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书人之古宅 上——白水真人

作者:白水真人  录入:09-01

“有没有可能是他回来没有去看这些消息?”

周宗璋又翻了翻,“应该不是,看宗璟以前的习惯,一旦有人在博客上留言,他都会第一时间紧跟回复。”

“也就是说,你弟弟从昨晚一点十二分开始,就可能已经失踪了。”

周宗璋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周宗璟究竟有没有迈出这个屋子?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阵细细的呼噜声,两人都被这声音惊扰,赶紧抬头循声望去。

他们同时看到……

那位有些年纪的董警官,正坐在沙发上,打着尖细的呼哨睡觉。

周宗璋啧了一声,满眼是鄙夷。李盟也皱起眉,走过去把他拍醒了。

“董警官,董警官!别在这儿睡!你要把证物睡坏了!”

快退休的老警察擦着嘴角惊醒,还迷迷蒙蒙的,他缓了一下,哼哼道:“啥事儿啊?你们检查完了?检查完咱走吧。”

周宗璋明显有些生气,但鉴于自己的修养,他并没有说什么。李盟拍过照,三人一起封存证物,然后退出了这个房间。

“姜先生的房间还要检查么?”

李盟做了个深呼吸,他看着姜仁之还把人看丢了,心里非常不好受。

“看!我倒要看看怎么能让他失踪了!”

姜仁之的房间很整齐,不是说外观上的整齐。就像许多老年人,会把每样自己用的东西放好,即便是旅行中,也会把脱下来的衣服折整齐。

姜仁之这个房间采光不很好,屋子里有些暗,这是入住时姜仁之找李盟特意换的,因为走廊尽头的房间两边有窗,而中间的房间只有一边有窗。

两人让困顿的董警官去楼下客厅睡觉,他们自己来查看。

进门以后,周宗璋先是皱了皱眉。

“这屋子怎么感觉怪怪的?”

李盟看了看,“没什么怪感觉啊?”

周宗璋静了一会儿,不再说话。

床上的床单很平整,连个印子都没有,旅行带来的藤编行李箱安静地放在衣柜里。

姜仁之这个人,生活和个人形象完全搭不上界,他本人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常年浑浑噩噩,把零花钱花的一分不剩,到月底想买张画纸都得腆着脸跟雅儿要,后来认识李盟,就跑去跟李盟要,反正李盟欠他一个高端手机,他就一脸债主的样子把手机折现。

在医馆里的时候,镇日也是落拓不拘的样子,有时候坐在诊室脱了鞋,信笺用完了,就光着脚跑去柜子里拿,丝毫不会注意自己的形象。

李盟看着姜仁之那有些老旧的行李箱,不由露出笑容。

虽然是那么个随意的人,却十分恋旧。

这个藤编的行李箱坏过好几次,李盟见过的就坏了两三次,但姜仁之一直修修补补,舍不得扔。李盟曾经看不下去,说给他买个新的,那人笑了笑,打趣他,“钱多留着攒起来,娶不着媳妇儿还能攒着借给我呢。”

“李……李警官?”

周宗璋看着满脸笑容发呆的人,想问些事情却发现怎么也叫不回神。

这屋子太奇怪了,周宗璋觉得很不舒服,他想了半天,觉得这屋子给人一种……没人住过的感觉……

一间房子,有人气和没人气,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每个人生活习惯不同,比如宗璟的房间,有点乱,但很有生活气息。周宗璋自己的房间,整洁干净,就算住的是酒店,他也习惯把房间保持干净的状态,但就算这样,进入他的房间后也会给人一种“这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住的屋子”。

但姜仁之的房间……像是从没有人入住过……它与其说是住房,不如说是储物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搁在里面。

包括姜仁之……都仅仅是放置进这个空间里,它们没有生命活动的痕迹。

这种想法让周宗璋很压抑,他松了松衬衣扣子,喘了口气。

“李警官,还要检查哪里吗?这个房间简直一目了然。”

李盟缓过神来,尴尬咳嗽一声,起身去各处翻找了一下。

这房间里,别说头发,连个线头都没有,少数灰尘也仅仅是在床脚沙发脚这种打扫不到的地方。

李盟查看了一下窗户,发现窗栓缝隙里也有些灰尘,看起来至少有一周没开过。

他们入住这间酒店差不多也一周了,也就是说,姜仁之从住进这个房间,就没有开过窗……

他拿上姜仁之的藤编行李箱,和周宗璋一起离开这间过于干净的房间。

院子里还有几间空房,他二人保险起见也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收获。

叫起熟睡的董警官,他们回到新搬的豪华客房,甲字小满的院子暂时封禁,拉上了警戒线。

周宗玥担心宗璟,姐弟俩感情从小很好。女人被刺激了,似乎哭过,精神很差,坐在沙发上,在平板电脑里翻着什么。

李盟和周宗璋一回去,她就红着眼眶望过来,声音有点儿颤抖地问:“怎么样?有线索吗?”

