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遵命。”十六皇子垂手应道,又看了丽妃一眼,转身离去。
丽妃看着十六皇子离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她能感到儿子对自己的疏离,也难怪,一年只有三四次的见面,持续了五六年,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吧。不知怎么的,一种恐怖的思绪突然涌上她的心头,儿子跟自己不亲了,那他还会想着自己么,自己怎么惩治后宫的那些贱人?突然她猛地摇头,刚刚一定是错觉,那是自己的儿子,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会跟自己不亲?不会的,不会的……
她有些神经质的念叨着。
突然传来那声带着怒气的“丽妃”时,她猛地一惊。虽然皇帝的声音因重病而带着明显的虚弱,毫无威慑力,她还是吓得不轻,不住的磕头道:“陛下恕罪。”
太和帝重重的喘着气道:“朕已决定,传位于十六皇子。为使姜国长治久安,需要你帮一个忙。”
丽妃刚听了前半句,一阵大喜,若非圣驾在前,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陛下吩咐,别说一个,便是一百个本宫也义无反顾。”她一时兴奋,在帝王面前,连本宫的自称都出来了。
“如此便好……”太和帝叹口气,无力的抬抬手,吴英毕恭毕敬的捧了一杯酒,跪在丽妃面前,高举过眉。
“陛下,这……”丽妃瞪大了眼,这是毒酒,她敢确定。丽妃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她满脸泪痕的抬眼,似乎在质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一瞬间从狂喜的天堂跌落至谷底。
太和帝只是闭上眼睛,看都没看她一眼。
吴英道:“娘娘,陛下也是为姜国江山,为十六皇子好。您也该为十六皇子着想不是,十六皇子年幼,而娘娘正值盛年。为避免太后擅权,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忘娘娘谅解。只要您喝了这杯酒,您就是姜国最大的功臣,陛下会记您的好,十六皇子也会记您的好。新皇会追封您为太后的,娘娘请吧……”
“不!”丽妃猛地把吴英推开,大叫道:“陛下,我不当太后,我以后也不见儿子了,您别杀我,我不想死啊啊!”
“还不快伺候娘娘用酒——”吴英眼明手快的拉住丽妃,对一旁的侍卫示意,“动作迅速点,惊扰了圣驾你们别想要命了。”
侍卫忙七手八脚的按住丽妃,把毒酒灌了进去。
丽妃歇斯底里的嘶吼这,吴英忙令侍卫堵了嘴,用一顶密封小轿送回寝宫。
半晌,殿内安静了下来。吴英扶太和帝躺下,又叫两个绝美的少年给他揉胸口。皇帝抓住少年柔滑如软玉的手,悠悠的道:“吴英,你可知道朕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吴英跪下道:“是……没能看十六皇子长大?”
“你不如李权了解朕。”太和帝缓缓摇摇头,“可恨那狗奴才,竟敢背叛朕!”说到这他粗粗的传了口气,半晌道:“是韩睿……多美好的一个妙人儿,朕还没抱上呢?唉……”
皇帝召见丽妃的事很快便在后宫传开了。
李贵妃急匆匆的赶到太后的寝宫。她是太后的内侄女,一想说的上话。
“太后,陛下召见了丽妃,还用轿子送她回宫,陛下一定是要传位给十六皇子。”丽妃道。
太后眯着眼数佛珠,懒洋洋的道:“陛下传位给谁,也不是我们这些妇人说了算的。你回去吧,别掺和这些事。”丽妃还要说什么,太后便说累了,扶着一个老嬷嬷的手进了内室。
李贵妃气的跺脚,一个帕子在手上绞的不能看。
……
这日晚饭后,韩睿坐在躺椅上消食,姜瑾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韩睿笑问:“大忙人,怎么,这会儿闲了?”姜瑾瑜也笑道:“他们行动是三更,我们自然也得到那时候。你要累就先睡会儿,到时候叫你。”
韩睿说不用,坐了一会儿,天黑时,二人便进屋,在熏笼旁坐了。
韩睿拿本书看,姜瑾瑜便在一旁盯着韩睿瞧。过了一会儿,韩睿也无心瞧书了,干脆跟姜瑾瑜有一遭没一遭的闲聊。聊着聊着不免动起手脚来,韩睿有些着急,问:“不会有人进来吧?”
