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乾坤袋,对那巨蟒扔出一个白色的玉印,轻喝道:“去!”玉印见风便涨,变得巨大无比,将那巨蟒压制在其中。这玉印便是从风虚仙君那儿夺来的,是一件挺不错的法宝。幕姬雪花了心思将风虚仙君的灵识抹去,将玉印变成自己的了。
看那玉印,清然眼里闪过一抹复杂。青林界就那么点儿,金丹期修为的修者几乎都认识。天光宗的风虚仙君他曾见过几次,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但不可否认,在修真方面,风虚这傻子还是有天分的。他见风虚用过几次玉印,就是幕姬雪用的这个。
听闻不久前,风虚仙君和幕姬雪曾有一战,败了。他以为楚霖使什么阴谋诡计,但风虚仙君的法宝都被抢了,是风虚太弱,还是楚霖真那么强?
他这一分神,幕姬雪得以抽空召雷。黑压压的乌云汇集在上空,其间电闪雷鸣。幕姬雪双手打开,衣袖飘飘的飞在那片乌云下,轻声道:“雷雨。”
语毕,乌云中的闪电密集的落了下来,就像一场光芒的大雨。清然手中的长剑当空一挥,便将袭来的闪电斩断。他周身结出一个屏障,便往那被玉印压住的巨蟒飞去,伸手指道:“散!”青色巨蟒长啸一声,化成千千万万的光点,四散飞开,朝那密集的闪电迎了上去。
轰隆——两种力量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芒,凌厉的气浪波开。剑意受到重创,清然自身也好不到哪儿去,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他心中大骇,万万没有想到楚霖如此厉害。他足尖轻点,往后急退。
“往哪儿跑?”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笑声,扭头看去,楚霖周身环绕着青色小剑站在他身后。一股有摧天毁地之力的剑意从楚霖身上弥漫开来……眼神一晃,似乎有一条巨大的青龙盘旋在楚霖身后,那,那是,剑灵?
清然受惊不小,不敢藏私,当下对着长剑吐出一口精血,朝幕姬雪劈去。剑意凝成的青色巨蟒嚎叫着出现,身上鳞片浮现,它吸了清然精血,竟化身为蛟龙。幕姬雪原想趁清然心神不定下死手,不想清然如此厉害,心有悔意,只好向保命法宝狂输灵力。
蛟龙与那些青色小剑斗在一处,几招就分出胜负了,青色小剑陡然碎裂,幕姬雪手中的匕首断成两半,整个人就咻一声掉到雪地中,鲜血染了一地。
清然也不好受,几乎浑身浴血,蛟龙胜利后立时就散成光点,消失不见。他见楚霖摔在雪堆里,半天起不来,心里就起了杀意。楚霖这人不过金丹期初期就如此厉害,要不了多久就会超越他清然的,他已经得罪了楚霖,怎能让楚霖成长呢?
下了决心,他便用尽全力朝楚霖拍出一掌。幕姬雪身受重伤,眼看是逃不开了,只好叹息着别开脸。只听轰一声,那团力量骇人的灵力来到一半,虚空中募得出现一幕诡异金色图案,将灵力阻拦住了。接着便响起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哪儿有这样欺负晚辈的?”
幕姬雪和清然同时看去,只见雪地中有一只白色的巨大狐狸,狐狸上坐着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那和尚面容俊朗,眉心有一点朱砂,嘴角带着轻佻的笑容,正是让幕姬雪朝思暮想的施缜音。幕姬雪心中一动,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会在此处?”
施缜音掐指一本正经道:“贫道算出施主近日有劫,特出山来相救。”
“小秃驴,别多管闲事!”清然喝道。
听得小秃驴三字,施缜音脸色就变了,不满道:“你说谁呢?”
