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桩围着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它高,而且不但高,它还特么地特别细,翌忻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就算是一个成年人站上去,那脚的长度也只刚好是那木桩的直径。
而且木桩高七八丈,是成年人的身高,一旦摔下来……对于这些还未得到的小孩子来说,几乎是重刑,何况底下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翌忻心惊胆战地看着北影族弟子被大人们送上木桩,而一些早已入门训练的弟子,甚至选了另外一边更加细长的木桩群。他们排着队在木桩上跑步,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而且木桩与木桩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近,翌忻看着看着,总有种一个人掉下来,剩下的人收不住脚,也会掉下来的感觉。
五百圈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才渐渐亮了,太阳才露出灿烂的笑脸。在暗色的早晨跑步,北影族训练的,还有眼力。
跑完了五百圈,桩子上的孩子们抖着腿不再迈步,可同样的,他们也不敢有其他动作。一个身着灰衣,头发也是灰色的老人一脸严肃,挥挥手,有弟子就搬来椅子,让那些孩子从木桩上跳到椅子上,再下到地上。
秋亦寒下来时,身上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翌忻摸了摸他的衣服,甚至摸了一手湿,秋亦寒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翌忻心知,他存在这种灵异的事情,他肯定也不希望别人知晓。
“去用早膳,给你们两刻钟,用完早膳立刻到练功房里集合!”
“是!赵师傅!”孩子们一齐回答,有几个衣着稍微华丽一些的孩子露出怨怼的表情,但也隐忍不发。
翌忻在他们列队往厅堂里进发的时候,轻轻勾住秋亦寒的手指,低声问秋亦寒道,“你难受吗?”他身上全是汗,想来不可能只是因为练功,很可能是灵魂不稳又发作了,这段时辰阴气要比阳气重,他无法得到阳气滋养,又无法吸收阴气平衡阳气,所受的苦自然是加倍了。
秋亦寒在他手掌上划了两下,意思是不觉得累。随后他们便到厅堂得到一个木制便当式的简易木盒,在厅堂里领了五个包子一根油条还有一个芝麻饼和豆奶。食物很香,也很抗饿,但是那些孩子全部都拿了两人份的食物。
同明见山一样,北影族并不吝啬于食物的付出,不过这份食物是要撑一天的,哪怕他们的正常食量并没有这么多,为了一天的训练,他们都还是强迫自己吃下去。
翌忻看着秋亦寒快速的扫掉那些包子,最后吃得皱眉,还是强迫自己咽下,不忍快速地从心底蔓延了,他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在学校里,他曾经学习很差很差,为了母亲,于是拼命学习,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分明是午餐,但每次吃午餐他都只吃三分钟不到,而且要吃很大一盘。吃完后,再快速回到教室,努力拼搏。这样的后果,就是胃胀气,甚至后来胃绞痛……
“吃个七分饱就行了……”翌忻很想说这句话,只是如果秋亦寒现在不吃,之后就惨了。
吃完饭后,秋亦寒与几个速度也很快的孩子先行到了练功房。练功房要比明见山翌忻待过的那个练功房大许多,设施也更为强壮,不同种类的木桩都有。但是显然,这些木桩只是用来训练这一阶段的课程的。
赵师傅满意地点点头,道:“虽然还是太慢了,但是至少是第一批。”
赵师傅站到台上的木桩前,一掌上去,打了五十来掌,道:“这是今天的课程。等你们熟练了,再用拳打,能把木桩打断,就可以换一个木桩。”赵师傅指了指旁边充满木刺的桩子。
翌忻看着都发毛,那样的桩子直接拍上去都会有数不清的小刺扎进肉里,如果不是直接拍上去而是拍上去之后再拖一下……只怕鲜血淋漓了。而且他们现在的木桩全是碗口那么粗,那么小的孩子一掌打断……你特么逗我么?
秋亦寒与另外几个孩子严肃地道:“是!!”
