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
“没。”
陈笹失望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面,叹了口气:“切,还以为你人缘多好。”
“怎么。”
“我姐啊!我姐要跟那个储君公司公子订婚。”
“你姐?”岑沚皱眉。
他记得陈笹是陈家的独生女。
“嘿嘿,不知道了吧!”陈笹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顿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因为小的时候去算命,那个算命的说她命带邪气,不能呆在本家长大,所以从小就被我舅舅带去美国那边养了。别说你呢,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惊讶的不行。”
“哦。”
“去年接回来的。我去漂亮得不行!果然是和我一个娘胎的!”
“……”
“不过刚回来就要嫁人,真是……啊……等下……”说到一半,陈笹突然惊了下,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下,对岑沚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接电话:“姐?”
“你又跑哪儿了?”电话的另一边,陈澜无奈道。
陈笹嘿嘿笑道:“帮你打听未婚夫的事呢。”
“你、你真是!……算了,爸说时间跟人家定好了,你下星期跟我一起去见他吧。”
“诶不是。”陈笹忙叫住她,问:“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去什么啊?”
“没事没事不重要,到时当面互相介绍一下也是可以的。”
“怎么这样……算了,那行,我这里还有朋友,先挂了拜。”
陈笹挂了电话,刚刚还笑得一脸的灿烂的表情,瞬间就塌了下来,不是滋味地用筷子继续搅了搅碗,“你看你看,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就要去和人相亲了……其实我就怕对方是个上年纪的大叔。”
“那下年纪的大叔呢。”岑沚帮沈沂点了份小吃,正在给他戳丸子,闻言头也不抬地说。
沈沂也顾不得惊讶,只觉得闻着香,便接过来准备狼吞一把,被岑沚一把抓住:“很烫,慢点吃。”
陈笹很自觉地无视他们粉红粉红的气氛,继续哀怨:“闭嘴吧你,大叔还分上年纪下年纪的,我还希望是个花花公子呢,至少长得好看。”
女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
“你姐会杀了你的。”
“……”
……
吃完之后,陈笹随便东扯西扯了点东西开玩笑,聊了会儿就散场了。
大包小包地提回家,岑沚开了门后就把东西随手扔一边,摸黑着开灯,回头就发现沈沂还站在门口:“进来。”
“好的。”沈沂应了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学着岑沚的样子脱掉鞋,到处看了看都没见有拖鞋,就干脆打着赤脚进门。
岑沚看了他一眼,踢了踢脚把自己脚上的拖鞋踢给他:“穿上。”
“那、那您呢?”沈沂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
“喔……”沈沂低头,有些笨拙地穿上,刚抬头就对上岑沚的视线,不禁顿了下,有些紧张道,“怎、怎么了?”
“累不累?”
沈沂摇摇头。
“开心么?”
沈沂忙用力点头,笑道:“陈笹小姐很可爱。”
“……”岑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沈沂见他表情不善,又忙说:“先、先生也很可爱!”
“……”
岑沚懒得理他了,带着他回房间,然而在打开门之后却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拉着沈沂说:“走。”
“去哪儿?”沈沂被整得莫名其妙。
“睡觉。”
“可……”可这就是他房间呀。
懒得多说,拉着人就走。
岑沚把沈沂带到自己房间里去,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一套睡衣让他换上。
睡衣太大,沈沂穿着觉得有些热,刚想和岑沚抱怨,就听见滴的一声,转过头就见岑沚把什么东西扔到桌上去,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说:“以后在这睡。”
“啊?”沈沂愣了,傻傻地问:“那先生您……?”
“一起。”
“……”
见他还傻着,岑沚挑眉问道:“有意见?”
沈沂傻愣愣地摇了摇头。
“我去洗澡。晚安,沈沂”说着,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个轻吻就离开。
直到他走远,沈沂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吻得地方,然后笑了起来。
C13、小吃货和大冰山的第一站幸福
一周后。
“我只是去买个菜……”岑沚看着沈沂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有那么点点的郁闷。
最近的沈沂啊,愈发地粘人了起来。每天岑沚去上班的时候,总是要和他耗上那么一点时间,好不容易周末有个假放,想去买点什么好吃的来煮给这个家伙,但……
“我、我跟您一起去……”怕他拒绝,沈沂抓住他衣角的手又硬生生拽紧了几分。
粘人的家伙真是更加粘人了,岑沚想。
“不可以吗?先生?”沈沂见岑沚仍然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看,不自觉的有丝怯意,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和他对视,担忧地问道。
无理取闹的资本是岑沚给的越来越多的温柔,持宠骄纵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与失忆无关,所有的人类都是贪心的。
岑沚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着自己要是再不答应的话,对方大概就要哭出来了。但这家伙的脚伤还没好,不应该到处乱走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岑沚看着面前那个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家伙,跟哄小孩似的揉揉他的头发,柔声说:“沈沂,相信我。”
“嗯?”