“不想死就滚开!”清然冷声道。他此刻只想将楚霖杀了,对于横插一腿的和尚十分痛恨,虽说那和尚修为不低,用的功法也非常奇特,却不是他的对手。一个凝脉期的修者如何与他抗衡?萤火哪能跟明月争辉呢?但是,若着和尚真心搅合,事情也不好办。他便又放缓了语气道:“你不是本仙君的对手,若想活命,就别蹚浑水。”
“哼,谁说我要和你打?我只是要带着他逃跑而已。”施缜音笑了一声,说话间,已把幕姬雪拉到火狐身上。因着幕姬雪受伤太重,软绵绵的动不了,他便单手环着幕姬雪的腰。
“想逃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清然吞下几粒丹药,气色便好了,一把朝幕姬雪抓来。
火狐敏锐异常,猛地一躲,便朝着雪山深处飞奔。“哪里逃!”清然大喝,气势汹汹的追了来,飞到一半,周身空气忽然扭曲起来,数十个禁制慢慢浮现,将他困在其中。他恼怒异常,却解不开这些禁制,只好用蛮力将禁制打碎,等他出来,火狐带着幕姬雪早没了踪影。
幕姬雪被施缜音紧紧搂着,感觉到身后那温暖的胸膛,幕姬雪心里便有些异样的甜蜜。濒死之际,被喜欢的人救下,真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过了半天,他也没有出声,施缜音便道:“喂,你还活着吧?可别死在小爷怀里!”
“亏你出手相救,没死成。”幕姬雪道。
“哎,你别是真想送死吧,那我把你送回去?”施缜音哈哈笑了起来。
“不回去。”幕姬雪说着,像真怕施缜音把他送回去一样,用尽全力搂住了施缜音的腰,然后就晕了过去。
游龙宗边界的雪地中,寒冷而隐蔽的雪窟中,一个黑衣冷峻青年睁开双目,眼中闪烁着紫光。他坐了一会儿,掏出衣襟间的一串项链,脸上露出一丝柔情。想起送他项链的那个英气逼人的青年,他嘴角牵出冷淡的笑容。
“你这样子我挺不习惯的。”剑灵幽幽叹息。
“嗯。”幕姬雪淡淡回应,闭眼感应了一遍四周,便起身走出雪窟。得到他单音节回答的剑灵非常不满意啊,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他根本不予理会。最后,剑灵道:“小子,你现在有些像我以前的主人了。”她也是这样冷漠无情,心似钢铁,沉默寡言。
幕姬雪一脸漠然,御剑飞向高空,快的只能看见一抹黑色的流光。大约飞了半天左右,他便停了下来,落在一棵落满白雪的大树顶上,冷冷盯着一个方向。等了一会儿,那儿便飞来一个身穿青衣的书生模样的修者,仔细一看,可不是游龙宗的清然。
清然飞的近了才看见那冰天雪地中的黑衣青年,只一眼,他心中便泛起不详。这黑衣青年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按理说当不是修仙之人,但青年身上的气息让他很忌惮。那气息……似乎是魔修?听说近来魔焰界的魔修在青林界活动频繁,莫不是魔焰界的魔修?他想了想,便决定绕道而行。
清然飞的近了才看见那冰天雪地中的黑衣青年,只一眼,他心中便泛起不详。这黑衣青年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按理说当不是修仙之人,但青年身上的气息让他很忌惮。那气息……似乎是魔修?听说近来魔焰界的魔修在青林界活动频繁,莫不是魔焰界的魔修?他想了想,便决定绕道而行。
他一转头,那黑衣青年眨眼间就来到了他身边,一双妖冶的紫色眸子死死盯着他。他心中生气警惕,摸向腰间的长剑,道:“你是何人?”
