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莱阿。”突然,锦生冒出一句话。
方洋承赶紧阻止,“不行,莱阿那么乱,你怎么能够去!”
锦生转过头,眼眶泛红,“你也说莱阿乱,可小鱼儿在那儿啊!”
方洋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目光向穆霖珏求助,穆霖珏微眯着眼,正想着说辞,管家突然上前来通报,“少爷,外面有人找靳小先生。”
找靳程鲤?
房间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找靳程鲤?
管家说道:“他没报姓名,他说说了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希望靳小先生出去见一面即可。”
锦生和程东元率先冲出去,方洋承和穆霖珏紧跟其后。
到了大门边,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守门的大爷见家里面的人全都出来了,有些诚惶诚恐,“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管家跟上前来。
守门大爷点点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有监控录像,看看监控录像吧。”穆霖珏说道。
管家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脸。”
监控录像里一个带着棒球帽,压低了帽檐的男人在门口和管家说了话,管家离开后,他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离开了。守门的大爷紧跟着追出去,但那男的已经没有人影了。
“还真的没看见脸啊。”方洋承说道。
穆霖珏却是陷入沉思,穆家门口的摄像头其实有三个,两个在显眼处,还有一个在隐蔽处,少有人知道,但是这人站的角度和脸朝向的地方,不仅避开了显眼的摄像头,甚至角度巧妙地避开了那个隐蔽的摄像头。
专业的人才!穆霖珏想到。
随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方洋承有些惊讶,“专业的?”
穆霖珏点点头。
程东元有些疑惑,“小崽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方面的人,应该很危险才对吧?”
锦生摇头,“不,小鱼儿不可能认识这方面的人,就算认识也不会深交,更不用说在这样的时候来找他。”
正说着,林肖已经忙完自己的工作赶来了。
方洋承一见到林肖,开关马上打开,“哟,林天王,都忙完啦,不是要拍电影嘛,应该很忙的吧!”
林肖笑道,“还在筹备阶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方洋承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哼!”
突然冒出个男人来找靳程鲤,锦生越发担心靳程鲤的安危,几乎一刻也坐不住,想直接坐飞机到莱阿去了。
众人正商讨着,林肖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大家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他,林肖清清喉咙,“在这方面很专业的除了警察之类的就是那些从事特殊行业的人,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受雇聘请的,我们都不会聘请这样的人,而靳程鲤身边的人除了贺昉,还有谁会去请这样的人呢?”
“但是靳程鲤就在他身边,难道是来监视我们的?”方洋承说道。
林肖摇摇头,“监视我们没有必要,贺昉已经放弃了一切,B市那位不再帮他,他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我只是想说,靳程鲤或许不在他身边了,那个男人是贺昉派来找靳程鲤的,靳程鲤根本就没有离开A市,而他如果没有离开A市,那最可能回的地方就是穆家,所以贺昉派人来到穆家询问,发现管家神色不对,就得知靳程鲤还未回来,于是离开了。”
说完,大家都安静了。
程东元轻声:“小崽子在危险的时候回到穆家,回到我身边,你这么说我真感动。”
众人:“……”
穆霖珏手指轻轻扣着桌子,“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贺昉怎么可能将靳程鲤弄丢,贺昉此人思维十分缜密,行事谨慎周全,靳程鲤是不可能离开他身边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方洋承立马维护林肖的推理。
众人又陷入沉默,锦生起身道:“争来争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我到莱阿去一趟就知道了。”
方洋承急忙道:“可是说不定靳程鲤就在A市呢!”
穆霖珏也开口道:“而且,就算你去了莱阿,乱且不说,你知道靳程鲤在莱阿什么地方吗?”
“莱阿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首都昆都奇,贺昉一定会带着小鱼儿在那儿躲藏的。”锦生说道。
“可是昆都奇也不小啊,占据了利兹瓦尔坦岛三分之二的地域,利兹瓦尔坦岛你知道多大吗?”穆霖珏抬起头,静静看着锦生。
锦生无奈,“那怎么办?”
穆霖珏说道:“莱阿的确是让我们鞭长莫及的地方,贺昉做了个很好的选择。”
这时,穆显走进来,对穆霖珏说道:“都办好了,少爷。”
穆霖珏这才起身,对大家说道:“可是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也是无济于事的,我已经打点好了,去找人。”
“我可能要出差,去莱阿。”
众人抬起头,穆霖珏站在那儿就像一个坚实的后盾。
“那我留在A市,”林肖也站起来,笑道,“电影可能要缓一缓了。”
第57章: 莱阿(下)
“我低下头,我的脚下是海水,白浪成珠;我抬头,头顶亦是一片海水,偶有色彩斑斓的鱼缓缓而过。放眼望去,我的身前身后皆是大海,汪洋无尽,我自灭亡。”
……
“咔哒”,靳程鲤合上书,警觉地望着门口,贺昉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靳程鲤这才松了口气。
“在看什么?”贺昉将东西放在地上,也不着急收拾,向靳程鲤走去。
靳程鲤往旁边坐了坐,对贺昉伸出想要拥抱的手视而不见。这一避开他的动作让贺昉有些心塞,但好在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靳程鲤,没有欺骗,没有隐瞒,真正的靳程鲤。
“没什么。”靳程鲤还是回答道,又朝那堆东西走去,“今天买的什么?”
