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怜 中——坑锵坑锵

作者:坑锵坑锵  录入:08-27

这一句约定,后来兑现成真,却不是游历,而是逃亡。

竹屋外,一人独立于风中,苍白的发,淡色的眸,蹉跎的年华。

“……”冷青翼一愣,倒是想不出洛月雅为何站在此处。

“冷青翼?”眼盲之人,必然耳力敏锐,听到脚步声交织着锁链哗啦,自然知道冷青翼走了出来。

“这是,在等着在下?”冷青翼走上前去,虽知洛月雅看不见,却还是放开了按压着胃腹的手臂,站得笔直。

“恩。”洛月雅伸出手来,递过一支翠绿的玉笛,“这个给你,作为谢礼,我做了几日,今日方成。”

“这……”只见那玉笛,玉翠无暇,光滑笔直,雕刻精致,孔洞均匀,大小相近,哪怕是个外行之人,也能看出是件难得的珍品,“如此贵重……”

“你识得小殇,是不是?”洛月雅摸索着拉过冷青翼的手,不由分说,将玉笛塞了进去,“小殇如何称呼你?”

“小翼。”冷青翼心知不好再做推辞,便收了下来,那玉笛本就讨喜,冷青翼也是喜好音律之人,其实第一眼便已生了喜爱之心。

“小翼,你也和小殇一起喊我姐姐吧。”洛月雅笑了,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红唇轻挑,双眸弯月,那笑容竟是那般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当不足。

“……谢谢……雅姐姐。”冷青翼微微面红,还好对方看不到。

“殿下说要废了此处,我打算去找小殇,小翼要和我同去么?”洛月雅依旧笑着,像是那满头霜发也渐渐有了光彩,

“不了,大约会有再见时,但不是此时。”冷青翼并不多做解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大约明日就是各奔东西之时。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洛月雅向后退了一步,拿出了自己的竹笛,放于唇边,“小翼,和姐姐合奏一曲如何?也好试试这笛子。”

“好。”

苍青色的竹笛,翠绿色的玉笛,润唇轻触,转气间,悠扬于小小一片天地之中。

赫连戗穹斜靠床栏,笛声中,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微微闭眼细听。

南宫月虹和暖暖在赫连若卜身侧施针解毒,笛声中,相视一笑。

守在阿罕床侧的小怡,笛声中,握起阿罕指尖微动的手,脸颊发烫。

厉学颜坐在树下,笛声中,望着树根雕琢的女子,轻轻笑起。

还有一人。

一袭黑衣,挺拔伟岸,手持长剑,挥舞间,身若展翅雄鹰,洒脱恣意。

虽然外伤并未痊愈,皮肤上被割裂的伤口刺痛阵阵;虽然内息尚不平稳,内力吞吐间五脏六腑闷痛难当……但他没有停下来,从昨日到今日,谁劝都不行。笛声入耳,冷漠肃杀的表情渐渐淡了,剑随心动,更加流畅,如行云流水,也似高高低低婉转如天籁般的音律。

那一日,配合默契的一首曲子,似是抚平了一切。

离别在即,无人感伤,只因还有相遇之日,再聚之时。

第七十二回:明日启程

自古知音难求,这一曲冷青翼虽是有些逞能,但只觉已是许久不曾这般畅快淋漓,一个意犹未尽的尾音之后,两人放下笛子,相“视”微笑。

“小翼献丑了……”吹笛,用丹田之气,实乃费力之事,胃腹里原先细细密密的疼痛,如今开始翻搅起来。赛华佗的药虽是贵,却是极好的,一连几日按时服药,如今胃伤已是好了大半,不过没能好好休息调理,这才一直疼痛不歇,倒有几分自找的意味。

“小翼,听闻你身上有伤,姐姐太久不曾这般恣意,显得有些任性,难为你了。”洛月雅虽是听出笛音里的勉强和间歇的气息不稳,却还是顺着心意,将曲子吹奏完了。

“不,小翼也畅快得很。”冷青翼看了看手中的玉笛,满眼喜爱,“这笛子,真是太好。”

“玉,或可驱邪避灾……”耳力极好的洛月雅微微抬了头,然后轻轻笑道:“赛先生。”

“赛先生?”冷青翼转头果见赛华佗匆匆而来,脸上微红,有着些许愠色。

“白小子,你说说,是不是答应过,让黑小子帮老朽采药?”赛华佗不由分说拉住冷青翼的胳膊,拖着便走,“黑小子,竟,竟然说不信!说非要你说了才算数!真是的!真是白救他了!”

