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戮是被邪日强行唤醒的,他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但为什么要睡这么久,而且还化成原形进入休眠状态,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邪日把现在的情况给他说了,花戮转脸看看园子里郁郁葱葱的花草,想了想决定放弃,这种动脑子的事情他可做不来。
“恩公,我先帮你把封印解了吧?”花戮伸手摸上邪日脉门,细细的查看起来。
邪日一愣,有些奇怪,“封印?什么封印?我只是觉得记忆有些问题,别的没什么了啊。”
“那你记不记得妖后苑君惜?”花戮白了他一眼,继续号脉,“不对不对,问题挺大的。”
邪日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口生疼,慌得厉害。他终于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总是觉得烦躁了,原来是因为他……“他……在哪儿?”
花戮斜眼睛睨了他一下,撇嘴道:“主人,我刚睡醒,哪里知道这些。”说着,他起身双手扶住了邪日脑袋,“主人,我得把这个封印弄掉,你不把所有事情想起来,咱们恐怕出不去。”
邪日放心大胆的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花戮也没客气,直接运起法力对着邪日脑袋里的那个微型法阵就攻了过去。由于担心邪日受伤,他只用了三分力,却没想到这三分力跟打水漂似的,什么作用都没起,这下他心里多少有些谱了,下阵之人的法力在自己之上,还不是高了一点半点。
邪日见他愣了半晌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小花儿,很难破吗?”
“嗯,是有点困难。”花戮琢磨了一下,伸手唤出一支花藤,“主人,你跟着这花藤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个法阵,我的功力可能破不了。”
“这么厉害,怪不得我一直没察觉到。”邪日提起一股法力去捉花藤,“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那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
“在你脑袋里啊。”花戮说着指挥花藤攀住邪日的法力,慢慢伸进了他耳朵。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摸索了半晌,邪日终于触到了那个法阵,火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蹿了上来,心下一狠,一击便彻底给弄碎了,不过他人也没好哪儿去,当场就晕过去了,没办法,力气用的太大了。
花戮错愕了一瞬,立马治疗,好在邪日脑袋比较结实,没一会儿就醒了。可是醒了的人却更加急躁了,因为他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他不再那只小蝎子身边他就安不下心!
花戮听着邪日这次比较详细的叙述,脑子转了转,“主人你是说,你被吴天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就到了这里?”
邪日点头,“这袋子我也没看太清楚,只记得好像是灰蓝色的布袋子。”
花戮眨巴眨巴眼,又扭头往外面看了看,继续确定道:“诺惜没走迷宫,在门口一转身就不见了?”
邪日继续点头,“你想到了什么?”
花戮犹豫了一下,猜测道:“这袋子应该是个法器吧?主人,你说我们会不会还在袋子里啊?”
58.碎魂台灭妖后
邪日脑子转了好几转,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么一件东西,“这东西我好想在哪本书上看见过,袋子似乎是个法器的承载体,一个大的七个小的,大的里面是一个密闭空间,小的是出入口。”他又想了想,点头确认道:“是人界的一种东西。”
“人界?”花戮一愣,这两个字好像一个晴空突闪的炸雷,瞬间脑袋就开始嗡嗡了。
邪日看他脸色发白,心道不好,连忙转移话题,“你说咱们要是直接冲天打,能不能打出个窟窿来?”
花戮依旧愣愣的不回神儿,脑子里有一个名词就那么浮了出来——“捉仙袋!”
“什么?”邪日听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没听清。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花戮拽了拽耳朵旁的紫色大花,脑袋里浮现的咒语呼之既出,“主人,这东西貌似是我的。”
“啥?你的?”邪日一拍大腿,悔不当初,“早知道就应该早点把你叫醒了。”
花戮也懒得纠结“人界”那两个字,便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一些咒语,我们试试?”
“嗯,好!”邪日说完,拉着人就出了屋子,“快点,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惜儿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快快快!”
花戮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暗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催动法阵。结果试了两次,还真让他们给逃出去了。只是当两人脚踏在实地上,望着一马平川的荒地时,都有点发蒙……这地方,他们不认识!
佘钧啸带着朋友们走出那片花海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儿子的结界居然这么厉害,饶是这些高手竟然也转了三天才出去。只是出去以后,他又被外面的形势吓了一跳。原来吴天突然妖力大增,竟以一人之力对抗联军,而联军却毫无还手之力,竟一败涂地。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战火最终草草了事,联军四族的王将自身一半的妖力献给了吴天,吴天则同意不再追究各族的罪责,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佘钧啸与落魂明一商量,也不管这五毒界的妖王到底归谁了,先把两个孩子救出来再说。可是没有了苑君惜的后印,他们根本进不去五鸣山。好不容易从花海走出来,却被暗关给折腾得够呛。一行人最终从五鸣山里逃了出来,住在了在山脚下的一家客栈里,商议营救计划。可就在他们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吴天下了王诏——三天后于碎魂台处死妖后!
