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嘞您稍等。”很快小二托着一个盘子过来了。
“小二跟你打听个事,”肖尘开了口,“听说乔家大少爷病了,有这事儿吗?”
“唉,可不是。”小二叹气,“这乔家仁善,这些年来好事不知做了多少,真希望少爷能没事儿。”
“听你这么说,他病得很严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乔家御下很严不准说主人是非的。”
肖流插嘴道:“怪了,那你如何得知他病了?”
“客官是外地人吧,可能有所不知,乔家在城南贴了榜,谁能治好少爷赏金一万两呢。”
正好肖尘不知以何种身份上门,现在自己面容有异而之前的往事也不愿再提,揭榜行医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们走吧。”
“嗯,哈?”我还没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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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二位公子有何事?可有拜帖?”肖尘敲开了乔府的大门。
“我是来行医的。”肖尘递上那张求医榜。老管家肖尘不认识,不是金陵乔府里的那一位。
“这……”这位管家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公子,肯定不是那个风流公子,医者难道是这个面貌清秀的吗?这也太年轻了吧。
“公子有所不知,在您之前有不少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您这……”
肖尘先前易了容,之前那副样子太显眼,可是自己忘了把年纪再化大一点让人信服一点。不过也已经这样了。
“在下有信心,请让肖某一试。”
管家在乔府这种地方待了几十年,也知人不可貌相。他打开大门恭敬地迎人:“肖大夫请随我来。”
“乔伯,这是谁啊?”这时一位少年小公子拦了路。
肖尘抬眼望去,这位小公子眉眼间和乔景有些相似,再一看他的年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二少爷,这是肖大夫,我正要去请夫人过来呢。”
乔亦怀疑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我爹娘不在,让他们两个跟我来吧。”
“是,两位公子,这是我们乔府的二少爷,请二位跟着他,少爷会带你们去大少爷的院落。”
于是两人跟了上去。
“喂,你们两个谁是大夫?”一听乔亦开口就知道他是个性子跳脱的。
“我是。”肖尘应声。
“啧啧啧,看你这样子也就比我大上一两岁,不是我嫌弃你,你这水平让人担心啊。”乔亦撇了撇嘴道。
肖尘微微一笑正想说话,肖流已经飘身上前,伸出一指抬起乔亦的下巴:“你这小兔崽子,你瞧我怎么样?”
虽只有一指碰到他,乔亦被肖流周身的气势镇住,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好久才回过神来。
“你,你大胆!”他气疯了从没有人这样对他!
“我,我胆好大哦。”肖流见他可爱继续逗他。
肖尘觉得有趣——这真是乔景的弟弟吗?怎么这么好欺负。不过看着乔亦气得眼眶都要红了,他上前隔开二人。
“行与不行都请让在下一试。”
乔亦衡量了一下,觉得哥哥比较重要,等哥哥好了看我不揭了眼前这个人的皮!他又瞪了肖流一眼恶狠狠道:“跟!我!来!”
肖尘对气味十分敏感,行到这里他知道这便是乔景的院子。虽然相信自己的医术,可是现在他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别愣着了,就是这里进去吧。”乔亦也收起了玩闹之心,他有一种预感——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或许会改变哥哥目前的情况。
“嗯。”肖尘感觉这个声音不像自己发出的。
绕过屏风,乔景出现在眼前。肖尘紧紧盯着双眼紧闭的人对身后二人说道:“我看诊时不希望有人在旁边,你们都出去吧。”
肖流想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习惯,不过看着不同往常的肖尘,他没再说什么,跟着乔亦一起出去了。
乔景,看着憔悴不少的人静静地躺着,肖尘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在床沿上坐下,想抬手触碰又不敢,只好用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眼前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许久,他终于伸出手抚摸着乔景的面颊,又为他顺了顺有些失去光泽的头发,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趴在乔景的胸膛上,听着他虚弱不少的心跳,眼泪透过乔景的衣服渗了进去。
突然鼻尖飘过一丝血腥味,他猛然支起身子缓缓地拉开乔景的衣服,一层一层,染着血色的纱布出现在眼前。他恨不得那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替他疼替他生病替他昏迷。
不过现在容不得自己如女人般哭哭啼啼,他擦干泪,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取出一把银剪,仔细地从纱布边缘剪开,尽量不碰到乔景的伤口。
终于伤口呈现在自己眼前,是箭伤,再深一点就扎到肺里了。他摸了摸骨头,似乎肋骨也开裂了。难怪那么多老大夫也没法子,这伤口不是仅仅贴药包扎就可以了的。从伤口的形状看,这箭必定是八爪勾箭,此箭一射入人体箭头便会一分为八勾住血肉,就算拔了箭,这八股钩子也会留在人体,这箭似乎是朝廷密使专有,常人万万认识不得,如若不是治过一例,自己也不敢在乔景身上下刀。
肖尘再次俯下身子在乔景唇上印上深深一吻——乔景,我一定会治好你!
