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夏震:“你行你丁点不靠阿嫣啊?”
刘彻:“阿嫣乐意给我靠你管得着?”
毕夏震气鼓鼓拉韩嫣:“难道你就不乐意给我靠了吗?”
韩嫣急着要去将政策落实,不想这两只斗起嘴来浑忘了正事,不禁揉额头:
“阿彘你怎么也……”
我家虽然霸道小幼稚但好歹一直很将国事放心上的小野猪怎么也跟着轻重不分了呢?
无奈瞪刘彻,眼底那一抹风情让毕夏震差点又忘了坚持他的笔直笔直,却不知道让刘彻看懂了什么,就连他说“我自然也乐意给毕夏靠的”都不在乎了。
胖小爷:蠢蛋陛下!你出这些主意有屁用?得好处的不还是刘彻吗?快与将军解战袍才是要紧要紧的啊!
第55章:如意不如意
胖小爷对毕夏震耐心有限,虽冷眼看着他不争气,却也要不碍着他攒能量,便懒得多做理会。
韩嫣对刘彻却真是死心塌地,虽每每给这一遇上毕夏震就幼稚许多的家伙闹得又无奈又好笑,却总是乐意为他忙碌也欢喜,头疼也甘心的。
毕夏震对这样的韩嫣简直恨铁不成钢,然而韩嫣虽然没去戳诸如“添乱不帮忙的事儿你干得比阿彘顺手多啦”之类的痛点,却也没想着将自己往钢上炼。
好在刘彻也没让他失望。
这一天,两人三魂,嗯,就是霍包子和毕夏震与刘彻仨,主要是毕夏震在逗霍包子,霍包子犀利反击,而刘彻围观看戏顺便偶尔落井下石。
然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说起的,霍包子十分鄙视毕夏震:
“你说一味尊崇儒家不好,那就别给儒家独尊的地位不就行了?他们现在就没有啊?您赏赐了是恩泽,不给他们能说啥?这都要烦恼?
至于考试和孝廉举荐会不会矛盾?您前儿不也给税务官们出了题吗?过不了就要撸下去什么的,谁又说什么了?不管儒家还是什么家,您觉得合适放哪里就放哪里,要怎么考不也就要怎么考吗?”
摊手不解:
“您是皇帝呀,还是一个得至圣娘娘赏赐下五彩石的皇帝。”
毕夏震嘿嘿一乐:“那为什么作为一个得至圣娘娘赏赐下五彩石的皇帝,我揉你几下脸颊都不乐意?让你干脆住宫里,更是说什么都不肯?”
霍包子警惕后退:“我要陪舅舅用夕食!”
毕夏震眯眼:“也就是说,不需要陪你舅舅用夕食就行啦?”
霍包子忍不住往前靠一步:“晕头毕夏您别乱琢磨坏主意啊?我舅舅练兵可厉害,对皇帝也是忠心耿耿的。”
毕夏震猛地一伸手,将包子状的小霍男神扒拉过来揉一通,心满意足:
“知道知道。”
但就是太知道卫青多厉害,才肯定他没多少时间留京里陪你用夕食啦。
那边两个乱成一团,刘彻躲在身体里头琢磨半晌,居然真就自行琢磨去一套取材制度来。
儒家管礼仪,法家掌刑罚,兵家参谋兵事,墨家管理匠人……
当然这种区分并不绝对,例如就算是法家之人,只要觉得自己在礼仪上比儒家之人更有见识,又或者比墨家更擅长工匠制造之事,也能去礼部工部任职——
反正各部都要考过相应的专业测试才行,这区分不过是刘彻就各家长处大致预分罢了。
最妙的是,宰相的位置还是留着,却不再只设一宰相,而是三到八相并立,各有专司,又互相监督,皇帝只要掌握好诸相任命,都不需要和相权相争了——
不可能专权,因为宰相们别说私交政见是否一致,皇帝肯定不可能让他们都是一家之学啊?
