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让我到这儿来等消息,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楚峥上前一步,伸手猛地提起了他的衣领:“谁跟你说的?!是不是谭宇?”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董少卿双目失神,不知看向何方,任他拽着自己的衣领,完全失了平日的风度,显然是
慌了。
楚峥:“他现在人在哪里?”
董少卿不说话了,微微有些颤抖,提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胡乱说着:“我不知道,我杀了我爸,我杀了我爸…
…”
楚峥再也看不下去,一把甩开他的衣领,将他掼倒在地上,提起拳头就揍了下去。
董少卿被他打得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
楚峥痛恨地大骂他:“快醒醒你个没良心的丧家犬,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根本不知道董爷
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说着重新把他拎起来,“你现在跟我回去,没准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董少卿整个人如被盆凉水浇过,忽然醒过神来,面目逐渐变得狰狞:“我问你,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楚峥倏然抬头看他。
“只有你是不是?只有你是不是?!”董少卿忽然站了起来,推开他,伸手一把拽过旁边的落地灯架,猛地朝他身上
砸了过来。
楚峥在地上滚了滚躲开他,怒道:“董少卿!”
董少卿根本不听他的,他像是急红了眼,一心要把楚峥弄死,紧逼着他,一抬手又一次把手里的东西挥了过来。
楚峥抬手一挡,忍着痛将他手里的东西架开,上去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在他刚才受伤的半边脸上,直接将他打得吐出了血,董少卿怒吼了一声,操起旁边的一个玻璃啤酒瓶,“砰
”地砸在了楚峥的头上。
啤酒瓶碎裂。
楚峥那一下被他敲得头晕眼花,眼前一个人影分成三个,他晃了晃脑袋,提起精神,抬手又是一拳砸下去,董少卿痛
嚎一声,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一个啤酒瓶,紧盯着他,面露凶狠。
他已经起了杀心。
楚峥看着他的表情,浑身一个激灵,倾身压住他的手想将他制度,却被他挣开,提着啤酒瓶反手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
下。
“哗啦”一声。
楚峥已经被他砸得晕头转向了,从头上流下来的血整个模糊了双眼,他抬手擦了一下,松开董少卿,站了起来。
人和人之间一旦打起架来,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这个人是否拼命,一旦对方在打架途中起了杀意,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
离他远一点。
楚峥混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这一点,他见势不对,立刻松开了对方,转身就打算往门外跑,却被急红了眼的董少卿一
把拽住了脚踝。
楚峥往前一扑绊倒在地,扭过身,见董少卿扑了上来,举起手中带刺的啤酒瓶渣就要朝他身上捅下来,楚峥绝望地闭
起眼睛。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砰”地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又是“砰”地一声,似乎有人在狠狠地撞门,那厚厚的酒店木门被激得一直“滴滴滴”地响。
楚峥趁这机会一把卡住董少卿的手,把他手里的凶器卸下来,下一秒,酒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沈泽跌跌撞撞地从外面扑进来,神色慌张,满脸青白:“楚峥!”
第四十七章
“你怎么来了?”
楚峥话音刚落,屋子里紧接着闯进一帮人来,很快将房间里塞了个满,董少卿也被他们死死地压住。
楚峥:“……”
楚峥被沈泽扶起来,拽到了一边。
“谁的人?”楚峥低声问他。
“我爸。”沈泽亦是小声回答了他。
楚峥这下看出来了,那些全是沈德江的人,其中一个他还见过,就是那天在宾馆门口差点和他吵起来的那个。
沈德江这是怕自己搅黄了他的生意,所以干脆派人跟过来盯着他?
