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也许权衡的利弊,只是对我而言。但对牛牛来说,亲生父亲是不一样的。不会有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是累赘,是亏欠,长大之后要报恩,他会安心地在地上打滚闹着去游乐园,而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考到一百分而满心的负罪感。
至少在他青春期到来之前,他会很幸福的。
牛牛的眼神也说明了这一点。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啊?”他满心信任地看着我。
“因为我觉得你更喜欢那个家啊,”我摸了摸他的头:“后来发现牛牛在那里过得不好,爸爸就把你接过来了。”
牛牛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他其实长得很可爱,可是剃了个小光头,再加上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像个小和尚。我曾在小欣那里见过牛牛妈妈的照片,似乎是个小美女。
牛牛低下头,绞起自己的手指来。
“那你开书店是为了做饭给我吃吗?”
我“嗯”了一声。
牛牛没说话,而是抱住了我的脖子,我知道他不好意思了。
他说:“我会很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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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牛牛送回房间的时候,睿睿已经睡着了。
我把牛牛轻轻地放到睿睿旁边,盖上被子,牛牛很乖,小心翼翼地缩在被子里,朝我挥了挥手。
我摸了摸他的头:“晚安。”
回来的时候,郑敖已经洗完出来了。
外面仍然时不时地传来鞭炮声,我看他脱下浴衣站在衣柜前面穿衣服,有点惊讶:“你要出去?”
“守岁。”郑敖选了件款式很正的西装来穿着,站在镜子前打领带:“你自己早点睡,明天要去拜年。”
我叫住了他:“等下我洗完澡和你一起守吧。”
郑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这是他心里有话的表现。
如果这世上有谁真正对得起叶素素那句“天生妈命”的话,应该非郑家的管家莫属。他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所有人过年要穿的新衣服,还不止一套或一种风格,全部挤在衣柜里。
我洗完澡,换了件毛衣,出去了。
郑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前面是燃烧的炭火,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在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外面不知道谁家还在放鞭炮,客厅的窗户很高,模模糊糊,可以看见外面黑黑的天色。
我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个桔子。
然后我问郑敖:“你要守到什么时候?”
“一般到零点。”他语气平静得很:“然后关财门,睡觉。”
“你在生什么气?”我也用同样平静的语气问道。
郑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我说过了,以后我会试着把问题说出来。”我问他:“怎么,现在换你开始隐瞒自己了?”
郑敖笑了起来,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坐过去,好和我说话。
我没过去。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过去,你不能过来吗?”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拍了拍自己做的沙发椅。
他很没骨气地跑了过来,似乎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挤在我位置上,顺便把鞋子踢了,我看了一下他:“你的西装呢?”
“坐着不舒服,就脱了。”他在沙发椅上试了几个姿势,终于有个姿势是可以搂着我把我抱住的,然后就安心坐了下来,还亲了一下我侧脸:“小朗今天好强势啊。”
我一直以来都在要求自己渐渐强势的,不过今晚特别明显,是因为牛牛的原因。
我想在这个家庭中,当一个有话语权的人,并不是什么要尊重要平等这些大命题,而是在家庭的一些琐事上有决定的权力。我并不是对我爸有意见或者什么,我知道他的性格是会被李祝融吃定的,他把人想得太好了,很多事都想着退一步退一步,何况他也非常在乎李祝融。谈过恋爱就知道,两人相处,极少有事关原则的大事,多的是琐碎,输的那方原因有很多,也许是更在乎,也许是更宽容,也许是懒得争。但不输只有一条路,就是不退让。
“我以前很弱势?”我问他。
“以前更好说话嘛。”他最近老习惯抱着我蹭来蹭去,我有点嫌他腻歪,而且有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有时候有点越了界,不过当着孩子面,我不好骂他。
“说话就说话,别乱蹭。”我冷下脸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生气呢?”
郑敖仍然笑着:“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
“小朗,你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莫名其妙:“难道你现在希望我出去和别人生个孩子?”
郑敖连忙抱紧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乱想。”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我就是一问。”
“一问还那么生气?”我对他的情绪向来是看得穿的:“刚刚不是还不理我吗?”
“我没有不理你。”他一副委屈的样子,抱着我蹭了一会儿,又来了句:“小朗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你今天发什么疯?问的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被他问的满头雾水:“我喜欢女人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是女人吗?还问我是不是想要孩子,难道你要生一个?还是你自己想做这些事,所以先在这里套我的话当理由?”
