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屹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王景珅笑得灿烂愉悦,“你主人回家前说过什么?”
王屹:“……一切都听王先生的吩咐。”可是他老板就算再一叶知秋,也不会料到这位你王先生胆子这么大,在外面这么,这么搬弄老板在家中的地位啊!
张斌登时星星眼向王景珅看过去,钦佩道:“珅哥就是珅哥,哥,小弟以后真心诚意跟着你了。小郭,你傻愣着干啥?你张哥哥已经有张嫂了,没办法退货,你赶紧地跟珅哥学两手,以后我就跟着你们俩吃香的喝辣的再好车接送了啊。”
这话说得,嘴甜得,王景珅拍了拍张斌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道:“别整日想着退货,到时候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珅哥说的是,小的明白了!”
王景珅懒洋洋地瞪他,这小子的溜须拍马的劲儿越来越长进了……
大年三十那天,张斌是本地人,郭胜是刚从老家出来,加上春运购票战况实在激烈,小伙明显经验不足,眼看站票都被抢空了,决定今年就在S市呆着,明年再战抢票。
张斌十分义气,叫王景珅父子和郭胜一起吃年夜饭。
王景珅刚答应了张斌,紧接着关志成也来电邀约,王景珅就拒绝了。
张斌家境普通,但好歹在S市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加上和父母同住,与修车行里许多同僚相比,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张斌父母十分好客,加上王景珅在修车行里确实是资历最老的,更被张父张母热情对待,张斌今年也快二十六了,女朋友虽然有了,但这年头取一媳妇真不容易,张家孙子还是没影的事,于是见着王恭奇更加喜爱,又给糖又给小红包的,吃完晚餐还带着出去溜了一圈。
王恭奇大大的眼睛,白嫩嫩的小脸蛋,本身就讨喜,加上有沈灼好吃好穿地养着,更是白润可爱,张父张母带着孩子散步回来,收到羡慕的问候无数。
王景珅吃了饭在客厅和张斌、郭胜聊天、喝啤酒、啃花生,沈灼打电话来的时候,三个大男人正在玩抽乌龟,谁输了就罚喝一罐,王景珅不顾玩到一半的牌局去阳台接电话,张斌两人又是哀嚎又是起哄。
“在做什么?”沈灼问。
“今天在张斌家里吃年夜饭,他爸妈很好客,这小子不错,他进修车行这几年过年一直想到我。”
“嗯。”沈灼笑了笑,“是不错,回去我送份礼给他。”
王景珅笑笑,没拒绝。
“你们家族聚餐结束了?”
“还没有。只是在屋子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宝贝,你有没有想我?”
王景珅说:“你有胆当面和我说。”
“有什么区别?”
“我会一拳打得你找不着北,让你一个大老爷们再敢腻腻歪歪,呵呵。”
沈灼笑了。
“笑什么?”
“没,只是我有点想你了。”
……
王景珅会承认自己一个儿子都六岁的老男人会因为这一句话小鹿乱撞吗?别闹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
王景珅对着阳台的玻璃拍拍嘴角,硬生生把嘴角翘起的弧度压下去。
“奇奇呢?”沈灼问。
王景珅说:“张斌爸妈带着出去散步了。”
沈灼无条件宠孩子的陋习又暴露出来,“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去散步?再说到底不是自己亲爷爷奶奶,万一把奇奇掉了怎么办?”
“……沈灼,你其实是很传统,很喜欢小孩的人吧?”
“嗯哼?有什么不满?”
如果是以前的王景珅,这会儿必定歇菜,可是现在的王景珅还是以前的那个吗?当然不是,这半年和沈灼床单也不是白滚的,王景珅很有骨气说:“不满极了!你这样会宠坏儿子知不知道?还好是我儿子,天生善良纯真,如果其他小孩被你这么一惯,还不立刻长歪了?!告诉你,外面现在那些脑残的富二代就是在你这样的家长手里被养出来的,你这样的教育方式是不对的!是会对社会造成不安定影响的!”
“嗯……说完了?胆子肥了?教育我了?在外面说我是你老婆?”
“呵呵呵呵……王屹真是太调皮捣蛋了!”
沈灼被逗笑了,“看我回去不疼爱得你下不了床。”
“……”大家都是男人谁怕谁?!