而且他竟然还知道光暗地里盯着楚峥没用,还要正面接触,别人接触都不行,通过自个儿儿子才是最方便的途径。
这人还真是够狡猾的,为了一块地皮拼成这样也是楚峥生年所未见,难怪长德短短几年功夫就能在商界闯出那么大一
番成就,跟沈德江这人的性格手段还真脱不了关系。
“不是让你别管,你跟过来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楚峥担忧地问他。
“他们是路上碰见的,我不可能放你不管,这太危险了,没有他们,我今天也会跟着你。”
沈泽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给楚峥的额头止血,旁边立刻有人贴心地给他递来了药箱和纱布。
楚峥一时也没话说了,早上出门还以为没吵到他,原来他只是装睡而已。
楚峥忽然觉得,他真的该庆幸还好沈泽没有从小跟着沈德江长大,不然他现在要是和沈德江那老狐狸一样变成个小狐
狸,那还真够叫人头疼的。
不过现在看来,沈泽这个人的脾气,也是有一部分遗传了自己的亲爹,执着又有点爱认死理,楚峥觉得自己可能以后
都没办法指望能让他明白,其实他们两在床上的位置,偶尔也可以对调个个儿什么的。
这简直快要成为堵在楚峥心中的一个痛。
罢了罢了,反正也就是这么个样儿,楚峥算是看透了,得过且过吧就。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沈泽帮他包好了伤口,一边问他。
“带……董少卿见董爷吧。”楚峥在一屋子不明意味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意味的眼神注视下,不大确定地说。
沈泽把他搀起来,后面立刻上来几个人给他们开路,还有人帮着把撞坏的房门架到了一边,以方便走路。
楚峥头一次通过别人来享受这种待遇,心情格外复杂,他看了看沈泽,沈泽也无奈地了看他。
两人都知道彼此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走出宾馆,楚峥视线只觉得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他心头一动,忙追上去,跑了几步,却发现对方已然消失了
踪影。
“怎么了?”沈泽问他。
“没什么。”楚峥皱眉摇了摇头。
有沈德江的那一帮人护送,回去的路程倒还挺顺利,他们直接载着楚峥他们,把车开到董爷所在的医院,然后把他们
放了下来。
董少卿形容狼狈,眼眶泛红,事到如今他倒是没了刚才那幅丧气样子,似是想开了,一路安安静静地跟着楚峥去了病
房。
“进去吧,”楚峥说,“你大概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董少卿神思恍惚地推门进去。
楚峥没有跟着进去,他一直站在门口,听着门里的动静,看着医院雪白的房顶,和外面来来去去的行人。
不一会儿,病房里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董爷最终是走了。
他留着那一口气,大概就是为了能见董少卿这不成器的儿子最后一面。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如今董爷不在了,董家彻底没落,以后这世道上,可能再也没有属于董氏的一片天,往后多少人该黯然神伤,又有
多少人该拍手称快。
楚峥一直靠在墙边发着愣,直到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沈泽。
“回去吧,”沈泽擦了下他的眼角,温和地劝他,“别难过了。”
楚峥抬手抹了下脸,才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泪。
他点了点头,和沈泽一起走出医院。
之后陈启均的丧事让楚峥一个人给包办了,当天遗体火化的时候,来的人也不多,毕竟董家还有另外一场白事要办,
不过那些人走得走散的散,董爷的灵堂前也并没有显得多少热闹。
董少卿一个人撑不起一个董家,他每日形容憔悴,奔波在殡仪馆和董宅之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似乎已
经决定不再逃避这件事。
那天董爷的遗体告别会,楚峥也去了,他站在人群最末端,低调地走完一切该走的程序,正打算默默离开,忽然被董
少卿叫住了:“楚峥,你等一会儿。”
楚峥说:“少董有什么事?”
董少卿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有空吗,我们聊聊?”
两人在殡仪馆门口随处寻了个地方坐,董少卿点了根烟,抽了半天,忽然说:“你信吗?我忽然觉得冥冥之中,一切
都是有报应的。”
楚峥说:“少董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董少卿笑了笑:“不用这么叫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过段时间,等我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去自首,我已经对
不起我爸,不能再对不起自己。”
楚峥欣慰地呼出一口气,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你能这么想挺好的,只能缄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事情,到底是谁的主意?”
董少卿掐灭了烟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一个叫谭宇的人。”
“你知道他?!”
董少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知道?”
“知道一点。”
“他有些邪门歪道的本事,还会算命,我让他算过,觉得挺准的。”
楚峥一下子坐直了。
“有段时间他找到我,说要给我多算一卦未来的命数,不过那个时候被陈启均发现了,他特地来提醒我,要我不要和
这个人走的太近。”
什么算命,不过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口出妄言来博人眼球,这谭宇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后来呢?”楚峥问。
“后来就是我和我爸闹了点矛盾,我对他不满,他扣了我的人,我正着急,然后谭宇就来找我了,跟我说再这样下去
,我早晚有天我会被我爸逼得走投无路。”
“然后你就听了他的?”
