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韩亮朝身后人眼神示意了一下,没一会儿,那人便将一人五花大绑带了上来。
这被绑着的自然是刘长卿。衣服还是穿着失踪那日穿着的衣物,只是破了好一道口子,衣间还隐约斑驳血迹。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活像一直被斗败了公鸡。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赵麒还真想嘲笑他一下。
只见韩亮勾唇一笑,伸手将刘长卿捉了过来,将他按在栏杆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刘长卿似乎是吓到了,眸子里盈满了水汽,奈何嘴上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
赵麒心中一颤,不自觉竟抠破了掌心。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刘长卿没死!
韩亮自然是看见赵麒手上动作,不自禁笑了笑,手指挑起刘长卿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嘲道,“啧,难怪赵卿喜欢,这刘长卿相貌倒是出挑,看这身子骨,床上滋味必定也是。”又道,“这么说来,赵卿现在是对至儿始乱终弃了?啧,我这孩儿真是可怜。”
赵麒眉色渐冷,手指紧紧扣住弓臂,这才强迫自己没有即刻杀了那韩亮。早就该杀了他!
心中揪心刘长卿安危,面上更是不能表现出来分毫。只见赵麒目光直视着韩亮,丝毫没有去看他手上的刘长卿,淡淡问道,“赵麟呢?”
韩亮眉头一挑,果真松开了刘长卿,却道,“果真是为人兄长,也不顾自己情人安危。不过,赵卿,有弟忘恩负义至此,何必再去管他?”
这时候连忙有人将赵鹿拉了上来,只见赵鹿情况也不必刘长卿好到哪里去,口中塞着粗布条,双手都被捆在背后自然是动弹不得。
“赵卿啊,你可知朕为何迟迟不取你性命?”韩亮问道。
赵麒没搭话。韩亮不杀他,原因无外乎是要他活着生不如死罢了。如今赵鹿刘长卿全在他的手里,如何才能不伤及他们安危取了韩亮狗命,这才是该想的事情。
见他不回答,韩亮又道,“现如今朕的手上有刘长卿和赵麟二人,假若朕只可留一人活命,你觉得留着谁好?”
早在猜到这人是韩亮的时候,赵麒便想过了,假使韩亮问到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回答。
自然是没有答案。
他赵麒还好好活着,怎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威胁于自己了?假使刘长卿赵鹿有一人出了事,必定是他赵麒事先断了气。
只见赵麒勾唇一笑,道,“你趁早留着自己性命吧。”说完却是眼神一冷,直直看向他身后的张翔。
韩亮眉心一皱,直觉不好,正要回过头去看,脖子上却架上了一把银晃晃长剑。
要说这张翔还是当初韩亮自己器重,派来西疆做了大将军。谁知道这张翔竟然也是临阵倒戈,捅了他一刀!
“好你个张翔,你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却见张翔淡淡说道,“真是稀奇了,本将为国除反,皇上应升职加官才是。”
韩亮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色阴沉看向张翔,冷道,“这么说来,你是打算与那赵麒一党了?”
张翔看了他一会儿,却是说道,“此事与赵麒能有什么关系。”说着侧过头朝赵鹿唤道,“小鹿,快些过来。”
此时赵鹿和刘长卿已经相互解开绳子,赵鹿一听张翔叫他,连忙跑过去,道,“来了。”
韩亮一见这场景,也是想的清楚明白。不由仰天长笑,他计划的清楚明白,谁知竟毁在这赵麟和张翔的手里,真是失策!
再说刘长卿,还不容易解开了手上的绳子,那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青紫血瘀,疼的紧。正用手去揉,谁知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的他往前一倾,整个人便跌了过去,直直撞进一人胸膛。
“非鹿……”刘长卿愣愣的唤了一声,即便是没有抬头看,只需靠在他的怀里就清楚明白,这日日夜夜备受煎熬,不是为别的,只不过是受尽了相思之苦罢了。
刘长卿惊觉自己额头一阵温热潮湿,再抬头去看,却见赵麒垂着眸子温柔的望着他,竟然……在哭……
刘长卿喉头一哽,慢慢伸手去拭干他眼角的痕迹,颤声道,“非鹿,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赵麒却是轻轻一笑,一手将他握住,另一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几天没洗头了,脏死了。”
刘长卿拿头发蹭了蹭他的衣裳,赌气似的说道,“我刚刚才被人从柴房里放出来呢,你还笑话我!我这几天都跟鸡住在一起,那肯定有味道啊!”
