,眼带憎恨,“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袁希软惊慌不已,眼看着尖利的发簪就要捅到他的身上。
后娘的动作却突然停顿,再难向前。
后娘的胸口插入利剑,后娘死不瞑目,瞪大了双眼,利剑抽出,后娘向后倒去。
来客面色冷峻,袁希软算是看清一切,再不干涉来客大开杀戒。
袁富贵从后院急匆匆赶过来,衣服还没穿好,看到此情此景,愤怒不已,要与来客理论,却被来客一剑斩下,嘴巴大张,还没开口,便已身死。
袁富贵身子从上到下,斜着断成两半,散落在地上,后面几米远的墙上,剑气所及,露出深深的沟壑,袁希软面露不忍,浑身发抖,痛哭出声,来客将袁希软拥进怀里,拍着他,轻轻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袁希软才堪堪止住哭泣,轻轻推开来客,眼里满是坚定,“我跟你走!”
来客拉着袁希软转身离开,袁希软脚步顿停,袁家大门敞开,他的大哥袁希棉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袁希软有些慌乱,他与大哥虽然不亲,但是十年里,大哥虽然没有为他出头,但也没有欺辱过他,无功无过,他不想大哥恨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袁希棉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自己的二弟,看到来客杀了自己的家人,带走二弟,他却没有丝毫阻止,毕竟,这些都是他们欠二弟的,总归是要还的。
来客看到袁希棉无意阻拦,便拉着袁希软绕过袁希棉走出袁家大门。
袁希软踏出袁家大门那一刻,回首看向自己的大哥,那背影直立,挺拔如斯,透露着孤寂。
袁希软跟着来客来到风月楼,因为在袁家排行老二,改名为袁二。
6.剑町
阿大乃风月楼七位馆主之一馆主。
阿大在七位馆主中还算命运好的。
他遇到蓝卿客时,尚父亲健在,不过,第二天父亲便横死,阿大这个人面若狡童,机灵古怪,没心没肺到极点,整天顶着一张娃娃脸欺骗世人,招摇过市,糊弄他人。他父亲死了,他竟然毫无悲戚之心,跟着蓝卿客扬长而去。
阿大从小是在山寨里长大的,他父亲便是大寨主,山寨靠打劫为生,他从小跟着父亲耳语目染,也学会打劫,他父亲其实想让他考取功名,不再跟着自己过着有这顿没下顿的舔血生活,被世人嫌弃唾骂,可偏偏儿子不争气,你让他读书,他给你号丧,你让他写字,他给你画符,你让他听话,他给你闹腾,总之,各种不听话,与你对着干,妥妥非要气死人的节奏。
而蓝卿客也是阿大自作主张带人打劫的,你说你抢劫就抢劫,劫财就劫财,劫什么色啊!你是嫌你老子死得不够快吗?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惹来杀身之祸。
那日,大寨主在寨子休息,阿大带着自己那一群乌合之众的手下去山下打劫,从早上等到正午,半个人影也没见到,还热得满头是汗,缺水缺的厉害,阿大愤声骂道,“TMD热死老子了,怎么还没人来?”
一边的歪胡子小弟连忙谄媚的用衣袖给他大力扇风。
阿大面露不耐,甩开歪胡子小弟,就要打道回府时,阿大听到马车滚动的声音,面露喜色,“总算是可以干一票了,兄弟们,做好准备,送钱的来了。”
十几个人顿时俯身在地,做好突击准备。
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来,十几个人面露喜色,这下子可是发大财了,看着装潢,一看就是有钱人,而且连个护卫也没带,就一辆马车,一个车夫,说不定是那家小姐去哪里探亲,才走这山路。
待马车行近,阿大一声令下,“弟兄们上啊!”
一伙人便冲出土墩,将马车团团围住。
马夫连忙停车,对阿大等人拱手,“各位大爷,小的……”
歪胡子小弟冷哼一声,推开马夫,其他人立马将刀架在马夫脖子上,歪胡子小弟用刀柄掀开车帘。
马车内部的情形映入众人眼帘。
众人只见车内一个双髻小厮双臂大张护在主子身前,浑身发抖,还不忘护主,忠心可表。
小厮双腿颤抖,还是强自镇定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吗?你们动了我家主子,小心没命活过明天……”
阿大推开歪胡子小弟,伸手一抓,就将还在讲话的小厮拽了出来,丢在地上。
小厮顿时闭了嘴,面容扭曲,被丢在地上也不敢叫疼。
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惊呆了,也可以说是惊艳。
因为小厮护着的主子长的可谓是天怒人怨,都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一袭蓝衣,腰带碧箫,面如冠玉,耳边流苏垂肩,黑发拉地,屈膝半卧在车内的毯上,眼神冷漠,即便被众人围观也丝毫不见胆怯,因为年龄的缘故,此时还有些雄雌莫辨,分不清男女。
阿大抿嘴不语,歪胡子小弟面露猥琐,轻轻推了推阿大,“老大,你看这小娘子长的水灵灵的,不如……”
阿大笑眯眯看着歪胡子小弟不语,看的歪胡子小弟冷汗直冒,阿大才挥挥手,“把她带回山寨……”
阿大话音一落,众人争先恐后的想要上马车抓蓝衣人。
阿大看着他们混乱的样子,颇显丢人,冷哼一声,“都给我滚下来……你去,扶你家主子跟着……”
众人被阿大冷喝声吓了一跳,顿时都停了动作,小厮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上了马车,扶着自家主子下了马车。
自始至终,蓝衣人未曾说过一句话。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厮勾唇冷笑,一群蠢货。
就这样,蓝衣人小厮马夫三个人连同马车也被带回山寨。
阿大所在的山寨,有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叫做‘黄帝寨’。
黄帝是谁,是华夏民族的子民都知道,黄帝同炎帝皆是他们的祖先,所以他们也自称‘炎黄子孙’,不过,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文盲不识字,连神话传说也没听过,还妄想自己的子孙能够金榜题名,加官进爵,真是白日做梦。
当初‘黄帝寨’还不叫‘黄帝寨’,那时,山寨没有名字,寨里也只有四五个人,他们都是一群没有文化的糙汉子,凭着一身蛮力,在山头占山为王,建了个山寨,几个人给山寨胡乱起个名字,就如此的霸气侧漏。
蓝衣人同小厮被带到客房,以礼相待,总之,就是那些人看上蓝衣人,想弄个‘压寨夫人’,可偏偏正儿八经的寨主却毫不知情,因为那些人的贪念欲念,招来了杀身之祸。
蓝衣人被抓进来的第一个夜晚,也是最后的一个夜晚,寨里突然起火,扑也扑不灭,大风催火,更离奇的是寨里的弟兄们皆睡得昏沉,除了阿大不在房间,其他人皆被活活烧死在床上,那一夜,阿大冷漠的站在院子里,四周滔滔大火燃烧不止,火光映衬下,阿大面容红光,毫无笑意,冷漠异常。
后来,第二天,阿大就跟着蓝衣人离开了。
那个蓝衣人就是蓝卿客,阿大跟着蓝卿客到了风月楼,成为蓝卿客手里的一枚棋子。
别人都说阿大没有心,他虽然面带笑容,却其实冷漠如斯。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