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陆羽珂小同学其实算不得内向，只是由于很少像这样跟大量同学长期接触所以总是表现得含蓄内向，不过这样恰好将陆家一直以来所教导的彬彬有礼和温润如玉表现得淋漓尽致。
阴郁的日子一旦破了口，便脆弱得不堪一击，继而阳光普照，光芒万丈。
渐渐地，形象好气质佳做事认真的陆小同学成了班上的宠儿——
“小珂，学校策划了个‘我为校园代言’的活动，要求每班出一个形象大使，最后高一高二各选出一人一起拍校园宣传片。嘿嘿，你懂的……”
“兄弟诶，跟你商量个事儿。不是市里要办运动会了嘛……诶，你别躲啊，知道你这身子骨不行，没让你报项目。我是说啦啦队……好好好，不是让你穿女装，不过女生嘛，一个劲儿喊号子也不好，所以想找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男生在队伍前面喊喊……”
“羽珂，过来，帮我办个事儿，这份成语单子你先抄一张，你的字好看，到时候复印了给同学们发下去也让他们练练字……”
……
于是还不知道如何拒绝的陆小同学做了班里的形象大使，一块“‘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君子如玉陆羽珂。”的展板在班门口放了半个学期。
于是被兄弟长兄弟短忽悠得稀里糊涂的陆小同学跟着去市运动会做了啦啦队台柱子，未现棱角的美少年举着牌子以及组织活跃气氛的照片上了校报、体育报甚至市里的日报。
于是一直很乖很可爱的陆小同学被老师抓去做了人力拷贝机。
……
当然，如玉小同学之所以没有成为校园代言人，必须是因为张大神不能容忍在确定关系前那么多人觊觎自家媳妇儿所以利用职位之便选了另一个自荐表里列了一堆才艺的女孩子。
对此，韩二爷刚想振臂高呼“这叫以权谋私”就被张大神一个眼刀威慑住，那看法也自动憋进肚子里被胃酸分解掉了。
对于小家伙儿越发开朗，张大神其实是很高兴的；然而对于其经常如同撵兔子般忙来忙去，张大神心里又很不爽——
开玩笑！好好的媳妇儿自己都舍不得这么折腾却被外人给贴了个“能者多劳”的标签然后物尽其用人尽其力，身为未来夫君这心里能高兴才怪！
不过张大神只能在心里憋着，默默去为自己和媳妇儿的未来奋斗——其实他也很忙，只是为了媳妇儿绝对不能喊苦说累。
韩亚铭跟张君书前段日子一起确认保送了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X大，但是二者相较起来，韩二爷可谓是清闲太多，于是被委任全权处理小如玉的一切在校事宜以及课后辅导工作，并被立下硬性指标——小如玉若落榜X大，韩二爷请提头来见。
知道张君书和韩亚铭一起被保送X大时，陆羽珂替他们开心的同时其实也有些犯嘀咕——他知道自己的脑瓜在学习上究竟几斤几两，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如果真要考X大的话可能性有多少。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张大神在，小家伙儿还是没能失落多久——
“爷爷从小就教我们：真正的失败不是努力后竹篮打水，而是在做之前就先给自己烙下不行的印记。哪怕竹篮打水，篮子里也会有原本不存在的水迹，甚至哪怕真的一场空了，至少也能否定竹篮这一个途径，以后避免就好；但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放弃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成败？”张君书摸摸陆羽珂的脑袋，“你还那么年轻，这就是最大的本钱。”
陆羽珂当即点点头，冲进书房奋战题海去了。
韩亚铭抱着一碟小酥饼一边欢乐地啃着一边从门外悠哉悠哉踱到张君书身旁，幽幽开口：“光源氏的即视感，嗯。”
“光源氏？”张大神闻言笑笑，“完全没有可比性。光源氏要的是以贤妻良母为原型的依附品，我要的是自然完整的他。”停顿片刻又附加一句“而且我对媳妇儿很专一，这样一来更没可比性。”说完就把刚把最后一块小酥饼塞进嘴里的韩二爷踢出了房间，让他去陪着小如玉刷题。
韩二爷差点被噎着，默默去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默默腹诽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额，兄弟。这样一想，心底蓦地涌上一股淡淡的忧伤，恨不得赶紧四十五度角明媚望天。
在“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忙里和“为人民服务”的忙外中，时光匆匆而逝，转眼陆羽珂就上了高二。当然，张君书和韩亚铭的大学生活也开了头。
对于陆羽珂而言，理科一直是他的软肋。尽管有了班里一群盟友可以相互问问帮帮忙，但毕竟没有张君书讲解到位也没有韩亚铭的耐心细致。