“没有。”他向来深谙扮猪吃老虎这一绝技,装委屈装得更是一流,前几天美国那边有越洋电话打过来找事,叶素素扛不下,跑到这里来,他装得那个无辜。要不是我当初被叶素素带着听过他算计别人的谋划,还真要以为是别人欺负他呢。现在又开始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就差对手指了:“我只是有点担心。”
哪有人委屈是他这样的,一面装,一面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就等着我松口安慰他顺便作个保证,一天到晚设套给我钻。
“担心什么?”我耐心跟他解释:“我以前没有喜欢过女人,以后也不会喜欢女人。孩子的事,我已经有睿睿和牛牛了,整天都忙死了,难道还要多弄几个?”
郑敖好像听进去了的样子,安心地拍了拍我的背,开始亲我。
过了一会,他又问了句:
“小朗,牛牛不会真的是你背着我生的吧。”
对此我的回答是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
郑敖追着我,一路进了卧室。
“不要生气嘛,”他仍然嬉皮笑脸的:“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我终于理解李貅以前每次和他打架都恨不能把他揍死是什么心情了。
“我不想和你说话,”我把一直腻过来的他推开:“滚蛋,你还偷听我跟牛牛说话!我连跟个孩子说话你都要偷听!”
“我没有故意偷听啊。”他毫无诚意地解释:“我洗完澡出来就听见了。”
“你放屁!”我气得爆粗口:“我在门口和他说,这么远距离都能听到,你是顺风耳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气冲冲上床睡觉,他毫无廉耻地也挤了上来,我推开他,抱了枕头去别的卧室。
“别生气啦。”他拖住了我,十分熟练地用体术把我压制在床上,顺便困住了我想揍他的手:“我不该偷听你们说话的,但是我心里真的担心嘛……”
担心个鬼!牛牛比睿睿只小几个月,难道我当初在北京就和远在南方的牛牛妈妈搞上了!谁不知道那时候我还被他耍得团团转,真是混蛋!
我被他压着,反而越来越生气,感觉脑子里火气冲天,手脚都挣脱不出来,干脆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闷哼了一声,还是没有松手。
咬了一会,我自己觉得这样有点太没意思,就松了口。
他伸手抱住了我,身体覆在我身上,把头枕在我肩膀上,我推了一下,他太重了,没推开。
“因为我真的很担心失去你啊。”他低声在我耳边说:“我知道睿睿的事是我不对,而且郝诗当初去找过你。如果你为了报复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我是没有资格怪你的。不管是不是,我都会接纳牛牛,不会让他和你小时候一样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真是混蛋!谁要他这样“宽容”的谅解,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全世界都跟他一样可以随便和陌生人上床,我倒是很想请教一下他怎么做到的。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坐到一起,光是脱衣服就会不好意思的吧!
“谁要你接纳。”我冷声冷气:“这是你一个人的家吗?只有你说了算吗?还是因为住的不是我租的房子就算你的?”
郑敖连忙低声解释:“不是啊,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从四岁起我就希望你住进来了,你愿意住在这里,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别说这么满。”我仍然没好声气:“房子是你的,生活也是你负责,我吃你的用你的,想必也没什么话语权……”
郑敖顿时急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啊,”他摆出立誓的手势:“我知道你可以租得起房子,是我习惯这边的生活,你才跟着住在这里的。而且带小孩也是付出,睿睿很难带的……”
这还像句人话。最开始住的时候,我也常常觉得自己经济不够独立,偶尔还想到伤自尊,但是仔细想想,当初我在外面租房子,他住过来,光是家具就全套换新,还弄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他要有书房,有会议室,有打拳的练功房,厨房必须要好……这些都不说,我们不可能要睿睿也跟着住过来,光是那一堆老师就没办法,难道天天送睿睿去上课?还是不学,以后让他在同龄人里变成最弱的一个?英语,礼仪,乐器,功夫,还有基础知识课,哪一个不是有用的?为人父母,谁不想给他最好的。自己给不了,他亲爸能给,就为了我一点自尊心,就不要了?