“……”赵麒闻言自然是眉头一阵,连忙松开了他,将他推出去半步远,“行了,回去再说吧。”
刘长卿闻了闻自己的手掌,似乎是没闻出什么味道,又拿出另一只闻了闻。
这时候张翔和赵鹿已经走了过来,张翔道,“元帅,末将已经叫人将那乱臣贼子抓了起来,听凭元帅处置。”
“甚好。”赵麒点点头,道,“先将此人关进地牢,隔日再审。至于那宋世德,给本帅割了他的舌头剁碎了做他临别宴。”
张翔浑身一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舌头舔了舔上颚,发现舌头还在嘴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却听赵鹿忽然小声问道,“那个真的是先皇?”
张翔自然是瞪了他一眼,道,“先皇都死了几年了,此人不过是图谋造反蒙骗大家罢了!”
“哦。”赵鹿点点头。
张翔还要再说话,却见那刘长卿悄悄的伸出一只手,慢慢握住赵麒的,偷看了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连忙握紧了,面上自是笑颜如花。
再去看众人,皆是神色了然。
刘长卿也是弯起眼睛微微一笑,凑到赵麒耳边说道,“非鹿,这下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赵麒瞧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道,“行了,回去洗洗干净吧。”说着便牵着他的手走下城墙。
刘长卿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非鹿这是接受我了?便笑着跟在他身后,乐呵呵的问道,“非鹿,你现在喜欢我了?”
“嗯。”
“那娶我吗?”
“好。”
第70章:风流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并不着急先回军营,而是去了荣城内的逍遥侯府住下了。至于韩亮自然是被关在牢中,暂且等过些日子再做处置。
大约是事情太过顺利了,赵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那韩亮机关算尽,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俘,可是现在韩亮的的确确是被关在牢里,任凭他再阴险狡猾也是无力回天。
“侯爷,张将军方才派人来询问牢中那人要如何处置。”
赵麒问道,“那人现在在做些什么?”
仆从回答,“有护卫在一旁守着,说他只是待在牢里,什么也没做。”
赵麒眯起眼,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又思考起来,这韩亮什么反应也没有真是怪极!按理说来,自己对他用毒夺去他江山皇位,此仇自然是不共戴天,他应该要杀了自己才是,怎么会拖沓这么久。难不成是另有阴谋?
就在赵麒想着的时候,一旁的刘长卿却问道,“他什么也没做?”说着皱起眉头嘀咕道,“咦,真是奇怪,按理来说被关在牢里应该大喊冤枉才是啊。”
赵麒闻言扫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朝那仆从说道,“先将他看好了,待明日本侯亲自去审问此人。你去告诉张将军,让他先行回军营。”
“那广罗的事……”
“无妨,广罗近日不会进兵来犯。”赵麒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这仆从便退下了。
只见这人刚一出了房间带上房门,那刘长卿就闲不住了,凑到赵麒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去扯他的袖子,道,“非鹿,我们分别多久了?这段时日可有想我?”
赵麒半眯起眼睛,懒洋洋的笑了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洗干净了没有?”
刘长卿低下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异味,便道,“嗯,应该是洗干净了。”
“这些日子跟鸡住在一起?”赵麒一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好笑,但凡一脑补刘长卿缩在角落里跟一群鸡大眼瞪小眼,就更觉得有趣。
只见刘长卿脸一红,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了回去,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还有几只鸭……”
赵麒果然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发现刘长卿已经是窘迫的耳朵都红了,这才停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头表示安慰,又道,“你没事就好。不过这些时日没有你在身边,倒是清净了不少。”
刘长卿眉头一皱,委屈道,“你嫌我烦……”
“哪有,我这是在逗你呢。”赵麒轻轻一笑,伸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抱紧了,这才柔声说道,“长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刘长卿连忙伸手回抱住他,道,“这些天被关在柴房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每天都在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知道你也喜欢我,真是一点都不苦了。”
赵麒笑道,“你记性不好,不是早跟你说了,我喜欢热闹一些,哪有嫌你烦了。”
刘长卿这才想起来,还是前年的九月,赵麒亲口说的,府里太冷清让他有空就去走走显得热闹一些。也是在那个时候,刘长卿那说不口的小心思冒了芽,像被春雨浇过了似的,一个劲的疯涨了起来。虽然这些年来他是跟在赵麒后边粘着,心底却是有些自卑的,心想着赵麒那么厉害,喜欢他的人又那么多,怎么会喜欢他呢……
即便是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可是平日里赵麒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喜欢的意思。刘长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整日里仍旧是笑嫣嫣的,实质却是压抑着才没流露出什么异样来。
偶有几次不小心掉了眼泪,心里又是担惊受怕,生怕赵麒看着心烦又要生气。
早就习惯了对他冷冰冰的赵麒,现在这么忽然柔情蜜意的,刘长卿觉得有点像在做梦,忍不住又问,“非鹿,你真的喜欢我了?”