吴天拿着诺惜给他的功法,琢磨了有一阵子了。练了这几天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法力的提升,很顺利,但正是因为太顺利才让他产生了一丝犹豫。他与邪日的功力不分上下,所以他很难确定自己对邪日记忆所做的手脚是否真的起了效果,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突然跑来说要跟自己合作的皓石精。表面上诺惜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与世无争只求和邪日携手万年,但他背地里是怎么打算的谁也说不准。万一他在功法里耍了什么花招,自己冒冒然的把功法练完了,岂不是要吃大亏?!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苑君惜那里确认一下,无奈苑君惜死也不说,一百零八颗佛珠全用了,却没能逼出一丁点有用的东西,反而是他有些心烦了。做了千年的夫妻,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吴天就恨不得立马杀了这对狗男男。
虽然和诺惜商量好的是擒住邪日,杀苑君惜,但他知道要想妖王之位无虞,邪日必须除掉,至于苑君惜……处决妖后的王诏已经发了下去,所有的纠葛都会在明天午时,尘埃落定!
只是佘钧啸的存在却是一个不小的变数,吴天伸手抓过臣子呈上的碎魂台守备图,慢慢陷入了沉思。如果佘钧啸等人真的来攻,就凭自己手下这些人,显然是防不住的,闹不好还会危及自己。因为没有正面跟这些人交过手,所以他也不确定有多大的胜算,而且他们虽然不足二十人,却每一个都身怀绝技,让他不能不防。
疲惫的敛下双目,吴天慢慢沉下了心,再次睁开眼时,两道锐利的寒光迸射而出,他是五毒界的王,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灯烛摇曳,一本不厚的金渊秘宝被翻到最后一页,他屏气凝神,一步步练了下去……
碎魂台在五鸣山西北山脚,占地不大,却是个戾气很重的地方,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押到这里绞死,正因为是犯了重罪的人,所以那些犯人大都带有很强烈的戾气,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五毒界最为阴森的地方之一。出行的人能绕道就绕道,实在不行宁可不出门也不走这边的路,而这里也就越来越荒,越来越可怖了。但是这天,这里却聚集了不少人,确切的说,五毒界能来的都来了,方圆百里人山人海,几乎看不见一处空地,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观刑。
吴天看着邢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心里泛苦。想当初他也是想好好的成就一番霸业,却没想到最后落到了这步田地,他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是来看苑君惜受刑,实际上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知不觉中他竟惹下了这么重的怨气,而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可以帮自己挡罪的苑君惜,自己若是再不悬崖勒马,下一个上这邢台的怕就是自己了。
为了安抚百姓的怨气,吴天慢慢走上邢台,词严义正地将那份罪己诏的大意说了一通,然后,眼中含泪的控诉了妖后的种种恶行,末了还承诺了一些减税减征的安民政策。人群鸦雀无声的听着,直到最后,才有蜈蚣族的族人带头山呼万岁。吴天暗中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退回了监斩的高台,命人将苑君惜从五鸣山押了下来。
原本嘈杂的行刑突然间静了下来,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出声的,只有呜呜咽咽的风声还在吹着。牵引囚车的士兵慢慢走出了山口,这一瞬他们以为自己迈进了一座坟场,阴毒狠戾的怨气几乎让他们却步。硬着头皮慢慢走向碎魂台,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来惊扰了这群人,却不知是谁突然撕心裂肺的哀嚎了一嗓子,只简单的一个音节,却带起了洪水猛兽般的回响……紧跟着,尖利的石块雨点般的砸了过来,几个士兵吓得慌忙躲闪,却仍是免不了被误伤。
吴天手下几员大将迅速出手,将空中的石块拦了下来,饶是如此,苑君惜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他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疯狂叫喊的愤怒人群,勾起一丝冷笑,不过是一群懦夫!
这些天他一直装作被佛珠折腾得很惨的样子,暗中却在慢慢恢复。那一百零八颗佛珠已经悉数被宝宝吃进了肚子里,要是吴天探查起来,还真有些不好办,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多虑了,吴天大概是想等他死了一并收回佛珠和后印。苑君惜安抚了一阵躁动不安的宝宝,然后等着那些人打开囚笼。昨天晚上吴天已经把他脖子上的项圈取了下来,现在束缚着他只有身上的捆妖锁,只是如今他已成魔,这东西一挣便开,真不知道吴天是疏忽了还是有意要放他大闹一场。
很快,这段不长的山路便到了尽头。苑君惜半眯着眼,等待着那扇铁栅栏的开启,却见主刑的两个兵并没有要放他出来的意思,而是在碎魂台的五个角分别放置了一块灵石,紧跟着一声巨响,碎魂台中央迅速长出了一根半人高的黑色石笋,石笋顶端有一个漂亮的弧度,微微向前探着,淡淡的荧光从那里溢出,刹那间便净化了阴森污浊的空气,却吓得苑君惜抖如筛糠,他怎么也没想到,吴天为了平民愤竟下了如此狠手!
