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清禾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这种毛茸茸软绵绵的家伙儿,真是够了!”
宋棐卿闻言撇撇嘴,低声道:“太闷了,身边有个什么东西陪着,总比一个人强。”
“你说什么?”清禾立刻问道,他诧异的看着宋棐卿,真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这人是他知晓的大盛贤王吗?
冷峻的王爷,活在权势斗争之中,怎么可能害怕孤单,强烈的野心,足够支撑他每天为争权夺利忙的不可开交,谁听过心机沉重的王爷,会因为寂寞养宠物的。
尚云清禾双眸深沉,仿佛一汪深潭,黑哟哟仿佛闪烁点点星光,但潭底深藏的是什么,无人得知,他一步步朝着宋棐卿走去,沉声仿佛带着悠远的力道,伸手紧紧箍着宋棐卿的下颌,字句顿挫的道:“你想养着它?你可知道就这么大一点的狐猫,很可能是危险的生物,你确定?”
宋棐卿静静看着此刻的尚云清禾,他可以肯定,他从不曾了解过这个人,哪怕只有半天,可他没有,相处不多的时间里,尚云清禾给他的感觉,有很多时候让他气闷反感,但也有那么一些时候,他是喜欢,甚至期待,期待他更好的一面,但总是在他期待的时候,这个人却打破他所期盼的,让他心中那短暂的快乐,瞬间熄灭。
心口的地方,真会想针扎一般,一下一下,疼的他忘记流血是什么滋味。
“对!”
“你敢!”
“我当然敢,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你再说一遍!”
“放开我!”宋棐卿用力甩开尚云清禾箍着他下巴的手掌,气愤的情绪让他下午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一股一股想开闸的泉水,不停地沁投纱布,弄湿了衣衫,最后顺着手掌留到地下。
可他丝毫没有察觉,不断起伏的前胸,砰砰乱跳的心,说明了他现在有多么生气,一阵阵窒息的感觉不断涌来,他觉得有些头晕。
尚云清禾也气的不轻,他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两人,怎么一下子像是踩到了连环的地雷,不断的爆炸,他面红耳赤,却无暇顾及自己,因为他看到宋棐卿身形不稳,他想去扶着他,可刚才伸出的手,臂上却顿时感到一阵刺痛,跟着的感觉是,手臂被一直雪白的东西缠着,一双冒着火般红的眼瞳正凶狠的盯着他。
“畜生,松口!”尚云清禾忍不住大骂,想要抓起狐猫的脑袋把他甩出去,却在还未碰到它的时候,生生止住,他不想让宋棐卿再生气,他不想。
衣服里的谒灵牌似乎感应出主人的痛苦难当,一下下闪烁着青白亮光,光芒从宋棐卿的胸前扩展开,一寸寸延展到他的心口,渐渐深入心内,随着每次心跳,跟着流转七进八脉,渐渐的缓解了主人的不适。
尚云清禾不再理会那狐猫,左右它用的力气也不大,只是想对他构成威胁,但尚云清禾怎会理会它这些小把戏,直接无视掉之后,把还在眩晕状态的宋棐卿扶到床边坐下,又给他把了脉才。
半晌,他看着显然已经好转些的宋棐卿,皱眉道:“你的心脏还是存在不可见的隐患,还好有谒灵牌,你,唉,挺多我以后不,不在跟你争吵,你,这个病不宜动怒。”
宋棐卿看了看他,轻声道:“也不能都怪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情绪总是不稳定,经常生闷气,你只是碰巧撞到我的导火线上,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有事没事总来招惹我。”
“谁……你不要自作多情,谁要招惹你,你哪来的自信,我就一定喜欢招惹你。”
宋棐卿明显还苍白的嘴唇,轻轻喝出一口气,轻声道:“是吗?你挑着我的下巴,不是有意招惹我,而是情不自禁吗?”
“你!”尚云清禾立刻冷静下来,今晚的气愤不对,他用力甩开胳膊上赖着不动的犯人家伙,只听“呜呜”一声,那小狐猫竟然被轻易摔到了地上。
接着还不等他再接再厉,尚云清禾一把扣住宋棐卿的脑袋,火热的唇自觉地锁住宋棐卿干涩的唇,辗转反侧、攻城略地,誓要抓住那灵活的舌,跟他一较高下。
此刻的气氛好像太过和谐,因为没有刚才激烈的火药,又好像很诡异,因为小狐猫正歪着一颗脑袋傻傻的看着他们,但也好像十分的温馨,那交缠的唇舌似乎没有了追逐与掠夺,看起来是两情相悦、相思以久的缠绵。
“你说我是有意招惹你,还是情不自禁?”尚云清禾的嘴唇擦着宋棐卿的耳廓,低沉魅惑的问道:“或是,你已经情不自禁,嗯?”
