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患者的正确打开方式!——尘惓

作者:尘惓  录入:08-12

岑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人海之中的王席贵,正笑眯眯地频频点头,而他身边,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不断地说着什么。岑沚并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酒杯,手不断地轻摇着。

“我都看到了,是你把他惹急的吧?”尹砾有些幸灾乐祸。

岑沚没回答他,只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也请了他,明明知道梁晟瑾最讨厌他了。”

“嘿嘿~我就喜欢看他们打架!”尹砾笑得更深了,顿了下又说,“更何况这次是我父亲整理的名单,不是我决定的,虽然我也觉得不错。”

他说完,孩子气地双手托腮,笑眼眯眯的看着岑沚:“不过说真的,你是要小心点了,那老家伙最近越来越威风了,说不定人家一直对你客客气气的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然后慢慢来吃掉你。”

“……”

“话说什么时候去给沈沂做个检查?”尹砾问道,顿了下又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以前?

是的以前,从不让那个家伙清醒着接受检查。

为什么?

为了不给他任何自由的希望以及期盼。

岑沚喝着酒,没能回答他,神色淡然得仿佛这整个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就连沈沂,他也看起来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在意。

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

尹砾看着他许久,像是从他的那份淡然之中,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突然笑了,轻轻地说:“该把他放开了,让他喘口气吧?”说着,伸出手就要搭上岑沚的肩,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只听他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尹砾错愕了下,哈哈大笑:“东方人都是这么极端的嘛?”

岑沚没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了许久,久得对方都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的时候,突然冷笑了声,幸灾乐祸道:“又被催婚了吧?”

“……噢NO!”尹砾愣了下,随即低声惊叫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沚:“你怎么知道!”

“猜的。”

对于对方极强的言中力,尹砾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苦笑:“拿她们没办法啊,母亲和姐姐她们,都给我把对象给挑好了,下周就相亲去。”

“为什么不在美国继续堕落,她们又管不到你。”

“喂喂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哎……算了,不跟你计较。”尹砾不满地抗议了一下,又说,“爷爷病了,爸爸把他接到自己的医院去了,爷爷的医院就要暂时交给我打理了。”

对了……尹家是个医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医者,像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哦。”明了真相的岑沚倒不会觉得那么意外了,只是单纯地点了点头。

“喂!”尹砾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幽怨道,“不要那么冷淡啦,我很可怜的。”

“嗯。”

“喂!!”

岑沚直接无视,酒杯贴在唇上,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随手放在桌上,就站了起来。

“要走了?”见他起身,尹砾问道。

“嗯。”

“噢……那行吧,今天就这样,什么时候检查时间你定,到时给个电话给我就好了。”

“嗯。”岑沚点头,走出几步之后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过头来,就见尹砾仍然保持着托腮的姿势笑盈盈地看着他,不由也冲他一笑,“欢迎回来。”

尹砾一怔,失笑地冲着他举了下酒杯,随后学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本来就不擅长酒席会场,更何况这次只是看在亲友的面子上才来的,所以在和亲友打过招呼之后,岑沚就准备回去了。走出会场的时候刚好和急哄哄地梁晟瑾撞了个正着,对方埋头大叫着对不起就要继续跑,岑沚头疼地伸手一把抓住这个蠢家伙,问:“你去哪?”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晟瑾愣了下后,猛地抬起头。

从岑沚刚来没多久,这个家伙就被林浩拖得不见人影,现在突然急哄哄地跑回来,不禁衣衫不整、嘴唇发红眼泪汪汪,还一个劲儿的跑,肯定是又被林浩给教训了。

“BOSS!”在见到熟悉的岑沚,梁晟瑾顿时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委屈,泪眼汪汪的就要扑人家怀里哭去,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躲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岑沚无视,说:“我要回去了,你呢?要不要我送你。”

“哈?”梁晟瑾一愣,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低声‘啊’地惊叫了声,在接收到岑沚疑惑的眼神之后,怕他多想,顿时往后跳开一步,干笑道,“哈、哈哈!不、不用了,我再玩会儿……”

“……”岑沚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也不勉强,还是点点头,拍了他一下,“走了。”

“好的,BOSS。”

……

回到家后,岑沚把车停在院子里。

整栋屋子是黑乎乎的,虽然里面真的是有一个人没错,但……

岑沚收回视线,低头走进去。

但是沈沂的房间里,从来就没有过灯火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白天就是白天,黑夜就是黑夜,这是两个分得很清楚的概念。

