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不是这样的(穿越)下——草木良品

作者:草木良品  录入:07-24

第36章:下南(三)

“四哥儿该去上课了。”说笑了一会,老夫人便命人将四哥儿的书袋拿来。

四哥儿把玩着宋八代给他的玉雕,舍不得撒手。宋玺看见他就想起宋八代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地心一软,替他求了一回情:“今日难得相聚,祖母便给四弟放一日假吧。”

老夫人没有说话,四哥儿悄悄瞄了她一眼,随即讪讪把玉雕放下,抱起书袋朝他们行礼。三姐儿也跟着放下手里的物什,“二哥三哥,洳娘也到时辰该去学规矩了。祖母,父亲,我与三弟先行告退了。”

宋八代与宋玺对视一眼,心里咋舌,四哥儿就不说了,单单三姐儿,老夫人这是要把她按女训里的教案来教么?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老夫人却没有多作解释,转开话题道:“你们母亲也无甚大病,倒累得你们跑这一趟了。去看看她吧,也是太过挂念你们所致。听说三哥儿跟着宫里头的御医学的医术,想来是要比咱们小地方的大夫强,替你母亲号号脉,也免得你们在外头跟着担心。”

“是。”

正要起身,宋六代一阵风一般冲进来。

宋八代抬眼,差点就控制不住哭出来了。宋六代终于长成了记忆里的模样,他一如既往地露出嘲讽的嘴脸:“没怎么长高啊,四哥儿都快赶上你了。”天地良心,四哥儿才刚到他腰间好吗?!

宋八代两泡泪生生卡在眼眶里,不上不下。

宋老爹呵斥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正经。”为了这个大儿子他可真把一颗心操碎了,“这次相看你要再敢跑就不要再回来,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听到没有!你去哪?给我回来!”

“我去看母亲。”又一阵风,宋六代跑了。

宋玺与宋八代忙跟在他后头过去了。

宋六代这性子,真该跟四哥儿中和中和。

三人陆续到了正院。

李氏半坐半躺靠在榻上,呼吸声滞涩。大概方才已经有人通报过了,她已经简单洗漱点妆过,厚厚的脂粉下看不出气色如何。看到他们,还没说话她就先哭了,哭得直咳嗽,一口气上不来几乎是要过去了。

宋六代急忙替她顺着后背,“母亲别急,别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弟弟们都回来了,平安地回来了。”

宋八代当下也不敢再耽搁,先替李氏把了脉,脉象滑而虚浮,中气亏虚,血气似有受阻之象。“大哥,我替母亲施针,先让母亲平躺下来……”宋六代宋玺帮着将李氏扶着躺好,宋八代打开药箱拿出针。

对于李氏,宋八代感觉是很复杂的,说是怨恨也谈不上,因为她根本没欠他什么,但是真要跟宋六代一样当成亲娘,宋八代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只是这个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过往种种竟也烟消云散了。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宋八代才施灸完毕。

李氏慢慢睁开眼,混乱中抓住宋八代的手,宋八代急忙换了宋玺过去。李氏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我儿……母亲真的好悔……不值得……”

“你们母亲如何了?”老夫人由着宋老爹扶着进来,见都哭成一团,顿时变了脸色,“莫非病情很严重?三哥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与祖母说说。”

宋八代擦了擦手,扶过老夫人,“祖母无须担忧,正所谓‘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母亲确实是忧思过重以致郁结于心。方才我已经为她施了针,再开几剂药调理一下,保持心境开阔,要痊愈并不难。”

“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拍拍宋八代,“快开方子,让下人去抓了药煮上。有你们陪着,你母亲必定会心境开阔的。”

宋八代点头,写了方子交给下人,不多时药便抓了回来,三碗水熬成一碗,由着宋六代服侍李氏用药。吃过药,李氏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入睡。宋老爹叹了口气,“她这都多久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了。咱们出去吧,你们也一起来,别打扰你们母亲休息。”

因着李氏病情不稳定,宋玺和宋八代决定在这里多待几日。宋八代日日都去给她把脉,每次去都看到宋六代在李氏床前插科打诨,竭力想逗李氏乐一乐。若不是注意到他眼底下的乌青,宋八代估计还要被他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样子骗过去。

这次回来宋玺显得心事重重。

宋八代倒能理解,如今李氏病重,她又是不希望宋玺去淌那趟浑水,若是换在为过继之前,宋玺想必会毫不犹豫地回来。只是如今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再如何犹豫都要走下去。

又过了两日,李氏终于能坐起来了,由宋六代扶着甚至还能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宋八代每日把脉,都发现她的情况在逐步好转。老夫人和宋老爹显得很高兴,又说挑个日子酬神,让宋玺宋八代再多留几日。

“若不是实在有要事在身,我们也想留下来陪母亲和祖母多待些日子。”宋玺扶着老夫人坐下,“我与三弟商量过了,等江南的事了了,一定讨个长长的假,到时候再回来陪祖母和母亲。”