“还是那些,够我们吃一个星期。”贺昉在沙发上躺平,说是沙发有点太过抬举,这不过是一张长椅,椅子上有几块破垫子,已经露出了里面劣质的泡沫。
说起来,这整个房间都如同那张长椅一样破旧而狭小,没有厨房,只是门口处有一个炉子用来烧水煮饭之类的,卫生间倒还是有的,不过更为逼仄,刚刚一个蹲坑,一个水龙头而已,客厅和卧室都在一起的,长椅旁边就是床,狭窄的床只有两个人叠着睡,这是当初贺昉最满意的一点,但是靳程鲤宁愿睡老鼠乱跑蟑螂满地爬的地上时,贺昉又很气闷。
现在虽然不过五月,但是对于没有冬天的莱阿来说,已经进入夏季,莱阿天气十分闷热,房间狭小不通风,房间里没有风扇,只能单纯地靠人力扇风,好在靳程鲤是个心静的,满头大汗也能捧着本书坐一下午。这么一副贫民窟的模样,贺昉曾笑言,他才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靳程鲤没有问贺昉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再怎么破产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更何况,他对这样的环境已经很熟悉,就算住再久的豪宅,他也不会忘记住在这种地方时的记忆。
贺昉静静躺在那里,听着靳程鲤将补给的东西一样样捡出来放在地上,他们没有桌子,通常是在地上铺一张报纸,盘腿而坐,席地而吃。
靳程鲤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和他说话,也没有对现在的环境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者不安,一切似乎都很习以为常,除了那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乡,稍微惊讶了下,对贺昉说了第一句话,“贺昉,你他妈真狠!”
贺昉也笑着回答,“不演戏了?”
靳程鲤没有再说话,迅速适应和接受了这里的一切,反正也不用出去和人交流,贺昉一星期出去一次,一次就要去大半天,买点东西或者去办他自己的事,顺便给他带几本书回来。
通常他二人都是待在这间小屋子里,足不出户,靳程鲤看书,贺昉看他。
贺昉说话,靳程鲤也会回答,不过例行公事一般,贺昉自讨没趣,后来也就不怎么说话,两人俱是沉默。靳程鲤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持续不了多久的,贺昉不可能任由自己屈居于这样一个地方。
而且还因为最近贺昉开始一周出去两天,时间不定,但平均下来的确是一周两天,贺昉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靳程鲤却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反正他和贺昉撕破脸,说明了一切之后,他和贺昉或许只是同居人,更确切的说他只是贺昉养的一只鸟儿,人不会去侵犯一只鸟,鸟也不会随便离开人。
在莱阿他要活下去,就必须死死靠着贺昉。
晚饭也吃得很简单,但好歹能看见肉了,在初来莱阿的那一个星期,两人是靠压缩饼干度日的。伙食的慢慢转变更加说明了贺昉的成功。
“再忍一忍吧,过一个星期我们就搬出去,这里太热了。”贺昉说道
靳程鲤吃着饭,没有说话,他对住在哪儿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并不关心,也没有太高期望。
“你真的不打算让我走?”靳程鲤开口问道,虽然这么问,但他心里实则很清楚贺昉的回答。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靳程鲤继续埋头吃饭,预料之内的答案。
晚上这栋破旧的房子会断电,断了电就什么也干不成,靳程鲤睁着眼,手枕在脑后,睡不着,失眠是靳程鲤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有的事,或者说贺昉没有再给他吃安眠药,没有药物可以依赖的他根本睡不着。
身下是硬邦邦的地板,他睡地上,贺昉睡床。其实也没有床和地的区别,床也不过只是一块硬邦邦的木板上面铺了一张薄床单。
贺昉也没有睡,安静听着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模糊得好像隔了一层墙,便是两个世界。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贺昉起身接电话,这通电话似乎也不是很重要,贺昉并没有避开靳程鲤,只是小声地“嗯”了两声,便挂了。
然后躺下来说道:“明天我们就搬家。”
“嗯。”
良久,贺昉说道:“就算你再怎么不想待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怪就怪你当初不应该演戏,演得那么好。”
“要我继续演么?”
