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我们有钥匙。小篱笆,拿出来。”袁文寇刚说完,蒋黎一下子愣住了,“你是说我妈妈的遗物是这扇大门的钥匙?”
“没错。”
“可是那枚玉……”
“试试你就知道了。”袁文寇不再多说,他敏锐地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自打转弯进了这个墓道之后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好。”蒋黎答应了,向前一步,小心地从脖子上取下那枚玉坠,玉坠很小,做工精细繁复,采用双阴线飘扬柔美,蒋黎自从找到了之后一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消除戾气,现在置于掌心都是触手生温。
“无论什么结果你都不会后悔吗?”
蒋黎觉得现在的袁文寇比之从前好像更深沉了些,他这是在担心吗?
“我不后悔,你们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废话。”原卓举了举手中的洛阳铲,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蒋黎也不知说什么了,喉头哽咽,赶紧转身把那枚玉坠插进了石头打磨的锁钥之中。
只听咯噔一声巨响,所有人退了又退,袁文寇一听顿感不好,“快,进石门,那些东西要过来了。”
大家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只有之前和袁文寇一起历经的蒋黎脸色一变,“是那种像雕一样的怪鸟吗?”
“走。”袁文寇把他往前一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大鸟飞将过来,只只头上长角,哀嚎声好像是婴儿在啼哭一般。
其他人见状赶紧冲入石门,一进去就被蒋黎给拦了下来,有的人缓冲不及一下子撞到了蒋黎的身上,他愣是一步未退,在他们看清蒋黎身后的情形时,一个个吓得闭了嘴。
“靠边站在台阶上,大家挤一挤。”蒋黎发话了,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柳瑜,尽管她素质过硬,但刚刚留意壁纹的时候落在了后面,此刻她的小脸都白了,冲进来之后大气都没敢喘一下,“快,快关门。”
两个大汉早已做好了准备,运起千斤的力气推动石门,一只怪鸟呀地一声夹在了中间,顿时响起像是活生生把婴儿掐死一样的凄厉声响,所有人悚然一惊,尤其是柳瑜因为走得慢还被琢了一口。她心有余悸,终于把气给喘匀了道,“这怪鸟不会是有毒吧?”
袁文寇一声不坑,默默走到她跟前,“再敢东张西望,死的就是你,蒋黎护不了你一辈子。”
他整个人凶巴巴地,平日里都没个笑脸,柳瑜缩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想哭,她出来这是遭的什么罪,三番两次要把命丢掉不说,还要受别人的气,她忍了又忍,才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耳朵一动,就听到水底有什么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这是什么?”
接着微弱的亮光,大家看清了整个石门内的情形,他们所站的是石门内的一处台阶,再往前是一大片乌黑的水池,池上几条弯弯曲曲的石头小路,但是那水面离小路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水里有什么东西就能立刻袭击了他们。水池对面像是一个大殿,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到对面去。
“走吧。”袁文寇说道,推了推挡在他前面的人。
“怎……怎么走?”那人也吓傻了,看着那咕噜咕噜冒泡的水面,这里面有什么怪物犹未可知,贸贸然的,谁也不敢跨出第一步。
“轻声点,只要不吵到这些家伙,他们不会跳出来的。”
“啊。”柳瑜小声惊呼,“这东西还会跳出来。”
袁文寇扫了她一眼,没有出声,“前面的大殿就是目的地了,小篱笆,我在前面带路。”
“嗯。”蒋黎也知道他本事了得,不再阻拦。
众人排成一队,小心翼翼走了过去,所幸没有人发出声音,格外顺利地到达了大殿。殿内点着夜明珠,殿上的高台处放着两尊青铜像,一男一女,面容模糊,下面也摆放了两排,俨然就是朝堂上的模样。蒋黎四处看了看,走向了墙上刻着的壁画。
袁文寇跟在他后面,也仔细看了起来。壁画画了几幅,看样子好像是很久远的样子。蒋黎看了一眼,根据服饰大概知道这是周朝的东西。第一幅高高在上的君主,下面几个人正在跪拜叩谢,好像是受了什么封赏。第二幅的人衣着没有第一幅君主的华丽,看样子好像是在太庙,把一个方状的东西呈递了上去,到第三幅的时候衣着颜色又变了,下面跪着好多好多百姓,第三幅壁画画上的人有了一点表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看上去诡异得很。
“这是什么意思?”蒋黎只看懂了一点点,然后转而求助袁文寇。袁文寇挑挑眉,对大殿上摆的青铜像使了使眼色,“依你看,这雕像大概是什么年代?”
“从青铜像看不出什么,不过这壁画人身上的服饰大概是西周初年的。”
“没错,那小篱笆,你可知道你这姓氏始祖又是谁呢?”