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正事要紧。在外多加小心,不用记挂着家里。去吧,跟你母亲说说话,开解开解她。”转头看宋八代,“三儿,祖母有些话要嘱咐你。”

宋玺起身去了正院。

老夫人让宋八代坐下来说话。

“这几年卢国公屡立奇功,卢国公府越显眼,你们的处境便越危险。此次你们要去江南,祖母不问也知道是所为何事。你记住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们务必要处处小心。你也看到你们母亲如今的情况了,实在是受不得刺激,所以切记,要好好照顾自个儿跟你二哥。”

宋八代点头,“祖母放心,我记下了。”

老夫人这才放了心,又说起国公府的族学,“如今办得如何了?我想着四哥儿也大了,待童试过了之后,若能到京里进学,对他的学业必定有所裨益。”

宋八代忙应承下来,“族学办得很好,当年留下的孩子不少,如今或外放做官,或上战场杀敌,都已略有所成。四弟过去我们也能照看着,祖母无须担心。”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们都是好孩子。”想了想,老夫人补充道:“若那时局势安定,说不得咱们宋家也搬到京城去,以后要见也方便些。只是现下一切未定,三儿先别说出去。”

宋八代高兴点头,“我听祖母的,就盼着能有那日。”

说了会儿话,那边宋玺也回来,“已经同母亲说好了。祖母,我们今日就走,争取早去早回。”

老夫人也没有再挽留,命人给他们准备了些路上的吃食和物什,就送他们离开。

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没在路上耽搁,一路上风餐露宿,宋八代瘦了一圈。在看到邺城城门的时候,宋八代几乎要哭出来。邺城是江南其中一个小城,接通南北商道,是他们此行的必经之路。早先去探路的侍卫已经定好客栈,未免引人注目,一行人分成两拨,先后进了客栈。

宋玺与宋八代只要了一间上房,刚进房间宋玺就朝宋八代打了个眼色。

“怎么了?”他们才进城,莫非就有人跟上来了?是大皇子的人?

宋玺摇头,压低声音,“还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先引出来再说。别这么看我,想都别想,你给我老实呆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许去。我很快回来,一会给你带好吃的。”

宋八代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一本正经道:“那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宋玺略一想,总算妥协了,“行,那一会你要听我的安排,别擅自行动。不然回来打烂你的屁股,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你说你怎么就老觊觎我的屁股呢?”宋八代嘟喃着走开了,留下宋玺愣愣的。

两人依约行动。洗涮完便装作出去赶集市,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宋八代做出被人群挤散的样子,着急地找着宋玺,找着找着他就发现了——他们真的走散了!

这下死定了,他的屁股。

还没来得及感叹出声,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宋八代一惊,尚未回头就被人往反方向一扯,投掷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宋八代黑着脸,面上山雨欲来。而方才那只落在宋八代肩膀上的手的主人,此时已经被暗部的侍卫抓住了。

“回去再说。”这几个字宋玺是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

宋八代惊讶,“就这么抓到了?”

“呵呵。”

“竟然是个女的?”

“呵呵。”

被呵呵了一脸的宋八代从善如流闭嘴了。

第37章:下南(四)

一路回客栈,宋玺都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踏进房门宋八代就被丢到床上,宋玺扑上来就要扒他的亵裤。

“有话好好说,宋玺!二哥!!放手啊……啊……”宋八代拯救亵裤不成,索性也不要了,光腚躲进被窝里。

外面有人来敲门,侍卫甲的声音响起来,“主子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宋玺抱臂,“回来再收拾你。”

他一走,宋八代立刻出来找了个新的换上,开门就打算出去。侍卫乙躬身挡住他,“三爷,主子爷说了,今个儿您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这人啊,心眼就芝麻那么大。宋八代摇头,“我不出去,麻烦兄弟去给我弄些吃的,劳烦了。”折腾这么久他还真有些饿了,宋玺也没吃东西,难道他不饿?“诶兄弟,也给你们爷那里送些过去,嗯,这菜色嘛……现成的有哪些,都只管儿上。”

于是凳子还没坐热宋玺跟前的桌子就被摆上了八宝兔丁、清炸鹌鹑、红烧赤贝、糖醋荷藕等菜肴,侍卫乙忠心尽职地介绍了一遍菜色,又道:“三爷说了,要是爷要开始审讯了,那这菜咱就先撤下去,回头等爷办完了正事再用。”

这一干人都在等着,宋玺也不好开吃,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菜一道道地上,然后又一道道往回撤。他家宋小胖,就是这么的瑕疵必报。宋玺在心里狠狠把他的光腚抽成个大馒头,感觉出了口气,这才命人将抓到之人带上来。

这人年纪比宋溪娘长了几岁,面目清秀,却是做江湖人的打扮。这样的人一般不爱与官府之人打交道,此人却好似故意撞上来的,着实令人费解。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此人口口声称与宋玺是旧识,所以方才侍卫甲才着急去禀报。

“我人已经到了,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宋玺命人给她解了穴道。

那女子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小少爷好样貌,你们兄弟二人长得可不大像啊!”

