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女子花颜失色,却在看清来人后,愣了愣,“小孩?”
嵘玄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漂亮的小脸蛋带着些微的羞涩:“我可以进来么?”
瞬间被电晕的女子立刻拉开门:“当然……”然后就被砸晕了。
陶一冉从后面闪出来,直接拽着人肉开门器朝里面走:“不错,再接再厉。”
嵘玄被他拖着,羞恼地拒绝:“才不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没舒服过!”
“没钱没力气的人,连美色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用?”陶一冉跳过地上一件件乱扔的衣服,突然有些不详的预感,“这家伙不会在……”
大厅里传出的喘息声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想。
一大一小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老男人,腰上骑着一个,女的,腿间趴着一个,男的,男的身下趴着一个,女的。
陶一冉立刻把小孩捞过来,死死罩住了眼睛,自己则努力平复语气,朝沙发上还在闭目享受的人打招呼:“嘿,老头,我要火车票。”
嵘玄早就看清了一切,此刻被捂着眼睛,反倒把那些喘息声听得清清楚楚,面红耳赤的小人鱼挣扎着要甩开遮住眼睛的手,对方却一厢情愿的继续以保护的名义折磨自己。
老流氓猛地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向这两个不速之客。“没看到我还在忙?”
“我有个交易,比钱更有意思。我要今晚就能上车。一……两个人。”陶一冉不耐烦嵘玄的挣扎,干脆把他抱起来,倒挂在自己肩膀上。
屁股再次被摸的小孩气得脸都快滴出血了,偏偏那个家伙还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小孩子别看。”
王八蛋!早知道教他功课前,先让他把《人鱼常识》全篇背熟!
恨得只想把对方啃出个窟窿的小人鱼正要张嘴,却听对方对那个不屑一顾的老流氓说:“鱼鳞甲,加上八百金。”
嵘玄立刻抬起上半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应该没被敲过的后脑勺。
不说八百金的天价,那副鱼鳞甲他见过一次,绝对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老流氓果然一把推开扑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人,两眼发光地看向陶一冉:“在哪里?”
“等我上了车,我会告诉你在哪里。”陶一冉很镇定,在一个老油条面前完全没有露怯。
老流氓冷哼:“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埋伏你,如果我是这种人,这生意早就没法做了。”
陶一冉勾起嘴角:“我从来不相信生意人。”说着,却把装了八百金的口袋丢给他:“但是这个预付的定金可以先给你。”
老流氓大笑:“既然有鱼鳞甲,你可以选择路线,往南,往北,还是回内陆?”
海岸线往北,是这个国家的中部,隔海不过六百多公里,就是一座巨大的海岛。自从人鱼战争后,那座海岛已经成为了人鱼基地,随时可以对大陆发起攻击。而这座被曾经叫做“呆湾”的海岛,如今也变成了“玳湾”。
而海岸线往南,则是更炎热的亚热带区域,虽然也有大量的人鱼靠岸栖息,然而因为离中立国更近,因此两方的战斗反倒减弱了许多,人鱼的侵略也更少。但南方因为气候适宜,人口众多,普通人在那里活得很是艰难。
“南边!”“北边。”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冒出来,嵘玄翘起上半身,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不要去北边!”
陶一冉回头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随便,那就南边吧。南边靠海的城市。”
老流氓嗤笑:“南边能有什么出息,既然你想逃难,就该北上。那里都是人鱼的地盘,躲上几年,谁都不会再记得你。”
“我还没出名到需要再躲上几年。”这之前他已经躲了两年。足够了。
从小洋楼出来,嵘玄跟在陶一冉身后,先是愤怒地强调对方不许再碰自己屁股,在得到对方心不在焉的承诺后,才好奇地问:“你还剩多少钱?”
“……一百金。”陶一冉也不隐瞒。
“一百金?!”嵘玄差点没晕过去,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人类社会的金钱价值,全部财产只有一百金的两个小孩,根本就是彻底的穷鬼。
好不容易才积累了一些积蓄的陶一冉瞪他一眼:“如果不是多了你,我也不至于花多将近两倍的钱。“
“我能帮你挣更多的钱!”小孩不甘心被嫌弃。
陶一冉轻笑,拍了下他的脑袋:“得了吧你,食人鱼。都算在你的伙食费里,将来还我就行。”
嵘玄抿着嘴,心想,这个人渣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
可是,陶一冉要可爱做什么?
第14章
在最后一班列车开出前,车票按时送到了陶一冉手上。老流氓叼着烟嘴站在列车外,看着列车缓缓开出,车门的少年随手将一个包装严密的袋子丢给他。
老流氓接过袋子,也不急着打开,只笑眯眯地看着陶一冉:“小子,三头蛇帮给的条件还不够么?”