他们随便找了一侧适合自己的木桩后开始拍打。
秋亦寒显然是有点功底的,在明见山不可能一点都没练,饶是如此,他的经验还是跟不上这里的速度。
姓赵的老头似乎很关注他,来到他身边不停地道:“快!快!快!”不停让他加快速度。
翌忻简直想骂一句快泥煤啊!都这么快了还要快。
秋亦寒的汗就流的更多了,他抿紧唇,一言不发,继续加快速度,赵老头总算满意了,又去呵斥别的弟子。
秋亦寒打了一百掌左右,赵老头就让他们将手握紧,以拳击出了。
听着沉闷肉与骨击打在木桩上的声音,翌忻忽然明白赵老头的用意了,掌的受力面积大,打一会儿后身体自然就会寻求最不会受伤的姿势,用拳后自然也可沿用些经验,如果一开始就用拳头招呼,以他们开始的力道一定杯具。
大概他们练了三盏茶功夫左右,剩下的大部队姗姗来迟。
赵老头一句话也不说,挥挥手示意让他们用拳头招呼那木桩。
第一轮下去,就有不少孩子惨叫哭泣的。他们没料到用尽力气一拳头打下去,手竟然会那么痛,而且他们无法停,停了赵老头就用手上的竹条打下去了。火辣的痛与手上的麻痛,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挨手上的麻痛。
翌忻不由有些唏嘘,无比庆幸秋亦寒是最先一批过来的,这老头的惩罚可真别具一格。
一群孩子一打那木桩,就打了半个多上午,上午总共有六节课,在还没练易容、缩骨这些课程时,三节武三节文,让新来者适应。而之后练易容缩骨后,因为锻炼程度的加大,为了让伤员休息与恢复,下午就会空出两节课的时间,连着晚饭都可以休息。
秋亦寒打完木桩后身上的汗水已经可以洗澡了。翌忻时不时地指点他如何更能省力、更能用最少的痛苦换来最大的成就,饶是如此,秋亦寒也成了这样。脸色煞白。原本是粉雕玉琢的小人,这会变成了真正的玉人了。
“能请假吗?”翌忻轻声问道,他无法更多地帮助秋亦寒,要不然会被人察觉,北影族再厉害没北堂神祗的帮助也不可能发觉乾坤梭,如果被察觉,会很麻烦。“你这样下去吃不消。”反正后几节课是文学课,不上也没事,翌忻想得很好,他自己就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典故了,由他来教,怎么可能会比北影族的师傅教的差?
秋亦寒摇摇头,不说话,课程结束后回到屋子隔间洗漱换衣,他仍要到文学课——另一个院落与练功房南辕北辙的课堂。
“你的问题不是能忍的,也不是你的错,我能教你,真的,我会很多东西……你没学过的我都会。”翌忻继续锲而不舍地想要说服他。
“如果我不上课。”秋亦寒淡淡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上这些课时的内容,现在又怎么来教我?”