姜瑾瑜边在他胸口吻着边说:“放心,梁修文亲自在院外守着呢,只要天塌不下来,保证没人进来。”
“原来你早打坏主意了,”韩睿也笑呵呵的在他身上作乱,边含糊着道:“姜瑾瑜你学坏了,是不是已经做好功课了,知道怎么做?”
姜瑾瑜轻轻“嗯”了一声。
韩睿有些不满他只吻一边胸口,便叫嚣着:“右边右边,姜瑾瑜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唉……还是太嫩啊,我可是把你全身都顾忌到了。啊……嘶……你个混蛋,你轻点,嗯……好,就这样……慢慢舔……”
姜瑾瑜依他的吩咐慢慢动作着,不多时韩睿便软了身子,只是浅浅的呻吟。
“睿儿,今儿让我做最后好不好?”姜瑾瑜急切的问着。他迫切的想要和韩睿融为一体,似乎只有那样才意味着他们真正的拥有了彼此。他被这种想法折磨着,似乎已经魔怔的快发疯了,
“不……行,等你当了皇帝,再……”
第56章
丽妃的暴毙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
许是她人缘本就不好,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提起丽妃竟无一人替她惋惜的,当然也无人有闲心和胆量拿她取笑。一方面大家多少都能猜出些皇帝的心思,即使不惧丽妃,却不敢过于开罪十六皇子。万一以后十六皇子承继了大统,这些以前欺负过他母妃的人还不得倒霉。
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如今几乎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呢,哪来的闲心嚼这舌根子 。
皇帝油尽灯枯、寿命不长这点,早不是什么新闻了,但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讨好当今圣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如今大家盯的是谁会是下一任皇帝。
谁当皇帝,以什么样的方式继承皇位,可跟宫内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
身为皇帝大到儿子,任何一个皇子都是有可能的。而颇受帝王器重十六皇子便成了后宫巴结的对象,毕竟如今看来,他的希望还是最大的。这节骨眼儿上,她们宁可吃点亏,也断断不会得罪人。
……
皇帝重病的消息 ,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后宫众人喘不过气来。皇宫大内蒙上令一片雾蒙蒙的沉重,压抑太久大到气氛五丝毫的缓解。如今是人人自危,以前嚣张跋扈的也都收敛来了,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走路都循规蹈矩的,举动之间都要细细考量,就怕一步踏错,后悔莫及。这种状态往往使人更加谨慎,一点子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人的眼睛,何况是如今皇宫中正在酝酿着的一个巨大阴谋。四皇子、五皇子他们便是再小心隐蔽,也不可能一点疏漏都没有。
宫人中怕是早有发现端倪的,不过是明哲保身,没有宣扬罢了。
丞相杨天庆进了四皇子府半天,出来时意气风发、红光满面。
能让这么个老狐狸如此喜形于色,不用打听韩睿也知道,定是姜涵那小子许了他什么诱人的好处。
呵,四皇子可不是善与的,卧榻之侧,焉能放任权臣酣睡?他也不用他那生了锈的榆木疙瘩脑袋仔细琢磨琢磨。不管四皇子许了他什么,一旦掌了权,都可以翻脸不认。不世道如此,谁掌握了实权,谁的话便是真理。很多时候地位越高,说话的权威越重。你一个大臣还能跟皇帝讲理、讨价还价不成?一旦姜涵掌握了话语权,就完全可以用一种正当的理由把他杨天庆斩杀,甚至是灭族。
自古以来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时随便安插一个什么罪名,杨氏一族便是在劫难逃。除非杨天庆哪老小子能取超越皇权的能力。不过,试想一下,可能吗?他们杨家可不是韩家!就算是韩家,那也是近百年的积淀,才有如此权势。古往今来,君主们总不乏光明正大的理由使自己的背信弃义显得冠冕堂皇。何况,姜涵可不是什么讲道义的人啊!
