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同时在心里嘀咕道:云大小姐你还真是好心办坏事啊,骆姑娘本来就害羞,叫你这么一吓,估计更不敢去追求柳斐然了。
云梦柳眉一竖,似有恼意,但还是不禁转头看向骆冰娥,果然见骆冰娥一脸泫然欲泣,此时更是拉住云梦的袖子,轻轻道:“云姐姐……求求你,别再跟人比武了……我想回舅父家去”
“冰娥妹妹!你!”云梦眉间犹自有些气恼,语气却大为柔缓,显得似嗔还似无奈。
骆冰娥又不断小声劝云梦罢手,云梦脸上怒色渐消,叹道:“罢了!”看了柳斐然一眼,冷冷道,“冰娥妹妹,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依我看他,也不过是长得油头粉面了些,性格如此婆婆妈妈,对女人到处留情,实在不可取。你值得更好的男子。”
柳斐然摸摸鼻子,只当没听见。
云梦又看向陈瑜跟楚云霄,同样也不放过他们,冷哼道:“武功低微,以后就少多管闲事,免得自讨苦吃。这样不自量力,有什么不好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哼,做人藏头露尾,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前两句是讽刺陈瑜,后一句却明显是在说楚云霄。
陈瑜面上不显情绪,心里却忍不住忿忿吐糟道:老子本来就是个围观党,没想多管闲事的!要不是你这个大小姐突然出手,谁想招惹你了?你这摆明了是不讲理还倒打一耙啊!
云梦讽刺完在场的三个男人后,携着骆冰娥的手,就此转身,潇洒地走了。
陈瑜本来还在心里暗暗反驳,见她这么干脆利落地直接走人,有点哭笑不得,气倒是不那么气了。
他倏然感到身侧的楚云霄浑身散发出凛厉的寒意,扭头一看,见楚云霄目光森冷,眸底深处隐隐绽出一丝血色,竟有些怵目惊心。
陈瑜一惊之下,什么气都没了,只怕楚云霄会失控入魔,急忙小声劝道:“别生气,她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让我少块肉。”
楚云霄眸底血色渐渐淡褪,目光依旧冷凝如冰:“她不该意图伤你在先,又用言语辱你在后。”
陈瑜真没想到,楚云霄跟女二号不过是打个照面又比试了一场,却快成仇人了,明明在原剧情里,楚云霄也没这么讨厌云梦啊。
他心里不由得就莫名的感到一丝心虚,道:“算啦,我也没受伤,又不在乎她的看法。再说,一个男人能被美女骂,应该是福气才对。”
一直旁听的柳斐然忽然笑言:“在下以前竟不知穆庄主乃如此风趣之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陈瑜一惊,不由看向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跟前的柳斐然:“你认得我?”心道:不对啊,依照后面剧情来看,柳斐然跟穆BOSS是绝对没有深交过的。
柳斐然翩然一笑,少了刚才面对云梦时的愁眉无奈,此时的柳斐然神色自如,眉梢略含不羁,便透出一股倜傥风流之意。
“两年前在武林大会上,穆庄主只出一招,便擒下恶贯满盈的采花贼‘花蝴蝶’,柳某心中向往已久,只叹无缘与穆庄主结识。今日一见,穆庄主依然风采如昔。”
陈瑜不觉有些脸红。他不认为,以柳斐然的眼力,会看不出他现在很不给力的武力值。
陈瑜面上忧郁地一笑,轻轻叹道:“柳兄这话,未免令现在的我十分惭愧。”
柳斐然略一犹疑,便直言道:“不知穆庄主最近是否经历过什么大劫?如蒙不弃,柳某愿闻其详,也好尽一份力。”
陈瑜见柳斐然关怀之色不似作假,暗想着柳斐然的人设确实是个好人,而且嘴很严,也不怕告诉他实情。便道:“我若说我不是穆天齐,而是他的孪生弟弟,你信吗?”
柳斐然明显地一怔。
——老子的笑话就这么冷吗!