翌忻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就是祖父驳论,而秋亦寒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想到了这一点。
秋亦寒道:“我不会被打倒的……”他顿了顿,又道,“绝对不会。”
翌忻觉得自己的年龄忽然就开始猛地增长,心软得和豆腐一样一塌糊涂,也许是秋亦寒现在真的太小太可怜可爱了?他根本无法把他想成时无修,轻叹一声,道:“嗯,你一定会成功的。”
文学课是孙师傅教的,孙师傅照样是个老头,一众孩子恭恭敬敬地叫他夫子,而后落座,桌上笔墨纸砚具全,孙夫子每人发了一本《三字经》、《百家姓》,叫他们读一百遍,抄写一百遍,限时两节课,随后他再细讲。一个个孩子手肿的和馒头一样,秋亦寒的手与他们比,还算好的,但也肿的不成样子,翌忻本想着方才回房时要给他包扎的,可是秋亦寒沐浴完毕后,时间就已快来不及了。
在座的孩子都已认识大部分字,古代孩童早慧,三岁倒背《诗经》者都有,《三字经》与《百家姓》他们实际都会背,只是孙夫子丝毫不手软,仍然要从它们开始。
秋亦寒读完一百遍《三字经》时,汗水再一次打湿了他的衣服。
翌忻又道:“你歇一歇吧……精神太累了于魂魄也没好处。”
秋亦寒咬着嘴唇,不说话,手微颤着抓住墨条,倒了点水,颤抖着研墨,只是用不了力气,连墨条都似要从手中溜走。
翌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帮助他移动,旁人看来,也只是秋亦寒在磨。
理所当然地,连抓墨条的手都不稳,何况是抓羊毫?秋亦寒拿起笔在纸上抄写《三字经》,字歪歪扭扭的,有些惨不忍睹。
孙夫子巡视了一遍后,在上首道:“字迹最差者,要多抄一百遍。”
第49章:北影族五
翌忻分明听到了几声抱怨,不过孙夫子视线一扫,声音就没了。翌忻无法直接帮秋亦寒写字,而且他的毛笔字在未穿越前只能算灵秀,他轻轻伸手扶住秋亦寒的手肘,帮他卸去一部分力,这样抄写,就轻松多了……
挨完抄写的一百遍后,翌忻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秋亦寒脸色更加不好看,牙齿咬着嘴唇,白得不像话,翌忻怕他中暑,在他另一只手上搭了搭脉,除了气短之外,却没有异常……
看来的确是魂魄的缘故了。
孙夫子没让他们接着读、抄《百家姓》,而是开始讲课,不过,他讲的不是《三字经》,而是历史秘事,
“自上古众神之后,神灵没有骨血留下,只有龙族,有幸得到神的恩赐,传承神之血液,继承神之遗迹……海是唯一孕育仍存在神之后裔的地方……”
“祖洲、瀛洲、方丈……三大海外仙山,众仙所居也,陆内不过一明见,明见山人才辈出,自重阳真人始,其下弟子无一不成道,重阳真人收徒者三……”
“这祖洲……”
“……秋亦寒。你来说说祖洲中有何物?”
秋亦寒满头都是汗,强撑着站起,道:“不……不知……”他回答得很快,明显也知道自己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听。
孙夫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拜在重阳真人门下,就一定能成道么?如果他门下弟子、徒孙都如你这般懒散,恐怕明见山也不过如此。重阳真人第三代徒孙都已成仙,你这第一代,可没用得紧。”
秋亦寒答得太快太诚实,翌忻连提醒的机会都没有,听到这话,怒气值上涨,妈蛋秋亦寒才五岁,没不没用就能这么下定论了?
秋亦寒却是道:“谢夫子教诲。”
孙夫子道:“今日午饭你不要吃了,午休也不要睡了,就在学堂外跪,跪一个时辰,下午的课也都是我的,明日下午才都是赵兄的,正好,今日你也不用来了,去把三大仙山的历史与龙族秘事背了,反思你今日所作所为,三日后三大仙山的资料你背不出,就把那些资料抄一百遍。”
翌忻:“!!!”