“你不必知道。”青年冷声说着,一闪身就在清然身后了,他声音冷的像冰渣,“死人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话语间,清然只觉一股极寒从背后散开。
楚霖与清然一战,四周有不少修者潜伏着观看,自是知道两人都受了伤,也知道楚霖确实实力不俗。不少修者都悄悄跟上楚霖和神秘和尚,只想将重伤的楚霖抓了,给游龙宗示好。但他们谁都不敢先手,就怕楚霖还留着什么保命的东西。
施缜音这可犯难了,他知道幕姬雪是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出手相救了。既然都救了,又不好半道丢下,但他施缜音实力有限,真有些保不住幕姬雪了。
“哎,哎,你说小爷干嘛要救你啊?”施缜音拍了拍昏迷的幕姬雪,无奈的叹息。
50、天若帘相救
施缜音带着幕姬雪一路往大雪深山中走。雪山中大雪迷茫,高耸入天的巨树层层峦峦,地形复杂。他心思巧妙,隐藏声息的手段高明。约莫用了半天时间就把跟在四周的修者给甩开了。他在雪山中找了个隐蔽的雪窟,一看幕姬雪,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幕姬雪靠在火狐身上,按理说应当是非常温暖的,此刻却是面容青白交加,冷的眼下发黑。
“幕兄?”施缜音拍了拍幕姬雪的脸。
幕姬雪紧闭双目,毫无反应。施缜音一探幕姬雪伤势,暗自乍舌,只觉幕姬雪凶多吉少。幕姬雪内脏俱伤,经脉混乱,体内灵气乱窜,已有崩溃之势。
施缜音沉吟片刻,盯着幕姬雪看了许久,便叹了口气:“哎,救人救到底吧。”他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青花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流光溢彩的乳白色丹药。这丹药也不知是何神物,竟惹得四周灵力凝聚。
他一脸肉疼,翻手就将那丹药塞到幕姬雪嘴里:“此乃玲珑山的至宝虚灵丹,我原打算用来冲击金丹期,哎,都便宜你了。若你还是死了,我便要将你肚子剥开,把丹药取出来。”
虚灵丹入口即化,融到了幕姬雪的身体里。他体内的重伤在丹药的作用下慢慢复原,飘出身体的灵魂似乎也被拉了回来。幕姬雪之前便觉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宛若风中的沙粒,身不由己。
此时意识清晰了些,他便觉疼痛异常。那丹药明明是十分温和的,融入体内却似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刺痛。他闷哼一声,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施缜音坐在一旁歪头问:“要死了么?”
幕姬雪抬眼便看见施缜音坐在那逆光的地方,微微侧着的脸庞被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亮,闪烁着让他心动的光彩。怎么会死呢?眼前这人那么好,他什么都还没做,怎么舍得去死呢?
他沙哑开口:“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虚灵丹可是小爷费劲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宝贝,天地间绝不超过五粒!你若是将它浪费了,可比挖我的心还痛。”施缜音一脸痛心疾首。
听得虚灵丹三字,幕姬雪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你给我吃了虚灵丹?”
虚灵丹可是传说中的神药,幕姬雪当年在清宗也只闻其名不见其真颜。那时清宗的长老在外被人所伤,危在旦夕,只一粒丹药便救了回来。后来便听人说,那丹药是虚灵丹,乃是清宗四大宝药之一,将死之人吃下便能回魂,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妙处,幕姬雪不知详细。
他只知道,这虚灵丹十分宝贵,乃是元婴期修者也难得一粒的宝药。施缜音竟把如此贵重的丹药给了他,这份情……
“哎,别再提那丹药的事儿了,说起来就恨不得割开你的肚子将它取出来。”施缜音扭过头去。语气中都是浓浓的后悔。
幕姬雪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都想着施缜音为何要救他,为何要给他如此贵重的丹药,越想心里便越发的温暖,几乎要烧起火来了。
虽有神药相助,幕姬雪却伤的太深了,五脏六腑的损伤根本治愈不了,他的命暂时保住了,身体迅速的衰败了下去。第二日,他便瘦骨如柴,双颊凹陷,说话声音沙哑撕裂,叫人一看便生同情。
施缜音不忍直视,一直背对着他望着山洞之外,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做别的什么。幕姬雪几次疗伤无果,有几分绝望,靠着那温暖的火狐望着施缜音发呆。刚吃下那神药时,他以为自己有救了,然而,世上毕竟没有治百病的神药。
他与清然一战,外表看似没什么,体内却是一团糟,丹田不稳,金丹有崩溃之势。虚灵丹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就算他勉强活下来,体内的修为尽数散去,与废人无异。终其一生要在药罐子中度过。
想到此处,他心生黯然。不管前世今生,他便是以修真为人生,若不能修行,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无奈而又绝望。纵使他还能修魔,也止不住那悲伤的心情。
若他没有分成两个,岂不是断送在了这里?怎么会如此断送呢,他闭起眼,开始回忆近段时间的每一幕,寻找自己的失误。
正回忆中,他心忽然一紧,感觉到了一股说不清的力量。睁开双眼,施缜音已经站了起来,显然也觉察到那股力量了。
那力量就似平静的海洋,浩瀚无边,触及到身上又跟水一样柔和,温温热热,让人心生好感。施缜音正待出去查看,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洞外传了进来:“游龙宗的楚霖可在此处?”