第四十二章:治疗
“吱呀”一声肖尘打开门,门外的乔亦早已等待不及。
看着肖尘发红的眼眶,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出言询问。
“怎么样?”开口的是肖流。
“可治。”肖尘回答得简洁明了,然后转向乔亦,“一会儿我开两张方子给你,按照那上面写的去抓药。”
乔亦本以为没什么希望,此时听到肖尘说如此如此,顿时喜出望外:“书房就在不远处,请……额……”
肖尘吸了口气而后弯了弯嘴角:“我姓肖。”
乔亦摸着脑袋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请肖大夫随我来。”
肖流无声地赏了他个白眼,想着,唉还嫩着,到底是个孩子。于是决定不再调戏这个小美人,他坚决不承认这是因为刚刚看到他哥想到了他未来的样子——居然要比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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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下笔,肖尘拿起两张药房吹干,然后递给身边的乔亦。
乔亦看着他笔走龙蛇内心疑惑不过此时也不是时机。
“咦,怎么有两张?”乔亦拿到方子不解。
“嗯,一张今晚给他调理用,药效比较猛,因为按照他的情况来不及细细调理了;还有一张明天用,明天……有的忙呢。”
乔亦拿着方子出了门。
“尘儿不是我说你,你都不会藏拙吗?那种方子随随便便就开,小心流传出去。”
“无事,一般人看不懂,如果有人能看懂这也是他的一番造化。”我希望能给乔景最好的。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尘儿……乔家大少爷究竟是你什么人?”肖流看着肖尘仍旧发红的眼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肖尘没有拒绝不知是否认还是默认。
肖流心里突然就很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他甩甩脑袋,忽略了这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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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乔家老爷和夫人回来了,肖尘听说过这两位年轻时候的事迹——到如今真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想到这是所爱之人的父母,不禁有些紧张。不过他知道这是非常时机,便强行按耐下种种情绪。
“爹娘,这便是肖大夫,他对大哥的伤有办法。”
乔家老爷乔章到底不是一般人,并没有因肖尘年轻就对他起了轻视之意。
“好!好!肖小友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乔家一定会配合,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乔老爷放心,令公子已经准备我所需药材,肖尘自当竭尽全力。”
一旁的乔夫人很是和蔼:“原来这位公子叫肖尘,不知是那个‘尘’字?”
肖尘揖了揖身子回答道:“回禀夫人是‘足下清尘’的‘尘’字”
“哦,原来如此”乔夫人心里却想,这个孩子也叫小尘,不过姓氏不同。虽然名讳叫“尘”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他应该不是景儿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
肖尘不知乔母心中所想,但此刻他内心忧虑。
“老爷夫人,我先去准备药材等物什,一会儿给……令公子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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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大夫,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吗?”
“哦,不用了。”乔景的事肖尘不想假手他人。
一边说着一边生起两个炉子。待水烧开,肖尘将一百零八根金针投入其中一壶水,然后打开身旁的一包药确认无误后放入另一壶,而后转文火慢慢等待。
其实他并没有十成把握救回乔景,如果明天有个万一……肖尘容色坚定——就去陪他!