这两种其实可以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在他的世界观里是完全分割的,阳光就是白天,月光就是黑夜,他不知道有黄昏这种东西。

岑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着微微的光线开门。那个时候,他大脑里想的是这么一副从前奢望过的场景,他加班回家,沈沂在家亮灯等他。

然而那时不可能的。

岑沚知道。

他来到沈沂的房间。房间幽幽暗暗的,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清冷的微光,微光只能勉强照亮那么一小块地方。于是其他的角落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光芒的距离,最近的大概就只有那么一厘之差,但它们就是触碰不到。

岑沚走过去坐在沈沂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的脸上全都是头发,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他犹豫了挺久的时间,才用手轻轻拨开他面前的头发。他看到原本这家伙圆润的婴儿脸现在变得棱角分明,消瘦得双颊都凹陷了下去,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色。

他轻轻拉开他身上薄薄的被单,抬起他的脚,看着他下午被扎伤的狰狞伤口,无奈地叹口气,低头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下。

沈沂,你怎么总喜欢气我。

C6、失控

最后沈沂还是只能拖拉着沉重的铁链,站在离窗台只有一尺的距离,看着窗外,看着那片花圃以及那个世界。

“你就这么想出去?”

岑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把餐盘放在椅子上。椅子还残留着上次沈沂砸出的痕迹,但混着其他的一些老旧的伤痕,所以并没有那么明显。

他最近想要好好喂养一下这只小宠物,决定从食物方面开始改善,所以把白开水换成了香浓的牛奶。

然而他总让自己头疼。

沈沂的眼神迟钝地怔了下,随后缓慢地摇了摇头,哑声道:“没有。”

岑沚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带上门就走了。

沈沂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走到床边坐下,从地板上把餐盘端起来,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最近的食物很好吃。今天是豆沙馅的烤面包,还有点点温,牛奶闻着也很香,然而从前为这些满足得不行的自己,又贪心了。

他太想出去了。

沈沂叹气。

傍晚,岑沚再来送饭的时候,沈沂仍然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太阳还未完全沉下去,天边的火烧云散发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他身上,瞳孔里微光闪闪,却仍旧呆滞无神。

岑沚的心中突然猛地一堵,闷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而怒火就是在这个时候莫名地燃了起来,名为理智的弦原本绷得紧紧地,此时终于一触即发,叮的声在安静的脑海里断开……

再也做不到如往常一般沉稳冷静,狠狠地把精心的晚餐扔掉,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怒吼:“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唔嗯!”沈沂痛苦地闷哼了声,却习惯性的没挣扎。

岑沚是真的很生气,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摔在地上,随即一脚狠狠踩上,松开手的那一刻,有几根毛发从掌心飘落。

脆弱的人,连那么好看的头发,也脆弱得不行。

“沈沂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好吗?你别老折磨我真的!你就不懂的可怜一下我吗?你怎么就不懂得可怜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可怜吗?!”

他在说什么?怎么我完全听不懂。

沈沂迷迷糊糊地想。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没有感觉的人,至少这一刻,他没觉得疼,只觉得不开心,因为岑沚生气了。

“别这样了好吗沈沂!是你当初自己愿意的!我跟你说我爱你的时候……是你自己愿意的!都答应了要在一起了,我都不介意你那么碰巧的失忆了,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想要离开我?!”

岑沚只觉得心疼得要死,对于沈沂那双失神地眸子,对于他苍白的透明感,对于他那唯一的,只想着要逃出去的执着……

他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吗?!

岑沚没忘记,那个时候,沈沂答应他的时候,他欣喜得几乎失控,感觉像是得到世界征服世界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激动,难以平静得全身毛孔都在颤抖。

然而第二天,沈沂却躺在了病床上,再后来,沈沂笑得很温柔地问他说——你是谁?

得到的世界,再次失去了。

岑沚急促地喘着粗气,脚尖用力地捻着他的脸,狰狞地笑道:“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哈、我真蠢,你怎么可能知道……”

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沈沂闭上眼,用他现在仅有的力气去努力思考、用力的搜寻……

——岑沚、岑沚、

这是谁的名字?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岑沚失声尖叫,狠狠地一脚踹开他,发了疯似的怒吼。

沈沂顺着他的力度,像个人形布偶,毫无还击、躲避的力气,乖顺地向一边快速地滚过去,狠狠地撞在一边的床架上。

大力碰撞在一起的那瞬,大脑闷闷地嗡了声。

“啊!”