蒋黎着实是聪明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各种关节,“‘天下无二蒋’,这蒋氏始祖自然是周公三子蒋伯龄。”
“没错,那你看殿上之人的服饰和壁画上的是否相同?”
蒋黎对比了一下,尽管模糊,但还是看得出来大概是相同的,诸侯王的服饰打扮。“难道这壁画……”
“嗯,周公摄政平定叛乱,后来将自己的儿子封在各地,这蒋伯龄你也知道是在蒋地。”
“所以这壁画画得就是蒋伯龄受封的情形还有改姬姓为蒋姓的情形。”
“没错,但其实这是蒋国被灭之后子孙所创壁画,建在墓穴之内以示尊崇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蒋伯龄的墓,可他的墓不是在河南吗?”
“你相信吗?”
蒋黎被他噎住了,赶紧摇了摇头。
“可是这又跟我和我妈妈的玉坠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你们蒋家正是蒋氏流传下来的正统血脉,你妈妈机缘巧合寻回了玉坠,自然被世仇盯上,而你屡次生命收到威胁也就有了解释。”
蒋黎听得一知半解,他信任袁文寇,知道袁文寇不会害他,于是大胆提问,“那我的世仇是什么人?”
“哼。”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渣滓,臭虫,蒋氏里的败类。”
袁文寇正打算和盘托出,这时候柳瑜偷偷绕到了蒋黎的身后,等袁文寇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堵在了蒋黎的脖子上。“你不是想知道吗?其实我家祖上原来也姓蒋,蒋黎,你不要怪别人,怪只怪自己出生的时间太好了,正好和王同一个时辰,天可怜见,我们这一支等这一天等了多久,自从你出生之后,所有的行踪都在我们掌控之中,直到出现了这个袁文寇。你该死,这么多年阴魂不散是为什么?为了守护这血缘稀薄的旁支你们宗族都死绝了,哈哈哈,真是报应。”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蒋黎的判断,但有一件事他是必须要知晓的,“这么说那个女干细其实是你。”
“没错,只有墨凉那个傻小子才会出于墨家和蒋家的那点交情出来保护你,可笑,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一个两个的都费劲了心力去保护你,简直是大笑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瑜,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不明白?”柳瑜唇边划过一丝冷笑,“你就是我们支送给王的祭品,三千年的时间,我们等了三千年,终于等到了你这个大活人,多不容易。”
“你……你到底是谁?”蒋黎想挣脱她,奈何这女人突然力气变得超级大,根本就不是常人。
“小篱笆,你还和她废什么话?”袁文寇上前一步,其他几个人赶紧把他团团围住,“这些人早就被我收买了,袁文寇,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帐也该算一算了吧。”
“呸。”袁文寇吐了一口,“披着人家漂亮小姑娘的人皮好受吗?你们好好去投胎不好吗?为什么每一世都要造孽?”
“没办法。”柳瑜耸耸肩,“王每夜在梦里召唤我们,我们实在等不及看到王重新光临人间了。”
蒋黎的世界观在今日受到了冲击,他想这丫头要不是在这墓内被迷了神智,要不就是癫痫病犯了,但是袁文寇……
哦,一定是两个人都被迷了。
“楚娘。”袁文寇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活了千年什么本事都没练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活了千年?”蒋黎彻底被吓傻了,一个活了千年,一个披着人皮,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说时迟那时快,袁文寇出手了,只把腿抬了抬,登时眼前三个人就已经倒地,后面几个人不敢再动,僵立在那。
“别过来,这祭品我可要下手了。”
袁文寇径直往前走,再次出手,咔擦,匕首当场断裂,他的手也已经血流成河,“我谅你不敢动,活祭才能返魂,否则什么用都没有。”
“你……你……”柳瑜丢下蒋黎,和袁文寇缠斗起来。一回神的功夫,已经被袁文寇给踢下了池子。水里咆哮了几声,片刻之后想起了惊天动地的尖叫,黑色的池水染上了血红。
其他几个人吓破了胆,动也不敢动,蒋黎上前熟门熟路地把他的手包扎了起来,“其实你是骗她的吧,我不相信。”
“什么?”袁文寇疼得抽了一口气。
“活了千年的话。”
“姑且算是真实的。”袁文寇深深凝视了一眼蒋黎,“你和蒋伯长得真像,果然是三千年一次轮回嘛?”
蒋黎重重地给他打了一个结,“说清楚。”
袁文寇抚摸了一下伤势,然后屈膝跪了下来,“微臣袁文寇拜见主上。”
“你这是……?”
