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涵早就决定不会让他这么做到舅伢生产,最多再一个月,到时候他就会主动说要回去。舅舅会同意让柳条儿帮忙,未尝不是存着想通过给柳条儿工钱这样的方式贴补他。既然他现在能赚钱了,舅舅就无所谓留柳条儿在这做事了。
大厨房里白雾缭绕,周糕儿站在小凳子上面和柳条儿并排站着印梅花,柳条儿咚咚咚盖出梅花形,周糕儿再把花蕊印上去,这个需要轻轻的印,周糕儿的力气刚刚好。
“条儿哥哥,你喜欢吃白糖梅花糕吗?”周糕儿问。
“喜欢啊。”柳条儿说,“甜甜的。”
“阿伢说我的名字就是从这个招牌梅花糕来的。”周糕儿自豪的说,“条儿哥哥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
“我啊,就是出生的时候,屋外的柳树抽条了,所以就取名叫条儿。”柳条儿说,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准备做完这一点面就出去休息一下。然后就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往旁边倒去。
“啊——条儿哥哥,条儿哥哥你怎么了?”周糕儿被吓的拔高了声音喊道。
第13章:发现怀孕报喜
“大夫,我儿夫郞没事吧?”周红梅焦急的问。此刻柳条儿躺在床上,柳成涵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大夫刚诊完脉,正用帕子擦手。“虽然说这个夫郞身子骨健壮,但怀孕期间还是要多注意,这都累的胎不稳了。也不能看夫郞长得壮,就真的把他当个爷们用。”
大夫见夫郞和夫君容貌差距大,误以为这家人嫌弃夫郞长得不好虐待他就直言道,“我见你儿子走路虚浮,子嗣上怕并不容易,这好不容易夫郞有了更该小心呵护才是。”
“我夫郞怀孕了?”柳成涵不自主就调高了一个音调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你们不知道他怀孕了?”大夫惊奇的问,“这都三个月了。”
“他们成亲也才三个月,洞房后第二天我儿就病了,反复一个多月才好,后来一个月我又来县里他们小两口在家也没经验。”周红梅说,“都怪我,太疏忽了,如果这胎出了什么意外,我真是没脸去地下见他阿爷了。”
“没事,这夫郞底子好,只要吃上三天保胎药,在床上好好休息就行。”大夫见这家君伢和夫君对夫郞怀孕的关怀不像造假只是自己虚惊一场就又平常心说,“只要以后不要像如今这般累着他,老阿君,你的子孙后福还在后头呢。你这个夫郞是宜男之象,我看最少能生三个。”
“那就借你吉言了。”周红梅呵呵笑道。“先生这边请。”他在准备好的诊金里又加了两百文,他高兴。
柳条儿皱皱眉醒过来,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柳成涵高兴的过分的脸,“大郎?”柳条儿不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条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成涵连声问。
柳条儿摇头,“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怀孕了,傻条儿。”柳成涵兴奋的在他额头上亲一下,“宝贝儿,你太棒了。”
“什么?”柳条儿依旧云里雾里,手抚上腹部,“我怀孕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洞房到现在正好三个月,大夫说你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不就是那天怀上的。大夫都夸你是块好地。”柳成涵说。他这么兴奋是有原因的。从他知道原身的生命虽然是摇摇欲坠但又坚韧到不会消逝时,他就有点歉疚,如果不是他这缕异世来的游魂,也许原身又会挺过这道坎坚强的活下去。
虽然他死的有点冤枉,但是他好歹能重生,还遇到了理想型,能谈一场梦寐以求的爱情,而原身就真的消散在天地间。就算他怎么对周红梅好,怎么对爷爷好,怎么尽好原身的责任,他欠原身一条命,这是天大的人情,他都做好沉甸甸背一辈子的觉悟。
这时候柳条儿怀孕了!
多么美妙的消息。这是原身播的种,是原身的延续。柳条儿乐呵呵的想,我都舍出我爱人来帮你生个儿子,我欠你的命也就抵消了,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多大的脸。如果原来的柳成涵还有意识的话一定要唾这么一句。
柳条儿还在云雾中觉得不可置信,柳成涵则就只会傻乐。这时周金福挺着肚子进来了。
“舅伢。”柳成涵和柳条儿同时喊道,柳条儿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躺着别动。”周金福连忙说,“舅伢是来负荆请罪的。舅伢也不知道你怀孕了,张口就让你帮忙,让你两地奔波,实在是舅伢的不是,舅伢给你道歉。”
“舅伢你别这么说。”柳条儿连忙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怎么能怨你呢。再说是我自己要两地跑的。”
“舅伢你也太小心了,外甥不会怪你的,赶紧回去躺着吧,这大肚子看着挺幸苦。”柳成涵说。
“我这才五个月,幸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大郎啊,没几个月你夫郞也要辛苦这一遭,你可得多疼疼他。”周金福说。
“我会的。”柳成涵说。
周红梅知道周金福来说了这么些话后对柳成涵说,“你别怪他,他也是怕你舅舅骂他呢。”
“我知道。”柳成涵说,“舅伢也挺不容易的。”
“他是不容易,但你舅舅对他也没说的了。”周红梅说。
柳条儿全程捧着汤药眼睛呈迷糊状,舅伢刚才说的话里有话?什么不容易?什么没说的?