周宗璋叹了口气垂下眼,周宗玥又掉下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要和他牵扯上关系,那就一定没好事!那会儿把我们送了人,后来卖了老宅,现在宗璟又因为他失踪了!他就是个祸害!”

她正在气头上,这番话饱含怨气,周宗璋只觉得字字诛心,可看她那么难受,又不知怎么还口。

他走过去,揽住姐姐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唯一能做,就是像当年姐姐支撑被惊吓的他一样,支撑住现在悲伤的姐姐。

李盟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他看周宗璋已经去安慰,且自己一个外人,说什么都苍白,不如独自去思考怎么找到他们。

拎着姜仁之的行李箱进到自己房间,把箱子放在床上。

姜仁之的行李箱不大,长宽不过两三尺,也没什么密码锁,就是两个搭扣。打开,里面是几件衣物。姜仁之这个怪胎,常年都是汉服,李盟分不清他那衣服是哪朝哪代,颜色也是青灰黑白为主,布料说不上华贵,但是摸着很舒服。

他拿出那几件衣服,广袖长袍,这小箱子也放不下多少,换洗的一身纯白内衣外,就只有一件来时穿的青灰色外套。

除了这几件衣服,下面还压着一本书,看起来是医书的样子,繁体线装,里面夹着些干枯的花草,应该是草药。

另外还有一个香包,拿起来闻了闻,有些中药味道,苦苦的香气。

李盟觉得这味道很熟悉,拿起姜仁之的衣服闻了闻,确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闻着很上瘾,一开始不怎么觉得好闻,多闻几下,就在苦味里感觉出一丝冷香。他不由就贴着那柔顺的衣料闻了一阵,完了又觉得窘窘的,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一样,赶紧把那衣服扔在床上。

脸上微烫地继续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发现一个深蓝色暗纹的袋子,一本书那么大。拿起来打开,里面是本残破的书,还有跟细细的玉杆。李盟皱了皱眉,不知该不该拿出来看。他想了一下,挣扎着,还是拿出来了。

那本书只有半本写了字,写了字的一半破破烂烂,没写的一半倒是好的很。

翻开看了看,字迹似乎是姜仁之的,繁体文言文,看不懂……

李盟注意到这些字似乎是一段一段的,开头都有些时间日期的样子,他不由想,难不成这是姜仁之的日记本?

这个念头一下让他紧张了,乱翻他人隐私可不好,但……这种禁忌的诱惑又很勾引人的犯罪感……

就看一下吧,他也是为了查案……从最后看,不知道有没有记录到可疑的人物。

他吞了下口水,抖抖索索地翻开最后一页有字的部分,头晕脑胀地读了半天文言文,发觉写的居然是年前那件案子……

那些回忆让他难受,赶紧瞟了两眼就不看了,大字最后又有一行细小的字,他仔细读了读,发现写的居然是自己!

“结友李盟,令人怜爱。”

脸上轰地烧起来,赶紧把本子合上。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个“令人怜爱”!

他把那本子塞回深蓝色锦袋里,扔在一边去。

晕乎乎地继续看箱子里的东西,再往下就只有两根发带,一把梳子……还有个充电器……

哦,充电器!差点儿忘了那个怪胎还挺喜欢玩儿手机,没事儿就给他发骚扰短信,还非常时髦地开有什么微博、微信、啪啪啥的……

他一想到那家伙就会神游到不知哪里去,发了会儿呆,急忙把思路扯回来,头顶冒着蒸汽继续翻箱子。

箱子里面除了这些,就再没旁的东西了,全部拿出来,又检查了一下箱子里衬的隔层,摸索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异物。

把东西放回去归置好,叠起那身雪白的内衣时,他不由又脸红了。

妈蛋的姜仁之!真是个妖孽!

在心里臭骂了一句那个害得他不正常的怪胎,把箱子扣好,放到一边去。

第二十四章:舞会的邀请?

周礼湳张大眼睛,盯着黑暗的天花板躺在妈妈怀里。今天小舅舅好像丢了,连那个长头发总是笑笑的叔叔也丢了。

妈妈白天一直在哭,晚上很晚才睡着,她下午被二舅抱着困了一会儿,现在不是很累。

“其实那天我看见小舅舅了,不过妈妈不让我晚上出门,我就在窗户看了他一阵。”

“是啊,那天小舅舅很奇怪的,不知到他怎么去了房子后面……”

“我不敢说……大人们都会觉得我在撒谎……”

周宗玥模模糊糊听到女儿在说话,眼睛有点儿疼,睁开眼,发现女儿盯着天花板。

“湳湳?你在和谁说话?”

