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会,曹圭贤一直都在帮我,哪有坏事。他要是想害我,也不会放着我和他同住一屋那么久不动手了。
铃声响到第二次循环的时候,我还是选择接。
“喂,圭贤。”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我,我刚才一时没找到手机而已。”
“哦,你现在方便回来宿舍一趟吗?”
“回宿舍?有什么事?”
“那个,有个搬家公司送货来,说是英云哥给你的,要你本人签收……”
搬家……
他不仅离开我,他还要离开这个城市。就算我不捅破那层纸,他也打算了要走,他早就计划好,可能连我发现有端倪,也只是他的计划中的一笔。
我签下一串我自己也不认得的名字,然后搬家公司的人就把车上的家具一件件搬上宿舍。
有我们窝在一起看电影的沙发,有我们亲手做的木椅子,有见证我们第一次的床,有装满他默默的爱的音响……
全部,全部。
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保护我的港湾,在温暖背后隐藏着不知名的秘密的地方,那个我称之为“家”的房子,要画上句号了。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最后一张书桌也在搬运工抱怨“靠,这么重”中送上楼了,可我木呆在楼梯口旁,移不动半步。我不想上楼看到那些纪念,我不愿回家被爸爸质问为什么金英云的电话打不通。
“晟敏,陪我去喝杯酒吧。”
曹圭贤没等我回答,直接把我塞进副驾驶座。亲自帮我系上安全带,然后才绕着车头进入驾驶室。
其实我也不打算反抗,借酒浇愁,愁虽更愁,但至少是一个逃避的借口,一个发泄的理由。
曹圭贤驾轻就熟似乎常来这酒吧,门口的停车小伙隔远见了曹圭贤的车,马上站到路边等着我们过去。
“曹先生好久不见!咦,今晚是新朋友啊!经理已经给您订好常座,请进请进!”停车小伙谄媚地把手挡在车门顶上。嘴里像发炮一样哔哩哔哩讲了一堆。
我跟在曹圭贤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内门检查证件的人一见是曹圭贤也连忙退后让行。刚进入大厅,一个穿着正装的经理模样的女人就迎上来,马上把我们带到一张正面对着表演舞台但是又离舞池比较远的桌子。而且桌上已经放了一瓶威士忌。
曹圭贤甩甩手。那女人立刻识相地走开。他拉着我坐下。二话不说马上倒了两杯酒。
对,一醉解千愁,明天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越是想醉,越是千杯不醉。一眨眼半瓶酒空了,我还是清醒得脑子里全是金英云的脸,心里闷闷的,有好多话堵在那。曹圭贤从开车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他在等我先开口,他是打算来听我诉苦的吧。
“那个,你也猜到了吧,我和金英云分手了,嗯……就是我被甩了。”我双手微微发抖地握着空杯,一说到分手两个字,鼻子又酸酸的想哭。
忽的身体被拉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有力的手臂环住我的身体,魅惑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回荡。
“想哭就哭出来吧,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度平复的心跳猛地被催促着加快速度,不知道是酒气还是什么,脸上一阵阵发热,曹圭贤呼出的热气触碰到的的地方更是有种滚烫的炙热感。
“圭,圭贤……”我声音颤抖着轻唤他的名字,身体僵直得不敢乱动。
“嗯?”他下巴的震动传到我的身体,像是一串电流猛地窜过大脑。
“……我想,上卫生间……”
“好。”
他松开我,脸上有些忍笑。我来不及羞涩,连忙冲去卫生间。
解决完出来,诺大的镜子映着我通红的脸。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用冷水狠狠冲脸,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算了,反正外面那么黑,他应该看不见我脸红。
使劲深呼吸几下,我才推开卫生间门回到座位,可是曹圭贤不见了,只剩斟满酒的杯子。
我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突然全场音乐亚然而止,舞池里未能尽兴的人即刻喝倒彩。表演舞台上的驻唱和台下交流几句,然后换了另一个人上去。
“咳咳,大家晚上好。”
那声音不就是曹圭贤吗?!我震惊地瞪大双眼看着昏暗的舞台,虽然怎么都看不清样子,但是那身影,那声音,绝对是曹圭贤无误!