这种法子别的好处不说,至少不会出现管理银钱山河之泽之类的官员却连账目都算不清的问题,也不会轻易出现之前儒家和黄老之学为了争夺治国主权而引发的乱象。
反正我做皇帝的,是汉家自有制度,王道为主,霸道辅之。
具体治国上嘛,哪一家学说都不偏颇,你们能者居上,能考到哪个部门就干哪个部门的活计,当然在特定部门中的职务高低,还是要靠宰相推荐、皇帝钦点。
管农事却分不清稻子和麦穗的请滚蛋。
参谋兵事却跨不上马的倒可能留下来,谋士不一定要冲锋陷阵嘛。
刘彻想得挺好,他也是真挺敢想也敢做的。
有些事情只可能是他眼界上存在盲点,不是不敢想,而是根本不知道还能那么想。
但只要有人给他一点点启示,甚至不需要帮他推开一条缝,他就能自己推开一扇门。
没门也能撞出一个来。
科举取士的雏形被刘彻先一步弄了出来,但他也没说取消原本的举荐制度,只不过举荐来的人,再大德行再好名声,考不过专业测试,最多也就是领个虚衔,主官又或者地方实职都是想都别想的。
至于专业测试到底测试啥……
刘彻表示朕是皇帝,朕既不是大司农也不是卫尉廷尉之流,具体各部门该用什么样的人才合适,请诸位拟出相应试题,朕只做最后把关总揽。
当然试题最终定下大致范围之后,也不吝啬向民间公布,让那些有心当官的都知道当官要懂啥,省得弄一些皓首穷经的来管俗务——
做学问的还是专心做学问去吧!
刘彻真不是个吝啬人,哪怕是专心做学问的,只要达到一定标准,不拘哪一家,考过相应测试的,都能从国家这儿得到一定的优惠——
米粮银钱布帛之类的补贴,只不过当国家需要,或者编书,或者教学,他们也不能推脱就是了。
这框架做出来有点粗陋,有识之人却都能看到其中好处。
就是现任宰相本该有点儿苦逼,但也巧,许昌之后田蚡虽然上蹿下跳的,毕夏震对这位印象不佳,对朝臣也不甚了解,又有阿嫣万事足,根本没想到必须要立宰相,朝臣们又因为各种各样的考量,竟没冒出来一个谁狠劝他。
刘彻更是只做不知。
如今这宰相位总算能上人了,虽说一下子冒个二五七位同事很是损害这位置的含金量,奈何多的是含金量不足也抢着要的呢?
甚至有些个,还正是因为这位置含金量不足了,才敢出来抢的。
又有皇帝在儒家黄老之外还肯重用墨家法家等诸子百家的态度,虽说大家暂时都抢不到独一无二的那个位置,可都能分一杯羹,总比没有的强许多。
这本就是最好的时代,虽然也是最坏的时代。
刘彻修改取材官制,就和韩嫣改盐铁之法一般,虽有些许阻碍,却已经是顺利到后世那些明知道国有弊端、却积习难改的君皇们,根本想也不敢想的地步。
可另一边,毕夏震也遇上了他简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以往,毕夏震偶然听说过,某位各种死不要脸不肯承认曾经侵略战争对我国造成伤害、还把战犯供在神庙中祭祀的邻居,在古代,却也曾经是,连看到我大天朝的农民下田穿衣都要惊叹我国富足的家伙。
据说这个惊叹还不知道赚了多少大天朝热心官民的同情,骗了许多赏赐回去!
毕夏震听说那事儿的时候,虽也有感叹那邻居学够了自家本事就要反咬一口之类的,但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真的能看到,下田不舍得穿衣服的一幕。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乎一眼望去所有农民,下田都不舍得穿衣。
偶尔身上多那么一两片布料略作遮羞的,也是女性,还只是短短的一点儿,有的甚至只挡了下头,没顾得上上头那两团!
毕夏震(⊙o⊙)!!!
为什么汉武帝治下还有这么凄惨的人家?
不是说汉武帝,特别是前期没有穷兵黩武的时候,已经是累积几代皇帝与民休息,有的民人甚至比王侯还富有的咩?
