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近水楼台,定的就是府里的小厮侍卫,还有田庄、铺子里面也有几对,实在是外面的人,李晏都让打听清楚,还大方地说了,将来会给她们添嫁妆。
都是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又伺候了自己一场,李晏也希望她们能过上好日子。
很快到了二月,李晏派去雍国送年节礼的人也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节礼照镜子突变
十月份的时候,李晏就派了车队回雍国送年节礼,也顺便让人看看自己留在雍国的铺子和京城里的形势。虽然两边联系不断,隔一两个月就有信送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也能够知晓一二,不过毕竟离得远,总要派个得力的人回去问一问才安心。
至于节礼,李晏并没有让人送多少贵重的东西回去。他一个质子,每年的份例都是雍国那边送来的,哪里会有多余的银子?给便宜皇帝老爸和宫里那些人带些昭国的土特产就不错了。怕招人眼,冯才人和冯海那里送的东西也很寻常,反正有那几间铺子,只要他们不是花钱如流水,也绰绰有余。
车队送了礼去,返程就带了数千两银子的份例和宫中的回礼,还有几箱子雍国的丝绸等特产。长辈们的回礼自然是要加倍的,雍国的丝绸在昭国很受追捧,倒是让李晏小赚了一笔。
冯才人也给李晏写了信,信里就是让他在这边乖乖的,多读书、注意身体、不要闯祸之类,只提了一点自己的事。李晏却从手下人那儿得知冯才人因为想念自己,冬天里病了一场,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虽然他和冯才人只相处了几年的时间,但冯才人对他从来没有半点私心,他对这个温柔的女子印象无疑是非常好的。
程亦辉看小晏有了烦心事,就给他出主意:“叫太医多做些清心安神的丸药,我库房里还有几只五十年的老山参,都一并送回去。再叫人给你画几幅画像,等冯才人看了,知道你现在还是那么白白胖胖,肯定喜欢。”
李晏听了也不知该不该高兴,好看的眉毛都扭成一团,嗔怒道:“白白胖胖?我有那么胖吗?”他明明瘦了好不好,虽然冬天里羊肉暖锅稍微吃多了一点,又没怎么运动,可跟从前比起来根本不算白胖!
程亦辉瞧着李晏腰上那一圈的肉,抿着嘴直笑,连连点头:“不胖,一点不胖。”可表情看起来根本没有丝毫说服力,李晏就扑过去揉他的脸。
等天气暖和些,李晏和工部的人一起商量着在军器所附近盖学堂的事。
李晏的设想是按照现代那样,至少要盖个有操场、食堂的学校,学生也有个活动的地方。他和工部的人商量了面积,除了利用军器所的部分空地,还要占用周围的一些民宅。
李晏当然不会干强拆这种事,所幸学堂是建在外城,占到的房子不是多值钱,除了照价补偿以外,李晏还许诺会优先招收这些人家的子弟。
要知道,他的学堂不仅不收学费,还管一顿午饭,成绩优异的还能获得各类奖学金,只是学成之后要在军器所底下的作坊里作两年白工。
这样好的条件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当然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所以李晏的招生标准也比较苛刻,暂时只招八至十岁的男孩。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定型,学东西也快,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学习几年之后出了校门就是劳动力。至于为什么只招男孩,实在是时代所限,李晏也不想跟整个大环境作对。