宋棐卿轻笑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憋闷的道:“伤口又裂开了,再给我包扎一次。”
尚云清禾低头一看,衣衫已经红透一片,顿时大惊,什么也没说,立刻拿来纱布、药膏,耐心的处理起来,而宋棐卿则十分享受一般,看着他一下下仔细的处理,还不忘戏谑的道:“哎呀,不愧是医者,这功夫,这态度,啧啧,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了,恐怕一颗芳心就那么暗许了去。”
尚云清禾眯着眼睛看了看宋棐卿,待系好绷带后,迫不及待的拦着他的腰,在他耳边咬牙道:“早晚你会被我上的下不来床!”
宋棐卿哼声道:“我很期待呢!”
尚云清禾看着宋棐卿很久,最后指尖微微扫过他的嘴唇,小声的道:“宋棐卿,你真是个难捉摸的人。”声音悠远绵长。
他拍掉尚云清禾的手,用同样的音量回道:“是吗,你也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第十三章: 软柿子与毒蛇王
第二日一大早,宋棐卿还躺在床上,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他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他内心烦躁,虽有所觉,也不想理会。
不是他懒,而是他的一条胳膊从半夜开始就隐隐作痛。在加上关阳山地理位置特殊,夜晚比其他山上要冷许多,弄的他把胳膊放在被子外面嫌冷,放到被子里又太热,十分的不舒服。
好容易熬到天将亮,不是那么冷了,却是多出来扰事的,让他不能安心休息。
“喂!起来了,我们一大早就要启程,这样还能赶上府上开早饭。”尚云清禾在他耳边说道,看着他装睡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好笑。
半晌,宋棐卿也不曾理会他,尚云清禾略微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道:“你还装,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是你有意和我作对?”
“再不说话,我可把你带来那只小畜生扔到山上去,让他给那个野兽叼走算了!”
“你敢!”宋棐卿闷声说道,声音不大,也少了力道,但坚定的口吻却是表露无疑。
“怎么?”尚云清禾觉得哪里不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虽不至于烫手,但经验告诉他,宋棐卿还是有些低烧。他脸色沉了沉低声一叹:“唉,什么身体,莫不是那心口一剑的后遗症?怎那么严重?”
宋棐卿也不理会,只听到门开了又关上,他心想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一觉,但不消片刻,门再次被推开,尚云清禾叮叮咚咚弄了半晌,才在他耳边道:“我给你换药,换完了药,你吃些饭,然后喝一副退热的药,我吩咐了蝴蝶,这就让他们先出发了,我等着你退了热再和你一起回去。”
宋棐卿迷迷糊糊仍他换了药,又听他在耳边道:“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就伤了手臂就能发热,嘶……不对,咬你的大蟒到底有没有毒?”
尚云清禾就算以往很少处理过给野兽咬伤的伤口,经验上是少了些,但究竟也是学了不少年的医术,昨日只顾着跟他斗气,倒是忽略了可能中毒的因素。
莫不是,这伤口真的染了毒素?
尚云清禾不再等宋棐卿答复,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比刚才又烫了许多,他伸手把人捞了起来,看着面色苍白,糊里糊涂的人,焦急的叫道:“宋棐卿?宋棐卿?你清醒些,跟我说,是不是全身难受,喉咙干涩,你……”
尚云清禾看他糊涂的样子,知道问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把手伸到宋棐卿衣服里,摸了摸他的脖子,那烫的可以煎鸡蛋的温度,与尚云清禾略微冰凉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宋棐卿仅有的理智的记忆还停留在尚云清禾给他换了手臂上的药,在高温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他迷迷糊糊的道:“什么时候……出发。”
尚云清禾听他这么一句,不禁乐了,他摇摇头道:“你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我们暂时不能出发,唉,真是的,本来还指望着你今日跟我到凌云山附近的村落,为山下的村名施药就诊,没想到你竟然临时发热……罢了。”
放在他颈部的手迟迟不想拿开,不知道那灼人的温度在吸引着尚云清禾,还是此刻又一次可怜楚楚的宋棐卿让他医者之心泛滥。
“呜呜……”听到低沉的一声呜咽,尚云清禾转头,循着声音望去,终于在脚边发现在床下团团转的雪白身影。
“呵!才一日的相处,你就护主心切了?”想起昨晚这小畜生还咬他来着,尚云清禾心中顿感恼火,瞪了它一眼,便又出了门。
宋棐卿病的这么严重,他要吩咐庙里的管事准备药材,先给宋棐卿降烧是要紧,他的情况并不好,几乎一直在升温,真想问清楚昨日他被什么样的大蟒中伤,到底有没有被毒素干扰?