这次才疼得厉害,他感觉到撞到床架的额头开始温热了起来。

脑海里面刚才好像就快呼之欲出的东西,又再次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和他的先生有没有关系,但是……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惜的是,他没能记住。

“沈沂,你听着,这一生,我从不欠你……”岑沚颤抖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瞪着眼站直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冷道,“你已经没有资格选择什么了。”

又是听不懂的话。

沈沂混混沌沌地想着,最后还是昏沉沉地晕过去了。

视线模模糊糊就要陷入黑暗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他的先生。

先生……哭了。

……

沈沂是在半醒半梦中,带着疼痛渐渐转醒的。被踢到的右脸肿起了大半,淤青的印子在苍白的脸上显得特别浓墨重彩,轻轻用手一碰,都疼得不行。

然而痛过之后,是无尽的冰冷与饥饿。

门边有被岑沚摔了的食物残渣,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季节,那些食物已经开始有点怪味了。

沈沂努力地抬起眼盯着那些食物看了许久,整个人蠕动了下,便瑟瑟发抖着爬过去。受了伤的地方都在开始发烫,不论是胸口还是肚子还是头部,都在开始发烫,灼热得几乎将他整个人烧起来,然而他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怎么回事?

沈沂用力地抬起眼皮。眼皮很重很重,可是他不想睡,他很饿,他很冷,大脑好沉好沉……

好沉、好沉……

沈沂用力地伸长了手,可惜到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

岑沚第二天来到房间的时候,沈沂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整个人趴在地板上,一只手伸得长长的,岑沚顺着他手的方向看,那是昨天他摔掉的拉面。他本来想要让沈沂尝尝不一样味道的食物。

可惜他没福气。

岑沚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眼皮猛地一跳,忙蹲下把人抱起,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好烫!

岑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手抖,勉强把人放到了床上,匆匆忙忙地去浴室打了盆热水回来,把毛巾浸了浸水,拧干,想要把头发都拨开,可惜头发都打结在一起了,岑沚急急忙忙去找到剪刀,随意把前面的头发都给剪掉,这才重新浸了浸毛巾,拧干敷在他额头上。

又跑去把家里翻了个遍才找到的一包退烧药,可惜已经过期了。

现在才七点,附近也没什么药店,就算有,也绝对没开门,岑沚忙打电话让尹砾过来。

“发烧?”

“快点过来!”

“好好好马上,真是,这么早……嘟嘟嘟……”尹砾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挂电话了,嘟着嘴骂了他一下,也不拖沓了,忙起来穿衣洗漱。

……

岑沚煮好了稀饭粥的时候,尹砾就来了。

进了门的时候还在嘟嚷:“怎么突然发烧呢?得这种失忆症的人一般是不会生病发烧的呀……”

岑沚不想听他啰嗦,忙把人往沈沂房间里推。

“卧槽!好臭!”

刚到房间门口,尹砾就捂着鼻子逃了出来,却又被岑沚一把抓了进去。

“这什么!”尹砾指着门边那一滩夹杂着玻璃块儿的不明物。

“别管了快点去看一下!”岑沚难得气急败坏地大叫。

尹砾被他吓了一跳,忙跑到沈沂的床边,费劲地从三床棉被里把沈沂挖出来,拿出体温计准备夹在他的腋下。抬起他的手的时候,他听到了因他动作而发出声响地铁链的声音,尹砾顿了下,没说什么,帮他放好体温计就把他的手放回被窝里去,又帮他把额头上冷了的毛巾拿下,放到脸盆里。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沈沂的发型,低笑着说:“好发型。”

可惜下一秒他又笑不出了。

比起那个发型,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沈沂比上次他见到的时候还要再瘦了很多,因为发烧的关系,整张脸红红的,右脸肿了起来,额头原本流着血,现在血迹也已经干了。他的眉毛一直不安地皱着,尹砾伸手帮他揉了揉,满意地看着它渐渐地舒展开来。

“岑沚,怎么回事?”尹砾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沈沂问道。

背着他在收拾那些残渣的岑沚顿了下,冷声:“没什么。”

尹砾看着沈沂沉默了许久,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很失望很难过,但是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

“我知道守着他,你会很辛苦,但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尹砾用毛巾帮他擦擦额头上的伤口,沈沂很快地又把眉毛皱了起来。

“别说了。”岑沚用力地擦着地板,“不关你的事。”

“可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比你还要好……”

“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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