她问了这一声,女儿却停住,闭上了眼睛。

周宗玥心慌得很,拧开床头的灯,发现女儿安静地睡着。

可是她确定自己听到女儿在说话。

她坐起来,低头再看女儿的时候,发现女儿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拍着女儿的脸让她回神。

小女孩儿眼神发直地慢慢把视线转到她身后,伸出手指着她背后。

有些不安地回过头,发现背后站着个人。

她一惊,眼睛往上看,确是宗璟的脸。

青年笑笑地看着她,看到是小弟,她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拍着胸口缓了口气道:“宗璟啊,你吓了我一跳,白天跑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

拉住高大青年垂在身边的手,那只手凉凉的,有点儿湿。

疑惑地把手抽回来一看。

满手都是鲜血!

她吓坏了,赶紧拉住青年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青年被她一拉,居然直挺挺砸下来。

她抱住青年的身体,发现青年浅色的衬衫后血肉模糊,她哭着叫唤青年的名字,恐惧地看着青年慢慢转过头。

那张脸……

是大哥当年倒在堂屋里的脸……

鲜红的,模糊的……

那张脸张开嘴,下巴像是掉下来一样,却还咧着嘴笑,骨头咔吧咔吧响,问她:

“宗玥……你恨大哥么?”

从那具身体里流出的血把整个床都染红。

女人尖叫着,猛地被人推下床去。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快醒醒!”

周宗玥猛地张开眼,被灯光刺得一阵眩晕。

她缓了一下,看到一旁小女儿满脸是泪,正抽噎着望着她。

“妈妈,你做恶梦了吗?刚才你一直在哭,还很大声地叫,吓到我了……”

周宗玥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女儿。擦了把脸,发现自己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她抱住女儿,母女两个颤抖地互相安慰。

屋子里渐渐静下来,周宗玥听到外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皱着眉,听了半天,发现是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看了看表,凌晨一点,这种时候谁会在外面。

她不准备理会这个声音,开着灯抱紧女儿安静躺在床上。

可那声音居然丝毫没有减弱,还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近,里面参杂着轻笑。

“妈妈,有人在喊你……”

周宗玥惊讶地看着小女儿,周礼湳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大哥哥在叫你……”

“大哥哥?”

周礼湳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是大哥哥的声音,很温柔很漂亮的一个大哥哥。”

周宗玥安静了,这个声音有点儿陌生,但那种呼唤的语气却是她有印象的……那是刚才在梦里惊吓她的人,她生死不明的大哥。

那个声音停在门外,非常清晰,它停在那里,一阵一阵说话。

“宗玥,你怎么不理大哥了?”

“宗玥……你真是……这么多年还在怨大哥么?结婚也不告诉哥一声……”

“……宗玥啊……哥……对不起你们……别跟哥计较了,回来就见见哥啊……”

声音轻软,一惯温柔的调子,断断续续,搅得她心神不宁。

够了!是人是鬼,老娘今天就会会你!

周宗玥一咬牙,从床上起来。

深呼吸站在门前,狠狠心拧开门锁。

门外面……空无一人……

她背后一麻,突然转头去看。

一个人穿着干净整洁的三件式西装,正站在床边……

而床上,还坐着她的小女儿……

那个人,依旧是少年时的样子,面容干净温柔,笑着低头和她女儿说话。

“大哥哥今天穿的好正式啊!要去哪里吗?”

那人笑着说:“我来接小湳湳和湳湳妈妈去参加舞会。”

小姑娘不知道那是什么舞会,很好奇地张大眼睛,说:“舞会!好玩吗?”

周宗玥颤抖地看着那个人伸出手,抚摸在女儿头上,就像当年抚摸他们姐弟的头发一样。

“很好玩,有很多人,湳湳的小舅舅也去了呢。”

“够了!你究竟要干什么!”周宗玥对着那个人怒吼。

那人抬起脸,有些宠溺地冲她一笑。

“宗玥你……真是……这么多年,连女儿都有了,脾气还是那么坏……”

小女儿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那人给女儿套上一件复古的洋装,像是童话里所有的公主穿的,闪亮的,有着夸张下摆的纱裙。

那件衣服,曾经是她的……那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参加父亲在上海办的舞会时,穿的第一身洋装。

“小湳湳今天是舞会的小公主,真是漂亮!”

那个人蹲下身,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捧着女儿的脚,给她套上一双亮亮的金色小舞鞋。

他牵起女儿的手,起身走过她身边。

“宗玥,舞会要开始了,快跟上,别迟到。”

她怔怔看着那人带走了她的女儿,却怎么也拦阻不住。恐惧地抱住自己的肩,她抽噎着,跟在前面一大一小的身影后,走向迷雾中。

周宗璋被李盟的声音惊扰,他多年失眠,有点儿声音就会醒。

出去一看,发现李盟捂着肚子跑下楼去。

他赶紧跟上,追着李盟一路跑到甲字小满的院子,他不知道李盟是在追什么,很疑惑地看着李盟一边跑一边呼喊。

进入甲字小满的院子以后,李盟站住了……

“李警官?你在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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