学堂的课程,李晏准备分文学、算学、自然、手工、绘画等科目,手工又分木工、雕塑、陶艺等,可以选学。学堂中文化课占的比例并不大,反正他的学校也不是为了培养科举人才。
至于教材,之前李晏想的简单,还兴致勃勃地要自己写,真到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幸好他已经找来了二十多位准备在学堂任教的老师,就拉了他们一块做苦力。
这些人中没几个有正经功名的,都极为擅长那些“旁门左道”,正合了李晏的心意。李晏和他们目前已经写出了一本识字书,李晏自己是连百家姓、三字经都背不完整,就没有抄什么“床前明月光”之类的出来丢脸。
学校要到秋天才能盖好,这之前李晏正好还能对老师们进行“岗前培训”,务必阐明学校的教学宗旨和教育目标。他找来的这些人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观念一时间还改变不过来,少不得多费些口舌。不过有高薪、高福利在那摆着,想来他们接受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而这些人里最让李晏欣赏的是一位出身农家的秀才。这人名叫杨景云,刚过而立之年,生得十分斯文,却对地理感兴趣,还花了几年的工夫走遍了附近的数个州府,考察各地的山川地貌,对各地的植物、矿物都十分了解。
李晏和他聊过之后,发现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就准备资助他把这些年里的发现都撰写成书。这人得了一名王爷的青眼,却既不拿乔,也没有感激涕零,不卑不亢地接受了馈赠,就更让人另眼相看了。
从杨景云口中,李晏得知了几个地方出产石灰石,就想开几个石灰窑。石灰能消毒,还能做水泥,都非常有用。
因为最近总考虑这些事情,李晏好几天都是直到半夜的时候才睡着,结果都有黑眼圈了。如今摆在他卧室的镜子是程亦辉送过来的西洋穿衣镜,照起来自然一清二楚。李晏最注重形象,看过镜子后心都碎了,回头抱着程亦辉就大声哀嚎:
“我都变丑了,大王会不会嫌弃人家啊!”
程亦辉好笑得很,揉揉他的头,顺着他的话说:“当然,要是没有了花容月貌,本王是不会再多看你一眼的,还不好好保养?”不过他笑过之后马上就换了语气,对李晏说:“庄子上送了几对乳鸽过来,正好一会儿煮汤喝,补补身体。晚上早点睡,我再给你用热鸡蛋敷一敷,很快就没了。”
李晏最喜欢跟程亦辉闹着玩了,闻言表情十分正经地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我得好好维护我的美貌,要不要明个去买点珍珠粉敷脸呢?”说完,自己倒先绷不住笑了起来。
在琉璃宫灯的柔光中,李晏的笑容显得干净又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看得程亦辉心中热乎乎的。虽然他上辈子已经见惯了,还是会觉得他家小晏实在是好看,他两辈子也没有看过比小晏更出色的人。
程亦辉捧着李晏的脸温柔地亲了几口,李晏却笑着搂回去,来了个深吻。
亲完了,他又窝到程亦辉怀里,很不满足地抱怨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哎,我都多久没吃荤了,老天爷一定是在整我。”
“真不知足。”程亦辉点了点李晏的额头,“我不知有多感谢老天爷能再一次把你送到我这里来。那次在郊外见到你,回来我就去护国寺和白云观各捐了一千两银子。”
后面一句程亦辉压低了声音,显然有些不好意思。李晏却是又感动又好笑,直说亦辉哥竟然那么迷信,早知道该把银子省下来给他:“要是你一早就挥着几千两的银票来我这,我肯定把你奉为上宾,哪里还会拒绝你!”