然而大一课多查人也严，张君书和韩亚铭简直有心无力。再加上张君书那里平台刚刚步入正轨，整个人平时忙得成天抱着笔记本上下课，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韩亚铭只能安慰陆羽珂理科平时能听懂多少算多少，周末他一起给补。
就这样三个人熬了大半个学期。
陆羽珂终于成功熬过了会考，分入文科班——这下只剩下令人头疼的数学。
张君书的平台运营火爆，在学生群体中影响很大，吸引来不少商业目光，压力也减少了些许。
韩亚铭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大一小真不让人省心。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盖上了“人民好兄（bao）弟（mu）”的鉴定印。
日子就这样过去，过惯了倒也没觉得太累。
只是陆羽珂的情绪出现了起伏——
起因在于卓瞳和陆羽珂一起折腾完成的小说出版了，与稿子一起送上去的当然还有陆羽珂的人设与插画。编辑说那个插画很唯美，这种画风现下非常吃香，希望陆羽珂另外出个绘本。
陆羽珂让卓瞳出面以学业为由拒绝了，然而没想到在知道画出那些插画的是一个高中生后，立即有伯乐通过编辑联系到了陆羽珂，问他有没有走艺术生这条路的想法，还说如果考艺术哪怕挤不进M大，X大肯定没问题——
这下原本就觉得考X大很困难的陆羽珂动摇了。
自己纠结了两天，最终陆羽珂先把这件事告诉了卓瞳，毕竟起因是两个人的小说。
卓瞳也跟着纠结了半天，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开始分析这个好同桌的情况：“其实你的成绩如果想要考X大其实挺难的，高三大概要拼得昏天黑地……不过如果你走艺术生的路，我又觉得你这样太可惜了，你英语和语文明明很好，文综也不弱，优势挺大的……”
陆羽珂叹口气：“原本我是想考文学院学中文的。”
“要不你去问问汐姐？”卓瞳看了看课程表，“下节课就是英语，中间还有个眼操，正好可以问。”
陆羽珂点点头，接着整个人瘫在桌子上。
卓瞳伸手揉了揉小同桌的脑袋，暗地里叹了口气。
眼操。
陆羽珂将事情原委全部向宋汐交代了一遍，然后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这个姐姐般的老师：“宋老师……你觉得我是走文科还是走艺术？”
宋汐是个年轻的新老师，陆羽珂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自然没经验去帮着决定什么，只能拍拍陆小同学的肩：“那你父母是什么意见？”
“诶？”陆小同学愣了，“还没跟他们说来着……”
宋汐囧了个囧，只好说这事比较大所以咱们明天再聊你今天先跟父母一起商量商量毕竟不是小事。
等到下了英语课，宋汐回到办公室就先给张君书拨了通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陆羽珂的事。
通宵一天赶着修复bug的张君书当时脑袋刚沾枕头不到半小时，本来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结果听到小家伙儿这么重要的消息却由宋汐处告知，顿时清醒了，心里开始嘀咕——媳妇儿有事不跟自己说了，这情况不妙啊！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也？”张君书眼皮一跳。
“这事他连父母都还没说，”宋汐扶额，“这种大事都没想到先跟家人商量，你作为哥哥跟他好好谈谈吧……”
张君书默了——媳妇儿你如此呆萌为哪般。
“对了，他的小说你知道吧？有没有样书或者原稿，发过来，我认识一个很有能力的编辑，帮羽珂看看以后有没有发展前途。”
“等会儿给你。”打了个呵欠，张君书试着打开身边的笔记本——这段日子都没顾上使用这个生活专用电脑，竟然没电了。“我去找电源连接线。”
听到电话那端的动静，宋汐笑笑：“最近捞金捞得连睡觉都顾不上了？”
“呵，算也不算，”张君书拉过充电线接到笔记本上，“最近准备把平台转手，整天忙着出功能修故障都快把正常生活打乱了，还不如搞搞普通程序时间还能自己把握。再说小珂现在高二还好说，等到他高三我肯定得陪着。”
“听羽珂说好像韩亚铭在帮他补数学，这不是挺好的？”
“亚铭耐心，但是向来是教到哪儿算哪儿就题论题，小珂本身对理科就不敏感，题目稍微变变形他就晕乎了。现在让亚铭帮着补补也顶多算是别让小珂落下，到时候整体梳理还得我来。”
宋汐活动活动脖子，心里猛地蹦出一个想法，但是随即被压了下去，只是说：“羽珂真是碰上了个好哥哥。”
张君书笑笑，没答话。翻了翻本子中小珂专用文档，调出小说终稿，做了几下处理，发了邮件。“邮件发你了，接收吧。”
宋汐收了邮件，点开后差点被口水呛到——
羽瞳著？
这笔名起得简单，两人名字一拼一凑就出来了……
不过“君如玉绘”是怎么回事？！
“羽珂这名字谁起的？”宋汐端起杯子喝水，“我是说君如玉那个。”
“我。”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耳测是又躺下了。
被水噎了一下：“这样的名字，他竟然没意见？”