周红梅看他这傻样没忍住笑了起来,对柳成涵说,“等下你包船去你岳家报喜,顺便告诉条儿弟弟明天不用来接他,等三天过后请大夫来看了没问题咱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等顺儿明天过来了再告诉他也是一样的,江风还是挺大的。”柳条儿说。
“这种喜事还是要我亲自去告知比较正式。”柳成涵说,“要带一些什么东西?”
“真不用。”柳条儿说,“等我们都回去了再让大郎去我原家告诉一声就行。也不差这三天。”
“这样也可以。”周红梅看着柳成涵说,问他的意见。
“今天知道了就今天回去吧,也费不了什么时间。”柳成涵说,“我现在就去了。”
“那我给你收拾东西去。”周红梅说完起身。
柳条儿还在絮叨叨着说不要,柳成涵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嘴上,“你最近有一点我很不喜欢,知道是什么吗?”
柳条儿摇摇头,柳成涵说,“那你就好好想想?在我回来前能想明白吗?”
柳条儿不由自主点点头。这样的柳成涵好像在忍耐的边缘,可是最近他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啊?柳条儿的心沉了又沉,还没彻底领会怀孕的喜悦,就感到彻骨的寒冷害怕。他还是装不下对自己好了?果然琴瑟和鸣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是奢望吧。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柳成涵会对他好。为什么会对他好呢?他长的不漂亮又不识字,有的只有一把子力气,和柳成涵怎么能说到一块去。
柳成涵提着东西上门时廖小豆吓了一跳,等柳成涵说了喜讯,廖小豆才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说,“难怪,我说他怎么最近喜欢吃酸坛菜?原来是有了,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过,只以为他在你们家吃清淡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好在你舅舅家安胎吧?”廖小豆问。
“再过三天就回来。”柳成涵说。
“怎么查出来的?”廖小豆问,“这也太突然了。”
“这不是最近累着了,请大夫一看才知道是有了。”柳成涵说。
“呀,那孩子没事吧?”廖小豆焦急说,“条儿这孩子死心眼,做事从来不知道休息,大郎以后可以帮他看着点,这怀第一胎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我会的。”柳成涵说,“船家还在等我,那我就先走了。”
“行行行,”廖小豆忙不迭的说,“等你们回自己家了,我再和他爹上门看他去。”
“好的,你不用送了。”柳成涵说。
船家撑着船,见船舱里坐着的柳成涵很沉默,就好奇的问,“你不是去你岳家说你夫郞的好消息,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去的路上柳成涵因为兴奋和船家聊了会天,所以船家知道他是去干嘛。
“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一点淡淡的疑惑。”柳成涵说,“这岳伢和我上次见他时不一样。上次他还当我是个贵宾一样招待,今天就像正常的子侄辈说话,这前后也不过才一个月。”
“哈哈,你还是新君郎吧?”船家爽朗的笑说,“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他家的哥儿才嫁给你,双方都不了解,他为了你对他哥儿好一点,自然要把你当贵宾一样对待。你这会儿告诉他哥儿怀孕了,他的心就踏实了,这哥儿要生了孩子就算在夫家站稳脚跟了。这下他就能平常心对于你了,你要是对他哥儿不好,他也能端起架子教训你几句。”
“不过岳家本就是长辈,他待你随意了,也是表示亲近。”船家说。
“还有这样的?”柳成涵失笑,原以为这样的心理只是有女人才会有的苛刻,以生孩子论女性的成就。这里的男人虽然也生子,但在他看来,这里的哥儿也是家里的经济来源之一,应该不会被简单当成生育机器才是。
果然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那柳条儿呢?他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那些揣上孩子就傲娇的女人。
柳成涵看着江面陷入沉思,夕阳卧在江面上,江水金光凌凌。
第14章:深夜进行谈心
柳成涵回到舅舅家,舅舅又下厨做了一桌好菜,说要庆贺。一直拍着柳成涵夸他是个好小子,一次中的不浪费,柳成涵被夸的不好意思,举着杯子和舅舅喝了两杯。
有点熏熏然的回屋,柳条儿包成一个大包面朝墙壁躺在。柳成涵以为他睡着了,就没叫他,自己打水洗漱。
等坐到床边准备睡觉时才察觉柳条儿并没有睡,“还没睡?”柳成涵问。
柳条儿沉默的点点头,柳成涵见他反应不对劲,就把他身子扳过来,柳条儿面色惨白,泪痕斑斑,丝绸的枕巾都晕染成深色,显然哭了不少时间。
“你怎么哭了?”柳成涵问,“为什么哭了。”
柳条儿不去直视他的眼睛,闭着嘴不说话。
“不准备和我说吗?”柳成涵说,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郁躁。他最烦人扭扭捏捏,唧唧歪歪有什么事也不直说,自怨自艾的冷战。
“准备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柳成涵问。
柳条儿不说话,柳成涵用手指夹住他的下巴问,“我问你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和我说话了?”
