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穿越 一)——来自远方

作者:来自远方  录入:07-29

不是他夸张,但凡是沈游击麾下骑兵过处,当真是像蝗虫过境,能遇上一两个活着的鞑子都堪称奇迹。

孟清和对天发誓,他用的每一个词都是褒义!

十二月中旬,这次藩王联合军事行动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燕王宁王等藩王没有照面,只通过传递书信互相联系,总结了一下行动过程中的经验和不足,顺带商量一下给朝廷的奏疏该怎么写。损失怎么报,战功怎么讨,其中可有不少说道。

互相商议拍板之后,藩王们各自带着军队返回封地,不久后,接连有快马带着藩王们的奏疏驰往南京。

仗打完了,鞑子赶跑了,朝廷总要意思一下吧?

归根基地,藩王们此次出兵北征,大义上是为国为民,深层次考虑,未必不是对朝廷的一次示威。

周王一家被抓,随即被贬,震动的可不只是燕王。这次是周王,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杀鸡给猴看,猴子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却没谁乐意再当那只鸡。

除了已薨的晋王,哪个藩王不是建文帝叔叔辈的?实力弱一些的藩王尚且罢了,如燕王宁王一类,是能随侄子搓圆捏扁的?

所以,在北疆的奏疏送到南京之后,建文帝愁啊,他也再一次意识到,他的这些叔叔,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削藩这条路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

建文帝也认准了,最大的困难绝对是燕王。

其他的叔叔不好说,燕王,是必定会反的!

建文帝也不是傻子,在真正动手,还要做更充足的准备。齐泰和黄子澄等人已拟定了一份看似完美的计划,只等着建文帝大笔一挥,批准执行。

抛开齐黄等激进派,朝廷中也有不同的声音。

如曾任前军都督府左断事,现充任吏部的高巍和御史韩郁,先后上疏,坚决不同意齐泰黄子澄等激进派人士的意见和行事办法。

高巍的奏疏中明白写出,削藩是必须的,大家都赞同。削藩的手段则需要重新考虑。

效仿晁错的蛮干硬干绝对不行,一个不好就会激起藩王造反。应该学习主父偃灵活机动,实行推恩,封底没法再分,就把北边的藩王子弟分封到南边;南边诸王的子弟分封到北边。

“如此,则籓王之权,不削而自削矣。”

此类办法,建文帝同洪武帝奏对时曾提起过,但当高巍和韩郁再提出时,建文帝却犹豫了。

年轻人做事,都有一股冲劲,何况,藩王们已让建文帝切实的感受到了威胁。

看着摆在面前的几份奏疏,年轻的皇帝始终下不定决心,只能派人找来齐泰黄子澄等进行商议。

齐泰等人一听,自然摇头。

“陛下,藩王多骄逸不法,违犯朝制,不削则朝廷纲纪不立,推恩虽好,然不可行。陛下乃一国之君,藩王则为臣属……”

文华殿中,黄子澄盎然而立,侃侃而谈。齐泰等人不时附议,再添上几句。建文帝被说得满面红光,频频点头。

君臣商议的结果,可想而知。

“既如此,便如卿议!”

建文帝终于下定决心,当场拍板,好,朕就这么干了!

北疆战火刚停,自以为磨好了刀的建文帝,终于开始动手了。

洪武三十一年十二月底,朝廷下令,以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布政使,调河南都指挥使谢贵,贵州都指挥佥事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按察使陈瑛调北平佥事。同时擢升原锦衣卫指挥使宋忠为都督,屯兵开平至山海关一带。

原北平都指挥使陈亨同燕王走得太近,建文帝大笔一挥,擢升其为都督佥事,官升了,权没了,哪里凉快哪里玩去吧。

张昺等人调到北平,关键任务只有一个,盯着燕王,一旦发现燕王有造反迹象,立刻奉旨拿办!