陈瑜心里怨念,面上却轻轻一勾嘴角:“练功出了岔子,内力尽失,幸得神医治疗方可痊愈。不过从头开始而已,在下并非拿不起放不下。”
柳斐然一愕,却笑道:“穆庄主真乃洒脱之人!”
陈瑜心道:是啊,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子再不看得开一点,成天阴阴郁郁的,岂不更加惹人厌烦。
柳斐然却又转向楚云霄,拱手一礼,道:“在下柳斐然,敢问小兄弟姓名?”
陈瑜不由又在心里吐糟道:观众朋友们,此时此刻,男二号已对男一号释放技能“勾搭”,敬请期待男一号的反应。
楚云霄目光轻轻掠过陈瑜的脸,见陈瑜眼中隐隐有一丝期待,便出声道:“楚云霄。”
柳斐然面上浮现出一丝讶色,转瞬即逝。
陈瑜看着柳斐然这样的反应,估摸着柳斐然消息灵通,应该早已知道在林大侠寿宴上发生的一切。
陈瑜忍不住看向楚云霄,见楚云霄神情似乎也有所了然,目光透着清冷。
柳斐然却又笑道:“果然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楚兄弟剑法如此纯粹直率,柳某见之,亦不得不心生佩服。常言道剑亦有生命,如人之良友,择主而事。有如此纯净的剑法,又怎么会是谣言中那般阴险毒辣之辈?”
楚云霄依旧沉默,目中冰冷之意却稍稍褪散。
柳斐然叹道:“我曾见过‘君子剑’阮长青掌门出剑御敌,剑法优雅,实在令人难忘。可惜阮掌门竟为仇家所害,至今却找不到真凶,未免令人喟叹。楚兄弟剑势与阮掌门颇有相似之处,剑意却十分脱俗,自成一派,果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云霄面色依旧淡然,道:“师门不肖弟子,不敢当此赞誉。”
柳斐然收了声,转而道:“云姑娘爱武成痴,楚兄弟今日赢了她,她必会回去苦练武功,再来跟楚兄弟比试,一直到打赢楚兄弟为止。”
楚云霄已有陈瑜提醒,并不惊讶,反而直言:“这便是你为什么故意打成平手?”
陈瑜听着,心里恍然一悟:我居然也忘了柳斐然的武功应该比云梦高上一点才对。柳斐然不愧是属狐狸的,这下子以后云梦对柳斐然是不会怎么样了,但绝对会缠上楚云霄。
“正是。”柳斐然微微一笑,道,“柳某竟忘了有穆庄主在,想必早已提醒过楚兄弟此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陈瑜忍不住插口了一句,颇有怨念,心里默默吼了两声:老天爷你能在该维持原剧情的地方维持吗!而不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坚定走原剧情啊!
初步认识完了,柳斐然便问陈瑜与楚云霄要去哪里。
陈瑜见楚云霄又开始保持沉默,便答道:“洛阳欧阳家。”
柳斐然神色了然,笑道:“果然二位是要前往参加武林大会。柳某也是同一个目的,若二位不嫌弃,不妨与柳某同路作伴?”
“正有此意。”陈瑜同时心道:正好,你要是不提出来,我也想提的,不然怎么帮楚云霄趁机收服你做小弟。
……唉,老子真是助人为乐的大好人啊!谁让老子现在技不如人又没有主角光环呢!不过就算柳斐然成了楚云霄的小弟,只要楚云霄能听我的话,也就够了。
陈瑜颇为苦逼地心想。
柳斐然又看了楚云霄一眼,沉吟片刻,道:“魔教中人神秘莫测,出手向来恶毒,此番行径尤为残忍,阮掌门之死,或许正与魔教有关。”
楚云霄沉默一瞬,道:“多谢。”
陈瑜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心里默默内牛:柳斐然你能不把话题往魔教身上扯吗!这事明明是狂风双煞干的!老子可不想被楚云霄踹了老窝!