“他们给我定的目标太低了。”陶一冉比了个拇指朝下:“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离开的理由。”
老流氓大笑,看着火车加速离去,最后才慢慢打开袋子。
里头是千真万确的鱼鳞甲。
“天真的孩子。”老流氓啧啧叹气,摇头离开了车站。
火车在开了十分钟后,路过一片大湖时,从车窗里被扔出四个鼻青脸肿的男子。
陶一冉四仰八叉地坐在已经清空的卡座上,对面的小孩拆了包零食,嘎嘣嘎嘣吃得欢。
“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少年松了松筋骨,“幸好我早有准备。”
“我打三个,你才打一个。”嵘玄顾着腮帮子说。
“我有别的任务。”陶一冉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四个钱袋子。
“天真的流氓。”两人望着车窗外的夜月,啧啧叹气。
他们抵达的城市,叫南洲城。
这座城市建在靠海的一座悬崖上,要下海必须从两边的大斜坡下去。当年就因为这个地势的落差,才成功的抵御了多次的人鱼侵袭。也因此,这里的人口也比其他沿海城市要多些,经济更繁茂些。
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彻底的南方。湿润的气候,茂密的植被,发达的农业,都让这个城市拥有了更多的职业需求。
然而当陶一冉再次去应聘渔夫这一职位时,人家只抬头瞄一眼,就冷淡地拒绝了。
少年很是不服地撑起自己的肱二头肌,想要证明自己并非看起来那么弱,却不想对方抛来一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渔夫”,瞬间浇灭了少年的所有激情。
没想到要离开大海求生,一大一小都傻了眼。
“怎么办?”嵘玄是真的没辙了。没有出海证,就绝对不能驾船出海,不能出海,他们盘算的赚钱计划就全部泡汤。
陶一冉倒是没那么无措:“再去找找别的。”只可惜不能下海,他刚刚摸出来的海底训练方法就用不上了。
“别的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嵘玄很是激动,“光靠打零工,你能存下什么钱,说不定过得还不如从前!”
陶一冉奇怪地看他:“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钱?我俩总不至于饿死。”
“……我要很多钱。我想买电脑。”嵘玄皱着眉头,终于坦白。
“什么?”他眨眨眼。
“我要买电脑!”小孩朝他吼。
陶一冉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么奢侈的东西,你这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小鬼难道指望我会给你买?”
“谁指望现在的你了!”嵘玄气红了脸,“我原想着,如果你在这里能出海,我会带着你去更丰富的海域,捞些最值钱的海鱼。”
可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他们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嵘玄后悔死干嘛要跟这个穷得连裤裆都是补丁的家伙合作,他一个堂堂纯种人鱼,居然沦落到为了钱而斤斤计较的地步。
“可是一个新人,一下子发现了新海域,你不觉得我俩又得亡命天涯么?”陶一冉拍拍他的脑袋,“你买电脑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那玩意儿我连怎么开机都不会。不过,我能找的工作只有两个,一个是渔夫……现在显然没戏了,另一个,”他撇撇嘴,“我也做了四年。”
嵘玄眼巴巴地看着他。
当陶一冉站在拳馆老板面前的时候,嵘玄还是像往常那样,拽着他的裤脚打探四周。
戴着粗金链,红光满面的拳馆老板用震死人的声音问:“你能做什么?”
陶一冉干巴巴地回答:“四年同行工作经验,可以端茶倒水,擦地洗衣,打架斗殴,吹牛骗钱,呐喊助阵,收钱踩场,替人下药。”
越说到后面越不像话,然而拳馆老板越满意——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工作人员。
于是月薪两百金的工作,立刻落到了他的头上。
两百金什么概念?就是以前在鱼店生意最惨淡时的收益。
嵘玄在看到陶一冉点头的时候,差点没跳起来。这家伙,只要稍微往前面再走两步,踏上那个拳台,他就有数不清的金钱可以入兜。然而这家伙偏不,非要走忍者流。
“我要买电脑!”小孩继续重申。
陶一冉挑起唇角:“我在你这个年纪,想要什么都是自己挣来,我连几千块钱的债务都能还清,小少爷,一台电脑不过两千金,你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
嵘玄气结。
正当陶一冉准备离开拳馆去找租房的时候,嵘玄突然拽着他往回走。
拳馆老板还在看嗯嗯啊啊的片子,看到两人进来,微微拉起裤子,刚不耐地问“做什么”,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孩一拳砸烂了他的桌子。
“我要一份工作。”嵘玄昂起头,像足一个傲慢的小少爷。
“……这桌子五十金,先从工资里面扣。”拳馆老板不愧是见识过世面的人,只是脸皮一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明天上班,迟一分钟就扣一金。”
嵘玄不满意:“工资多少!”
