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我站起身,倒了小半杯水随手递给他。
左月看了一眼水杯,却不肯伸手接过,他说:“你喂我。”这语气怎的像是在撒娇呢?
唉,我微微叹了口气,想到他曾经多次喂我吃药,便服软了,伸手抱起他的头,让他一口一口的喝着。
待他喝完之后,我放下杯子,走出内室,便看到了双眼放光似乎想要将帘子看出一个洞的齐律,想来,他已经知道左月醒了。
我忙抬手制止了他到了嘴边的话,道:“你去熬一锅粥过来。”
“诺,”齐律欣喜的点了点头,立刻转了身,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回过身迷茫的看着我,问道:“粥怎么煮?”
粥怎么煮?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堂堂皇子殿下,是那种会煮粥的人吗?
可是,齐律恍若未觉,只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似乎是认定了本殿下入得厨房。
我想了想,便道:“这样吧,你将一斤红糖,半两米,再把那些个燕窝,银耳,猪血什么的都倒进锅里,在加三斤水,然后,煮成你喝过的粥的样子就行了。”还好,本殿下虽然不曾见过猪跑,可我吃过猪肉,喝过粥,知道粥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左月失血过多,加这些补血的一起煮出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诺,”齐律立刻喜滋滋的下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叫道:“勿要假手他人,听信他人的话。”
“诺,”齐律头也不回地甩了我一个很没有诚意的字。
待到他走了,我又对侍卫吩咐了一句,“非礼勿言,”便又走进了内室。
我回到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左月,挑眉道:“夫人,风水轮流转,不曾想到你也有躺在床上被我照顾的一天吧。”
左月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伸出手抓住我的手,却道:“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偷偷摸摸的去御膳房找吃的。”
我微微一怔,不曾想他连这些事都知道,忙转过脸,干咳了一声道:“没有偷,本殿下吃得光明正大。”
他笑了笑。
我立刻冲他得意的挑挑眉,道:“这里没有人知道你是左月,都以为你是本殿下的小妾,所以,”我嘿嘿一笑,“你不要说话,不要出门,免得露馅了。”
左月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许久,他方才无奈的笑了笑,道:“畹丘调皮了。”
听得这般的话,我的身体抖了抖,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我扯了扯嘴角,干笑道:“为了方便行事,若是左将军身受重伤的消息传了出去,对我畹丘国的边关稳定可是大为不利的。”
左月挑眉,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却说:“我饿了。”
我白了他一眼,莫名其妙道:“快了,你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说着,我准备站起身,去催一催齐律。
谁知,屁股才刚刚离开床榻,那只被他抓着的手突然感到一阵重量,我疑惑的转身,便见他已经坐了起来。
心中大惊,正要说话,却被他拉回了床边,唇被他封住了,肆无忌惮的吻了起来。
我方才明白他的饿了是什么意思,无奈之下,害怕他的伤口裂开,只能放低了身子配合他,伸手环住他的腰。
可是,他好像更放肆了,当真是很会得寸进尺……
许久,他放开我,看着我,那双眸子柔情似水。
对着他的目光,我生出了一种感觉,好似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人。
没由来的一阵感动,可我也知道,两个人总不能一直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尤其他还带着伤。
我扯了扯嘴角,无奈笑道:“想早点好起来,就好好躺着。”
他眨了眨眼睛,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只是身体反而像是瘫软了一般靠在我的身上,他说:“我没力气了。”那语气甚是慵懒。
我失笑,更无奈了,虽然知道他这话说得很假,可是,想到他多日昏迷不醒,如今又不曾吃过东西,心底里还是对他的话信了五分,便也由着他了,手下更是放慢了动作,拖着他,缓缓放他躺回床上。
我又坐回了床边,手依旧被他紧紧的拽着。
无奈的看了一眼被他抓住的手,我叹了口气道:“你不用一直抓着我的手。”
他抓着我的手紧了紧,看着我的目光沉了沉,可很快,他又笑了,却道:“我害怕一放手,你就不见了。”
我怔住了,为他的话。
曾几何时,我似乎问过同样的话,他似乎回答了同样的话。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左月怎的会有害怕的时候?