董少卿冷笑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这人确实没安什么好心,也罢,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要先弄死他再说。”
楚峥仔细一琢磨,觉得自己前世确实和这谭宇并没什么交集,再想那天谭宇和楚峥表明了身份以后,似乎也再没任何
响动,不像是特地冲着他来的。
这个谭宇,如果说是和什么人有恩怨,那首当其冲的想必就是董家,不然董家也不会因为中了他的计而落得如此下场
,但楚峥还是觉得要对此人多加提防。
想到这里,楚峥劝他:“你千万别轻举妄动,这人既有这样的本事,那他一定不好对付。”
“无所谓,”董少卿说,“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楚峥摇了摇头:“程鹏现在在哪儿?”
董少卿怔了一下:“我爸早就把他送去了国外。”
“那不就结了,”楚峥说,“你只要活着,以后就还能好好过日子,董爷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董少卿沉默了。
楚峥拍了拍他,站了起来:“你自己好好想想。”
“也许你是对的,”董少卿抬首看了看他,忽而笑着感慨,“人哪,就是不能做太多的坏事……楚峥,你说我为什么
我没有早点认识你?”
楚峥笑了笑:“我们认识的也够早了,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能怎么样呢?”董少卿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一边。
董家的事勉强算是告一段落。
转眼王悦就快要高考,他快被学校里的一模二模三模给逼疯了,原本成绩已经提高了不少,但最近由于压力太大,这
几次考试成绩出来,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班主任只好又打电话给楚峥打小报告。
楚峥最怕的就是接到老师的电话,但又不能不去,他只得硬着头皮去学校,最后不出意外地沾了一脑门的口水,灰头
土脸地拎着小兔崽子的衣领回了家。
一进家门,楚峥就“砰”地把门关上了。
王悦最近也学滑溜了,一旦楚峥黑脸,并且有对他动手的迹象,他就会开始抱着头鬼哭狼嚎,只要在地上多打几个滚
,没过多少时间必有人会来救他。
“算了算了,”沈泽果然来了,他一把夺过楚峥手里的木头衣架,跟他说,“考试发挥失常,那是难免的事情,你不
能总给他那么多的压力。”
“沈老师……”王悦过来拽住沈泽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已经尽力了。”
沈泽无奈地说:“你要不别住学校了,过两天搬我那儿去住,我到时候再给你补补。”
“这样不太好吧?”王悦怔了一下,扭头看楚峥。
楚峥冷着脸说:“你也知道这样不好?知道不好就别答应。”
王悦:“……”
沈泽说:“没事,我妈挺喜欢他的,他在还可以多陪我妈说说话。”
王悦就这样暂住到了沈泽家,因此而麻烦沈母,楚峥总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也只能一天到晚地往沈泽家跑,多给沈
母送些吃的喝的用的。
那天楚峥留在沈家吃饭,正搬了把凳子在厨房里帮沈泽剥豆子,沈泽忽然在他面前蹲下了来,说:“楚峥,我有个想
法。”
“什么想法?”
“我们觉得我们也不能总这样下去,不如我找个时间,把我们的事儿跟我妈说了……”
楚峥手下一颤,有两颗豆子顺着地板“咕噜噜”滚去好远。
“怎么样?”沈泽试探着问他。
“不怎么样,”楚峥过去把豆子捡了回来,重新坐回到小凳上,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这事情还是永远也别告诉她
,没商量。”
第四十八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一室寂静。
过了一会儿,沈泽“哗啦”一下推开厨房的门,出去了。
那天终归不欢而散。
直到最后楚峥走了,沈泽也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这事情到底能说不能说,楚峥的心里其实有杆称。
上一世,沈母盼着能抱上孙子盼了一辈子,现在要突然跟她说这事情黄了,对她来说必定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沈母朴实善良,他对楚峥的心一直是真诚的,她真心把楚峥当作自己儿子的朋友,甚至是干儿子来对待,如果楚峥突
然向她揭开这一个伪善的面具,揭露出里头残忍的真相,告诉她其实他接近他的儿子,一直以来都是另有目的,她能
够接受的了吗?
楚峥承认自己确实不能没有沈泽,但换句话说,沈母也不能离了自己的儿子,更何况她现在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他想
这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能不说就不说算了,哪怕她以后真的要逼着沈泽结婚了。
沈泽哪怕真的要结婚了也好,起码能给老人家留个念想,万一以后沈母的病要真的治不好了,也不至于最后带着遗憾
进棺材。
楚峥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虽说这个想法也并不完全对,但按说这个道理沈泽不应该不懂,他以为自己就算不说,对方
也会明白,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沈泽到底在想什么?
几天后,楚峥的店重新开张了,但相较以前生意忽然冷清了很多,也不知是因为最近天气不给劲,大家都懒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