施缜音皱起眉,有几分惊疑不定。幕姬雪便道:“是你认识的人?”
“她叫的人是你,怎会是我认识的人。”施缜音表情不是很好,“我在洞外设了几个禁制,外人不会发现此处有人才是……”原是施缜音对自己的禁制自负之极,此时被人识破,便难以接受。
那温柔女声又道:“我乃天心门门主天若帘,想来你必定是知道我的。你与幽然的事情闹得沸沸洋洋,在青林界已无立足之地。我现在给你一个加入天心门的机会,你若愿意便出来,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天若帘?幕姬雪惊讶异常,施缜音也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幕姬雪沉吟片刻,哑声道:“这是为何?”
天若帘淡淡笑了一声:“你天资过人,毁之可惜。再者我与幽然早有恩怨,无奈我实力有限,不能让他在我脚下求饶。我期许着,你或许能让我达到这个目的?”
幕姬雪想了一会儿,便有了抉择,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往洞外走去。施缜音想扶他,被他拒绝了,他悄声说:“此女来意不明,你不要现身,我乃将死之人,赌一把未尝不可。”
施缜音一把扶住他,嗤笑:“小爷实力不高,逃跑能力却是没人能比小爷厉害了。”
两人来到洞边上,就见雪中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女子模样娇美,身穿单薄的白色纱衣,绸缎一般的黑发垂在雪地中。她赤着双足站在雪地里,如同雪山精灵一般,神圣而又无比亲切,令人难有疏远之心。
施缜音伸手在虚空点了几下,天若帘若有所悟的看了过来,温和的视线放到两人身上。一看幕姬雪脸色,天若帘道:“你伤的很重,活不过五日,青林界内除我无人能救你。”
幕姬雪修真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天若帘这样的修者。修者大多自持身份,到了金丹期后都以仙子仙君自居,和小辈说话都是高高在上的。天若帘乃天心门宗主,按理说当是打扮的美艳动人,看人如看蝼蚁一般才是。眼前的天若帘却如同少年时期遇到的天真小师妹一般,让人有亲切感。
听她说自己活不过五日,幕姬雪惨然一笑:“那宗主可肯救我?”
“我不会对自己的弟子坐视不管的。”天若帘淡淡说。
幕姬雪立刻行大礼道:“弟子楚霖,拜见师尊!”
既是将死之人,无法自救,只能赌一赌了。天若帘乃是幽然真人的死对头,幽然真人越想杀死自己,自己在天若帘这里也就越安全。
正说着,天若帘眼帘一转,赞道:“好漂亮的灵兽。”
原是施缜音的火狐出去寻了食物回来,躲在一个雪堆后不敢靠近,大约是畏惧天若帘。施缜音招了招手,火狐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一双通红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天若帘。
施缜音跳到火狐背上,对着幕姬雪挥了挥手,道:“既然有人肯救你了,那贫道就先走了!来日再会!”
幕姬雪纵使心中不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道:“我会去找你的。”
施缜音露齿一笑,又对天若帘行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天若帘微微昂首,施缜音便骑着火狐一溜烟消失在雪地中。幕姬雪站在看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哎,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