我笑了,有一阵的恍然,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然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上天注定我不会孤独终老,那我只要与你白头偕老。”
左月的身体颤了颤,他放开我的手,转而用双臂搂住我的腰,却没有说话。
我贴着他的身体,亦是不再说话,只是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我熟悉的气息。
第8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时,我听到了帘子外来自齐律的一声,“殿下。”
我回过神,想起了自己命齐律熬制的粥,忙拍了拍左月的手,低声道:“让我起身。”
左月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嘴里却嘀咕着,“不要。”俨然一副无理取闹的小孩模样。
我无奈了,从来不知道左月还有这般无赖的模样,我眉毛一扬,威胁道:“你若不放手,晚上我们分房睡。”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便听见左月笑道:“原来娘子这般饥渴,那为夫今晚便与娘子同床共枕。”说着,他的手放开了我。
我起身,对着他笑意吟吟的脸,觉得甚是无语,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只是站起身走出了内室。
齐律的手中端着一个加了盖的大海碗,他伸长了手,正双目放光的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我。
看着他对左月的在乎,我想,我可以怀疑自己又多了一个情敌,而且,这个情敌和我一样是男子,他和左月认识的时间也比我长,他对左月也比我好……
我有些无语的接过他的大海碗,掌间传来微微的烫,我更无语了,为什么他不用食盒提过来……
我扯了扯嘴角,笑道:“好好保护我和夫人。”
左月愣了愣,随即脸色变得很古怪……
我懒得去追究他的脸色,只要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行了,转过身,端着大海碗便朝内室走去,刚走到帘子前,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想到了一些事,便转身,笑眯眯地对他道:“别忘了熬药。”
齐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嘴角抽搐得很厉害。
我满意了,伸手挑帘,大步走了进去。
我将海碗举高,冲左月笑道:“吃东西了。”
左月却是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海碗放在被我搬到床边的桌子上,拉过我的手,看着我发红的手心,微微怒道:“怎么不用个食盒提进来?”
我又无语了,明明是齐律没有准备食盒,怎的这个罪名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呢?我当真是无辜,明明受害人是我。
抽出自己的手,我笑道:“你有福了,能吃到我煮的粥。”
他朝我挑挑眉,道:“你煮的?”
呵呵,我干笑两声,道:“按照我的吩咐煮的。”
左月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伸手,揭开盖子,然后看到了齐律煮出来的粥,我的嘴角抽出了……
这粥是红色的,如果不是这个碗太大,而齐律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我几乎会以为这是凝固了的他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我拿起勺子在粥里面搅了搅,便闻到了阵阵香甜的气息,是红糖的气息。
心中微微有些满意了,至少这粥闻起来香,而且按照齐律对左月的在乎,他一定没有放毒,所以,这粥是能吃的。
我转头看向左月,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看不懂,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他一点都不想吃。
我对这粥更满意了,忙盛了一碗,很温柔的将碗凑到左月嘴边,对他道:“乖,吃点东西。”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当真是可怜。
看到这般的他,我心情大好。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道:“你喂我。”那语气当真是幽怨。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声道:“那是自然,”不亲自喂你,又怎会有‘逼良为娼’的快感呢?
一大海碗喂下去,我成功的欣赏了他吃瘪的模样,心中大呼痛快。
正巧,此时齐律送了药过来,我立刻乐颠乐颠的将要端了进来。
左月接过药碗,闻了闻,然后冲我挑挑眉,道:“安胎药?”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道:“你知道的,我不懂医术,这药是大夫开的。”
完了,我又加了一句,“需要本殿下屈尊降贵喂你吗?”
左月浅浅一笑,似乎有些无奈,他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药,又看向我。
我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要喝完哦,不能剩,要趁热喝。”
左月的嘴角抽了抽,他问道:“要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怎么办?”
我一动不动,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无妨,厨房里还有好几罐。”
左月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绝望。
我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喝下去。
少顷,他突然道:“你坐到我旁边来。”
我立刻笑嘻嘻的屁颠屁颠的坐了过去,能近距离欣赏左月和安胎药的表情,是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我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却没有立即喝药,只是将药换了手,空着的手揽住了我的腰。
我正热切的等着他喝药,也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反倒是凑得更近了,鼻子都戳到他的脸上,嘴里还催促道:“快喝,快喝。”
然后,我看见左月诡异一笑,然后仰头,将整碗药倒入了口中,他的脸被碗挡住了,我看不明了,便凑的更近了,却见到他看了我一眼。
正自奇怪,他却突然转过了头,吻住了我,腰上的手又封住了我的退路。
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懵懵懂懂间,便觉得一股苦涩的液体灌入我的嘴中,下意识的我就吞了进去。
然后,我后悔了,恼怒了,该死的左月,又算计了我一次。
我猛地推开他,却听见了一声抽气声,方才反应过来,该死的左月身上还带着伤。
我复又凑了过去检查他的伤口,便见那纱布上染了新的红色,我知道,那定是他的伤口裂开了。
心中微微有些懊恼,手中却是不停的抱着他躺下。
我抬头,看向他的脸,却见他正笑意吟吟的看着我。
脑中立刻升起一股被骗的感觉,我瞪了他一眼,道:“乖乖躺着。”
这么一搅合,无论孰是孰非,终归是左月受了伤,无奈,我只能立刻拿出真正的伤药,化了水,递给他。
可他却不接了,一脸幽怨的看着我,道:“手臂疼,你喂我。”
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害人终害己,还妄想得到本殿下的青睐,做梦!