尚云清禾知道,有些兽类攻击目标时,它们的毒素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或许当时也没有什么征兆,但很有可能是毒素还在潜伏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他必须要查处宋棐卿是否中毒,是否有潜在毒素。
待尚云清禾走后,那雪白的小家伙竟然轻飘飘的飞到宋棐卿身边,用舌头舔着他的脸颊,他“呜呜”的叫了两声,最后才将圆润的嘴唇靠近宋棐卿的耳边,轻轻的道:“宋哥哥,宋哥哥……你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事,小麦不会原谅自己的,呜呜呜呜呜……都是因为救我……”
“小……麦……”宋棐卿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虽然烧的厉害,但还不至于糊涂了,他知道自己在换药这么短的时间内,身体的温度竟然一下子升的厉害,虽然之前早有察觉,但他认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劲,区区小伤,怎么可能让他发热,再说,他脖子上的灵玉也不是糊弄人的赝品,他好几次犯心病喘不上气的时候,都是这块灵玉帮助他,这次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不足挂齿的伤口,就叫他病的起不来床。
但事实总是不尽人意,宋棐卿现在确实头疼的厉害,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觉得整个房间都在天旋地转,脑袋也嗡嗡的响个不停,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禁低咒尚云清禾这个小兔崽子,说什么他下不来床,这下好了,他是真的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
“宋哥哥,我,我是昨日被你救回来的那只狐猫,嗯,就是那个,你说我是雪白的小家伙,想起来了吗?我叫小麦啊。我,我,我昨天就想跟你说话来着,可是,那个坏蛋,他,他不让我跟你说话,打扰我们的好时光,哼!”又一道细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这么一个让人感到欢乐的小家伙,原来,他真的会说话?宋棐卿不敢睁开眼睛,他转了转头,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透过缝隙看到预料中的雪白皮毛的小家伙,“你叫小麦?你愿意……跟着我吗?”
“嗯嗯……”小麦不住的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我想一直跟着宋哥哥,你是个好人!”
“好,好。”宋棐卿虽然难受的紧,手臂上灼灼如火烧的疼痛,以及全身每个关节被病火烧的酥软无力,让他动一下就会有呕吐的冲动,但他还是很欣慰。
欣慰什么呢?大概是终于有一个人回应了他的请求吧。他有多久没有尝到得偿所愿的感觉了呢……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他觉得好像有谁把他扶起来,给他喂药,他张开嘴温顺的吞下。又是那个人,脱下他的衣衫,为他擦身,凉凉的棉布触到他的身上,让他不舒服的挣扎了起来。
“这是酒,擦了可以降温,你烧的太严重……”听到这话,他略微想了想,放弃了挣扎,可是,他要是有力气真的想说,‘尚云清禾,你这个小兔崽子,能不把我脱光吗?我可是重度发热的病人啊病人,你就算再没常识,也该知道不该这么光溜溜的把我晾着!’
“唉,你手臂上的伤是有剧毒的花蟒,不过好在他的牙齿太过巨大,反而没有毒素,他的血与肉却是剧毒无比,算你运气好。”
就这样过了大半日,到黄昏之际宋棐卿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被枕头硌得生疼,眼睛也涨涨的,不过全身倒是清爽了许多,最起码五官通畅的感觉叫他整个人感到舒服很多。
尚云清禾一进门,看到宋棐卿正用一只胳膊撑着身体起来,忙放了手里的托盘,把他扶起来,坐好了才道:“我猜你这时候该醒了,这碗莲子羹你现在就吃了,一整天未进食,饿坏了吧。”
宋棐卿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尚云清禾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开玩笑的道:“怎么?烧糊涂了,莫不是连饭也不会吃了,还需要我喂你?”
宋棐卿瞪了他一眼,对方确实拿着粥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吃,还是,我喂你?自己选一个。”
宋棐卿依旧不说话,不过确实接了粥碗,一口口吃了起来,“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你也知道。”
“什么?”尚云清禾正给宋棐卿削梨,被这么一问,愣了愣,不过他当即想到,宋棐卿第一次醒来那日,本来他在药居忙着,不打算出现,可他估摸着人该醒了,出于好奇,就过去瞅了一眼,当时他躲在竹林后面,还以为对方没发现,没想到……
他继续削着梨的皮,回道:“作为医术精良,又这么具备医德的我来说,我的病人什么时候会醒来,我比病人本身都清楚。还有疑问?”他接过空了的粥碗,又用小刀削下一块梨,送到宋棐卿嘴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宋棐卿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根本懒得理会,顺势吃掉递来的梨,趴在床边道:“小麦,来。”
一边早就瞪着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尚云清禾的狐猫小麦,一听到宋棐卿的话,二话不说,立刻蹦到床边,偎依着宋棐卿“呜呜”的叫着,样子十分乖顺,但一双如葡萄般的眼睛却得以的看了尚云清禾一眼。
“嘿!我说,你什么意思?宋棐卿我可告诉你,你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可是我清禾神医伺候的你,你,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你怎么又把这个烦人的畜生弄到你床上了,我可告诉你,这狐猫可不是什么吉祥的玩意儿,你……”
“闭嘴!要吉祥?你倒是养一只神兽去,什么孔雀、凤凰、貔貅啥的,都吉利的紧,你倒是也去养一只啊,在我这瞎叫唤什么呢你!”宋棐卿没给他好脸色,趁着他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也报一报刚才背着家伙可以折磨的仇!
“你!你!宋!棐!卿!”
“哎,我在呢,你怎么着吧。”
尚云清禾气的咬牙切齿,合着他忙活了半天,把小的治好,大的弄醒了之后,就是为了被这一大一小气的喘不过气的??
第十四章: 到头的清闲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