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和这家伙狼狈为女干了不知多少年，一看见他脸上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回忆录制工作进行到哪里了。
“该！”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又开始唠唠叨叨地重复那句已经被用了无数次，简直堪称必杀技的话：“叫你嘚瑟！活该被女人骗死的万年老处男！”
奥古斯都伸手挠了挠黑龙的下巴，有些好笑：“好啦安德烈，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不平，可是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奈哲尔，凯撒是莱因哈特的弟弟，他只是因为愧疚……”
“那莉莉丝呢？愧疚到代替同伴接手未婚妻，然后被骗到差点送命？！”
……
“好吧好吧，是莉莉丝一厢情愿”，安德烈在奥古斯都的微笑里败下阵来：“就知道你会为那个家伙找借口。”
他转移了话题：“就当我是因为当年和那个混蛋结下的梁子而看他不顺眼好了，谁叫他当年居然骗我说人类世界黄金遍地、宝石比野草还不值钱的”，黑龙愤愤道：“我呸！那时候外面战火连天的，连只新鲜的小羊羔都没有，伟大的黑龙大人差点被愚蠢的人类喂草吃！”
谁叫你当时刚出壳，又傻又天真，还长得像条泥鳅，奥古斯都腹谤，没喂你吃虫子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这就是当年黑龙安德烈这个魔兽界的高富帅为什么看上了奈哲尔这个人类中的穷鬼的原因……之一？
他们在这里聊得欢乐，那一厢修林为了稍微美化一下自己回忆中的形象可谓是绞尽脑汁。可惜当他将回忆整理完毕之后，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记忆中的男主角奈哲尔实在可谓负心汉中的战斗机，凤凰男里的陈世美。
不论怎么看，记忆里那个混蛋的作为都称得上是做得一手好死啊。
于是，他只好蔫头耷脑地将原版视频交了上去，决定争取坦白从宽的机会。
奥古斯都估计修林把记忆晶石录得差不多了，就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微微垂下眼看他。
修林于是更紧张了，他低下头，磨磨蹭蹭，像个劳改犯一样把因为注入回忆而显得格外光华璀璨的记忆晶石递了上去。
“那个……”。
奥古斯都心里失笑，他不理睬修林，装作表情严肃地看了一眼回忆晶石，把它握在手心，将自己的魔力贯注进去。
修林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贱龙的嘲笑。
——像这种把自己全身秘密都扒光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没有声音。
修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面前正对着一双因为没看到八卦而显得格外失望的龙眼。
“我去！”他吓了一跳：“死龙你又玩什么花招！”
安德烈的声音里充满杀气：“奈哲尔你这个运气好到爆的负心汉！再有下一次，老子替奥古斯都阉了你！”
修林一怔，这才发现面前的记忆水晶里没有投影出任何影像，而奥古斯都的身周散发出淡淡的、记忆特有的银光，他在把自己的记忆贯注在那枚水晶里。
这个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做一块任打任摔，绝不离开的滚刀肉来赎罪的混蛋莫名眼睛一酸，为了掩饰，他捏住那头把自己当做别人丈母娘的蠢龙尾巴，转了两圈，往墙上一甩。
“啊啊啊！混蛋！老子现在就要阉了你！”
奥古斯都恰在此时睁开眼，冲他露出微笑，晃了晃手上的银色晶石。
“不是说要送我一条天底下最漂亮的项链吗？我看这个就刚好。”
记忆晶石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微光，将握住它的人映衬在修林心底，美得不可方物。
第22章：潘多拉的盒子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修林总算还记得自己来此的初衷，在将那间小密室里面的东西全部收到了储物戒指中后，他带着奥古斯都和安德烈用同样的方法悄悄地走出了那间连皇帝本人都不知道的密室。
“皇宫的图纸还是老子亲手画的呢！”修林向一人一龙吹牛道：“想当年人类和异魔打得天昏地暗，到处都是废墟，为了方便迁移，大家都住帐篷，结果战后连瓦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子可是辛辛苦苦才一笔一划把帝都的设计图画出来的。”
“哈，结果好不容易刚盖出来个小金库还给皇帝陛下做了嫁衣！”安德烈嘲讽。
修林心情好，不理会这条被人拍多了拍出脑震荡的脑残龙。
“巴洛克式算什么？”他对奥古斯都说悄悄话：“等我攒够了钱给你盖个圆明园，万国建筑，咱们想住哪儿住哪儿，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重样。”
奥古斯都感觉到他这是不是耍嘴皮子，而是深刻地反省了曾经的错误后真诚地讨好，于是在他狗腿的语气中点了点头。
修林在安德烈鄙视的目光里翻了一个幸福的白眼，暗道：你懂什么，你就是一条单身一千多年，除了放放嘴炮外连妹子小手都没拉过的蠢龙。老子可是有媳妇的人，两句软话算什么？需要的话跪搓衣板都行！住了老子的房，就是老子的人了！
他在这土匪逻辑中一路沾沾自喜，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还在纠结挑哪样奖品的唐纳德三人。
