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在目,经历过大起大落,尝遍了人情冷暖,他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他既不相信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
,也不相信别人会无条件地对他好,他们总归会有什么目的,想利用自己什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
么,就如玉玦中的那团神识一样。
傅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如果我说我是真心想帮你,你相信吗?”
齐漱云注视着他平静道:“我该相信你吗?”
与其说这是他的警惕心使然,倒不如说他想从傅均嘴里找出一个合理的帮他的解释,以便了却心中那
段忐忑不安的猜想,他宁可傅均实话实说对自己好是想利用自己,而不是说什么出于真心,同情自己
的话,到最后却原来还是在欺骗他。
齐漱云的眼神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可傅均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他的口吻中暗藏着什么感情,
藏着一丝期待?也许吧。傅均沉默了下来,一瞬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接近他,帮助他,救
他也是出于目的使然,并非完全出自真心,他该坦诚以对还是继续隐瞒,等到离开时再说出真相,或
者带着真相离开,永远不告诉他?
“也许……”他终于开口了,语调低沉而缓慢,“也许我帮你有一部分确实是出于私心,是有所图,
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真得想帮你,好让你变得强大起来,不再受人欺负,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
害你的。”
傅均在看书的时候,也挺同情齐漱云少时的遭遇,觉得自己如果穿成书中人一定会帮他一把,没想到
这个数年前偶然间出现的念头竟然有一天会成真,而他也确实帮到了主角一把,虽然两人的关系还在
僵持之中,但似乎已经看到了和解的曙光。
听完傅均的一番诉说,齐漱云再度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他这些话中到底有什么是真,多少是假,自
己该不该相信他,该不该试着和他友好相处,像朋友那样,或许更亲密些,齐漱云被自己这个突然浮
现在脑海中的念头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把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能不能跟眼前的这个傅均友好相处还是个未知数,更别提当什么朋友了,比朋友还亲密一些,那会是
什么呢?他根本不需要亲密的人,不需要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烦着他,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
受拘束,而不是被一个人羁绊住。
“你从哪里来?”
但不知怎么地,齐漱云突然很想了解他,了解这个陌生的傅均,他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顶着原来
傅均的躯壳。但意外地,在接触了这么一段时间以后,他对他,对这具身体的外表已经不怎么厌恶了
,当他看着他的时候,他眼中所见,心里所想的只是现在的这个傅均,只是现在驻扎在这具身体里的
灵魂,而非以前那人。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转变,或者说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很远。”傅均答道。
“有多远呢?”
“也许在天地的另一端,我也不太清楚。”
傅均暗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谈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使他想起了久别的家人。想到自己离开了那么长
时间,他们一定焦急地在四处找他,他们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死了?傅均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里?”齐漱云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也叫傅均,而我又知道你,清楚你的事情。”傅均笑笑道,心里则道:“
就因为我是这本书的读者,因为我跟书中一个角色重名,系统就把我搞进来了?”其实他根本不清楚
原因,这全是猜想而已,他也问过系统,不过爱装死的系统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你真得也叫傅均吗?”
“我真得也叫傅均。”
齐漱云问完这些问题后就安静了下来,傅均见他已不打算再问自己问题,慢慢出声道:“你别担心,
你心中想的,困惑的我都明白,你一时半会儿不会相信我,信任我,没关系,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齐漱云静静地听着,当他听到“要走的路”,“相处的时间”等字眼时,不知怎地,心中顿时涌起一
丝异样的情绪,是高兴?激动?还是心安?他说不出来,似乎也不想去分辨,免得愈陷愈深。
他甚至还有话想问傅均,但是他压抑住了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两人的交谈已经够多了
,他想安静一会儿,理理自己的思绪,而不是反常地把注意力太多地放在傅均身上,让自己变得那么
地浮躁而不像往常的自己。
夜深了,火光已经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天地间一片寂静,仙芝和小狐狸玩
闹了一天,早就累得睡着了,一人一狐依偎在一起,狐狸蜷缩起身体来,将蓬松的尾巴盖在仙芝身上
给它保暖,而仙芝则依偎在它柔软的皮毛里,小手揪住尾巴的一端,两人睡得十分香甜。
傅均并不去打扰它们,坐在旁边运功修炼起来,他现在还是辟谷中期的修为,不知道炼化体内朱果的
全部灵气是否可以冲破辟谷,结出金丹来。而齐漱云趁着这几天空余的工夫将体内的灵气巩固了一遍
,也达到了辟谷中期。他手上还有一些灵兽和妖兽的内丹,再加上那条拥有接近两千年道行的赤鳞蟒
,如果将其中的灵力全部吸收完毕,那升级的速度恐怕会十分地恐怖。
还真别说,这条赤鳞蟒可真是全身都是宝,鳞片锋利可制成利刃,蟒皮坚韧可做护甲,一对蛇目可用
作照明,蛇肉蛇血或制药或制毒,而生长在它嘴里的两颗獠牙里所藏的毒液则更加骇人,甚至可以对
付元婴期的修士。更重要的一点,此蟒体内已经修炼出了内丹,里面的精纯灵气比之蟒蛇的身躯更为
浓郁。
要说起来,原着当中齐漱云的金手指可没现实中开得那么大,原着中他虽然也斩杀了赤鳞蟒,但是此
蟒含有剧毒,就连内丹都蕴含毒素,齐漱云根本不敢轻易吸取蟒蛇的灵气。虽说仙芝的血液能解毒,
齐漱云却舍不得让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血救自己,只得将蟒蛇的尸体用法术封印免得灵气逸散,将其
放在锦囊里,以期日后寻找到解毒之法好吸取灵气。
后来他为了冲击元婴,铤而走险吸收了赤鳞蟒的灵气,再加上有寄生在他识海里的楚姓老者捣乱,欲
要趁机夺舍,使得他走火入魔,差点中毒身亡,关键时刻仙芝舍身救了他,齐漱云吃了仙芝,不光解
了蟒蛇之毒,功力更上一层楼,也使得他看清楚了老者的真面目。
不过现实中嘛,齐漱云自然不会有这种后顾之忧,再者有傅均在,怎么肯让那个臭老头出来捣乱,夺
舍肉身,吃掉仙芝呢?楚老头儿在打齐漱云的主意,岂料傅均也在向他磨刀霍霍呢!