家族聚餐告一段落,那些伯啊叔啊姑的都在客厅里享用饭后茶点,虽然说是家族聚餐,但也不是封闭式只对内的,比如Ivan和禾嘉,就因为和沈少交好的关系,被沈家老爷子和夫人邀请出席。
沈灼到沈父书房的时候,禾嘉和禾钧已经在房间里滞留了一段时间。
沈家祖宅在京城占地不小,宅院是极为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据老一辈的人说,沈家祖上就是当高官的,后来遇到大革命,极其有远见,主心骨成员带着庞大的财产移居国外,直到改革开放,动荡结束,时刻关注国内情况的沈家又抓住机遇,适时从海外移回国内,原本就丰厚的家产乘着国内经济迅速发展的势头,家底又是翻了好几翻。
沈家经历百年历史,如今开枝散叶,继续在国外发展的,在国内生根的,从商的、做官的、可谓十足的高门大户,门庭光耀。
四合院的格局难免老旧了点,但耐不住沈家都是念旧的,不然也不会在国外发展得风生水起,却也时时关注着国内情况,伺机回归。
落叶归根——这是老一辈人常挂在嘴边的话。
所以每逢过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是沈家的人,必须回到京城老宅聚餐,没人会对此提出异议,这已经是沈家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是当家少主人沈灼,也不会破坏。
第39章:不作不会死
沈家祖宅虽然外观老旧,里面却已经是焕然一新。书房里,家具是崭新的清式紫檀木家具,右侧成套的多宝阁靠墙摆开,迎门位置是一条长书案,书案后整面墙上画了一整幅山水墨画做背景,墨画来自名家手笔,意境颇为深远有趣。书房配备一间小会客厅,中间以镂空落地罩隔开,会客厅放置一套软榻及镂花扶手椅用来会客,软榻左右各有一盏仿古的落地灯,整间房子既透露古代的韵味,又体现了现代的简洁和舒适。
沈父和沈母坐在主位,禾嘉和禾钧坐在下首右侧,沈灼是小辈、但又是主人,地位在沈父、沈母之下,禾家兄妹之上,自然是下首左侧的位置坐下。
“爸、妈。”沈家看似规矩严谨,但沈父却是个疼老婆的,这会儿耐心地给沈母煮茶、沏茶,沈母端着青色汝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最近在S市怎么样?工作忙吗?”
沈灼在父母面前当然不可能端架子,笑笑说:“不错。”
“在S市有中意的异性吗?”沈母继续问。
沈灼目不斜视道:“没有。”
沈父说:“孩子现在大了,不用我们操心了。”
沈母说:“大了不还是我们儿子吗?均均说他做错事,惹你生气了?均均还小,像你弟弟似的,你还好意思和他置气呀?”
沈灼不咸不淡瞥了禾家姐弟一眼,禾钧刚才还是老老实实坐着,这会儿却按捺不住,扑到了沈灼膝盖上,“阿灼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我气了,我向奇奇道歉好不好?”
禾钧聪明,嘴巴又甜,从小就很会讨周围长辈欢心。
沈灼料想虽然他进门的时候几个人是各归各坐着,但他进门前,禾钧一定缠着他母亲撒娇过了。
“阿灼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吗?我今天和姐姐做了蛋糕给伯父伯母、还有哥你吃。很甜的,你吃了就不要再生气了吧。”禾钧拉着他的衣袖,仰着脑袋望着他,“我真不是故意的,姐姐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我以后再也不和子霖姐姐说话了。”
沈母叹气说:“子霖也是越来越胡闹,阿灼,你弟这么央求你,你不快原谅他?说起来那叫奇奇的男孩是你什么朋友的孩子?惹你这么生气。均均一时糊涂,但也是因为喜欢你,他可不从小爱黏着你,跟个尾巴似得,那时候嘉嘉还隔三差五得往我们家跑,把堂弟领回去,不知道的以为嘉嘉和我们阿灼从小就好了呢。”沈母说着满面笑容。
沈灼:“……”
禾嘉一脸腼腆,“伯母,你不要再说了。”
沈灼:“……”
沈母继续说:“均均刚生下来那时候,只有热水瓶点大,特别软,回想当时,阿灼也就十七八岁,抱着均均差点摔了,吓得均均一直哭,阿灼也手忙脚乱地哄,这孩子从小就像大人,可没那么手忙脚乱过。”
这些事禾钧不可能知道,但沈灼显然是记忆深刻的,那时候第一次抱奶娃娃,没想到奶娃娃这么软,差点把禾钧摔了的时候沈灼也是吓了一大跳,后来基于愧疚的心理,即便周围交好的家族陆陆续续有小孩出生,沈灼对于禾钧和其他孩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没想到当初这么小的娃娃,胖乎乎的一团,这会儿也这么大了,都抱着自己撒娇,做错事知道亲手做点什么弥补的年纪了。
沈灼低头看着禾钧,禾钧委屈地瘪嘴,回头问沈母,“伯母,是不是我长大了,所以哥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姐姐也说,我小时候哥可喜欢我了呢。”
“胡说什么?”沈灼轻斥道。
禾钧认真说:“我知道的,奇奇比较可爱,他还小,肉肉的软软的,我也想变这么小,哥就一直喜欢我了。”
沈灼道:“我没有不喜欢你,可是你这次太胡闹了。”
禾钧低下头。
禾嘉说:“阿灼,是我没看好他,这次他也受过教训了。”
禾钧闻言,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沈灼挑起眉头,禾钧吐舌头说:“堂叔和我爸说了,我爸训过我了。”
沈灼看他动作,猜测训是挨过揍了,沈灼回想禾钧小时候第一个会说的词是“哥”,还没学会走路就摇摇晃晃跟着他转,真的像尾巴似得,沈灼最终缓和了脸色,“以后不再胡闹了?”