他俩正嬉笑着,忽然有内侍隔着门帘通报,说宫里来了位蔡公公,求见信王。
李晏略一思索,就想到这个蔡公公应该是紫宸宫的管事太监蔡怀恩。蔡怀恩自贺琇还是皇子时就一直服侍左右,其人不贪财、不擅权,一心忠于贺琇,所以极得贺琇信任。这会儿已是傍晚,蔡公公这样位分的大太监突然过来肯定是宫里出了大事。
李晏和程亦辉对看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安,简单梳洗过后,就一块去到花厅见了蔡怀恩。
蔡怀恩不过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干瘦,样貌也很寻常,笑容亲切得体,给人一种邻家大叔的感觉。他穿着常服,显然是不想大张旗鼓,见了程亦辉就直接说道:“信王爷,陛下身体有些不适,召您即刻进宫。”
若只是身体不适,又怎么会在宫门落钥后还召见臣子?可无论发生了什么,程亦辉也不可能拒绝皇帝的召见,给了李晏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就带着侍卫,随蔡怀恩进宫去了。
李晏一个人心绪难宁,也没心思做别的事,就留在外院等消息。后来肚子实在饿了,才喝了一碗厨房给他炖的鸽子汤。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程亦辉身边的侍卫统领秦东海过来传话,说信王晚上宿在宫里,今天就不过来了。又低声对李晏说:“陛下突然晕阙,至今未醒,也没有查出病因,怕出什么事端,王爷要在宫里坐镇,请清宁王爷放心。”
李晏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让人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出来,叮嘱秦东海:“有事给我递个信。”又塞给他一个厚厚的荷包,里面放了几十张十两、二十两面额的银票,“王爷什么都没带,你拿去打赏宫里人。”
秦东海当然知道信王有多信任清宁王,全副身家都托给清宁王打点,当下也没有客气,接了荷包冲李晏拱手称“是”。
这一晚,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第三十章:探病肉卷饼时疫
第二天一早,李晏就换了身素净的郡王常服进宫探病。
路上遇到不少认识的国公、侯爷,还有官宦大臣,很多都带着护卫仪仗,看起来浩浩荡荡的。这么多人的目的地都是一个,不过文臣和勋贵外戚向来是两个圈子,互相客套几句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几路人。
在承天门外,有资格的直接进皇宫,还有些人就递牌子求见,剩下的只能在宫外等消息了。即便进了皇宫,大部分人也只能候在外廷。
李晏有御赐的金鱼符,也随几位位高权重的文臣和皇室宗亲到了紫宸宫问疾。只是他们没有见到贺琇,只是齐齐站在紫宸宫的影壁前,来招待他们的是丞相齐泰和程亦辉,这两人都是昨晚就被请进了宫。
李晏抬头瞄了亦辉哥一眼,看他身上衣服倒是换了,不过眼睛下面有些青,显然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亦辉哥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神色如常地同齐泰一起,客客气气地对众人说,皇上只是偶感风寒,让大家放心。
当然光这么说别人是不可能放心的。虽然贺琇仍旧昏迷不醒,还是要请人进去看一眼,否则别人会以为皇帝这里被什么人把持了。他俩就请了几位肱骨老臣入内面圣,有国丈爷靖南王,太子太师林舜臣等人。
其他人就站在影壁前,眼观鼻鼻观心,李晏也一直敛眉肃容,不过在一群老头和大叔中间还是最显眼的。
庭院里三月的春风柔柔地吹在身上,可是没有谁在意这大好的春光。李晏想到贺琇那个苍白文弱的青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贺琇能不能挺过去,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太子又年幼,昭国肯定要动荡一阵子。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亦辉哥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
就在李晏默默无言当壁花的时候,贺瑜才姗姗来迟。他脸上都是汗,两眼也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匆匆绕过影壁,没跟任何人说话就要进去,内侍们也不敢拦。
过了好一阵子,程亦辉和齐泰才伴着刚刚入内探视的贺瑜、靖南王等人一道出来,李晏他们也该告辞了。
谁知这时贺瑜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咬着牙说道:“皇兄既然身体有恙,我这做兄弟的该留下来侍疾才是,不如这几日我就宿在宫里了吧。”
院子里一阵沉寂。连李晏都觉得奇怪——皇帝还没怎样呢你就这么快往上凑,等贺琇痊愈了能有你好果子吃吗?即便贺琇真有个三长两短,还有太子立在后面呢,哪能轮得上别人。不过富贵险中求,万一贺瑜真押对了宝也说不定。