陈瑜脸色微沉,苦于他现在的身份是白道的洗剑山庄庄主,无法替魔教辩解,一时间也不想说话了。
柳斐然却是个极善谈的人,而且对江湖各大门派的传闻隐秘所知甚多,不断引出新话题,勾起陈瑜的好奇心。
楚云霄一路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绝少开口,陈瑜也只好打起心思,应和着柳斐然的话,同时却在心里吐糟咆哮着来减轻压力。
傍晚到了县城,找了间还算像样的客栈落脚。用过晚饭不久,柳斐然告罪一声便出去逛街了。陈瑜静心练了一会内功后,颇觉无聊,于是起身直接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推开门时,楚云霄似乎正从榻上起身,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陈瑜,目光璀璨如星:“穆兄。”
陈瑜“呃”的一声,不由道:“我打扰你了?”
楚云霄摇头:“没有。穆兄……日间曾经数次皱眉,可是有什么疑难未解?”
陈瑜没想到楚云霄观察力这么仔细,顿时尴尬地干咳一声,想着魔教的事不能让楚云霄知道,只好拿另一件事来做挡箭牌,道:“也不算……疑难,就是有点不甘心吧。云大小姐的话虽不中听,但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个江湖,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今日若非有你在,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楚云霄静静听完,略一迟疑,道:“武功之道,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大成。但以穆兄目前的进境,比常人快上数倍,必定能早日恢复如昔。”
“我知道。”陈瑜知道楚云霄这么说,是在试图安慰他。他本来是想掩饰心思,说着说着倒真有点郁闷了,忍不住道,“其实,那几枚飞镖,你也可以让我试着抵挡一下。”
楚云霄沉默一瞬,轻声道:“我怕穆兄受到伤害,故而一时心急”
陈瑜知道,楚云霄真要像是老母鸡保护小鸡似的,在云梦第一次用红绸袭击他时就可以出手了。这还是因为他曾经对楚云霄说过一句:“现在我学了剑法,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不必次次都让你来保护我。”
想到这里,陈瑜微微自嘲道:“因为我确实挡不下吗?”
楚云霄沉默着,目光里却隐隐有一丝无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慰藉陈瑜。
陈瑜却不是个喜欢多愁善感、迎风忧伤的人,他早就习惯调适自己的心情,来适应周围的环境。
感叹了一下,陈瑜却有点纠结另外一件事——果然换个角度来看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云梦的人设,在原剧情里也没有这么恃强凌弱、任意伤人,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在原剧情里,楚云霄的武功足够强,让云梦无法伤到人而已。
……于是,这里的妹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让人这么幻灭啊!就算不幻灭也跟他不对盘!
——自从玉玲珑开始,老子怎么就没遇见过一个真正温柔乖巧的软妹子呢!
陈瑜心中默默内牛。
第二十三章:大会前夕
陈瑜神色虽然依旧变幻不定,似忧愁似苦闷,但楚云霄凝视着他,却能看出陈瑜的心思早已飞到天外去了。
楚云霄也不打扰他,就这么默默任由陈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陈瑜虽然面部表情丰富,情绪变化较多,眼中却始终有着一股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韧性。
一种朝气蓬勃,永不气馁的韧性。
楚云霄看着陈瑜,唇角不知不觉浅浅弯起一丝弧度。
陈瑜总算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反正他在楚云霄面前发呆的次数也多了,早就不觉得脸红了。
倏然想起一件大事,陈瑜问道:“你说,柳斐然什么时候会回来?”
“最晚亥时初。”楚云霄微一沉默,低声道,“穆兄找他所为何事?”
陈瑜一顿,直说道:“易容。我不想再让人认出来。”
回想起柳斐然一见面就能认出他后,陈瑜徒然心生感慨,默默吐糟道:穆BOSS你其实一点都不低调吧!你就是额头上明摆着刻着“拉风”二字,嘴里却刻意虚伪地说着“其实我很低调”的人吧!