“相信我会回来,相信我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
才不要!
沈沂拽紧他的衣角低下头,咬着牙没说话。
“好不好?”岑沚问。
他最近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跟沈沂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的,对方现在就是个容易被碰碎的瓷娃娃,而他也坚强不到哪去,大概沈沂再有点什么事,他就会崩溃。
两个人都不坚强了,那就一起懦弱地依偎在一起感受对方好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沈沂还想坚持,然而在抬起头的那瞬,在看到对方那张终于缓和下的冰山脸之后,渐渐地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的那种暖暖的治愈感的时候,明明还可以再纠缠一会儿的,这样岑沚是一定会答应的,但他却莫名地安心了下来。
犹豫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好吧……”
这跟小孩子一样是得要哄的,所以岑沚出门的时候对自家那孩子说,回来给他带好吃的,哄得人家傻愣愣地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
大概半小时后,岑沚就回来了,在一楼没见到沈沂的身影,便把钥匙和菜随手放在客厅的桌上之后就上了二楼,去到沈沂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那家伙肯定又在睡回笼觉了。
他还想着过几天,等沈沂的脚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带着他去买些家具,把那里布置成一个书房。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发现沈沂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学习,看到书本就头晕。但是在失去所有记忆的脑子里啊,留下的,竟然只有这些从书本上学来的薄弱的知识。
每次岑沚把他赶去房间看书的时候,对方总能在岑沚查岗之前,睡得无比香甜。
岑沚也是被气得哭笑不得,但还是一言不发地纵容着这个家伙。
大概是溺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他突然想起,他从前就是很坏很坏的坏小子。然而再坏的小子也会有喜欢的人,他那个时候喜欢上沈沂,死皮赖脸地耍流氓终于让对方接受了自己的时候,这蠢家伙却失忆了。
失忆是最让人痛心的事情,因为这让原本就不聪明的沈沂,把好不容易放进心里放进脑袋里的岑沚啊,再一次地丢在门外。
他什么都忘记了,却又什么都没忘记,他没忘记自己的学业,自己应得的成就,没忘记那些不能说话不会动没有生命的课本以及知识,他只是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和应该知道的所有东西。
到了后来大学的时候,他开始交女朋友,由于失忆的时候会把所有人都给忘记,所以他在忘记两任女友之后,便再没人敢和他恋爱,只有岑沚……
只有岑沚不动声色地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和那些女友亲密无间,看着他和那些亲友共同追逐,然而他明明就在他身边,但是沈沂却怎么都看不见岑沚。终于到了后来后来,熬过大学四年毕业之后,岑沚把人带回了家,用一副手链,终于把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家伙,牢牢锁在了自己身边。
但是现在,他选择松开他,让他大口喘气开心笑。
岑沚这么想着,嘴角便勾起了个笑,然而太久没笑了,笑得有点丑,他想着还好沈沂没看到,否则得笑死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拧开门把。
正躺在地板上看漫画的沈沂被吓了一跳,忙坐起来,在看到岑沚的时候,又立刻把漫画往身后藏,笑道:“先生,您回来了?”
岑沚没应他,就这么看着他,眉眼渐渐透出一股连自己都未曾想象过的温柔。
沈沂被他看得有那么些局促,手捏紧了漫画书的某一页,干笑着问道:“中、中午吃什么呐,先生?”
“你想吃什么?”
尽管其实他已经决定好吃什么了。
“汤面!”沈沂一听有得选择,忙惊喜道,两只手习惯性地比划着,想要表现出那面的形状,嘴还念着,“就是那天您带我去吃的那个。”
“不行。”岑沚毫不犹豫地拒绝,满意地看着对方塌下的笑脸说,“吃饭。”
“喔……”沈沂失望地又躺下了。
岑沚对这个越来越嚣张的家伙没办法,只好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顺手帮他挑掉刚刚他躺地板时沾到的垃圾,再顺便把他的漫画书拿走:“我去做饭。”
“……”沈沂看着刚刚漫画书躺着的地方发愣。
岑沚给他带上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了下。
……
半小时后,饭菜都端上桌了,岑沚朝楼上叫了声,不一会儿就听到沈沂哒哒哒地跑下楼,边跑跑边应道:“来了来了……”
在看着沈沂穿着拖鞋从楼梯上歪歪扭扭地跑下来的时候,岑沚立刻就紧张地喝道:“跑什么跑!”