他缓缓捞起金针仔细包好,然后倒出一碗药向乔景房中走去。
“师兄、二少爷请帮我按住乔景的肩部和腿,一定要用力,防止等会儿扎针时他乱动移脉……会很疼。”
待两人按好,肖尘深吸一口气,提针刺入。其实从下针就可看出一个大夫水平的高低。从肖尘真正地开始下针其实才一年多,不过他从小熟读医书,奇经八脉更是一遍又一遍地记。待到开始实践,肖尘又是夜以继日地练习,练了数万万针,比起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亦是不差的。
“唔”一直安静沉睡的乔景开始微微颤抖,血污从下针的地方点点冒出。
“按住他,他已昏迷多日,这是在排出沉积的污浊。”肖尘在乔景开始无意识挣扎时出声道。
等到在没有血珠渗出,肖尘开始收针。此时的乔景简直就是一个血人。乔亦不忍心地撇过头,肖流也不想看到一个玉树兰芝的人变成这样,而肖尘应是更不忍心——可是他拿出干净的纱布占着温水仔细地擦干净每一寸皮肤,如果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眼神一定会非常动容。
“药的温度现在正好,帮我把他扶起来。”肖尘微微分开乔景的双唇,一勺一勺地把药喂进去。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今晚没有其他治疗了,我留在这里守夜就行你们在这里也没有用。”其实肖尘心里也是想和乔景独自相处。
等到房门被关上,肖尘弯下腰舔去乔景唇角的药渍,然后轻轻地轻轻地蹭着乔景的面颊鼻子嘴唇,彷如猫儿眷恋主人一样的眷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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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了,一个人就好,你们留在这里。”肖尘一早上就开始准备接下来要用的东西,他端着托盘将一群人隔在门外。
下刀前肖尘又吻了吻乔景,暗下决定死生都陪着他。
整个过程肖尘谨慎再谨慎,生怕一不注意碰到其他地方,这时候如果出现大出血就真的回天无力了。好在取出钩子的过程比较顺利,可能之前拔箭的技术比较好。肖尘一点点清理剩余的污物,暗自侥幸——幸亏没被下毒,不然乔景的底子就毁了。最后安尘小心地固定好肋骨并包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了。
外面的人久久听不到动静很不放心,待到进了房间才发现肖尘倚靠在乔景的床柱前睡着了。
听到动静,肖尘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他笑了:“没事了,再过一天应该会醒来。”
乔章英雄一世也不禁老眼泛红:“肖小友,真是太感谢你了。”
肖尘为人医病看尽了人世百态,他十分了解乔家人此时的心情。
“不用谢,他能好起来也是我的愿望。”他就着一旁的水盆洗去手上的鲜血接着道:“乔老爷您和家人在这里陪陪乔景吧,我和师兄先出去了。”
行至门前肖尘突然想起什么:“乔老爷您饭后可有时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然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第四十三章:清醒
饭后南书房,肖尘正在请乔老爷为自己解惑。
“敢问乔老爷,之前的大夫们是如何诊断的?”
“这……他们说或许伤及了内脏,自己的能力不及之类。”乔章有些疑惑为何有此一问。
“那您对令公子的伤了解吗?是何人为他拔箭?”
“我儿自小师从一位高人,家中也仅他一人习武。他出事时正和他的师弟在一起,他师弟的伤比他略微轻一些,后来他师父赶到为他拔了箭。他师父医术也十分了得,但是精通的是解毒一类,对于脏腑并无太多涉猎,于是出门寻找良医去了。”
“那您知道他是被何人所伤?”肖尘接着问。
“乔景至今未醒,不过据他师弟所说那群人功夫阴毒可能是江湖上的邪教一类,他们俩或许被仇家暗算了。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我儿虽功夫不俗,但是并未真正踏足江湖,应该不会树敌啊,难道是无意之中得罪人?”乔章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不是,那些人是朝廷中人。”
“小友是如何得知?”乔章猛地一惊,他知道这些年来乔家让朝廷眼红不已,朝廷多次派人来招揽却被自己打太极应付过去了。看肖大夫如此肯定,定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那只箭并不是一般的箭,您看。”说着拿出一只帕子包成的小包然后打开,八只小巧的银色钩子赫然入眼。“这是我从令公子体内取出的,本是连在箭头之上的,一旦箭被拔出这八只细钩便会勾在血肉之中。这箭只有朝廷会打造并且就算在朝廷之中也是个秘密,所以……”
“多谢小友诚心相待,此事老夫会仔细考量。”
肖尘知道乔老爷定是想到了什么,便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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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肖尘,这都两天了大哥怎么还不醒?”乔亦噘嘴道。
不想着被路过的肖流听到,一巴掌糊上了乔亦的脑袋:“不准没大没小。”
肖尘拦下了即将炸毛的乔亦道:“不应该啊。”
乔亦似乎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大哥不愿意醒?他之前……”而后猛地逼紧嘴巴。
肖尘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好追问。想了想而后提出疑问:“你大哥出事前有见过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事吗?”
乔亦蹙起眉头:“没有什么特别啊,哦对了,如果说反常的话,安家的大哥过来找过我哥,不过我哥拒绝见他,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安思远吗?想来安思远似乎进了朝廷,他会不会与这次乔景的伤有关?因为被所爱之人伤害所以乔景不愿醒?
肖尘怎么也想不到乔景是因为自己才不愿醒。之前先是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然后看到母亲的眼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戴上面具重新做回那个清冷的谪仙。以前是看起来冷,现在是从心底开始冷。他一直告诉自己小尘还活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变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这次受伤其实给了他一个借口——我不是想死,只是伤太重了没办法而已。
“我有办法强制他苏醒。”肖尘再次取出金针。
“师兄我需要借助你的内力。”肖尘没有习武修内力,年纪大了是一方面,他之前的底子也被摧残得太过,习武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了,不如索性钻研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