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初崩溃,回头继续像是入了秋的稻草那样摇着钟磐寂。
钟磐寂赶紧把他的手给扒了下来,咳着解释:“小晨小晨你淡定……这个跟我没关系。都是宿花影干的,报仇你去找他。”
谭溶溶坐在床上咯咯娇笑。
林晨初气喘吁吁的跳下了桌子,推开门就要冲出去,身后谭溶溶大笑道:“喂,林晨初,你这屋子给我住了哦。”
门外传来了林晨初气急败坏的跳脚声:“等我被折腾死了,整个林府都给你!”
“那你要继续努力啊!”
等到林晨初出了门,谭溶溶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林晨初的背影,冷冷说道:“我看见了。”
钟磐寂喝了口茶,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见了什么。”
“你昨天晚上竟然对他做那种事情!”谭溶溶的声音有些颤抖。
钟磐寂依旧波澜不惊:“原来昨晚那个人是你。也难怪,你个女人家是不会知道,男人看见自己心上人躺在自己身边的躁动的,况且我也只不过是想少少尝了点甜头而已。”
“滚你的!”谭溶溶气的脸色通红,起身指着钟磐寂大吼道:“林晨初他喜欢的是女人,你是个男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做这种事情!”
“是么?”
钟磐寂忽然敛了敛眸子,再次睁开时一双眼睛满是冷意。那种眼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上位者看待一个无知的小儿一样,那种视生命为草芥的漠然,是谭溶溶这样的的渡劫期也决计无法想象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骇到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钟磐寂!至少,他不是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钟磐寂。
……
林晨初气喘吁吁的冲向了门口,迎面正好撞上了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正是满脸焦急的宿花影。他一把抓着宿花影的脖领子,把他拖到了屋子后面:“你小子搞什么!这么多的道修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么!”
宿花影满脸赔笑,回头指着一个坐在人群中抱着大刀笑的很妖娆的紫衣人说道:“看见那个人没有,这所有人都是他找来的,他听说我住在这里不用花钱,就把人都给叫过来喝茶了,你去找他说去。”
林晨初状似疯癫的抓着宿花影的脖子一个劲的摇:“你小子到底有多恨我啊,那个人是你老子宿夜!我要是敢跟他要钱,保证会被他敲的连裤子都没得穿!他敲我就等于你敲我,你小子算账算的挺清楚啊!”
其实他也不是非常在意这些钱,但是关键是他手里没有钱,像是宿花影这样的每天以让自己得花柳病为目标的大少爷,是很难理解一个灵石很多但是全部都要留着布阵用的屌丝的痛苦。如果可以话,他也想每天躺在钱上,气若游丝有气无力说:“走开,你们这些该死的钞票,走开,不要来烦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走开,你们这群讨厌的灵石
宿花影被他掐的脸色通红,连忙摆手说道:“哪敢啊哪敢啊,我要是敢欺负你,钟磐寂他不弄死我都算我命大。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不就是跟他合力演了一出戏金蝉脱壳么?没事,你以前不是带着面具呢么,全修真界没人知道你是天门派少主,只要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保证没一个人认识你……我当初要是知道你的姿容,也不会上了钟磐寂那艘贼船了。”
“要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他咬牙切齿,他倒是想这么走出去,可关键是林城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模样,很难说他见了自己会不会生出更多事端。他撒了手,却见宿花影左顾右盼道:“你在找什么呢?”
宿花影顿时哭了一张脸:“一个大麻烦!这事儿要是没整妥帖,别说我爹了,金正派的师叔们都得弄死我!”
像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的“nozuonodie”的戏码,一向是林晨初最喜闻乐见的,但想想如果代价是拆自己家房子,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宿花影苦笑:“今天这群人进来之后,我就被老头子勒令陪着金正派叶师兄,也不知道这个叶师兄是从哪里知道女支院好玩,一个劲的要我带他去,我就骗他,说你家西阁就是女支院……结果他把房子都玩塌了。一个蠢货弟子失口喊出了不该说的话,结果被他知道我在骗他!这下可惨了,这人死心眼,他要是生气了,除了柳大宗主在场的估计没人拦得住他!可关键是柳毓然从来不向道修出手,万一叶藤要是一个想不开屠个城什么的,我不就摊上大事儿了么。”
林晨初为命运多舛的临峰城百姓捏了把汗,两个能力超卓的渡(shen)劫(jing)期(bing)就这么时刻威胁着他们的生命财产,也不知道夏国有没有什么国安局什么的,派遣出一个飞虎队赶紧赶走这群妖孽吧!
他鄙视的瞪了眼宿花影,一针见血道:“得了吧你,摊上事儿也是你活该——人家名门之后,怎么可能知道女支院这个词,多半还是你攒点的!”
宿花影嘿嘿一笑:“嘿嘿,他就是问了一句什么地方最好玩,我就说了……哎哎哎,你别打我啊!好歹我也算是名门之后!”