刘彻冷笑:富比王侯的是盐铁商人,又或者各地豪强。至于凄惨的百姓……
刘彻作为真.汉武帝,看到自己治下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百姓,他心里难道就愉快?
只不过毕夏震那种反应太刺激人,刘彻才没忍住反讽两句回去,到底还是希望:
“或许是哪个豪强官宦属下的奴隶吧?”
毕夏震:“就算是奴隶,也太不人道啦!话说为什么居然还有奴隶这种东西?汉朝不是已经算封建王朝了嘛?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还能有哪一家一姓的奴隶呢?”
刘彻“呵呵”两声嘲笑他的无知,但觉得毕夏震这话也有挺符合他心意的地方,也没多打击他,只让人去了解情况。
——结果了解到的结果,让刘彻和毕夏震都郁闷了一路。
霍包子也越发没心情看景儿了,毕夏震更是大开眼界:
“我以为农户们最差也就是京郊那些,可他们最多也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好歹多少能有件衣裳……”
没想到才走出京城多远?居然就有一家子加起来才那么一两件衣裳,有时候丈夫出门妻子就只能在家里躲羞,因为她连件完整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而这地里劳作的更惨,有些妇女甚至顾不上羞不羞,略遮一遮就要跟着下田,毕竟少了一个劳力,说不定就要少打几斗米、饿死一口人!
霍包子:“所以才说是仓廪足而知礼仪吗?”
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了解这一句。
毕夏震则呆了又呆,愣了又愣,一把抱起霍包子:
“你要相信我是最爱你的,其他歪瓜裂枣都只是浮云啊!”
但一转头,他居然就招呼了作为随行护卫的程将军,硬是以皇帝之尊威之逼之,倚小卖小以幼年学武时的所谓师徒之情动之感之:
“老将军,让我为您解一回战袍吧~~~~(>_<)~~~~”
曾经以为那任务做不做都不急,毕竟做了也不定能回家,但眼看着那许多人,不说吃饱穿暖,甚至有没有饭吃衣穿都不一定……
毕夏震到底妥协了。
而霍包子,也再顾不上为“舅舅上战场,我却还是个小豆丁根本混不进军营”而闷闷不乐了。
这世上,比他们不如意的,实在太多太多。
第56章:完结章
霍包子,嗯,能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种话的霍男神,在包子时期,意外的竟不是个十分向往战场的小孩。
他或许向往军营,但那不过是为了能在夕食之前,也多点儿和舅舅待一块儿的时间罢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战争,他竟是个会将掉落鸟窝的雏鸟送回去的温柔孩子。
这样的霍包子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舅舅的志向,明明陛下的将军那么多,为什么就挑中了舅舅去战场上卖命?而舅舅,为什么竟也觉得去战场上拼杀,是比和他一起安静富足地生活还更要紧?
这样的疑惑和郁闷,让霍包子两月未展颜。
虽然卫青正式出征,也才半个来月。
虽然霍包子已经开始骑马练箭,力道随着身体状况的好转也强了许多,毕夏震还特许他成为羽林骑的小队员,韩嫣也不只一次夸他外甥肖舅。
但霍包子依然不愉快。
毕夏震为了哄他开心,嗯,当然也有自己出京放放风的意思,一路从长安出来,都快走过秦岭了,霍包子的心情依然不怎么样。
可今天,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郁闷很可笑。
疑惑依旧疑惑着,但郁闷的事情却已经微不足道了。
舅舅有他的志向,不管理解或者不理解,他只要支持就够了。
或者在身后为他撑起一片无论何时都能安心归来修养的地方,或者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和他一道并肩作战,如此而已。
疑惑和郁闷,都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作为一个男人,托庇于舅舅招抚而得以锦绣膏粱生活,却纠结于那等不需要的东西,未免太可笑。
霍包子听着那边程老将军被忽然发病的晕头陛下调戏得各种诚惶诚恐的动静,掀开帘子又看一眼那些农人——
纵然衣不蔽体,纵然艰苦干瘦,但一个个却也都干劲十足……
霍包子握紧拳头。
他坚定了目标。
毕夏震也坚定了这一场无奈穿越过程中的目标。
“朕与将军解战袍”不再是不得已又排斥的敷衍,而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牺牲的献祭。
就算老程将军再怎么不符合他的审美,就算男性将军再俊美也不符合他的癖好,毕夏震也决定拼了!