秋亦寒道:“谨遵夫子之言。”
剩下的时间,孙夫子便再没找秋亦寒的茬,尽管秋亦寒仍然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但他还是继续讲祖洲瀛洲方丈的事情不理他。
但翌忻知道,他显然是看秋亦寒不顺眼的,三大仙山的历史与龙族秘事?!妈蛋这些事情光是写下来都可以出好几本书了,而且是以文言文的形式,翻译一下就要再乘以好几倍。而且秋亦寒显然只有今天下午的时间,孙夫子大发慈悲让他不用上下午的课,根本不是善心……下午都是文学课的日子,在他们这群孩子练缩骨后,也就只有这第一日承蒙照顾,稍微轻松一些罢了。
不过,下午的时间……
翌忻小声道:“今日晚饭你不要在这里吃了,我们去后山。我帮你做饭,顺便那些历史我也教你。”
秋亦寒脸色仍旧很白,费力颌了下首。
翌忻不由有些着急,看他现在这样,别说魂魄与身体融合了,保证魂魄不伤都不行……
有什么方法能够减轻他的痛苦呢?阴阳调和……你特么在逗我?秋亦寒才五岁,难道他自己一个人撸然后把x液给他,太羞耻了……
对了!!秘籍!!他的脑子私存秘籍有讲如何调和魂魄与身体的和谐的!秋亦寒长大后问题是魂魄不全,而现在的问题却主要是灵魂与身体不融合,魂魄不全的问题没法解决,可是让身体与灵魂合拍,应该是有的……只要……只要能帮助融合,应该就能减轻痛苦……
翌忻开始搜刮自己脑子里的秘籍,想得脑仁都疼了之后,才想到了三本,一本主要是关于夺舍,一本需要水源且打坐,还有一本……
需要他人辅助。
翌忻默默在秋亦寒的座位旁坐下来,席地而坐,那么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秋亦寒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说别人听不见,不过翌忻还是轻声地念到,“至静虚,守静笃,脑袋放空,不要多想什么,也不要什么都不想,毕竟你现在还在上课……”他伸手抓住秋亦寒的脚踝。
秋亦寒浑身一震。
翌忻将内息法力从三阴交注入,沿着穴络走遍他全身。
“你体内气息属阳,所以要先走少阴脉,再走少阳脉,三阴脉络必须全部走遍,其他的顺序无碍,走遍全身脉络后,你就专注走任督脉,气息不要停滞,让它们在你体内越来越快,如果必须要停,只能停在上丹田——眉心之处……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些口诀……”
翌忻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秋亦寒虽然未出声,但是看着他面色好了不少,翌忻知道他在运气了。
第一次输入力量在别人身体里走,那感觉说不出的怪,翌忻领着他体内气息走了几遍后,就将力量收回,让秋亦寒自己锻炼。
“好了……这一次我们的课程就上到这里,《百家姓》你们须得带回屋记熟,下午……默写,我知道你们都记得熟,但是如果字不好……呵呵,就要罚。好了,午时已至,你们走吧,秋亦寒留下罚跪。”
秋亦寒很乖地留了下来,孙夫子拿了基本厚厚的几乎有秋亦寒半身高的书叠在秋亦寒面前,道:“你跪一个时辰后,就可回屋了,这些记完,明日递交于我。”
翌忻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简直想要踹他一脚。有了这想法后,翌忻忽然发现,自己应该已经把小秋亦寒归到自己人里面了……嗯,反正小孩子无罪,他喜欢护着自己人。长大后的秋亦寒可是什么都不记得的,严格上来说也不是这个孩子的未来。翌忻想开之后,心情好了许多,也更想要秋亦寒出人头地了。
偌大的学堂里,如今就只剩下秋亦寒一个人罚跪,他腰背挺得很直,小小的人儿,看着既倔强又让人心疼,尽管他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句抱怨也不说。
翌忻无法劝说他让他站起,也不忍现在就教他那些历史,只好给他说点故事解解闷,嗯……故事,比如说什么故事好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在混沌之外,混沌延伸出的另一个世界,世界里有一个很厉害的神,神仙有一个师弟,那个师弟七情六欲都没断绝,但是最懂天机,某一天,他为了培养世界上最厉害的存在而下凡,跑到一个家族的聚居地中找到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啊!叫做时美眉,时美眉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每个人见了都要喊亚拉那一卡……啊不是!我刚才的意思是说,喊‘太漂亮了!’但是时美眉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的父亲与他的母亲不是真心相爱的,而且他的家族很保守,认为他的母亲水性杨花,连带着觉得时美眉也水性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