“我的好朋友,今天失恋了,我想在这里送首歌给他。我想告诉他,他一直是最好最好的。”
台下的人很配合地鼓起掌来,我终于忍不住落泪。
《分手快乐》的前奏响起,曹圭贤的目光一直向着我。
我无法帮你预言
委曲求全有没有用
可是我多么不舍
朋友爱得那么苦痛
爱可以不问对错
至少有喜悦感动
……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厌倦沉重
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请你快乐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像坐慢车
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你发誓你会活得有笑容
……
一曲终,我不由得泪流满面,曾经掩埋心底的感情又破土而出。看到曹圭贤匆匆走回来,我赶忙拿起斟满酒的酒杯猛灌,用杯子掩饰我的眼泪。
后来两个人玩骰子玩猜拳,不记得又喝了多少,意识一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好似整晚都有很多声音在耳边吵闹,我的世界在翻来翻去。
结果第二天叫醒我的宿醉的头痛,而是无由来的全身酸痛麻木。不仅是受伤的手脚刺刺的痛,连腰都隐隐作痛。全身像是经历一场极限运动后,僵硬的动弹不得,连基本感觉都被麻木了。
我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映入眼帘的是旁边雪白的枕头,扭头扫了一眼四周,典型的酒店装饰。看来昨晚我喝醉之后,曹圭贤把我送来酒店了。
“嗡嗡嗡——”手机从我醒来一直在震动,可是并没有响铃。
曹圭贤帮我调了静音?居然想到那么细节的地方,真贴心啊。
我拿过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屏幕顶端还显示了有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的标志,还是先接这个电话吧。
我按下通话键,还没靠近耳朵,一把尖细的声音立刻冲了出来。
“李记者,你对自己的‘艳!照门’有什么解释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坏打算
手机不屈不挠地“嗡嗡嗡”作响,我傻愣在酒店房间的电脑前,屏幕里的视频进度条定在最末处,静止的画面里,背景和我现在身处的房间一模一样,两副一丝不挂相缠的身躯占据屏幕的大部分,我的正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最明显的位置。
这视频标题为“揭黑记者李晟敏不雅视频”,是一个叫“抵制无良记者”的人于今天早晨六点发布,短短四个小时,点击和转发都超过二十万。
在视频简介中,还有一条长长的“揭发信”。
【先说明,我不是和李晟敏有血海深仇的人,只是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普通人,我不能忍受这样肮脏的人竟然能顶着大神光环走向神坛。大家好好看清楚,这就是被大家奉承的揭黑大记者——李晟敏!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请看下面介绍。
李晟敏,籍贯m市,现在被封为“揭黑勇士”。幼时家中贫困,母亲和弟弟早逝。李晟敏从小受到父亲的虐待和性侵,长大后形成了扭曲的多重人格,一面是在人前乖巧,一面是经常欺凌弱小,一面是扶弱锄强。
这个可不是我胡说,在李晟敏念高一的中学,几乎所有当时同校的师生都记得他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性恋风波——在校园里企图欺负一位同性同学,幸好兽行得逞前被主任发现并成功阻止。当时他仅十来岁,已经是心狠手辣到把一名知情的无辜同学推下楼梯。想要毁灭证据!那位可怜的同学在医院躺了几个月,最后竟然得不到一分赔偿,甚至全校师生都被要挟禁言。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李晟敏勾搭权贵,把整件事压下来了!
那可是涉及人命的刑事案件啊!竟然被迫不了了之,可见李晟敏的手段有多高!
差点闹出人命的李晟敏逍遥法外后,又跑到别的学校继续装他的乖孩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啊。据他第二所高中的班主任回忆,李晟敏在读期间经常在校外留宿,老师好意教导,竟遭到威胁!
而夜不归校的李晟敏基本都是流连在声色场所。当地随便一家酒吧的常客。无不认识这位“坐台小哥”!李晟敏就和从前的女支女一样,身体每一分每一地都明码实价,只要给得起价钱,不管男女老少花式。他都肯爬上床。
单是这些事迹都能给他戴上一顶“人尽可夫”的帽子!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完全没有学习的李晟敏为了上大学。又勾搭了某权贵。轻轻松松“靠上”了f大新闻系。众所周知,f大新闻系是南方甚至全国有名的新闻专业,是重点中的重点!可是李晟敏随随便便就进去了。以他那点连进一所普通高中都很勉强的水平,骗谁呢啊!
进了大学,李晟敏又开始装乖孩子,但是暗地里私生活要多肮脏有多肮脏,他的同班同学指出他身边经常出现各种不同的男性,各种名车豪车到宿舍楼下接送。
靠他那张总是装可怜的脸,高人一等的床上功夫,去年十二月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市电视台应聘。这里的黑幕有多黑?随便说几个当时一起竞争的人的学历吧,有一个同是f大新闻系的优等生,重点是别人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有一个是国家传媒大学新闻学的学生,还有一个是刚从国外名校毕业回来的海归。这三位竞争者不管从什么方面来比,都胜李晟敏几百条街,可是为什么反而输了呢?
因为李晟敏懂得拉关系“走后门”啊!
当上记者之后,李晟敏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开始大动作进军“揭黑界”。揭黑是人人拍手叫好的事,但是打着“揭黑”的名堂随意伤害那些辛苦建立起来的公司企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容忍下去!
一般揭黑报道都要花一头半个月才能做出一期,为什么李大神平均一周就能出两期?!
因为他作弊,作假!