生活费也是一样。
我一个月工资,也许还够不上郑家的一顿饭,睿睿喜欢吃的松露,虹鳟鱼,龙虾,喝的新鲜牛奶,还有各种零食,外面食品这样不安全,我难道带睿睿出来,自己做给他吃?味道先不说,食材安全就是个问题。睿睿小时候给他选奶粉的时候,我脑细胞都死了不知道几轮了。
还是他们两父子吃一桌饭,我自己在旁边做两个小菜,各吃各的?
我不想那么矫情,但也不会像郑敖的马屁拍的那样,觉得我是做了多大牺牲,我只是随心而已,谁也不欠谁,我能力只有这么大,以后工资我按时交一半,管家不愿意收我就给郑敖。
我也没太为难郑敖:“行了,别说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气气你……”
我们都是男人,谁都有自尊心,没必要一定要他多低姿态,敲打敲打就行了。
不过郑敖向来是得寸进尺的。
“小朗气我,真是太坏了。”危机一解除,他就跳了起来,不过可能刚刚也是装的,马上不依不饶:“怎么赔我?以身相许吧?”
我可不想接他这句话,上次我不过顺口“嗯”了一下,裤子都快被扒下来了,他现在有点故意,什么都要往以身相许上面绕,我时时要提高警惕。
“赔你个东西吧。”我说了句。
“什么东西?”他俯在我身上,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想歪了。
我伸手往床头柜里摸了摸,手短了,郑敖跟一只大猫一样趴在我身上,放松了点力度,我蹭了蹭,够到了,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红包。
“给你的,”我拿红包拍拍他的头:“刚刚我给睿睿和牛牛红包时候你不是说了吗?所以我也给你一个。”
郑敖一脸失望的样子:“床头柜里掏出来的,不是一般都是……”
“都是什么?”我反问他:“举个例子。”
他心虚地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慢慢想通了,脸上现出开心的表情来,俯身亲了我一口:“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红包呢。小朗你真是太好了……”
“嗯。”我摸了摸他的头。
“……不如我对你以身相许吧。”
我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最近侧踢练得颇有成效,知道用腰腹力量了。
他毫不气馁地爬了起来,趴在床边上装可怜:“小朗,我还有一件事没问你……”
“什么事?”
“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啊?”
“废话,你不是男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笑嘻嘻地蹭上来:“其实有个很简单的检验方法的……”
“什么检验方法?”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他伸手摸向了我的腰,我瞬间意识到他想干嘛,连忙往后缩,但他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了下面,熟练地开始扒我的睡裤:“乖,小朗,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检查个屁!”我抬起脚来想踢他,被他就势抓住脚踝,分开了腿,我气得大骂:“你个混蛋,别又来这一招,你烦不烦!”
“我一点都不烦。”郑敖笑得十分之下流:“听话,我现在怀疑你身体有问题,检查一下不会有事的……”
被他检查了才会真正的有事。
我奋力挣扎,知道自己体力悬殊,试图唤起他的良知:“你要不要脸,今天过年!你要守岁的,混蛋……你搞什么……别拉我裤子……”
“我现在做的事才是关系我下半辈子幸福的,我家那些祖宗都会谅解我的。”郑敖油嘴滑舌:“说不定他们都嫌我速度太慢,给祖上蒙羞了呢。”
真是混蛋,连这么严肃的事都能说得这么下流。
我挣扎不过,眼看着睡裤已经扒得差不多了,郑敖扔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电话!”我试图提醒他:“你电话响了,肯定有急事……”
“不用管,哪件事都没有现在急。”郑敖不为所动,开始扒我内裤。
“是叶素素,叶素素!肯定是工作上的事……”
“别管。”郑敖兴致十分之高,而且很不要脸地放慢了扒裤子的速度,大概是想多玩一会儿。
我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指望不上了,用尽全身力气一侧头,用下巴划开了屏幕的解锁。我这辈子都没有此刻这么明了平时锻炼身体的重要性。
叶素素的声音顿时跳了出来。
她平时打电话就跟免提一样,这个习惯在这时候救了我的命。
“喂!你干嘛呢,气喘吁吁的……”她还算不迟钝:“咦,这好像是许朗的喘气声,许朗你在吗?你在干嘛呢?”
“我有事。”我想要掩饰,又怕她挂电话:“你别挂,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有什么重要的事啊?”叶素素也不是什么好人,身为我见过的最会耍流氓的女孩子,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想歪了:“我的天,这个喘气声,你们不会是正在……哈哈哈,帮我跟郑敖问好啊,小人妖,想不到你还有今天啊,真是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