不过易容还不仅仅是为了丢不丢脸的问题,现在他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要跟魔教教徒有接触,所以最好别让魔教的人认出来他是耍
——天知道魔教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子可不想自找麻烦。
陈瑜默默心想。
陈瑜收回思绪,见楚云霄目光沉静,并无任何惊讶或异议,但陈瑜心里却不知怎的徒然生出一丝羞恼烦躁,哼了声道:“你不觉得我虚伪吗?不觉得我这样是掩耳盗铃吗?不觉得我嘴里说得洒脱,心里却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楚云霄在他愈来愈急的语气下,只是轻声道:“这点小事,穆兄想怎么做,我不会有任何置喙。”声音清朗缓和,仿佛一注清泉在心田来回流淌,无声地安抚着。
陈瑜在楚云霄安定如水的目光注视之下,心绪不觉渐渐宁静下来。
陈瑜也知道,他一旦情绪烦躁起来,就比较容易言辞锋利、出口伤人。
可是楚云霄,却似乎永远不会对他发牛
虽然不会长篇大论的劝慰他,但楚云霄的话,却总是这样的简洁直白。让他听到了,也会忍不住渐渐心火尽消,拾回理智。
陈瑜倏然觉得,楚云霄虽然比他年轻个几岁,行事却比他成熟稳重得多。这么一想,陈瑜忽然很想捂脸。
……老子也得学着沉稳起来才对!不能让人比下去!
陈瑜脑内的小飞人暗暗握龋
当晚柳斐然回归客栈,听到陈瑜的要求后,也不多问,只笑道:“穆庄主只要不嫌弃柳某的手艺便好。”
“在下怎敢如此厚颜无耻。”陈瑜笑答,又道谢了一句。
柳斐然又问他想要易容成什么模样。陈瑜真心不想做猥琐大叔或者白发老头,穆BOSS是个二十五岁的俊雅青年,他也不想变化太多,便道:“年轻个三四岁就好。”
柳斐然取来易容丹,在陈瑜脸上涂涂抹抹一番,又把眉毛发型稍作修饰,一个二十左右、神色略有些苍白病弱的青年便新鲜出炉了。
至于具体眉眼鼻唇,倒并未怎么改变,让人乍看之下,只觉得与穆天齐本来的容貌确实很相像,然而仔细一瞧,却又会觉得全然不同,形似而神非。
柳斐然又给了陈瑜一个小瓷瓶,道:“若要消除易容,只需将这瓶中药物抹在脸上,再辅以清水慢慢化开,擦干净便可。平日以寻常水梳洗,却是无埃”
陈瑜舒了口气,道:“多谢。”
柳斐然微微笑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柳某对于练武心思不纯,常耗费时间在杂学上,被师门中人诟病已久,连这易容之术也是旁门左道,从无用武之地,幸蒙穆庄主不见弃,柳某亦心感欣慰。”
“就算是旁门左道,只要用途不是伤害别人,多学一门技艺,说不定日后哪一天就会派上用场。”陈瑜含笑回道,又与柳斐然客套了几句后,推门而出。
只见楚云霄静静站在门外倚栏而立,看到陈瑜,目光依旧沉静如水,墨眸星华流照,面上神色并无分毫变化。
陈瑜见楚云霄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心中不觉生出一丝小小的郁闷。“怎么,还是没什么改变吗?很容易看出来吗?”
“不,变化不小,但我”楚云霄低声道,“不会认错穆兄。”
陈瑜一怔,心里滋味却有点复杂,有点高兴,有点悸动,也有点说不出的纷乱。
这时,柳斐然也推门走出,笑道:“不知穆庄主可要起个别名?”
陈瑜略作考虑,道:“我还是姓木吧。树木之木。”楚云霄要是不叫他“穆兄”而改叫其他名了,陈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
“至于名字——”陈瑜想了想,“羽。木羽。”
柳斐然笑道:“羽翼高翔,万里长风。此名甚佳。”
陈瑜心里汗颜,他之所以会取这么一个名字,是因为他的笔名就叫“暮雨”,取其谐音,听起来也会习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