咦?好像是我害人终害己……
发现这一点,我干咳一声,直接拿着碗喂给了他,然后道:“好好休息。”
左月满意的乖乖躺好了。
第9章
接连休息了好几天都不曾出门,我百无聊赖的看着旁边已经大好的正在看书的左月,忍不住道:“小月月,我们出去玩玩吧。”
左月抬眸看了我一眼,轻笑道:“我要如何出去?”
嘿嘿,我神秘一笑,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他的旁边,道:“我封尘的女人自然是不能被人看了去,当然要戴个帽子。”
“女人?”左月转过头,笑得很危险的看着我。
呵呵呵,我干笑数声,忙道:“爱人,你听错了,是爱人。”
左月满意了。
于是,本殿下带着自己的准皇子妃出门了。
看到左月裹着大氅,头顶带着帽子和面纱,本殿下心情好极了,就连打赏也是给的格外的多。
琼州在秦远的治理下,百姓倒是过得丰衣足食,想来,这也是个好官。
和左月牵着手走在热闹非凡的大街上,路边琳琅的商品让我目不暇接。
一时间,我有一种感觉,我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高贵的身份,普普通通的,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过着平凡的生活。
路边的小摊贩发出嘈杂的叫卖声,停住的百姓讨价还价发出越来越大的激昂的声音,可我却觉得,这世界,格外的静谧美好,让我留恋不愿放开。
曾经,我只爱花天酒地,风花雪月,风流快活过一生,可如今,我只愿牵着左月的手,让此生平凡度过。
我看到了路边的糖人,是两只很漂亮的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指着它们问道:“老板,这是什么鸟?”
老板的脸上堆起了并不谄媚的笑容,他说:“这是孔雀。”
“哦,”我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孔雀。
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想起了刘兰芝和焦仲卿,有感于他们夫妻双双殉情的悲惋,便道:“我要两只孔雀。”
老板哈哈一笑,道:“这两只孔雀便送给公子和夫人了。”
他的话让我的心情甚是愉悦,我立刻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就冲你说的这话,大叔,这银子你就要收下。”说着,我不由分说的将银子塞进了他的怀中,自己取了两只孔雀,便离开了。
我递给左月一只孔雀,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左月接过,轻笑一声,低头附在我耳边道:“陪你上天入地又如何?”
我笑了笑,随手就将糖人送进了嘴中,浓郁的香甜溢满了唇齿,当真是令人眷恋的味道。
转头看向左月,却见他将糖人送入了帷帽下,心情又好了几分。
又走了几步,我看见了风筝,我听说,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会放风筝。
牵着左月的手走了过去,我买了一只燕子风筝递给了左月,毕竟一个大男人拿着一只风筝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左月则不同,在外人的眼中,他是本殿下的夫人,我爱妻心切,买这些小玩意换得小妻子一笑,只会令女子艳羡。
至于男人怎么想,那就不在本殿下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问店家,“这风筝要去哪里放?”
店家说:“往西一直走。”
我拿着风筝和左月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风筝的线很细,我有些担忧的问左月,“如果风筝断了线,怎么办?”
左月抓紧了我的手,他说:“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回来。”
我笑了,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
往西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少了,我拿过左月手中的风筝,问他:“左月,你会放风筝吗?”
左月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帷帽被风吹了起来。
我忙帮他拉了下来,便听到他说:“会。”
我浅浅一笑,问道:“你知道,风筝为什么愿意被人抓着绳子吗?”
左月揭开了挡住他的脸的轻纱。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疑惑,便道:“因为它在等着断线后的自由。”
左月皱了皱眉,他伸手取下了帷帽,丢开了,他将我拥入怀中,厉声道:“我不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无奈一笑,道:“我才不想放开你。”你那般优秀,我怎的会放手?
我不过是想到了自己在皇宫的生活,有感而发,仅此而已,虽然有时,我也会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左月的身边,可是,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认定了,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