他们已经走到了宝库的中央。修林看了看，西法的手里拿着一块灰色的矿石，仔细看去，矿石里好像有无数若隐若现的小银点，它们闪着微光，让这块看似平凡无奇的矿石在移动的灯光下有种暗藏的华丽。他点点头，星陨铁，一种珍惜矿物，和墨石锻造在一起能够最大限度地提升武器的耐魔性。还算识货。
那莱斯特拿了一把弓，弓身上用极其繁复的微雕刻出精致的树叶和藤蔓，一看就是精灵族的东西。修林想了想，那好像是凡妮莎曾经在战争中用过的，的确是很难得的一把好弓，可惜凡妮莎后来改行当了精灵女王，再也用不上这东西了，就随手扔给了看好的一个弓箭手，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竟落在了这里。不过把它交还给那莱斯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只有唐纳德还在犹豫，他仔细比了比几样渴望良久的魔法材料，最后一咬牙，还是将手伸向了陈列架上一个脏兮兮的小玻璃瓶。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直觉是个好东西，拼了！”
玻璃瓶里的粉末在暗淡的灯光下静静散发出一种暧昧的，粉色的微光。
他正嘟囔着：“要是不值钱我可就赔惨了。”一道空间刃毫不留情地向他伸出的手削去。
唐纳德急忙缩回了手，眼看着那道空间刃在坚硬的石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回头一看，动手的竟是一向温柔可亲的奥古斯都。
“你做什么？”他又生气又不解：“刚才动作稍慢点我的手就没了！”
众人都朝奥古斯都看去，却见一向镇定自若的奥古斯都此时却激动得连声调都变了。
“放下！那是迷梦花的花粉！”
“迷梦花的花粉？”唐纳德陷入了研究中，连刚才的后怕都忘了：“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就连大陆植物图鉴里也没有收录？”
“因为这种花已经早就灭绝了。”修林安慰地轻抚奥古斯都的脊背，回答道。
“怎么会？我感觉这种花粉对于制作迷药应该有非常好的效果！”
“是啊，就是因为效果太好了，连神袛都扛不住。所以才会被一个人全部毁掉。”
“暴殄天物啊！”唐纳德心疼地跳脚：“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
“我。”奥古斯都冷冷地答道。
周围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无他，奥古斯都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像能做出这种灭人种族的强盗行径。要说是修林，还更贴切一些。
“算了，都过去了。”修林摆摆手，转移了这个话题：“以后有空再告诉你们，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他看向唐纳德，又朝那瓶迷梦花粉使了个眼色：“想拿就拿吧，就剩这点儿了，说不定你还能用它来研制出个秘密武器什么的。”
他望了望奥古斯都的神色：“是吧。”
奥古斯都看到他的狗腿样，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也晓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反应过度，毕竟，那东西一千年前可是差点要了奈哲尔的命。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了，他还纠结些什么？
“小心一点。”奥古斯都只是向唐纳德叮嘱道。
唐纳德得到允许，满心欢喜地再次伸手去拿装满花粉的瓶子。
“轰！”正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地面剧烈颤抖起来，就连坚固的木架都发出了吱呀声。
“快拿东西！”修林喊道，他一只手拔剑狠狠插入墙壁固定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奥古斯都。
唐纳德已经被晃得东倒西歪，他尽力去够瓶子，却总是差了一点。奥古斯都见状，伸手一挥，一道空间波纹涟漪一样从他手中散开，在即将消散时轻轻推了一下瓶子，正好将它推进了唐纳德的手心。
唐纳德感谢地看了他一眼，正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轰然开启，几人连忙从摇摇欲坠的宝库向外逃去。
大门的外面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处都是尖叫逃窜的人群，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男女此刻丝毫不顾及形象，像被猛兽追逐的羊群一样完全慌了手脚，皇宫守卫虽然努力维持着秩序，但在地面不断的震动摇晃下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去看看”，修林神色一凝，拉着奥古斯都跑向震动的中心——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
“你们在这里等着。”
是谁？居然在他之前对皇宫下了手。
随着震动不断加强，不知是不是错觉，修林看到皇宫的地基下方，有隐隐的银色波痕浮现，那些银色的痕迹就像绷紧的琴弦一样，一根一根地接连断裂开来。
这是……
修林感觉到身边的人猛地攥紧了他的手，他转头去和奥古斯都对视一眼，心里不由浮现出一个糟糕透顶的猜测。
“奥古斯都，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
第23章：莱因哈特的新生
举行宴会的大厅位于皇宫正中央，当真正踏足其上时，修林才明白，外面的震动不过是余波，比起这里的天翻地覆来根本不算什么。