——反正又没强求解完战袍一定要做什么嘛!
之前都是自己太拘泥啦!
这远行在外,做学生的帮老师换件衣服,甚至共浴擦背啥的,也不算什么吧?
毕夏震怀着这样的心思,不管程老将军如何以君臣之别、尊卑之分固辞,都狠心辣手将程老将军一身盔甲扒了个干净!
扒完看胖小爷那边没提示任务进展,又更加冷酷无情地将老将军盔甲里头的皮袍中衣都一股脑胡噜掉了,直到只剩一条牛犊短裤,才总算找回那么一点点良心,敲胖小爷:
“喂,你不是真要我把人家将军的衣裳都剥光了才肯算任务完成度吧?可别又坑我啊?”
胖小爷“呵呵”:“蠢宿主,你简直不能更蠢啊!谁说朕与将军解战袍只要把将军的衣裳剥光就算数了?那能吃掉底线的家伙,完成这任务岂不是太轻松?当小爷我不知道本朝将官编制啊?”
毕夏震看看反抗无效,已经一脸忍辱负重、但忍过这场羞辱说不定转头就能真就义了的程老将军,点点点:“那你不早说!”
老程这身子意外的壮实,皮肤光泽虽略输年轻小鲜肉,却也全不像他那脸上皱纹叠皱纹的,就是伤疤垒伤疤,却也是军人的勋章。
看着是不伤眼睛啦,但根本于任务无益却要他承担这哄回老将军的结果啥的……
胖小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让你蠢呢?好歹下手之前确认一下啊?你要问了,我又不能瞒着你。”
毕夏震==:“……次奥!”
没法子,反应太快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悲剧。
刘彻躲在他身体里头已经笑得快断气,那边霍包子也拿一种“陛下你又犯病了,陛下你真的该吃药了,陛下讳疾忌医是很不好很不好”的眼神看过来,毕夏震只得打点起精神,有心冲老将军讨好笑,学记忆中那圆胖矮胶东王哄武学老师时那样将这老程哄过来,奈何实在笑不出,表情扭曲两下之后,眼睛定在程老将军心口那道仿佛箭伤的疤痕上,福至心灵,长叹息:
“都说老将军您行军最是稳当,轻易不会与敌军对阵,总是以守为上,还有那不知道的说您少了些血性……可要真是没血性只知道躲着守着的,哪里至于这么一声伤疤?”
特意转过头看看老将军后背,
“这两个疤痕其实是一道伤吧?当时是直接穿胸而过来的?看着也是陈年老伤了,您老这么多年还始终为国尽忠,为朕分忧,可真是……”
又看看老将军一身肌肉“啧啧”:“不只精神可嘉,这体魄也甚佳啊!想来就是这些年在宫中为卫尉耽误了,您要是出征,也必不输与年轻人——还要比他们多几分经验哩!”
一连串的话砸下去,好像他真没看出老人家那转头离了御前、就要以死洗清屈辱的心思,只把话题往老人家果然宝刀未老的好上赞,又往将士们不易的话上叹,一边表现出他又想让程老将军也出征匈奴、却又怕将他这么位老将累垮在外头的可惜犹豫,一边又展现出他对出征将士的担忧:
“要是能有更好的盔甲,更方便的伤药就好了。”
毕夏震这话倒也是真心,霍包子这些天的郁闷担忧,多少也影响到他:
虽然卫男神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正史也早证明了他在战场上的无往不利、和最终能于长安寿终正寝的幸运,但正史上可没有陈皇后和离,也没有一个名为韩嫣的西汉军校校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