“两百金。”
“四百金。”嵘玄比了四个手指,“我比他强一倍,我不端茶倒水,不吹牛骗钱,不替人下药,但是我可以单枪匹马就帮你撂倒所有不听话的家伙。”
“……那我就只能负责端茶倒水了么?”陶一冉忍不住插话。
“四百金。”嵘玄不理他。
拳馆老板还在犹豫,小孩又一拳砸断了桌腿。“反正都要赔,这回给你看清楚些。”
“……”
“……试试这个?”陶一冉好奇地举起了露出钉子的部位,“给他看看你刀枪不入。”
“……四百金!”生怕两个脑残血溅当场的老板立刻拍板。
第15章
地下拳场里鱼龙混杂,最糟糕的不是他的环境,而是拳手。长时间的比赛让这些人变得暴躁而粗鲁,嵘玄只在里面呆了两天,就忍不住问陶一冉当年是怎么适应的,正在清理玻璃碴的少年头也不抬:“我也是人渣。”
亲眼见证对方渣化的小孩无言以对。可是人鱼怎么允许自己变人渣,在纠结了好几天后,嵘玄终于练成了充耳不闻的本事。
小孩子在这种地方比女人还扎眼。嵘玄刚开始上班时,连合身的制服都没有,领班随手丢了件比赛用的背心让他穿在长袖外,结果引来了更多的注目。
那些对男人敌视,对女人女干视的男人,对上小孩则是歧视。但歧视的好处就是,但凡有麻烦事从来轮不到嵘玄身上,把他当做空气的拳手们往往把拳头挥向了比他高得多的地方。
同样片叶不沾身的还有陶一冉。这个新人进了拳场就像钻进了泥潭里的泥鳅,不但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从来也找不上他。
本以为能无所事事混工资的嵘玄在闲了两天后,被陶一冉招呼过去,开始了新职业——卖酒。
一开始死活不干的小少爷在摸到第一沓钞票时,很快就软了脾气——自从他们不能出海捕鱼后,就连吃鱼都要花钱,小少爷脑袋里简直就只剩下“钱”字了。
又过了几天,老板找上两人,黑着脸问:“我请你们来做什么?”
“守场子。”两人低下头装乖。
“可是这两天,你们又做了什么?”
“打扫卫生。”“卖酒。”
老板拍着桌子,就差没怒吼:“我花六百金,就请了个清洁工和推销员?面试时说好的……说好的……”“端茶倒水,擦地洗衣,打架斗殴,吹牛骗钱,呐喊助阵,收钱踩场,替人下药。”陶一冉心领神会地替他补充。
“对!这些都去哪了?!”老板手指向另一人:“还有你!你的能耐呢?卖酒倒是挺来劲!谁让你去卖的!”“老板娘。”嵘玄眨了眨眼。
老板脸色黑中掺了点绿。
“她说我不去卖真可惜了。”嵘玄看起来很单纯,“就让我卖身。可惜我不爱躺在别人身下,就折中了一下,去卖酒。”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也许不过是个笑话,然而对象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孩,就连陶一冉的嘴角都抽了抽。
老板猛抽了一口烟,脑门的青筋好容易才压下去:“最近斗神赛弄来不少客人,如果不是人手不足,我怎么也不会请你们这种乳臭未干的小鬼。如果不想滚蛋,即刻去场子里干活!”
陶一冉感到些许失落。从前在拳馆里,他仗着自己老油条的身份,总是不务正业地去替人打扫卫生——将客人喝剩的酒倒回瓶子里,再勾结酒保将它卖出,酒还是好酒,钱却绕开了老板。这几天赶上斗神赛的好时侯,陶一冉和嵘玄里应外合赚了足足两百金。
两人回到场子里,嵘玄瞪他:“这就是你的生财之道?一下就堵死了吧?我居然还听你的话,真是堕落了!”
陶一冉站在角落里,侧身靠着墙,说:“想要钱,还想要尊严?那就上台去。”
嵘玄瞪他:“这世上高傲地赚着钱的人很多,不是只有这个方法。”
“我们是要做暴发户,不是什么精英。”陶一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从客人的点单里克扣下来的巧克力,“来?”嵘玄习惯性凑过去,就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下一大块。陶一冉看着上面留下的牙印,嘟囔了句“食人鱼牙口就是好”,然后转身就进了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拳场。
由于南边人口更多,他们的斗神赛选拔时间更长,陶一冉离开白海城的时候,那头选拔赛赛程已经过半,溜到这边后,才发现南洲城还要持续一个月。
陶一冉兴趣缺缺地看了眼台上,选拔赛的水平参差不齐,像现在这一场简直就是一面倒,完全没有看头。台下的人很是不满,即使是选拔赛也是收门票的,更何况台下还设了赌局,投错对象的观众们发出愤怒的吼叫,而赢了的观众则欢呼鼓舞,很快,就有人因为愤怒开始闹事,酒兴上头的人们开始不分敌我地展开了群殴。
负责守场子的保镖们连忙过去制止——要是闹出人命可是会被警局罚款的。陶一冉把剩下小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像泥鳅一样挤进了混乱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