可笑这老狐狸精明了一辈子,终究没能抵抗住心中那点权欲作祟。
杨天庆回府换身衣服又匆匆出来了门。几个重臣虽都是事先便通知定了的,但谨慎为鉴,行动之前还是需要自己带着四皇子的许诺再巩固一下。
四皇子所虑极是,这些人原本是持中立立场,毕竟谁当皇帝真的对他们影响不大。当初可是废了不少劲儿才将这些人拉到自己阵营大的,可别在这以后关头出了什么变故,那可是后悔莫及!
天黑以后,韩睿收到一封来自边关的家书。
韩睿看了很是感触。父母兄长的谆谆关爱,令他觉得这冬夜似乎温暖了几分。这是除姜瑾瑜外 ,他收到的另一份真挚的感动。信中母亲说知道他们的计划,怕他们两个孩子处理不来,已经让左将军带了一万骑兵,隐兵于都城外,随时准备从旁协助。
对于儿子与四皇子的恩怨 ,梁馨雅并不十分清楚,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儿子的无条支持。在她看来,自己这小儿子虽小,主意可不小;平日虽任性娇纵了些,那也是众人宠的,本性并不坏,也非恣意妄为之人。由着他闹也出不了大错,再说错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父母兄长给他做后盾吗 ?当年战事紧急,小儿子刚出生不久她就上了战场,没照顾过他几天,如今想想未免亏欠。再说,小儿子可比大儿子可爱多了不是。
此刻还在边关奋勇杀敌的梁馨雅不会知道,她这个无心之举令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做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决定。
韩睿握拳暗自点头。他决定了,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便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重生,告诉父母。当然还有姜瑾瑜。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对他们,不该隐瞒……韩睿有信心,就算自己的经历再离奇,他们也都能坦然接受而不会觉得奇怪。这就是亲人!
二更天时,韩睿、姜瑾瑜便带十几员猛将潜入上阳宫。又令梁修文、张允武二人带人换了侍卫服饰守卫在太后寝宫,姜涵他们想挟持太后是不可能的。
至于左将军带来的人马,就先待在城外,有必要的时候再用。做什么怎么做都是事先计划好的,韩睿觉得用到地位可能性不大。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起码多了一分保障。
鼓敲了三更,皇宫大门被悄悄推开,早有人将此消息报给了韩睿二人。
上阳宫内伺候的宫人有不少已经换成了成了韩睿、姜瑾瑜的人。横竖除了吴英,其余小太监皇帝平常就关注不多。宫人服侍时,是不能昂首直视圣颜的。因此,皇帝每次看到的差不多也就是宫人门躬身服侍时的头顶,至于人,认不大出来。吴英是个麻烦,索性直接把人捉了,派一个小太监通报一声说病了,突发高烧特,不能服侍。值此特殊时期,为不使病气过给圣上,回避是再合理不过了。
冬日的夜晚还是很有些凉风刺骨的。姜瑾瑜自己倒没觉得如何,打仗时,生死之间,比这条件恶劣的他经历的多了,可他心疼韩睿啊!虽然知道对方并软弱之辈,论心智、论胆识都毫不比自己逊色,可就是忍不住的心疼。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受一点点委屈,在自己这都是放大无数倍的……
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是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在众人面前又不便直接抱住,给他取暖。姜瑾瑜只得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到韩睿身上,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漾起笑意。姜瑾瑜抓住韩睿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他无比庆幸自己刚刚做的决定。
可韩睿却又把氅衣解了下来。
“我不冷,你穿的比我单薄多了,你披着。”
韩睿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板了板,姜瑾瑜听出了其中的不可商量,只得接过衣服披上,眼中、脸上不免有些失落。为什么睿儿不让自己照顾呢?他的脑海中纠结着这句话。