柳条儿摇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柳成涵说,逼着柳条儿看着自己,“好好的怀孕了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柳条儿又沉默了。
柳成涵拧着眉看他,柳条儿的眼眶又渐渐的湿润起来,只一眨眼,成串的泪珠就争先恐后的滚下来,“我会好好伺候你和阿伢,家里的事我也都会做。我也可以吃的很少,你别不要我。你不要休我。”
“我为什么要休你?”柳成涵问,用手指按住他眼角的泪珠。
“你之前说的不喜欢我。”柳条儿断断续续的说,“我是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你别赶我走,我可以住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当个伺候你的人就好。”
“我没说不喜欢你。”柳成涵诧异的问,随即又哭笑不得的说,“我让你想想,你就想出这么个玩意了?”
柳条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因为太激动,一个鼻涕泡吹了出来。
柳成涵噗嗤笑了出来,柳条儿的表情却趋于绝望,柳成涵下床去拧了帕子来给柳条儿擦脸,“你还怀着我孩子呢,我怎么可能要休你?平时看着也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会想。”
柳条儿用帕子蒙着脸,他能厚颜无耻的说出他还是希望柳成涵能像之前一样和他说话吗,温柔的对他笑,晚上睡觉把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我让你想想哪里让我不高兴了,你就得出我要休你的结论吗?”柳成涵笑说,“还自己傻子一样的躲在房里哭,不准备向我问个明白。”
“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喜欢,而你不喜欢我,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柳条儿哽咽着说。
“我今天说的不喜欢的地方是我说了要回去报喜,而你总是说不要。如果我做了什么决定,你要是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在私底下和我说,但是我在别人面前做出的决定,我希望你只要听着就好,不用多说什么。”柳成涵说,“我是有一点大男子主义,喜欢听话一点的人,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讲理的。”
“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会乖乖听话,我不会让家里烦扰到你。”柳条儿抽抽搭搭的说。
“哭就哭,说话就好好说话。”柳条儿本就说的小声,又边哭边说,柳成涵完全听不清楚,只能无奈的说。“除了这一点,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你何苦骗我。”柳条儿突然大声说,“就算你现在要休我,我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旁人也不会说一个不字,说到底我们成亲就是错了。”
“嗯,觉得嫁给我嫁错了?”柳成涵问。
“你嫌弃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知道你想娶的不是我,我们成亲只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柳成涵说。
“谁说的我嫌弃你啊。”柳成涵说,“我以为我一直表现的都还挺喜欢你的。”
车轱辘的话来回说,柳成涵解释自己其实挺喜欢柳条儿的,只是不喜欢柳条儿在别人在场的时候质疑他的决定,而柳条儿就像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怎么说他偶读应好然后说柳成涵不喜欢他,嫌弃他,随时会休了他,他会好好的做,求柳成涵不要休掉他。
真是苍天可鉴,他什么时候说要休他了?就连之前对他挺好的都被柳条儿理解成他为了孝心,宽阿伢的心才特意装出来了,他现在是装不下去了。
柳成涵看看油灯,真是过去不长时间了,见柳条儿怎么也说不通,柳成涵突然坐正,“柳条儿,我是谁?”
柳条儿不解的看他。柳成涵严肃的问他,“我是你的谁?”
“你是夫君。”柳条儿说。哭的太久,嗓音不可避免的哑了,加上红通通的眼角和鼻尖,说不出的可怜。
“夫君说的活,你该不该听?”柳成涵说。
柳条儿点点头,柳成涵非要听他说出来,“该不该听”
“该听。”柳条儿说。
“那行,现在,把衣服脱了。”柳成涵说。
柳条儿不解的看着他,“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我现在让你把衣服脱掉。”柳成涵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
柳条儿像是赌气样,真的站起来把外衣外裤都脱了,只留中衣中裤。
“这些也脱了。”柳成涵不容置疑的说。甚至去把桌上的油灯端来放到床边的条凳上,“一件衣服也不要穿的站在我面前。”
夏天的晚上不穿衣服其实不会冷,但柳条儿却忍不住轻轻颤抖,柳成涵这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有赤身裸体的站在谁面前过,柳条儿无助的看着柳成涵,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撞邪了,刚才为什么不依不饶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