他利用床笫关系收集回来的信息,自己偷偷添油加醋变成危人耸听的大新闻,然后再自己摆拍作假就弄出新闻!还记得一开始李晟敏只是做一个幕后的摄像师吗?那时候和他搭档的还有一名女记者,李晟敏在开始做“揭黑新闻”之前已经十分嫉妒对方名气日渐比他高,处处为难对方。在做“揭黑新闻”没多久后,女记者发现他做的新闻有问题,他竟然找小混混恐吓女记者,并且要求上司调走女记者,这才有了我们所见到的李晟敏一人唱独角戏的新闻!
如此肮脏无耻的人,还有更无耻的事!他利用自己记者的身份,以“不满足他的要求就抹黑对方”作要挟,强迫多名年轻男性与其发生关系,现在大家看到的视频,就是其中一名无辜男性在事发时为了保护自己而拍下的录像。
请认准李晟敏那张丑陋的嘴脸,是个有良心的人就要站起来,一起抵制李晟敏!
抵制李晟敏!
如果这视频点击和转发过万,四个小时后我会再来送上更劲爆的料!】
时间到了,我还没等到那个“更劲爆的料”,忽然房门“叮咚滴”地响了一声,凌乱的脚步在我身后匆匆涌进,整齐的警服映在已经黑下的屏幕上。
“李晟敏,有人举报你非法收受贿赂、洗黑钱、诽谤等多项罪名,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这是拘捕令。”
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着急闪烁的“李赫宰”三个字,低头苦笑一声。
每天缠绕在我脑海里,那份不明的感情,原来就是摧毁我的源头。
这时候也就李赫宰还会站在我身边替我出头,可是我不能拉他下水。这趟浑水。得我自己过。我还是相信,清者自清。
我拿起手机,给李赫宰发了条信息,然后直接把手机电池拆出来,抽出手机卡,折断塞进口袋,手机放回桌面。
我赤着脚走到举着拘捕令的警察面前,一脸平静地伸出双手,反倒是代表正义的警察们犹豫了,谁都不肯替我扣手铐。无声的你推我让。最后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警察被推出来。畏畏缩缩地隔着衣袖拷住我的双手,再给我套上黑头套。
我像一个即将处治死刑的犯人,被两位警察左右禁锢肩膀,带着向前走。刚走出酒店。喧闹和快门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把麦克风抵到我脸上。警察挡得住人。挡不住刺耳的追问,更何况这些警察根本是在看笑话。
“现在网上爆发骂战,发起抵制李晟敏。你有什么话说?”
“那个不雅视频里的人真的是你吗?”
“你有什么要忏愧吗?”
靠近我的记者比警察更多,我甚至能感受到闪光灯照在我脸上的热度。几番推推攘攘,原本禁锢我肩膀的两个警察都不知道被人群冲到哪里去,忽的我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短暂的缓冲期过后,我终于看清眼前来势汹汹的人群。
“有人说你是靠后门上位,你承认吗?”
“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你上过谁的床啊?”
“说两句啦,说两句啦!!”
他们笑着说,以看马戏小丑的嘴脸,耻笑着被捧上高位后残酷踩下的我,所以我笑了,我也笑了。
“呵呵哈哈哈……”
我仰头大笑,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在下场躁动重启前,我被迅速押进警车内,彻底与世界隔绝。稍晚反应过来的记者们,拼命敲着车窗,镜头抢夺位置贴着玻璃窗一团乱拍。
到了警局,我直接被送进审问室。这个地方,我以前也没少来,只不过以前我是在铁窗的另一边,举着枪对准我现在坐着的位置。
我坐下之后,陆陆续续进来了四个警察,有两个抬着一个大箱。领头的警察看了我几眼,又翻翻手上的档案纸,连连叹气:“这么多,得审到什么时候啊,今天肯定又得加班了。好了没,准备开始。”警察朝旁边负责录像的人喊了一句,那人比了个ok的手势。
领头警察清清喉咙,看着档案纸说:“李晟敏是吧,你的罪行真的是罄竹难书啊,我看着都不知道得从哪里说起。从近的说起吧,2015年2月28日,你在哪里见了什么人?”
我真的顺着他说的回想,因为那天刚好是我最后一次打吊针的日子,所以我记得还算清楚。“我受伤了在医院里,除了医生和护士,见过的人只有我的父亲和负责照顾我父亲的护工。”
“还说谎?小李打开证据一号。”
站在大箱子旁边的一个警察立刻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包在透明胶袋里的内存卡,然后放进电脑里。很快,挂在墙上的大屏幕调到一个视频的画面。
我不解地看了一眼,立刻心咯噔一下,整个人由心发寒地颤抖。
视频开始播放,我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画面里的我穿着不合身的病人服,表情市侩地数着一叠人民币。
“秦董事长果然是识时务,不像之前那些老古董,赚那么多钱还吝啬到死。话说,我有个朋友手上有不少美金,想让我搭个线,价格好商量。”
我在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可这一刻我还是震惊到无法言语。其实到现在我还没看清楚,这个局到底有多深。
哪里才是开始,哪里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