林晨初放下随手抄起的笤帚,拖着厚脸皮的名门之后满后院溜达,可就是不见宿花影想要找的人。他俩蹲在墙角道,林晨初纳闷道:“你说他一个大活人能跑哪里去啊。”
宿花影双腿并在一起,蹲的特别有gay范,他鼓着腮帮子摇头:“不知道,要是他真跑出去那就糟了。听说他在支辽国还有过案宗,貌似是跟个黑寡妇进了小客栈,再被人家差点扒光了的时候被女兵给抓了起来,罪名是什么无照卖春……”
林晨初呲着牙哈哈大笑,他白了一眼宿花影:“你就贫吧,等叶藤找到了女支院然后把楼给人家拆了,宿掌门那牙签捶都捶死你。”
宿花影讪笑着揉着脑袋,忽然听到两人前面传来了一个青年非常专注的声音:“你们让让。”
这声音专注里带着些不可忽视的威严,威严里还包含着三分的纯真,林晨初只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身材英姿煞爽俊秀非凡的青年蹲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晨初的脚底,看得人心里毛毛的:“你们让让,你们挡路了。”
林晨初宿花影:……
他们背后是一堵墙,根本不存在路不路的问题。林晨初正在犹豫间却见宿花影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他心中一动,顺着宿花影的眼神低头看去,却见地上正走着一派搬着奇怪碎屑的黑色大蚂蚁,而他们蹲的地方正好就是这群蚂蚁的窝。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眼前两个艮货太慢,叶藤身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渡劫期才有的强烈威压,直震的林晨初差点没坐在那群可怜的蚂蚁身上——天知道他要是把这群小家伙给坐死了,会不会被这人拆吧拆吧塞蚂蚁窝里。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闪开了一个通道,这个渡劫期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了的馒头,捏碎了撒了下去,还自言自语道:“快点搬,快点……”
林晨初和宿花影:……
林晨初往宿花影身边蹭了蹭,却见他神色颇为轻松,就像是困扰多年的便秘得以解放一样舒爽,不由得恍然大悟:“这位该不会就是那个……”
宿花影忙不迭的点头,看样子为自己的得来全不费工夫颇为自得。
显然后面两个人的嘀嘀咕咕被叶藤察觉了,他扭头,用一种可以跟孩子媲美的纯真懵懂的眼神看着林晨初。林晨初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他该不会因为自己讨论他而生气了吧……却见那人忽然露出了一个算开心到露出了牙床的笑容,而后冷不丁的忽然冒出了一句:“那个杀气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就撇下了目瞪口呆的林晨初和宿花影,继续专心致志的观察着那窝蚂蚁的悲欢离合。
林晨初忽然想起来他掐着钟磐寂脖子的时候,正好有个神经病在外面喊“有杀气”,这个该不会就是……
叶藤回头,又露出了一个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没错,就是我。”
林晨初骇然。
他悄无声息的捶了一下宿夜,低声问道:“这个叶藤,听着有些熟悉啊,他是金光派的?”
宿花影点头:“没错,金光派的首席大弟子,一百年前以五十岁分神期打败妙玉的那个。”
林晨初这才想起来他为什么对叶藤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不是他想起了上一届英杰大会,而是在钟磐寂那个名单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叫做叶藤的人。
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傻笑的叶藤,悄悄的问:“那个……你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宿花影摇头:“不知道。他很少出山,听说连金正派的弟子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都很少。如果不是东帝秘境要开了,恐怕只有他要飞升了,咱们才能看见这个旷世奇才。”
林晨初嘴角抽了抽,看着这位行事风格异常有特色的旷世奇才,总觉得这篇文应该把修仙的属性改成惊悚。
宿花影朝他摆了摆手:“林晨初,你说天赋特别好的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啊,比如说这位的脑子,再比如说钟磐寂的智商,再比如我一想跟你交朋友就特别的讨厌你……唉,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每次我想跟你交好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有点烦你呢?”