赵麒心想这刘长卿脑子就是不太好使,平日里问来问去也就罢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不肯相信呢。
这时候只听外面有人大叫一声,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一只羽箭破空而出,直直射向了赵麒身后的立柱上。那尖叫之人自然是门外侍卫。赵麒定睛一看,那羽箭上沾满了鲜血,顺着箭身缓缓淌了下去。
门外的侍卫们全部反应了过来,连忙大韩的道,“抓刺客!快来人,抓刺客!”
赵麒心中一惊,竟有人潜入逍遥侯府?逍遥府内把守森严,可见此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这么一说,赵麒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卢子尧之前便说过,那赵氏之死看似因为背上的刀伤,其实是受了严重内伤筋脉尽断而亡。
由此可见,韩亮手下至少有一武林高手潜伏在身侧,而那个人可能随时都会要他的性命!瞬息之间,赵麒脑海中心思百转,如今韩亮正是在逍遥侯府的牢里,只是不知这武林高手是韩亮授意前来取自己性命的,还是潜入府中营救韩亮的……无论是哪一种,赵麒也可以肯定,遇上这么个武林高手,恐怕日子还是要难过,保不准下一刻就是人头落地。
“侯爷!”有侍卫冲了进来,连忙跪地请罪,“侯爷,府上刚才出了刺客,伤了我府上三人潜逃出去,属下已经派人去追。”
这时候刘长卿已经正襟危坐一旁,眉宇间尽是冷意,还不等赵麒开口便说道,“仅凭一人之力便来往侯府自如,我逍遥府上留着一群废物有何用处!”
那侍卫连忙求饶,“大人息怒!”
“还不滚出去自讨二十大板!”刘长卿紧锁着眉头,显然是动了怒,又道,“但凡有下次再疏忽职守惊动了侯爷,定要取下你的项上人头!还不快滚!”
那侍卫连忙磕头,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跟着一群下人们计较什么。”赵麒道。
刘长卿自然是不满,蹙紧了眉头说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要是刚才一个不小心,这只箭可是要捅穿我的脖子的。那可就死了!”
赵麒一笑却是没回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柄箭,只见箭身上刻着蝇头小字‘韩’,可见其人果然是韩亮的手下了。韩亮的手下有如此猛将实在是不可忽视。
“啪”的一声,却见刘长卿冲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箭,道,“非鹿你脑子糊涂了,要是这箭上涂了毒可怎么办?”
赵麒被他打的手上一阵一阵生疼,再去看果然是手背都被打的通红,抬起头,墨色眸子瞥了他一眼,这才道,“你没见我用的是帕子?”
“咦?真的?”刘长卿再去看,果然看见赵麒手中还拿着一条白色帕子,想来便是刚才用来包住箭身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抓起他的手吹了一通,道,“我打的太用力了?那我帮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方才遭遇刺客的惊吓此刻自然消失无踪,赵麒垂着眸子静静的看着刘长卿,只见他专注的捉着自己的手掌吹着气,那水色的唇瓣勾人似的,没一会儿目光就被他直直的勾了过去。
“长卿,刚才的话……”赵麒忽然开口,手指挣脱了他的手,轻而易举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还要我说下去么?”
刘长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想起刚才还没说完的话。他问了赵麒是否当真喜欢他。要说这句话他刘长卿早就问了不知多少遍了,只是每每答案都是否定的罢了。
‘非鹿,你喜欢我了?’
‘没有。’
‘可是我们都已经……’
‘那又如何。’
‘非鹿,那你现在喜欢我一点了吗?’
‘……滚出去。’
‘非鹿,我们回去就成亲吧?’
‘这些心思趁早断了干净。’
刘长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奈何他强迫性的扣着他的下巴,只能抬着头看着他,“不……我不问了。非鹿,你别生我的气。”
这是怕自己又说了绝情的话了?赵麒心中知晓他的心思,不免的有些心疼,要说这刘长卿这些年来跟着他真是真心实意的,偏偏自己就是恶趣味,喜欢欺负他,好似看见他受了委屈的模样就觉得满意了……
这么一想,赵麒竟生出几分自责来,平日里他的确是冷言冷语惯了。其实赵麒原本并非如此,大约是受了母亲的影响,他对于自己喜爱的事物或者东西那是用尽了心思去疼着宠着的。只不过他赵麒好歹也是受过一些情伤挫折的,心中难免有些郁结。如此一来,对于刘长卿便下意识的冷淡了许多。
幸而,刘长卿性子单纯又是直心眼,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非要硬拆了赵麒的城墙不可。换做是任何一人,别说打动赵麒一丝一毫,保不准赵麒连看也不屑看一眼。
要说那罗轻舟就是如此,罗轻舟的确是难得良人。不过罗轻舟从一开始的接近便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目的,赵麒对他自然有防心,如何又能卸下层层心防接受了他?
赵麒想的东西有些多了,刘长卿一见他不说话,又忍不住心中揣测起来。非鹿为什么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生我的气了……可是非鹿昨日在城墙之上说的要娶我,是一时口快还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好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