这还不算完,处于兴奋中的建文帝打算继续玩敲山震虎的把戏,以“贪虐残暴”的罪名,把刚联合燕王出塞北征的代王朱桂给控制起来了。同样是一家抓到南京,罪名很快落实,爵位一撸到底。隔年,代王就被送到蜀地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

朝廷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雷厉风行,建文帝自以为得计,殊不知,先动手的未必就能占得先机,后动手的也未必没有优势。

史实证明,书生意气要不得,一时冲动害死人啊!

第三十一章:不服

建文元年

正月里,北平连下了几场大雪,天阴沉沉的不见晴。房檐下结了几尺长的冰棱,掰下来,结实得能扎人一个窟窿。

城门上的守军用力跺着脚,搓着双手,袢袄里加了厚实的棉花,仍挡不住刺骨的北风。

一年冷似一年,老天像是发了怒,硬生生的不让人有好日子过。

风雪中,几匹快马从南面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带着皇帝新的谕旨,从南京城出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总算在二月前赶到了北平。

看到南边来的快马,守卫端礼门的百户心里一咯噔。

从去年十二月起,南边来一次人,北平府就要地震一次。

先是布政使换了,紧接着又是都指挥使司,连开平卫到山海关一带都不安生。上个月把代王都给抓了,正月里又来人,莫非真应了城里那些算命先生的话,燕王是真龙,南京城里的皇帝坐不稳龙椅了?

“快开城门!”

转眼之间,骑士已到了城下。

过了戌时,城门轻易不得开,城头守军只能放下吊篮,将来人拉上了城头。

“立刻派人禀报王府!”

“是!”

查验来人身份的同时,一名守城百户下了城门,匆匆向燕王府赶去。

燕王府内,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存心殿中,燕王用力拍了拍汉阳郡王朱高煦的肩膀,带着酒意的刚毅面孔上满是笑意。

“吾儿有乃父之风,甚好!”

朱高煦主动请缨参与了不久前的边境军事行动,虽没立下大功,却精神可嘉,可圈可点。

从开平卫返回北平,还带回了三段式火铳射击法,张玉朱能等一干大将均对此法赞誉有加,朱棣甚感面上有光。对比一下不能上马的世子,老怀大慰。

“吾儿做得很好。”朱棣抚着硬龇,愈发的满意,“这才是我朱家子孙!”

朱高煦脸色发红,显是因为燕王的夸奖激动不已。

“父王夸奖,儿愧不敢当。”

“当得!”

连日来被建文帝闹得弄得肝火上升,好不容易有件开心事,燕王看自己这个二儿子,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谢父王!”

世子朱高炽恭立在一旁,听到父亲夸奖弟弟,胖乎乎的圆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吾弟能扬鞭策马,为兄甚羡。”

朱高煦扬起极似燕王的浓眉,笑容得意,看着身高长相都不及自己,肥墩墩的朱高炽,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同样是父王母妃的儿子,不过是生得比他早些,摆出一副世子的样子给谁看?

“王兄不必如此,愚弟自是期望能有与王兄一同策马挥刀,并肩作战那一天!”

话说得再好听,也是十成十的挤兑人。

朱高炽脸色憋得通红,朱高煦笑得张扬,燕王看着两个儿子,眉头微皱。

对这个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不像自己的长子,若说万分的喜欢,那是违心。可到底封了世子,上下有别,高煦如此挤兑兄长却也不妥。

再者,世子喜爱读书,真会被弟弟三言两语挤兑得说不出话?示弱不错,过犹不及。

就在燕王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身着葵花胸背团领衫的宦官躬身走了进来。

“奴婢拜见王爷,见过世子,郡王。”

“可是有事?”

“禀王爷,南边又来人了。”

又来?

一句话,朱棣父子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南边来人,准没好事!

先是北平布政使,又是北平都指挥使,连按察使司都被安插了人。宋忠那匹夫,正月里就奔赴开平,借口圣谕,接连从燕山卫中抽调精壮,不到一个月,整整小三千人没了!他想干什么?一目了然!

“父王,您看?”

“为父倒要看看,皇帝还有什么手段!”