第三十九章 :最是那惊鸿一瞥
第二天清晨,傅均和齐漱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天风窟。天水城位于栖云山的东北方向,相距数千里
之遥,傅均并不打算直接赶去那里,而是和齐漱云在附近寻了一处偏僻隐蔽的山洞,打算闭关一段时
间,等结出了金丹再赶去天水城也不迟,毕竟路途遥远,多增强一分实力便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他与齐漱云平分了赤鳞蟒,他拿了蛇蜕和内丹,齐漱云留下了蛇身,再加上之前从落霞山腹中搜罗来
的一些灵兽和妖兽的内丹,两人统共用了半月有余的时间一直闭关修炼,终于都结出了金丹,甚至达
到了金丹中期的境界。傅均又将自己的步虚剑用自身灵力祭炼一番,很快剑光便褪去灰色,变成纯粹
的青色,青光闪闪,宛如一泓秋水,光华耀目。
两人出关之后,一个脚踩青光,一个脚踏紫光往天水城方向飞去,此时御剑飞行的速度要比辟谷期不
知快上多少,剑光迅速,日行千里,不过用了三四天的工夫在第五天的凌晨落在了天水城门外。此时
朝阳初升,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进到城中去了,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普通百姓,也有和他们一样的修
士。
城门口有人把守,修士进入城中需要交纳三块下品灵石,傅均扫了一眼这些守城之人,看到他们的修
为都只在筑基期。按规矩交纳了灵石之后,傅均和齐漱云顺着人流进入了天水城内。天色尚早,整个
古城才刚刚醒过来,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些进城做买卖的商贩,行色匆匆。
天水城历史悠远,规模庞大,一直以来都是由李氏家族掌管,现任城主名叫李嶷,就是个金丹期的高
手,他父亲李睿则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的修为。李嶷膝下有一双子女,是对龙凤胎,大儿子名叫李擎
云,这个名字还挺正常,没什么槽点,但小女儿则叫李慕云,而在她长大以后,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位
神秘冷酷谜一般的美男子,然后坠入情网,对方的名字就叫齐漱云。
她的老爹一定没有想到,他给他女儿取慕云这个名字真得是很有先见之明,在他女儿出生的时候就已
经给她定下了未来的丈夫,最后女儿还跟着那个人私奔了,把他气得够呛。
傅均只在原着中看过天水城的剧情,看过对这个繁华古都的文字描写,此时亲身经历,感受自然是大
大地不同,不要说傅均不住地东张西望看着这些繁华之景,就连齐漱云也不时举目四顾,观览眼前的
热闹气象,只是依旧绷着一张脸,不似傅均那般轻松随意。
傅均打听到,原来三日后神川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六大修真门派就要派出弟子在天水城举行二十年一次
的新人比试,所以天水城的戒备比以往森严许多,也比以往更加热闹了,各门各派,参赛的,观礼的
,凑热闹的……各怀目的,前往天水城来的人不计其数。
傅均和齐漱云在街上碰到的人里头,十个就有五个是修士,不过这些的人修为都不高,多的是炼气和
筑基,辟谷的就很少见了,更不要提金丹了。而傅均和齐漱云则将各自的修为都压低到辟谷初期,没
有元婴期的修为休想看清楚他们的真正实力。
新人大比这段剧情确实比原着当中提前了,原着中齐漱云在天风窟里待了十年,出来后被傅鸿博打成
重伤,被楚凝碧无意间救下,当时楚凝碧是和严梦生代表他们的师门灵清宫去天水城参加新人大比。
因齐漱云身上有个锦囊能够装下活物,楚凝碧便将其放进锦囊里偷偷带往天水城,一路上悉心照顾他
,当然了,齐漱云到了天水城以后又跟天水城城主的女儿发生了一段不可不说的事情,剧情反正大家
都懂得。
傅均也不急着去办什么事,反正有齐漱云这个后宫吸引器在身边,他那些后宫总会一个个找上门的,
两人先在城中溜达着。大伙儿都想偷偷溜进天水城的演武场好一睹六大修真门派精英弟子的风采,不
过傅均和齐漱云可不稀罕,一个是确实对新人大比没兴趣,另一个则是什么事都不关心,因此两人显
得要比别人平静从容许多。
“看那,快看天上!有船!有船在天上飞!”