见她提起宋八代,宋玺不免提高警惕,面色冷了几分,“姑娘这话就怪了,都说我们不像了,又怎么说是兄弟呢?”这人从他们一进邺城跟上来了,显然是一早在这里候着,莫非真是睿亲王的人?

见宋玺怀疑,她倒是笑了,“我知道,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那人还说了,当年的京师之约他没能如期而至,不知他那两个师弟可否有怪罪于他!”

是仇先生!

当年仇先生与他们在童试考场之前定下的三年之约,说到底也是随口之言。后来他们去了京师,却得知仇先生已经离京。随后他们跟着国公爷四处征战,那个约定早就成了黄粱一梦,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

“原来是仇先生的朋友,多有得罪了。”宋玺急忙命人给她解了其他穴道,又道:“门外的几位朋友想必也是为姑娘而来的吧?”转头扫了一眼侍卫甲,“青衣!”

“是!”青衣转头出去。

乍然听到他的本名,青衣热泪盈眶。自打脸盲症患者宋八代给他们编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编号之后,他们都快要把自己的本名忘记了,难为主子爷还叫得出来。

青衣一出去,女子便站了起来,朝宋玺拱了拱手,“原来宋公子已经发现了,倒是我以貌取人了。我名宁芳萱,你口中的仇先生便是我夫君。”

“原来是仇夫人,方才真是多有得罪了。”想不到仇先生文文弱弱的,倒娶了这么英姿飒爽的女子为妻。

宁芳萱摆手,“江湖中人,不必客套。我此次来找你们,便是受了我夫君的委托。你们想必便是为了两江总督许如山的案子而来的吧?许如山为官二十余年,不但聚敛财富,大肆搜刮,随着大皇子势起,他甚至向求官者收取贿赂,许家的私人林苑,方圆数百里。”

宋玺来之前已经听祖父说过许如山的斑斑劣迹,宁芳萱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许如山甚至把手伸向江南税收。江南每年所缴纳朝廷之税收,堪堪比肩序州、温州等中等城市,以江南的富饶,每年多出来的钱银最后落入谁的口袋,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许如山做事谨慎,不但账簿做得干干净净,就连涉及官员也敲打拉拢,朝中更有大皇子撑腰。想要动他,除非有真凭实据。

想到这里,宋玺心里一动,“先生让夫人过来,莫非是……先生人呢?为何不与夫人一同来?”

宁芳萱面露愠色,“夫君已经被许如山抓了,目前生死未知。公子必定听过周柯周老先生的大名吧?他原任苏州巡抚,是个难得的大清官,因着不愿与许如山同流合污,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

此事宋玺确实有所耳闻,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吧,当时他随卢国公出战岐凉,原本是岐凉因着粮草不济而打算退兵了,谁知竟有人从江南绕道,将上百万的粮草军资低价卖与岐凉,导致原本一年能结束的战争,生生打成了拉锯战,士兵百姓死伤者众多。今上自然暴怒,细查之下竟查到周柯的大儿子身上,因着朝中大皇子党推波助澜,最后判了周家一个满门抄斩。

后来得知此事,卢国公上了奏折想彻查周家一案,却恰巧赶上今上身子不好,因着大皇子摄政而被压了下来。卢国公每每说起周柯,都忍不住嘘唏扼腕。

“周柯老先生为人刚正不阿,与夫君为莫逆之交。为了老先生的事,夫君四处奔走,甚至不惜拒了秦首辅的挽留,自请至江南任职,所为的便是查清楚这件事。可惜此事尚未查清楚,夫君被许如山的人带走了。”

宁芳萱打了个口哨,一个黑影飞过,便是刚刚被青衣拦在外头的人之一。他身材瘦小,身体轻盈,轻功极佳,若只单凭青衣一人,只怕也难以抓住他。他蒙着脸,也不与其他人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宁芳萱,脚下一点又飞出去了。

“这是我夫君千叮万嘱要我亲手交到你手中的。”宁芳萱将布包放在宋玺跟前,“如今我已完成夫君的嘱托,便先告辞了。”

“等等仇夫人!”宋玺挡下她,“你们这是打算……”

“你猜得不错,我也不怕说与你知,我与几位好友打算去劫狱。”宁芳萱笑了,“事实上若不是为了等你们,三天前我们便去了。今日是我定的最后期限,若你们还没到,这东西我会拿去换我夫君的性命。”

……还真是直爽!

宋玺朝她拱拱手,“夫人若信得过我的,不如听我一言。”见宁芳萱没有反对,他接着道:“不说我与仇先生的交情,就说许如山这案子,若要定许如山的罪,先生这个人证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于公于私,我与夫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眼下差的,便是营救的方法。夫人可否稍后片刻,待商议好之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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