蒋黎想把他扶起来,可是他却执意不起来,蒋黎长叹一声,“起来吧。”袁文寇这才站了起来,“我家祖上原来是蒋伯龄的重臣,蒋伯被杀之时,他也随主而去,留下了后世的子孙。兴许是忠心所感,也许是天命,关于蒋伯的记忆代代流传了下来,保护蒋家人已经成为我们血脉中的使命。从某一代开始,一部分蒋家人分裂开来企图复生蒋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把和蒋伯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的嫡传子孙当做祭品,进行活祭,而这个祭品就是你。”
“那活了千年,也就是你的记忆保存了千年之久。”
“没错。”袁文寇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是蒋伯的墓室,殿上之人就是他们夫妻二人,你还要探下去吗?”
“不了。”蒋黎哪里有什么盗墓的心思,只是给祖上叩了几个头,“我们出去吧。”
“好。”
站在高高的山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了进来,蒋黎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袁文寇,“和我回去吗?”
“回哪里?”
“回家。”
“不。”袁文寇笑笑,那笑容很痞,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我会永远保护你,小篱笆,但我的路与你不同,你先走吧。”
蒋黎不动,袁文寇摸了摸他的头,“回去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蒋黎下山的时候一路都很顺畅,他不知道那人站在山上看了他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只是在坐上回去的车上时被风沙迷了眼睛,眼泪一时没忍住流了下来。
袁文寇直到蒋黎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放松了下来,“家?”他微微笑了,“吾心归处即吾家。”抬手试了一下胳臂,还可以动,后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他还要做的事情很多,山上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大山又恢复了平常的宁静,只有风声寂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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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长幽一早上爬起来补充完最后的结局,然后敲下三个字“全文完”顿时心头都舒坦了,真相其实从来都隐藏在不经意之间,许多聪明的小读者都会猜到是谁,不管最后写得怎么样,这四卷总算是写完了。按了发表的按钮,那边冬冬已经在催了,“快点,夏夏,就剩你一个人了。”
“哦,哦,就来。”夏长幽快速地把学士服套上,帽子戴上,还在浴室的镜子前面照了照,确定自己穿戴得很整齐,这才出门去。
一下楼就看到林源站在一排路灯下等着,“喏,你们的早餐。”他早就吃完了,想着几个舍友那么懒肯定会迟到就事先把早餐买好,夏长幽接过暖得烫手的粽子和茶叶蛋,心里也暖暖的,“中国好舍友。”冬冬跳起来搂住林源的肩,“没想到最后一天还要劳驾富二代一次。”
“应该的。”林源微笑,“赶紧去坐校车,不然来不及了。”
此刻已经是六月了,天气很凉爽,又是难得的晴天,正好适宜他们毕业生出去拍毕业照。一上车就看到好多女孩特意化了妆,学士服底下露出两条大长腿,看上去赏心悦目。他们找了位置坐了下来,没等几分钟车子就出发了。尽管都是同学很久了,但夏长幽的魅力依然不减,女孩子们虽然知道他有男朋友,还是忍不住花痴了一下。有的女孩好奇地打听着夏长幽的男朋友,“就是上次那个戴墨镜的帅哥吗?”“艾玛,好帅好帅的。”“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哎,是不是什么大明星。”
……
夏长幽捡着不太重要的聊了几句,然后就听到了大神的歌声,唱的还是《双抛桥》,哎,这到底是谁,难道也是大神的粉?找了一圈没找着,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汗,他赶紧接了起来。
“灼哥早上好。”
“夏夏早。”薄灼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他都已经上班两个多小时了,“今天不是去拍毕业照吗?在哪儿?”
“在本部。”夏长幽接电话的时候特别乖,眼神一点都不往别的地方飘,前后左右的同学们都不说话了,侧着耳朵听他打电话。
“那中午接你吃饭吧,都好几天没见面了。”
夏长幽一听心头一喜,今天的确是没什么事情,明天晚上毕业聚餐,今天只要多拍点美美的毕业照就可以了。
“行吗?”电话那头薄灼的声音很温润,他一向很宠夏长幽,这说话的语气温柔得都要溺出水来。
“当然。”夏长幽嘴角都要咧开花了,说真的,毕业之前忙是忙了点,而且他实习的那个公司事情这段时间事情又多,他都好几天没见到薄灼了。晚上入睡听着他的电话,早上听着他的铃声,可这都解不了他的相思之渴。好想他,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去租房子了,说什么不去他的公司有自己的骨气,说什么不住他的房子要自己租,最后还不是把样样东西都买了两种,还是情侣套餐。
“路上注意安全,中午去接你。”
“好,拍照可能会拍得迟一点,你可以晚点到。”
“到时见。”薄灼的声音愈发迷人了,或许是觉得魅力不够,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夏夏么么哒。”
“么么哒。”说完这一句他就要汗死了,全车寂静无声,全都看着他微笑。连司机师傅都调侃了他一下,“小伙子的女朋友很粘人吧,看你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