不多时,人来报说,四皇子、五皇子已经带人进宫了。姜瑾瑜便转头看韩睿,说:“我们得隐蔽起来了。”
韩睿点头表示知道了,突然他灵机一动,道:“你带人守着,我潜到上阳宫看看情况。”他倒是很好奇姜涵究竟会怎么对皇帝和十六皇子,会不会给他们留些面子。
姜瑾瑜与韩睿朝夕相处了这些日子,对其知之甚深,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虽然以韩睿的武功,在宫中应该毫无敌手,但爱之则未免有些多余的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便道到:“我跟你一起。”总归要去的,早一会儿玩一会儿,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也好。”显然韩睿和姜瑾瑜想的一样。
于是令小队长带人在此埋伏,等他们的消息。他们二人便驾轻熟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路皇帝的寝殿,双双隐在房梁上。
上阳宫建筑宏大,雕栏玉砌,房梁很宽,足够两个人并排躺下。韩睿和姜瑾一人趴在一根房梁上朝下观望给——
太和帝眯着眼睛躺着,不知 睡了还是没睡。十六皇子在床上坐着打盹儿。
韩睿朝姜瑾瑜撇撇嘴,暗道:外界传闻,十六皇子侍父皇至孝,每晚必守到四更天才睡,竟然上真的!为了取得皇帝垂青,姜天佑这小子也真够下本的。呵,别告诉他这小子的孝上真心的,也就骗骗皇帝罢了。据他所知,姜天佑暗中做的不孝忤逆之事,科考不必四皇子姜涵少!
突然传来几声沉重的咳嗽声,太和帝缓缓睁开眼,咳了一会儿才满面慈爱的说:“佑儿,天不早了,你别守着了,快去歇会儿。朕这有奴才守着就行了,你年纪还小,别累垮了你……”
“父皇,儿臣不累,看父皇为病魔折磨,儿臣感同身后,如何睡得下?”说到这十六皇子不觉红了眼眶,满面哀凄,“今儿吴公公病了,父皇身边更没有可用的人了,儿臣就多陪父皇一会儿。儿臣是真的担心父皇,求父皇别赶儿臣走……”
韩睿又是撇嘴,他犹豫要不要从衣服上撕下块布塞住耳朵。这做作的,再听下去隔夜饭都要吐来了……
他朝姜瑾瑜看了一眼,对方也是皱着眉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他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现在平衡了,姜瑾瑜肯定比他更不爽掌握对父子。
夜静月明,万籁无声,唯有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城内回荡。一条甬路上,四皇子、五皇子正带着侍卫前行。五皇子突然住了脚,警惕的朝四周看看。四皇子疑惑的问:“怎么了,五皇弟?”
“四皇兄,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
“哪里不对?”
五皇子烦躁的叹气摇头:“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不对,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总之,越往前走我这心就越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瘆人的……”
直觉吗?四皇子抿着嘴唇沉思。这事还真说不准,有时直觉真的是些预兆,他有几次就是凭直觉避免了祸患。可是,四皇子的直觉可靠吗?
正在四皇子思索间,五皇子有些惧意的道:“四皇兄,要不……咱们回去吧,再挑好的时机……”
“这……”
四皇子明显有些犹豫——
第57章
听了五皇子的想法,四皇子也不禁有些退意。只是,还不等他反应,一旁的属下便嚷开了。
其一人道:“殿下,不能退。造反乃大逆之事,要么不做,既做了便要做到底,不能有丝毫动摇,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殿下已带兵进宫,此事瞒不住悠悠众人,必须当机立断夺了皇位。如若此刻无功而返,殿下的谋反的罪名已经做实,用不了明天,即刻便成了人人追喊的逆子叛臣了,我等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属下等追随殿下,便是拜服殿下的魄力,欲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求得青史留名,也不枉男儿世间走了一遭。若殿下半途而废,甘当贼寇,请恕属下等不敢从命。殿下执意如此,属下等也不想让来来抓,此刻便要告辞隐姓埋名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