林晨初虚着眼睛瞪了他半天,最后终于闷闷道:“你问我我问谁。”
心大或许是宿花影最大的一个特点,他丝毫没有芥蒂的拍了拍林晨初的肩膀:“没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林晨初懒得听他扯淡,帮他找到了目标人物,又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就应该功成身退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是需要穿过庭院的,为了防止一些眼神特别好的人察觉到他的身份,他把玄箫放进了戒指里,又把戒指穿成了个项链挂在脖子上。可是当他再次路过他的庭院的时候,瞬间怒气值就飙升至了警戒水平线——
庭院里的人似乎正在开什么誓师大会,不过格外让林晨初哭笑不得的是,这群身份尊贵的掌门竟是从他仓库里搬出了一堆马扎——这些马扎是给来他家补习的孩子们坐的——满屋子的掌门宗主一人一个小马扎怡然自得的坐在地上,头上撑着把不知道是哪个门派掌门贡献出来的大伞,一群人大伞地下好乘凉,正在那里喝茶交流同盟之间的感情呢。
这群人前面一片都是坐马扎的,但是个别几个身份尊贵的在这种小场合也要搞一些特别待遇。四大门派的掌门们都是一人坐着把紫檀木的大椅子(从会客堂挪过来的)正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假寐。那个最开始跟林城聊天的花白胡子看样子门派地位很高,坐的的是稍微矮一点的木椅(那是从客厅餐桌旁上扒下来的)跟他坐同样椅子的还有不到十余个人,柳毓然也在其中——这个实力超绝的青年倒是安之若素。
林晨初注意到,能够坐上椅子的,大部分都是那种一看就仙风道骨特有身份特有实力的人,而这些人里却不包括林城——餐桌旁的椅子十分有限,论实力还真轮不到林城上座。不过这样的小问题难不倒我们修真界的这群战斗种族们,林城身下坐着的是一把圆润精致十分有质感的石板凳——一看就是从花园小亭子里顺过来的——此刻他正在和一群蹭上高板凳乐得牙都快掉了的杰出弟子们打着哈哈。
这群人之外,一个被临时用几张会客桌拼成的一个牛鼻子老道眯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满怀深情的正在做着总结陈词:“……战(咱)们要捅(同)心协力,搀(产)除魔门,欢(还)我银(人)间一片宁静香(祥)和地蓝天!!”
台下哈气声喝彩声连成一片。
没有你们我就宁静祥和了!!
林晨初真的很怀疑这群修仙者究竟是来打魔门的,还是来打倒自己的。这群人加起来杀的魔修有没有柳毓然多暂且不提,但是光是这抄家的本事绝对完胜韦爵爷三十条街,看来能填饱这群土匪肚子他林晨初嫩点,林青霞还差不多。
正在林晨初,却不经意的撞上了林城的眼睛,林城显然也看到了他,然而出乎林晨初意料的是,林城看到他的第一眼并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惊讶,甚至是紧张,而是出乎意料的恐惧。几乎是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很敏感感觉到林城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打扰的蛇,相信他只要再动一下,林城立马就能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什么叫惊吓过度。不过很快,林城就把头转了过去,好似一副没看见他的模样——当着这么多掌门的面,为己为门派,总不能暴露太多。
显然,林城已经认出他来了,而方才林城的小动作也使得一些门派的掌门注意到了他,台上的那个牛鼻子似乎说的挺忘我,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接下来,我寨(在)简单滴社(说)两句。”
见没人理他,牛鼻子转过了头,正好看见了站在人群之外的林晨初。当他将林晨初从下到上打量完了之后,就彻底的没声了,很难解释他是这个少年的绝世姿容给震慑住了,还是被这个脸上还带着七分稚气的孩子竟是已经迈入金丹而吓着了。
不过林晨初虽然已经是金丹期了,但是在这些大人物眼里依旧是一个小辈,在场之人都算得上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拉不下那张老脸去跟他搭话,于是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陆夕荷显然也在这些大人物其列,这小丫头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直都是乐呵呵的,陆掌门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刁蛮的扯着老陆的胡子,笑啐道:“呸,没头没脸的那是蚯蚓。”
说罢,她便站了起来,朝林晨初走了过去,亲切的拍着林晨初的肩膀,打了声招呼,便拉着他给众位修士介绍:“各位师叔师伯,这位林先生是宿师兄和柳掌门的朋友,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她侧头低声对着林晨初的耳边说话,呵气如兰:“呦,昨天晚上没看清你的脸,只觉得你好看,没想到白日里再见上一面,都不敢贸然认你了。”
作弊!敌方竟然色诱,简直是太作弊了!
林晨初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这么立场不坚定,他那颗快要被点燃到临界点的心脏,就这么因为美色而屈服了。
堂下站起了一个中年汉子,坐着檀木椅子,微胖,没胡子,但是看起来十分有气势:“小兄弟是宿贤侄的朋友?难怪如此的……”他顿了顿,在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找了一大堆形容词,或许是无论说什么都有点侮辱林晨初的思议,这白胖子愣是吭哧了半天啥也没说出来,最后不得不转移话题:“请问师出何派?”
林晨初不由得笑了:“这位是……”
陆夕荷小声说道:“金光派掌门姜毅,他家徒弟刚刚拆了你一栋房子。”
她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全都听得到,姜毅脸涨得通红,这个白胖子像是只快要煮熟了的大虾,看起来好像格外的秀色可餐。
他转头指向了跟陆夕荷说话的中年人:“陆沉,你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女儿的么!竟是学的如此放肆!”
陆掌门瞪眼睛:“我家女儿可没拆房子!”
两边又要吵起来,还是温芷儿开口解的围,这美女一袭白纱挡着脸,只听帐子内莺声燕语道:“夕荷妹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姜掌门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不如坐下喝口茶,我看这位林公子也不像是睚眦必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