“一路保重……”冷青翼被半拖半拽,略显尴尬地看向仍在原地的洛月雅颔首道别。

“小翼珍重。”洛月雅仍是笑着,没有焦距的眸子“看”着冷青翼离去的方向,像是看到了许多年前,暖洋洋的午后,在门外那排柳树下,与自己合奏,面带笑容的弟弟。

“赛先生……我想歇一下……再过去……”行至半途,冷青翼扶着身侧一棵梅树,弯着腰,深按在胃腹间,狼狈地喘息不停,疼得满额汗水,满脸青白,想来若是让那人看到这般模样,指不定会如何。

“……”赛华佗看着冷青翼的样子,医者望闻问切,自是看得与旁人不同,“之前那野人两拳,倒是厉害,要不然我那药药到病除,你早就好了。”

“自然不是赛先生药的问题……”冷青翼索性靠在梅树上,耐过一阵阵绞痛,“若不是赛先生的药……早已心疾发作,哪里还容得我这般逞能……”

“你知道就好,像你这样只心念着别人的,老朽可没见过多少。”赛华佗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瓷药瓶,扔给了冷青翼,“老朽做人向来分明,既是听了曲子,自当给些酬劳,把药吃了,快随我去采药!磨磨蹭蹭,可不得到了晚上?!错过最佳采药时机,我找谁去?”

“……”冷青翼揭开瓶塞,只闻淡淡的药香,瓶中仅一粒药,取了放入口中,苦涩难当,好不容易咽下,却觉得宛如一股清流顺着咽喉直落而下,到了胃腹之中,几乎是瞬时浇熄了那里的激烈灼痛。

“胃伤再调养几日,就该好了。你分明先天不足,也难得还能把身子搞得伤痕累累,伤疤处处,老朽这几日累得就要死了,下次别再遇上了,这样的银子不要也罢。”赛华佗嘟嘟囔囔先一步向前走去。

“……”冷青翼跟着,看着老者背影,不觉漾起温柔笑容。

走了大约一刻钟,莫无的身影渐渐落入视线所及之处。空地之上,翻飞的身影,矫捷有力,树枝为剑,扫过之处,莫不留下剑气痕迹,凌厉肃杀,无比认真。

“黑小子!”赛华佗像是一看到莫无就有气,吹胡子瞪眼得又拉起冷青翼,“人带来了,你问问,你问问老朽有没有胡说?!”

“……”莫无敛神收气,面无表情的看向两人,眼光只在冷青翼脸上匆匆扫过,便看向赛华佗,“在哪里采药?”

“嗄?不是说……”赛华佗一愣,搞不懂莫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吧。”莫无上前,不着痕迹地将冷青翼从赛华佗手中拉到自己身旁,一副等着赛华佗带路的模样。

“哼,真是莫名其妙!”赛华佗衣袖一甩,在前带路。

“……”冷青翼与莫无并肩而行,不语。事实上,自昨日莫无坚持要练剑开始,冷青翼便冷了脸,半句话也不说。不过话虽不说,有些事情,他还是看得十分仔细的,比如莫无的脸色,此刻显然又比昨日苍白了些。

“我没事。”直视着前方,神色未变分毫,这两日说得最多的便是这三个字。

这人真神了!想他这般不着痕迹的打量,都能发现?!

冷青翼心虚地扭过头去,仍是闭嘴不言,只心中不禁碎碎念着:没事没事,鬼才信没事!

很快,三人便走到一处峭壁前。石壁直入云端,犹如刀削,苍劲坚硬,可着力之处少之又少。一眼便知,若不是轻功极好,臂力极佳,绝不可能攀上。

“药草在壁间石缝中,九瓣黄花,连根拔,莫损根茎。”赛华佗仰着头,眯着眼,仿若已看到那心仪已久的药草在风中向他招手。

“好。”莫无极其简练,冷青翼尚来不及整理情绪,交代几句小心,莫无已是拔身而起,踏石而上,很快便蹿上数丈,转眼成了一个黑点。

“……”冷青翼仰头而望,心中止不住担心。

“白小子。”赛华佗却是收了目光看向冷青翼,“刚才一路走来,老朽才发现了一些不妥,你的脚……”

“……”冷青翼也收回目光,看向赛华佗,微微惊讶,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老朽是医者。”赛华佗上前,冷青翼知道瞒不过去,便学着莫无的样子,说了句:“我没事。”

“别人见你走路不稳,步伐缓慢,以为脚镣束缚,伤病在身,但若仔细看之,便知你脚上有伤,步行有碍。”赛华佗盯着冷青翼一双脚,还有那漆黑的脚镣,“脚镣就是脚镣,磨人血肉,你脚踝处是否有伤?”

“已包扎上药,并无大碍。”冷青翼点头承认,面上带笑,丝毫不以为意,“还请先生保密,否则有些人大惊小怪起来,我大约连路都不能走了。”

“怎么不去了脚镣?”赛华佗稍稍仔细打量,只见那锁住脚踝的铁圈宽约两指,箍着靴子,想必平日穿鞋袜也是吃力,如此行走拉扯,久而久之,哪有不伤之理?

“大小利器都试过了,也不知是什么锻造的。”冷青翼无奈地笑了笑,不愿多谈,“有劳先生费心,我……”

话未说完,砰然一声重响,心口猛的一惊,冷青翼抬眼去望,傻了。

“黑,黑小子……”赛华佗也是吓得不轻,只见莫无摔落在地面,扬起的尘土尚未散去,冷青翼已是奔了过去。

“莫,莫无……”冷青翼惊慌失措得看着莫无侧卧着,一手按着侧腹外伤最重之处,指缝间殷红一片,脸色煞白,唇角也有血迹,真不知那些看不到的内伤如何了,“怎会摔下来?!”