人群中顿时叫嚷开了,大伙儿纷纷抬起头朝天上望去,果然只见一艘庞大的船只正从天际边缓缓飞来
,仿佛正航行于浩荡的江河之中,只是独独不见船体两侧划水的桨。大船两旁不时有五光十色的剑光
飞过,都是前来参加比赛的弟子御剑而行。除此之外,出现在天上的还有其他的代步飞行工具,甚至
还有蜈蚣、蝙蝠、蛟蛇等一类形状怪异骇人的妖兽,引得人群当中观看的平民百姓惊叫不已。
负手遥望天空,相比较于旁人的惊叹艳羡,傅均和齐漱云的脸色则平静许多。傅均看着此番盛景,虽
然觉得新奇,却并不像其他没有跻身六大门派的修士一样羡慕妒忌恨,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不论是这些后起之秀,还是耆宿老辈,没有人日后会比他身边的这位老兄更
加风光,更加有名了。因为只有他才是小说的主角,其他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陪衬而已,这是他的世
界,注定了他将为王。
而齐漱云一张面瘫脸,对除了需要他关心的以外之事都冷冷淡淡的,他看着此情此景,或许有一丝羡
慕在里面,不过更多的是他在借此提醒自己,唯有变强,才能不受拘束,来去自如,才能够凌驾于他
人之上,不受欺辱。虽然他已经达到了金丹中期的修为,这放在以前他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不过现在
他并不能以此满足,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当他转头视线扫到身边的人后,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安定,似乎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也不算坏,
有人陪着,似乎求仙之路也不再那么漫长清冷而孤寂了。
飞行在高空中的船上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负手在背,站在船头,不惧迎面而来的猛烈罡风,神情淡漠
地望着前方,他并没有穿九华派的道袍,一身青衫,就连束在头顶的发带也是青灰色,背影挺拔修长
,俊朗的面容却因满面的冰霜使人感到畏惧而不敢亲近。
听到底下的嘈杂之声,引得那人的视线不由地向船下望去,只见下面人头攒动,渺小地犹如蚂蚁一般
,黑压压地挤在缩小的建筑物旁边。然而饶是这样,凭他这般高的修为,他目光如炬,依旧将下面的
人群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经意间地淡淡一扫,只是惊鸿一瞥,他的目光便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牵扯
住了,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深深地凝视着他,视线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再也难以挪开一步。
他那冷冰冰的面孔有了一丝动容,仿佛冰雪消融,仿佛古井泛起波纹,漂亮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不住而
轻微地颤动着,闪烁着点点波光,负在背后的修长手指缓缓地攥在一起,透露出了他内心的紧张,或
者说是激动。
只是那不经意间的一瞥,只在梦里出现的人却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不敢相信,世上会
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仿佛是一对孪生子,仿佛是镜子的倒影,更令他吃惊的是,不光相貌相像,就
连神态举止都有些相似,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更像了,仿佛是消失的那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眼
前。
再也没有什么发现比它更能夺走他的眼球,比它更叫他吃惊,比它更叫他高兴或者激动……从心头浮
现的情绪不一而足,所以他头一次失了神,既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也没有听到有人唤他。
“师叔?师叔?陆师叔!”
陆希夷终于回过神来,冷冰冰的面孔朝身边之人看去,站在他身边是位拥有金丹中期修为的中年男子
,四十岁开外,对待陆希夷的态度畏惧而恭敬,低声道:“陆师叔,再不久就到天水城的演武场了。
”
陆希夷淡淡道:“刘琦,掌门命你全权负责比武一事,你不必向我汇报什么,我也不会插手比武之事
。”说罢也不去看对方的反应,再度向下望去,然而不过移开短短的一瞬,那人影已然消失无踪,不
知去向。
陆希夷的眉头皱了起来,一声招呼也未打,忽地消失在了船头,引得刘琦一惊,忙喊道:“陆师叔你
去哪儿?你不去见老城主了?”
傅均和齐漱云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着,而狐狸和仙芝也被外面的热闹景象所吸引,想从锦囊里处来见
识一番。小狐狸还好,虽然道行增长了一些,但总归是只狐狸,还不怎么引人注意,就是仙芝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