“不胡闹了!我给奇奇道歉。我是叔叔了,叔叔要照顾侄子的。”
沈灼说:“原来你知道。”
禾嘉很识眼色,看沈母想和沈灼单独说什么的模样,就带着禾钧走了。
没有外人在,沈家的规矩也搁置在一边,沈母把沈灼招到身前,“阿灼,你看嘉嘉这女孩子怎么样?她父亲虽然在禾家没有什么实权,但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气质好,有教养,最主要知根知底,我们放心。”
沈灼说:“妈,别操心了,我最近忙,这几年暂时不考虑成家。”
沈母立刻着急了,“你工作这么忙,家里还没有个人照应,我怎么能不操心?要不回京城吧?”
沈灼想到最近越来越贤惠的王景珅,笑容不自觉深了些,“我身边有人陪的,你放心好了。”
大年初一,王屹回老家了,只剩王景珅和王恭奇两个人住在公寓里。
王景珅打沈灼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王景珅放弃了,看着外头阳光大好,把儿子打扮打扮,塞在小毛驴后座,悠悠哉哉骑到附近的商场,很闲情逸致地喝了一顿下午茶。
商场里不说人山人海,但也差不多络绎不绝,王景珅看着到处挂着的打折广告,一时也动了心,牵着王恭奇去买了一套新衣服,还买了一组模型。
王恭奇很高兴,“爸爸,我喜欢春节!”
王景珅刮了刮他鼻子,“你要什么你爹地给什么,你哪天不是跟过节似得?”
王恭奇突然黯然伤神了,“可是爹地不在。我想爹地了。”
“你爹地是去给奇奇买好吃的去了,很快就回来了,走,我们看看给你爹地买什么礼物。”
沈灼可不像王恭奇好哄,所幸王景珅也不是想哄他,只是想买点什么送他,至于沈灼收到礼物后的心情可不在他考虑范围内——王景珅心里牛逼哄哄地想着。
……
结果王景珅带着王恭奇转悠了大半天,才终于买了一对玫瑰金字母袖口……要命的一时冲动花了他近半个月工资!
事后王景珅一手拎着手提袋,一手牵着王恭奇,心中懊悔。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劝劝你爸?你知道这对小玩意要多少钱吗?两千元!你知道有两千元能干什么吗?”
王恭奇老实地摇头。
“……真是小孩子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记得上次的老鸭粉丝汤吗?两千元能让你吃两百碗老鸭粉丝汤!”
“……”王恭奇小朋友不知道两百碗具体是多少,但也明白是“很多很多”,一时也有点被砸晕,委屈说:“是爸爸让我拿喜欢的。”
“……”是了,这个就是症结所在,所以说白了王景珅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异想天开送沈少礼物?这可能不出血吗?
王景珅左想右想始终有点肉疼,揉了揉胸口,对儿子悲愤道:“走,我们吃好吃的去!”
王景珅自从和家里断了关系后,来不及太多感伤,就迎来王恭奇这个奇妙的小生命。
前期只想着怎么养活儿子,等儿子养大了,不需要自己忙前忙后照顾了,他已经习惯两个人的冷清生活。
……
可要命的是,沈灼这个混蛋突如其来闯进他们的生活,然后又在这个应该团圆的日子拍拍屁股跑了。
“爸爸,烟花好好看。”马路上,裹得像只小熊的王恭奇指着天空,那片公园每年都在这个时期举行烟花展,巨大的烟花接连绽放半个天空,红的、黄的、紫的,像一朵朵雍容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璀璨一时,散尽后漫天坠落。
“嗯。”
“爸爸,爹地去看爹地的爸爸、妈妈了吗?”
“嗯。”
“那爸爸为什么不看爸爸的爸爸和妈妈呢?”
王景珅对着他脑袋一阵揉,“你连自己爸爸和爹地都还没孝顺过,想啥你爸爸的爸爸、妈妈?”
王恭奇皱着鼻子软乎乎抗议说:“以后我会对爸爸和爹地好的。”
“有多好?”王景珅逗他。
王恭奇想了好一会儿,“我把好吃的都留给爸爸和爹地吃!”
“哈,你这个小馋鬼。”
“我才不是!”
“爸爸,我想和爹地打电话。”
“好。”
“爸爸,你也想爹地吗?”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不想!”
“爸爸,骗人是不对的。”
“你这臭小子,不想骑你爸爸肩上玩了?”
“要!”
“那别乱说话。”王景珅倒霉催地献出体力封住小毛孩的嘴,把小毛孩拎到脖子上,手上大包小包,顿觉得有点吃力。
哎,果然是老了啊。
……
他会想沈灼吗?
别开玩笑了,谁会想那个一到过年就扔下他们父子跑回家的混蛋?
第40章:好好的
年初二,禾家。
禾钧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腿,看上去很高兴,“你说的没错,阿灼哥果然还是最喜欢我的,他原谅我了!”
“哦,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