“……”莫无锋眉紧皱,睁开眼来,看着冷青翼一脸焦急,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又转眸看向走来的赛华佗,“药草……看到了……不过内力不继……歇会儿,我再试试。”

“……”赛华佗仿若猫抓心一般,想着那药草就在眼前,偏偏此人之前重伤,后来只顾着阿罕那小子,确不知如今究竟恢复如何。

“不行!”冷青翼黑着脸,看向赛华佗,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莫无已是重伤,如今伤上加伤,再上去若是再摔下来,怎么办?!不行,绝不行!”

“那……那……”赛华佗那了半天,心中激烈斗争着,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吞吐出来:“我屋子里有一药,治内伤极好,不过……不过……”

“不行!”冷青翼又来一句不行,目光坚定,“赛先生的药都是极其金贵,我们要不起,还是慢慢恢复得好,我想大约三四日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再为先生取药草吧。”

“……”明日小怡带着阿罕去药池,本来说好了他也随去见识见识,哪里还能等上三四日,可这崖上的药草只此处有,季节也十分恰当,无比珍贵,“行!你们在这里等着!”

一咬牙一跺脚,嗜钱如命的赛华佗前后权衡利弊,转身一路小跑走了。

“……”见人走远,莫无微微躺正了身子,笑了起来。

“……”冷青翼自不是好脸色,哪有心思笑,“这回演得倒是逼真,连着我一起算计!”

“……”莫无但笑不语,仰躺着看着天空,心情极好模样。

“虽不是个悬壶济世的医者……”想到后来救治阿罕,此人又狮子大开口要了百两黄金,冷青翼终是笑了起来,按了按胃腹,那里疼痛已是好了许多,想起之前赠药和关心,“不过,也不是坏人。”

“他是神医,怎会看不出我几分真几分假?”莫无依旧看着天空,未看冷青翼盯着腹侧的担心样子,“若开口要,定是要不来;而如此,他若还是不给,我便只好以武力……”

“之前怎未见你对自己身子这般在意?”冷青翼打断了半真半假的话语,伸手想要去查看莫无腹侧伤口如何,却被莫无未沾血的手握住,动弹不得。

“……明日启程。”深邃眸子里藏着深刻的懊恼,话不必多说,一句足矣。

“……”冷青翼垂目,万千言语,不知从何说起,心底泛甜,从未有过的踏实,仿佛所有伤痛疲惫都已烟消云散,“鬼狼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七十三回:坎坷不平

那一日,阴天。

路有两端,没有错。七绝谷另外一处出入口极为隐秘,悬崖峭壁终究是山,山中有洞,通进七绝谷。洞外是参天树林,洞口有灌木遮掩,有机关守护,故难以寻获。

那一日,天还未亮,雾霾漫天,有十几人入得林子里,后又出来,像是一无所获,实则不然,七绝谷已易主,狸猫换太子之计。

江湖之中,有许许多多帮派联盟,有门面大实力弱的,也有门面小实力强的,当然有两者兼具,也有两者兼不具的。冷青翼要找的,是门面小但实力强的,第一杀手莫无说,夜鹰帮。

夜鹰帮在江湖上,刚刚崛起不久,几乎没有名气,来历不明,也是杀人组织,谁都杀,只要给银子。夜鹰帮最厉害的不是帮主,而是副帮主,副帮主年方十八,在江湖上倒是有些名气,帮主与此人系父子关系。

“仅需守过年关?”十八岁的年轻男子,身形矫健,长得白净,抱剑于胸,立于中年男子身侧,每每抢着说话,半点规矩没有,“年关不过月余,天上掉馅饼么?!”

“对方实力很强。”冷青翼待在景阳身侧时,也算识人百千,只消一眼,人品性格多少便有了数,“公子不得太过轻敌,时日虽不长,但一日破,则败,败则死。”

“哼。”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眼睛一瞟,出手如电,案几上的茶盏已夹带着内力直射冷青翼而去,其间茶水竟是半点不漏,直要给冷青翼一个难堪。

啪——剑光闪过,茶盏自中被切为两半,掉于地面,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莫无依旧立于冷青翼身侧,看着男子的目光森然,众人皆惊,竟是未见此人出手动作。

“呵呵,这位兄长好身手。”年轻男子虽惊,却无半点退缩之意,抱拳向莫无,“不知如何称呼,希望日后有机会可与兄长切磋。”

“……”莫无不语,像是懒得理他,只看着他,带着警告的意味。

“哼……”又是一声轻哼,年轻男子瞥了眼文弱的冷青翼,心中想着大约是此人花重金请来的保镖之类,怎好落了面子,清了清嗓子,笑道:“三个月后,本人与冥城城主有一场对决,待那对决之后,再找兄长较量好了。”

推书 20234-08-27 :最佳搭档——啊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