那东西他在书上看见过,是獬豸的角。獬豸,上古神兽,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女干,又名“法兽”,在它面前恶人会受到最严酷的惩处。相传这只獬豸角是第一任妖王从仙界取来的,是五毒界最厉害的法器,被它扎伤的人会在极度痛苦中缓慢衰亡,直至灰飞烟灭。因为太过残忍,所以这东西近万年没有启用。
浑浑噩噩的被推上碎魂台,苑君惜跪在石角前,冷汗淋漓。神兽的威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魔物能扛得住的,别说逃跑了,连呼吸似乎都被压制住了。大脑不受控制的恐惧着,清冽的气息扑在他脸上、身上,像一把把利刃狠狠的戳进了骨头里,疼得他本能的哀嚎起来。他拼命的向后躲着、挣扎着,却被死死的压制着不能动弹。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似乎是吴天在喊“行刑”,紧跟着,石角越来越近,两个主刑的士兵按着他的肩,一点点将心口挨上了锋利的角尖……穿胸而过不会立刻致死,却会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被放干、妖力被耗尽、内丹被碾碎、直到身体一点点变成飞灰……而他要在这只角上忍受三天三夜才能解脱,他突然觉得与其这么被折磨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那样他就不用遭这份儿罪了!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他拼死将全部妖力迅速凝结,孤注一掷直沉气海,这辈子已经够他受的了,他不要连死都这么遭罪!
59.三击吴天
“住手!吴天你找死!快放了我老婆!”
一声暴喝,随之而来的强大威压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观刑的百姓纷纷抬头望着突然出现的纸燕,慌乱的想逃,却又忌惮着不敢动弹。压着苑君惜的士兵惊慌失措的收了手,傻傻的看着飞下来的人,竟有一种想要跪拜的冲动。
邪日没理他们,直径往苑君惜的方向飞,刚刚那一瞬吓得他心脏都要裂了,要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惜儿!”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就往碎魂台上冲,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层暗色结界,凝法力于拳,“砰”的一声巨响,邪日瞬间便被弹飞了,而那个结界却没有一丝损坏。
苑君惜忍着翻涌的气血,望着飞出去老远的小黑点,瘪瘪嘴没再出声,他可以丢自己的脸,但是不能给邪日丢脸!刚刚的自杀行径虽然停下了,却因为冲力还是受了些伤,加上獬豸角上的阵阵杀气,他坚持着没瘫地上已经很不错了。
吴天朝身后两员大将摆了摆手,在邪日的威压下,一般士兵只有臣服的份儿,主刑人只能换人。两个身材魁梧的将军躬身领命,飞上碎魂台接手重任。
苑君惜被重新按向了角尖,邪日急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疯狂的驾着纸燕往回冲,可他离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
花戮站在他肩膀上也急的够呛。他们在那片荒野中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等找见活人时已经是今天早上了,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苑君惜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离老远就听见了,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从来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可怖的声音,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带着骇人的强大感染力,让他都这个老妖都有点招架不住。
“住手!吴天你敢伤我儿子,我就让整个五毒界给他陪葬!”佘钧啸领着人直接飞出人群就攻了过去。
“砰砰砰!”接连几声巨响,攻击结界的人被悉数弹了出去,结界却依旧纹丝不动!
吴天看着那些人冷冷一笑,悠然道:“邪日,佘钧啸,你们就不要徒劳了。獬豸角认定的罪人,从来就没有能逃脱的!三天后你们来给他收尸就是了!哦,对了,他是重罪,是要灰飞烟灭的,不需要收尸,朕就勉强开恩让你们就送他最后一程吧!”
邪日一瞬间愣在了原地,那根泛着荧光的石笋这时才正式落尽眼底,作为一族曾经的王,那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有罪就不可能逃脱,因为那是法兽的角!
同样愣住的还有佘钧啸,如果不是吴天把话挑明,他还真没想到。看着儿子在里面受罪,他心都快碎了。现在能进入碎魂台的只有被妖王许可的人,但显然他们不是!
“吴天,我把我的妖力全给你,你让我进碎魂台!”佘钧啸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冲到碎魂台旁毫不犹豫的抛出了诱饵。
然而,吴天却不吃这一套,“佘钧啸你省省吧!苑君惜罪大恶极,理应得此下场!”说罢,他直接挥手下令,“行刑!”
苑君惜浑身一震,按着他的将军骤然施力,獬豸角中蹿出的寒气离心脏越来越近,他倔强的仰起头,终于在那群围攻结界的人中找到了邪日……「这辈子遇见他是自己的幸运,能跟他有一段姻缘更是自己的福气,而自己却总是拖累着他,生死有命,自己也许该放手了……」
“惜儿!惜儿!你们放开他!”邪日赤红着双目,疯狂的击打结界,心却被绝望一点点碾得粉碎。
花戮将两根粗壮的藤蔓植入地下,牢牢的锁住了两个人的身形。邪日举起拳头再次砸了下去,却突然觉得有些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