坚固宽敞的大厅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金碧辉煌的装饰们好像集体跑到伊拉克来了个战场一日游，灰扑扑乱糟糟地散落一地。
大厅的中央只剩下三个人，两个站着，另一个坐在椅子上——一把从地下拔地而起的、黑色的椅子。
修林带着奥古斯都小心穿越那些在剧烈的震动中恍若发动自杀式袭击一样疯狂乱晃的遍地桌椅，还不忘抽空贬低一下他人以抬高自己：“就这种豆腐渣工程，咱们以后盖的圆明园分分钟秒杀它！”
奥古斯都沉默了片刻，倒是安德烈又一次发挥了他嘴炮的本色，说出了此刻的心声：“死混蛋你不开空头支票能死吗？！”
修林撇撇嘴，不屑理他，转头对奥古斯都说：“这叫男人的承诺！”
宴会大厅里的景象映入了他们的眼睛，刚才还一脸威严的皇帝皇后两人脸色铁青地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央，仔细看去，皇后垂在身侧的双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不过修林此刻已经没有功夫去嘲笑恍若丧家之犬的两个旧仇人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前方，那里正悠闲地坐着一个他从未想到、也以为今生再无机会相见的人。
“莱因哈特？！”
“呦，是奈哲尔啊，好久不见。”莱因哈特——或者说米凯尔亲王向两人挥了挥手：“你身边那个美人就是奥古斯都吧，真是久仰了。”
他正悠然地靠坐在宽大的椅背上，周围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唯有那把漆黑的、仿佛某种骨骼制成椅子扎根在地底深处，巍然不动，这让他看起来，比头戴王冠的皇帝凯撒更具有王者气魄。
——黑暗的王者。修林遥望着那傲慢而俊美、曾被称之为“神之光芒”的旧日伙伴，心里莫名地浮现出这个词。
皇帝凯撒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扰乱了思绪，他们口中的对话更是使他大惊失色，而皇后莉莉丝乍然闻此已经惊骇的说不出来话，美丽的容颜就像是脱水的鲜花一样苍白失色。
“看看，你可是把我的好弟弟和未婚妻吓得说不出来话了呢。”莱因哈特勾起一抹戏谑。
修林望向这个如今不知是敌是友的旧日同伴，谨慎地回答：“人贱自有天收。”
莱因哈特闻言愉快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你会说出的答案，奈哲尔。一千年过去了，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在他们简短的对话间，凯撒已经整理好了思绪。他毕竟是当了多年皇帝的人，即使心中情绪瞬息万变，表面上依旧不露分毫。
“米凯尔，这些年来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莱因哈特停住了笑声，他微微支起头和凯撒直视：“不必这样迂回，凯撒。我说过，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地告诉你。”
说完，他向一旁的废墟招了招手：“出来吧，小朋友们。”
伊尔西斯从倒落的大立柜后站起身来，他的手里拖着玛丽安娜，一只手正牢牢捂住她的嘴，一边还跟着维尔斯、唐纳德、西法和那莱斯特四人。
修林狠狠地瞪了这五个不听话偷偷溜进来的熊孩子一眼，五个人此时也自知闯入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中，乖乖地低下头，靠着墙根站成了一溜蘑菇。
伊尔西斯冲着玛丽安娜露出了一个苍白却骄傲的笑容，松开她的手，站到了莱茵哈特的身侧。
“从哪里说起呢？”莱因哈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思忖了一下：“就从我被异魔追逐，在无尽山脉中送命开始吧。”
“那是身处此地的这个‘我’新生的起点。”
“你们和异魔战斗了许多年，都是那场战斗中的胜利者，可是，对于这种生物又了解多少呢？”
“它们有等级。”修林首先回答他的话：“低级的没有多少智慧，只会一味腐蚀宿主的身体，这是它们的炮灰，要多少有多少。然后是高级一点的，懂得读取宿主的思想，有了一定模仿能力，但很拙劣。至于当年附身在你身上的一只，应该是更高级的……至少我还从未见过能够完全模仿宿主行为的异魔。”
莱因哈特听出来他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是谁，他爽快地承认了：“我说过，不必试探，我的确是莱因哈特。”然后，他笑了起来：“当然，和一千年前的不同。”
“当年窃取我思维的那只东西的确是异魔皇，它们三层等级中的最高者。”
“它想要取代我成为一只新的个体，一个‘人类’，然而我却未必愿意成为它的皮囊。这些年来，我和它不断抗争，却也不断融合。所以现在”，他指指自己：“我成为了一个更高贵的个体，远比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更加高贵。我是莱因哈特，却也是‘它’。”
“所以我给自己换了个名字——菲奥罗。”
修林烦透了他这种高人一等的中二语气，却又实在想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正百爪挠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奈哲尔，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事，该由你来讲给我们的小朋友们听了。”
屁，修林心道，你还没说明白这些年到底蹲在哪里种蘑菇呢。不过多亏了他自己那段偷鸡摸狗的中二时光，他明白对于中二这种不可理喻的生物是必须顺毛捋的，于是把手向后一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