朱棣猛的一拍桌案,真惹急了,他也不是吃素的!

见父王发威,朱高炽和朱高煦都消了互别苗头的心思,站在一边,低头装老实。火山要爆发了,这个时候,谁往前凑谁倒霉。

存心殿东侧一间厢房内,道衍和尚停止诵经,看了一下室内的滴漏,恩,又是面见王爷的时候了,今天该从哪个方面论述造反的可行性以及必要性?

起身走出厢房,正遇上匆匆行过的王府宦官,“三保,这是怎么了?”

“回佛爷,南边又来人了。”

“哦?”道衍捻动佛珠,念了一声佛号,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想什么来什么。阿弥陀佛,皇帝真是好人。

见过来人,接到圣谕之后,燕王府上空当即笼罩了一层黑云,存心殿内像是台风过境,朱棣手提长刀,赤红着双眼,“竖子欺我太甚!”

几个宦官跪在青石砖地上,瑟瑟发抖。

此时的朱棣,连燕王妃也不敢轻易接近。

唯一的例外,只有道衍。

生气好,气炸了更好。气急了才不会犹豫,气爆了才会起兵造反。

“王爷,不能再犹豫了。”道衍站在殿中,丝毫不为朱棣的怒火所影响,“先夺陈亨兵权,再以宋忠抽调燕山卫精锐,召胡骑关童等入京,接下来肯定是王爷的官属。皇帝是步步紧逼,王爷若再犹豫,大祸将近矣!”

燕王握紧了长刀,冷笑出声,“既不容我,我岂能坐以待毙!”

话落,一刀斩在桌案之上,终下定了决心。

开平卫

难得没有下雪,天色放晴,风却更冷。

孟清和穿戴整齐,系好腰牌,走出家门。本该到城外当值,不想新来的宋都督突然下令,卫所全军操演。卫指挥使徐忠进言,操练就在明日,何必急在今天?

一旁的都指挥余瑱冷笑一声,“都督之言即为军令,徐指挥敢抗令不成?”

大帽子压下来,徐忠不敢再多说。心下却道,果然是来者不善!

演武场中,未扫的积雪多被踩实,光滑结冰处,几乎能映出人的影子。

孟清和带领手下一百多人,随着旗官号令结队列阵。众人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挂在眉毛和睫毛之上,结了一层冷霜。

“杀!”

朔风似要将人冻住,边军挥出的腰刀和长枪,硬生生的劈开冷风,吼声从胸腔里发出,是带着血腥气的强悍与粗犷。

高台之上,宋忠一身绯红公服,绣在红袍上的狮子张开大口,似要择人而噬。

鼓声渐急,战阵也随之变化,高台上的宋忠突然一挥手,召来跟随他的都指挥余瑱等人,遥指演武场中的某一处,下达了命令。

余瑱领命,一队亲兵当即如狼似虎一般扑入了战阵。

因为鼓声骤停摸不着头脑的边军,眼睁睁的看着几十名同袍被拉出战阵,按跪在了地上。

“余等不遵号令,延误操练,责一百军棍!”

和高福等人一同被拉出战阵的孟清和,脑袋嗡的就是一声。

若说自己跟不上鼓点,拖慢队伍,他无话可说。但以此处罚高福,马常,周荣等人,根本就毫无道理!

一百军棍不是开玩笑,会要了他们的命!

台上,徐指挥也看出了端倪,这些被拉出来的,分明都是西城千户所沈瑄麾下。

宋忠此举,若是下马威倒还罢了,若是针对沈瑄,岂不是挑明了和燕王过不去?

演武场中的沈瑄已手按长刀,凝眸望向台上的宋忠,满目煞气。

数十名边军已被按倒,执刑的不是边军,而是宋忠带来的亲军。可见,宋都督是诚心要在今天大开杀戒,演武操练不过是个借口。

孟清和脸色发白,除了第一次被拉上战场,从没感到死亡离自己如此近。

想办法,必须想办法,他要活下去!