“一开始有，但是我又给他看了看编辑想的几个名字，小珂就放弃意见了。”
“……”得，敢情还有更不靠谱的名字。
“编辑想的名字比这个还女气。”
“这个也不男气吧……”
“君如玉，至少中性。”那边声音顿了顿，“当时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就是为了犬君子如玉’的意思才加了‘珂’。”
“不可否认的确是好名字，”宋汐笑，手上也不闲着，转发了邮件又把小说编辑成电子书格式丢进自己手机里，“行了，我去联系联系人，有消息再找你。”
“汐姐，辛苦了。”
“客气，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便挂掉电话。
通话结束后的张君书看看屏幕上开着的小说文档，苦笑一下——这段日子太忙，媳妇儿的小说从下篇开始便没再看，至于这个完结后又修改的终稿更是没有翻过。
虽然知道小如玉不会怪自己，但是张大神身为天朝好夫君必须要有敢于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觉悟，于是开始反省自己最近对媳妇儿没有太多关注的问题。
关于考学是个大问题，于是当晚陆家再次召开家庭会议。
当然，张大神也拉着韩二爷从学校匆匆赶了回来成功与会。
一家人分析了半天都没见当事人表露态度，小如玉一直低着脑袋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亚铭看看张君书，只见张大神正抱着手机正悠哉悠哉看小说，心里顿时冒出好几个问号。
不一会儿，张君书就接到了宋汐的电话，电话那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有希望！”张君书嘴角一扬，把陆羽珂叫离客厅然后把电话交了出去，温柔地摸摸自家媳妇儿的脑袋：“宋老师。”
陆羽珂眼睛一亮，接过电话就叫了一句“老师！”
宋汐一愣，然后把编辑师兄跟自己说的话全部转述给这个乖学生，给了小如玉不少信心。
“我当初上高中的时候身边完全没人遇到这种事……虽然从一个班主任的角度来讲，高中生的任务就是考大学，所以肯定是越稳妥越好。只是我们私下这样说，你和卓瞳两个人合作写的小说我也看了，人物性格啊文笔啊结构啊情节啊我都很喜欢，不落俗套。听说市场反响读者反馈口碑也不错，埋没掉你这样一个好苗子我真的觉得很可惜……羽珂，就你个人而言，你喜欢学美术还是平常的文科？”
“我从小就跟着一个中文系教授爷爷学语文，他讲得很有意思，所以一直都想学中文。”
“那你一点都不喜欢美术么？”
“肯定是因为喜欢才会学画……不过如果真要学系统学理论学正统的话大概就没兴趣了……”
“怎么说呢，其实每一个学科都有其枯燥无味的一面，你不能只看到那个教授爷爷所讲到的有趣的一面和美术系统理论无趣的一面啊……当然，兴趣倒的确是最好的老师，你要是真喜欢那么去拼拼文科倒也无妨，虽然累点儿就是了……不过这话我们私下讲，你别让其他人知道我撺掇你放弃稳妥的大学路啊。”宋汐顿了顿，“其实我表哥当年分班时在纠结学理还是学文，后来他的班主任一个劲儿劝他学理，因为他理科在班里其实并不差，只是文科成绩更好，我记得每次考试至少能多考六七十分吧。他喜欢文科，原本想报文科类的学前教育，但是耐不住班主任一个劲儿劝，最终学了理，导致不能去喜欢的学校修喜欢的专业……不过他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名很好的幼教，也算是多绕了一圈。”
陆羽珂沉默着，思考宋汐一番话的用意。
宋汐觉得自己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便继续把这个选择大任丢给了小如玉的家长，挂了电话自己继续去翻小说。
陆羽珂放下电话，看着客厅里因为觉得孙子画画好看而主张学艺术的奶奶和因为觉得孙子讲故事好而主张学中文的爷爷谁也不肯让步，默默叹口气。
张大神这时不知从哪儿拿出调查到的不同专业的课程总表以及每门课的大体纲要，小如玉翻了翻直接下决定要学中文。
看着张大神嘴角带笑，韩二爷不仅打了个寒战：我就知道这人不会让小茶圣走艺术，不过后发照样制人神马的，哥真是够黑！
Part 4
虽说下定决心学中文，但是为了安慰略显失落的陆奶奶，小如玉还是很乖地承诺以后一定不会放下绘画，并且小声解释不选艺术只是因为那些课程看着就头晕会影响自己的兴趣。陆奶奶得到承诺一下子血槽满满，慈爱地抚摸着乖孙子的脑袋，还不住用眼神冲陆爷爷挑衅——你看，老娘我也没输！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接下来的日子小如玉继续各种忙乱，韩二爷也跟着把自己折腾瘦了七八斤。好在张大神那边的社交平台已经完全步入正轨，而且有了不错的买家，随时可以脱手。
高二结束，陆羽珂的成绩上升到级部三十四名，虽说对于想要报考的X大还是有点悬，但是毕竟有了很好的上升趋势，所有人都信心满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