李晏在心里脑补夺位大戏,他们这些人都不好说话,还是得程亦辉这个王爷开口才行。程亦辉却皱着眉头,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贺瑜的提议:“皇兄这里有太医们守着,五哥留下来他们反倒拘谨。五哥身上也有差使,若是实在担心,回去给皇兄抄些佛经祈福也不错。”
贺瑜的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神情变了又变,才僵硬地点点头:“我回去就抄本《法华经》给皇兄祈福,宫里就交给十弟了。”
“该如何行事皇兄早有安排,再说宫里还有相爷国公们在,五哥尽管放心。”瞧他家亦辉哥,神情凛然,腰杆挺直,说话也一板一眼的,看的李晏心里直偷乐。
贺瑜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对上气场全开的程亦辉完全没了脾气,转头就走。李晏他们这些人也赶忙告辞了。
在宫里站了快一个早晨,回到府里李晏就往榻上一躺,再也不想动弹。侍女们提了热水来给他洗手净面,况小六也奉了杯茶房最近捣鼓出来的蜂蜜菠萝汁。来府上跑门路的送了一些南面来的菠萝,李晏一个人也吃不完,就让他们变着花样做成别的。
李晏灌了几口菠萝汁,就脱了衣裳鞋袜,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都十二点多了,况小六进来问他需不需要摆膳。李晏看时候也不早了,就让厨房片了盘烤鸭,准备用薄饼卷着吃。厨房又上了几碟子黄瓜丝、萝卜丝、绿豆芽等清爽的小菜,还有几种酱料和一小盆鱼头豆腐汤。李晏先喝了碗汤,然后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动手把烤鸭肉卷成饼,咬了一大口,就觉得真是香。
他边吃边想,可怜的亦辉哥这会还在宫里给贺琇守大门呢,也不知吃饭了没,他就替亦辉哥多吃点吧。结果才吃了半个,丁香色的锦缎门帘就被掀开来,亦辉哥已经踏进了门。
李晏惊讶坏了,捧着半个卷饼就呆在了那里:“你怎么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接下来要在宫里待一段日子,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程亦辉很少看到小晏这么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侍女们端了热水给程亦辉洗手,李晏又叫厨房加了一大盘香烤里脊肉,还给亦辉哥盛了碗汤,就招呼人坐下跟他一块吃。
等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两个人就一边吃着卷饼一边小声地讨论着贺琇的病情。
“皇上时好时坏,太医院那群只会开太平方的查不出什么病因,现在国事都托付给了几位相国。中间皇上也清醒了一阵子,调我回来暂管皇城司。”程亦辉和贺琇已经做了几年兄弟,何况贺琇对他一直照顾有加,想起贺琇虚弱无力的样子他也挺不好受。
李晏对贺琇没有太多的感情,看亦辉哥情绪不高,就拍拍他的手:“皇帝把皇宫的安全都交给你管,说明对你还是很信任的。我在外面可比你轻松多了,你自己在宫里凡事小心点。”
程亦辉低头一看,自己被小晏满是油的小手拍了一手背的油。李晏顺着亦辉哥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顿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程亦辉就抓起小晏的手,把他吃剩几口的卷饼塞到了自己嘴里,接着顺势对着手心亲了几口。
“可怜的,昨天晚上到现在在宫里该不会都没吃饱饭吧?”李晏止不住地笑着,又拿了一块薄饼,卷了点里脊肉就塞到了程亦辉嘴里。
反正这薄饼就巴掌大,一口吞下去也没关系,程亦辉笑着嚼起来。
吃过饭,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程亦辉就匆匆回宫了。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说不担心当然是假的。宫里规矩那么多,哪比得上住在自己家里快活,李晏就盼着贺琇的病早点好起来。无事时也拿着佛经抄了几页当练字,等贺琇好了也能送过去刷刷好感。
结果皇帝还没好呢,京城和附近一些地方又爆发了疫病,好些个街巷都有住户举家患病的,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三十一章:指婚不松口防治
紫宸宫的暖阁内,贺琇穿着淡蓝色的常服,半靠在床头。半个多月来,他瘦得厉害,面色苍白如纸,就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得大。程亦辉立在不远处,正轻声向贺琇禀报各地疫情。虽说贺琇已经病成了这样,但有大事发生依然不能瞒着他这个皇帝。
贺琇静静地听完,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了,叫齐相他们斟酌着办,老十,还是辛苦你多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