脚上有伤!拖鞋还穿不习惯!还是楼梯!
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不怕死!
他的语气很不好,甚至可以用吼来形容。沈沂当场就被吓得定住了,结果还是一个刹车不稳,整个人往前倒,岑沚也被他吓了一跳,锅铲都给扔了,连忙冲过去接住。
沈沂整个人往岑沚怀里扑,在完全稳定后,才有惊无险地喘着粗气:“吓、吓死我了……”
“你他妈还会怕啊?!怎么没摔死!在楼梯上跑什么跑!你不知道你脚上还有伤吗!”岑沚差点没被这家伙吓死!
“……”沈沂被他骂得心生委屈,可怜兮兮地低下头,“知道……”
岑沚不知怎么的,对他这个反应感到有那么点点的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说:“总之以后不准在楼梯上跑。”
沈沂闷闷地点点头。
“伤口摔着没?”
“没有……”
“吃饭。”
“好的。”
岑沚把他带去厨房洗手,帮他擦干后,就把他往饭厅推:“我煮了很多。”
沈沂听话地坐下,他还是不太会用筷子,手拿起筷子的时候,不知怎的总会紧张得发抖,所以岑沚给他拿了个调羹。
“吃这个。”
岑沚舀了块包肉的水豆腐,吹了吹又贴着自己的嘴唇试了试温度,然后送到他嘴边,沈沂乖巧地张嘴吃掉。
这是他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软软的,有种淡淡的香味,很好吃。
“怎么样。”
“很好吃,先生。”沈沂一扫刚才那份阴郁委屈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岑沚对对方的反应表示很满意,献宝似的非要一道菜一道菜亲自送沈沂嘴里,然后看着对方满嘴的食物,撑得整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说很好吃,先生。
一间屋子两个人,两层楼两个世界,但他们很少或者说是根本没有交集。所以说,他一个人惯了,沈沂也一个人惯了。但是惯着惯久了就会累,然而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更多的,大概是另一种很新鲜的味道。
那种新鲜的味道让岑沚不由的觉得幸福,幸福透了。他想把那种幸福,完完整整地传达给带给他这个的家伙,所以在沈沂再一次张嘴等吃的时候,岑沚毫不犹豫扑过去,对着那唇,轻柔地吻了起来。
沈沂愣住了,身体不自觉绷紧,连手中的勺子拿不住,任着他掉进自己的汤碗里,溅了自己和岑沚一脸的汤汁。
岑沚不由的被吓了一跳,放开他,尴尬地抹了抹脸上的汤水,面无表情地说:“吃饭。”
“对不起先生。”沈沂慌慌张张地低头道歉。
其实心里想笑,但他努力绷着脸,维持那副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
岑沚知道,被自己宠坏了的家伙才不会那么乖,有些无奈,但还是伸手去挑起他的下巴,认真地看进他含着丝丝笑意的双眼:“没事,沈沂。”
岑沚一直想说的但从没机会说的是,沈沂的眼睛很漂亮,眼眸的颜色是深沉无尽的黑,像是被人用上好的墨,仔细地上了色,黑白分明。
明明是那么一双有震慑力的眼,然而主人却在失忆中,渐渐的变成一个心智单纯的孩子,随便被人凶一下,那双特别有震慑力的眼啊,就会被涌上的水雾覆盖,然后杀伤力全无……
岑沚又看向他眼眶边那些森色细小的血管出神。
养不胖的沈沂是岑沚心里的一个小疙瘩,怎么扣都扣不掉,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以前沈沂过得并不好。
“嗯。”沈沂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岑沚给他夹了个荷包蛋放碗里:“吃完这个。”
沈沂有点苦恼,为难地说:“可、可是,我吃不下了。”
岑沚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确定是鼓鼓的之后,才满意地放过他:“去走两圈再去睡觉。”
“好的,先生。”
……
沈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左右了,昏黄的光充满了这个小房间,放在床下的书被那种光所覆盖,有种淡淡压抑感。
他感觉有点口渴,便穿上拖鞋,懒懒地起身走出房间,想要去倒杯水喝。
刚下楼就看到岑沚正坐在客厅摆弄着什么,沈沂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台电脑,岑沚的手正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岑沚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沈沂真的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