贺昉轻笑,“如果你需要。”
靳程鲤笑道:“不用了,我会吐。”
“以前见你适应良好。”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靳程鲤不禁问道。
“不,”贺昉坐起身来,将油腻的窗帘放下来,屋子里暗了许多,“我没有察觉,甚至在你的精神状态再次陷入那样的状态后我很心急,然后你居然能够将我和阿生分清时,而且认为阿生死亡时,我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小鱼,或许你自己都不太清楚你对阿生的执念有多深,在你的意识里你根本就不可能认为阿生死了。”
“然后,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库尼亚,并且拒绝给了拨最后一笔研究款项,最终他还是说了,要知道,在这之前,我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他可是守口如瓶,”贺昉轻笑,“小鱼,你说这怪我还是怪你呢?”
靳程鲤闭口不言,翻了个身,“睡吧。”
但谁能真正闭上眼,在这安静的夜晚。
第二天,两人便收拾东西搬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把吃的和穿的带上,一人一个包便离开了这个贫民窟。
辗转而来到一个安静的街区,这一次倒像是一个普通居民区的普通住户,条件不得不说要好很多,至少有了空调,有了真正的沙发,有了吃饭的桌子和厨房,不会在这炎热的夏季太难熬。
贺昉随意地将东西放在地上,靳程鲤走过去捡起来想好好收拾,贺昉摆摆手,“不用太在意,我们也待不了多久的。”
靳程鲤放下东西,“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换地方?”
贺昉笑笑:“如果不出意外,你的阿生现在应该在找你了,依穆霖珏的手段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在哪儿,频繁地换地方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嘛。”
“频繁地换地方才更容易暴露吧,”靳程鲤说道,“什么都需要手续,会碰到更多的人,即便是在莱阿。”
“那你跟着我又不是来受苦的,”贺昉说道,“没道理一直住在那种地方。”
“我也可以不跟着你。”
“这事可没有选择,”贺昉道,“现在你还可以四肢健全的来回走,但是你一旦走出我的视线范围……”
后面的意味不言而喻,靳程鲤偏偏头,“我还是四肢健全好一点。”
贺昉站起来,“要出去逛逛吗?你还没有好好感受过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吧?”
靳程鲤一愣,“好。”
莱阿的人皮肤大多有些偏深,但也有很多外来者,皮肤颜色不一而足。很容易在昆奇都的大街上辨别出哪些是机会主义者,哪些是实干者,哪些又是碌碌无为亦无大志者。
面带狡黠眼里闪着不甘的光芒是渴望能够利用莱阿的法律和特殊政治为自己搏得名利的机会主义者;步履匆匆埋头疾走的实干者们也是想利用莱阿的特殊为自己创造财富的,不过行为却要踏实很多;但在这样的街头,更多的还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人,早已习惯莱阿的政治环境,也不会对这样的政治环境产生任何的想法,更不会想到利用这样的环境来改变自己,抑或他们早已试过改变,只是莱阿的不公平,现世的不公平又将他们打回原点,默默看着后来人或者像他们一样终生无为,或者一个巧合站上顶峰。
贺昉是将要站上顶峰的人,带着仅剩的一切和靳程鲤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家,但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为了贺昉这样的人而设立,可以说是混得如鱼得水,靳程鲤心想。
靳程鲤和贺昉一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靳程鲤把这当成了一次深度游,算是好好领略一下莱阿的风土人情吧。
“想去哪儿看看吗?”贺昉问道。
靳程鲤摆摆手,“都可以,我无所谓。”
贺昉想了一会儿,“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靳程鲤:“……”
回去的路上靳程鲤发现了一个书店,贺昉原来给他的买的书因为嫌重,就没有搬,而是直接卖给了旧书店。
莱阿所用的语言是英语,对靳程鲤来说有些吃力,但还勉强能够阅读,好在他是把英汉牛津词典给留下来了的,平时看书时查字典,长期下来,英语也许会有很大提高吧。
贺昉英语很好,在靳程鲤不怎么能够认识单词的情况下,能够帮靳程鲤完成买书付钱这一流程。
天色有些暗时,贺昉提议就在外面吃饭,吃了再回去。
莱阿国土都是岛屿,即便是大一点的,还是岛屿,所以吃的也多为海鲜类产品,好在物产丰富的莱阿,即便只是海鲜也有多种品类,吃不尽享不完。
二人随便挑了一家餐店走进去,或许是贺昉他们来得有些早,这家餐店的客人有些少,只有一对情侣正你侬我侬地用餐,角落里还坐着一人默默吃着蛤蜊。
靳程鲤打量了一番,收回视线,贺昉已经将菜单点好,“除了鱼,我都点了一些,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尝尝鲜就好。”
“这么热的天,带回去恐怕也坏了。”
“没关系,尝尝嘛。”
靳程鲤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埋着头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