恰在这时,余瑱停在了他的跟前,扫过他身上的武官服,嗤笑一声,“这样的竟是个百户?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非是谎报战功?还是托赖上官青眼?”

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看脸色冰冷的沈瑄,表情中带着不屑掩饰的轻蔑同恶意。

听到这番话的孟清和却是双眼一亮,顾不得被用力按压的肩膀,奋力抬起头,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卑职不服!”

他一出声不要紧,高福周荣等人也全都扯开了嗓子,“卑下不服!欲加之罪,卑下不服!”

喊了,不一定能保住小命,不喊,就一定没命。

那就喊吧!

高台上的宋忠面色发沉,余瑱眉头一拧,盯着孟清和,面带不善,眼露杀意。身边已有亲兵取下长刀,带着刀鞘狠狠的拍了下来。

“都指挥面前,安敢放肆!”

孟清和咬紧牙关,打算生生受了这一下,等了半晌,却没等到。

抬起头,白皙如玉的手指正扣在刀身之上,长刀停在半空,再移动不了分毫。

“大胆!”

亲兵还要喝骂,沈瑄冷笑一声,“谁才是大胆?他为百户,你不过一兵卒,未得上官下令,以刀击百户,便是以下犯上!”

“你……”

余瑱面色阴沉,不问沈瑄,而是看向身上染雪,愈发狼狈的孟清和,“你不服?”

“是,卑职不服!”

“操练之中不听号令,延误战阵,乃本指挥亲眼所见,你有何不服!”

“卑职不服的不是一百军棍,是都指挥话中所言,谎报战功!”孟清和昂起头,“卑职战功是卫所上报,朝廷嘉奖!都指挥言指谎报,是指卫所欺上瞒下?朝廷不分真假?陛下识人不明?卑职斗胆,都指挥此言,有指陛下昏聩之嫌,乃是大不敬!”

说话间,黑色的双眼紧盯着余瑱,眼眸深处似有暗色的火焰在燃烧。

想要他的命?

那就试试看!

豁出去了,老子活不成,你也甭想好过!

同样被按跪在地的前郎中大人,瞅瞅脸色发青的都指挥,再看看傲然如君子的沈千户,最终将目光挪回到了孟百户身上。

之前判断失误,这哪里是文官,根本就是文官中的战斗猛人,朝堂上的第一斗士,言官!

第三十二章:恩情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穿草鞋的照样不惧穿皮靴的。

倾倒了玉瓶不要紧,不倒,孟十二郎也会想法子上去狠踹一脚。反正就光棍这一把了,人家明摆着要他的小命,不光棍等死吗?

“都指挥非但指摘朝廷,对陛下大不敬,还有不查之嫌!”孟清和越说越起劲,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突然挣开按着他的亲兵,一把扯开新上身的武官服,满面愤怒,声音竟有些颤抖,“说卑职等谎报战功,都指挥可亲眼所见?!卑职等沙场杀敌,与鞑子搏死,岂是一句荒谬就能抹杀?!卑职身上的伤,弟兄们身上的伤,都指挥可视而不见?!”

说话间将领口扯得更开,一条刚脱痂的疤痕赫然划过略显瘦弱的肩头,狰狞,丑陋。

余瑱脸色铁青,站在孟清和身边的亲兵倒吸一口凉气。

一番话转眼间引起了其他边军的共鸣。

是啊,老子上战场拼死拼活,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落下一身的伤疤,上官轻飘飘的一句话,战功就被全然抹去,谁会甘心?

“卑下不服!”

高福,周荣等久经战阵的边军和燕山护卫,同样扯开了袢袄,一脸的愤怒。

“都指挥下查不明,卑下不服!”

几十名健壮魁梧的汉子,当众扯开衣襟,在北风中挺直背脊,露出一身大大小小的疤痕,用拳头捶着胸膛,场面非震撼两字可以形容。

瞅瞅那一排古铜色的胸大肌,肱二头肌,六块腹肌,孟十二郎默默转过头,拢了拢上衣,遮住了一身排骨,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一身发达的肌肉,可咱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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