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老了,糊涂了,不过是个心理后遗症,抑郁症他都没有死,现在这又算什么,心理病慢慢调养就行了,没必要非粘着别人不可,他又不是谁的谁,老是麻烦人家不太好,只不过是个合约床伴,人家没必要处处迁就他。
是他不识相了。
霜面无表情的盯着紧紧关上的门,冰凉妖艳的眸色沉沉,让人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上一道道不自不觉掐出来的深痕,眉眼动了下,像是迷惑,又像是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个被包养下来的男人而已,又不是原装货,也不是个善男信女,更和潋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为什么他看到柳应年刚才受伤的表情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很清楚,柳应年不是潋,那个男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关心。
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小声说,他是你的责任啊。
你忘了吗?
你要对他负责的。
……
“和肖氏的合作项目现在是叶朗辰跟罗擎全权负责,他们两个人的能力你也知道,完全没问题。其他的项目我也全都布置下去了。不过少了你们,公司毕竟少了两大战将,很多事在人手安排上都有些吃力,我已经让美薇去准备招人的事情了,打算给他们三个各招一名助理。”
视频对面,解封珧也不戴耳机,就用的外放声音,他一边埋头看文件,一边分心跟柳应年聊了下公司的近况。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每天忙的连泡妞的时间都没有,我妈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都不出去找女人了,家里天天炖的都是生龙活虎大补汤。你还笑?要不是你们当甩手掌柜,丢了这么多烂摊子给我,我能这样?我跟你说,柳应年,等你这次回来,我可要放大假!放一年!少一天都不行!”
柳应年连忙收了笑说:“那可不行,你是咱们公司的顶梁柱,放你一年假,我们公司还要不要开了?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解封珧瞪他,嘴里冒一串脏话,没好气的说:“我报一年,你就给一个月,砍价都没你这么砍的。你等着吧,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那边传来了敲门声,解封珧收了玩笑的表情,“进来!”
“解总,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您过下目,签个字呗。”说话的人是解封珧的私人秘书汤美薇,一个集美貌智慧实力于一身的高智商高情商的女人,不管是在公司内,还是公司外,都有一群的追求者。
解封珧拿起她放在桌边的文件,打开看也不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大笔一挥,刷刷签了自己的大名。
“老大,你好歹看一下,别这么敷衍行不行?”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我看过又不代表你看过。万一出什么岔子,你可别赖我身上。”
“怎么了,这么不自信不像你啊?”解封珧抬头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谁给你气受了?”
“老大,你行行好,放我一天假吧!我都十天没休假了,再不休假,我就要活活累死了!”
“你才十天没休假,我都五十多天没休假了。你还想怎样?”
汤美薇泄气道:“柳总和李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是不是打算把公司让给你了?不要啊,老大,现在已经很累了,你要真上位了,我们就没活路了!不是你一直教我们,少做事多偷懒,少出风头多拿工资的吗?我们这两个月这么勤快的工作到底是为什么?”
解封珧瞄了一眼视频对面的柳应年,咳了一声,“胡说什么,你自己懒,别拖着我一起,败坏我名声,我可是很认真在做事的。”
汤美薇把文件拿过来往怀里一抱,朝天花板翻了个很不淑女的白眼:“是是是,老大你最认真了,你知道下面的人现在都在传你要篡位,我听了有多心惊吗?”
解封珧:“……”
汤美薇临走前又确认了一遍问:“老大你说过的哦,等柳总和李总回来就放我们三人一人三个月的大假,我们的动力都在你这句话上了,你可不能食言!”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汤美薇走了,从外面把门带上。
解封珧看着视频里柳应年似笑非笑的神情,耸了耸眉毛,干脆双手一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这不能怪我,你知道,公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三个那么懒,要是不给点甜头,我一个人做这么多要累死的。”
柳应年笑了笑,笑容清浅温润:“我又没说什么,公司现在你做主,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解封珧继续处理桌了上的那堆文件,看完手上的那本,签了字合上,再拿过另外一本,中间抬眼瞅了下柳应年,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柳应年想了想,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要看情况,不太好说,不过最多也就三、四个月,应该就能回去了。”
解封珧问:“要钱吗?”
柳应年说:“不用。我卡里的钱都还没动过呢,用不着。有需要的时候,我再问你要。”
解封珧手下一顿,抬眸问他:“去看医生了吗?”
柳应年愣了愣,“嗯?”
“你别告诉我,你现在瘦成这副鬼样子,一点病都没有?”
“哦,这个啊,有点水土不服,前阵子生了点病,没什么胃口,谁想到一下子瘦这么厉害。”
“医生怎么说?”
“……”柳应年无奈的说:“封珧,你别老想着给我下套儿,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医生,还故意这样问。我没看医生,也不会骗你。我真的没事,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你说个地址给我,我叫我妈打包点补品寄给你。”
“封珧……”
“这也不行?”
柳应年朝他抱歉的笑笑,“真的不太方便。”
解封珧皱起了眉头,“李翔华呢?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柳应年解释说:“他和我现在不住在一起,他也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这边的问题,我上一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他……哎?封珧?封珧?听得见我说话吗?”
柳应年问了几遍,看眼前的画面一直僵直着不变,才发觉不对,一看,果然断网了。
“……”
大白天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断网了呢?
柳应年想去书房那边问一下,霜的电脑是不是也断网了,不过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让他否决了。他刚把手提电脑抱回卧室来用,既然霜不想见他,他还是别找不痛快了。
柳应年没烦恼多长时间,没有网就没有网吧,只能下次再跟解封珧联系了,还好电脑系统本身就自带小游戏,他可以玩玩纸牌。
柳应年庆幸自己之前下了一些经典老歌,打开音乐播放器,一边听柔缓的音乐在室内响起,一边玩蜘蛛纸牌。
第九十六章
路由器被关掉几分钟后,霜的手机响了起来。
“团长,你那边怎么了?”
“……”霜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几分钟前,正是它关掉了路由器。
“团长?”
“……断网了。”
“断网?你那里不是才装的光纤宽带吗?”
“嗯,断了。”
“……”电话那头的腾跟见鬼一样的瞪着自己的手机,旁边的人问“团长怎么说?”腾怪声怪气的说:“团长说他断网了。”“啊?”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霜听着话筒对面的一堆质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五分钟后继续开会”就按了挂断键。
……
“吃饭了。”
午饭做好后,柳应年站在书房外“咚咚”敲了两下门,客气性的喊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前,门从里面打开了。
霜一身唐装,站姿笔挺的出现在他眼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柳应年压下惊讶,微笑着说:“饭做好了,去吃吗?”
吃完饭,柳应年收拾好桌子,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回卧室的路上碰到从卫生间出来的霜,打了个照面,他朝对方点个头笑笑,“我回卧室了。”
书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他们的楼层和方向都不一样。
同样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天时有发生。
霜很快就发现了柳应年的改变,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在用柳应年的方式一点一点在他们之间划下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柳应年一样会和他打招呼,见了他也会微笑,只是不再像前几天那样黏着他,不会跟进跟出的跟在他身后,也不会毫无心机的笑着和他说东说西、没话也会找话说、缠着他聊天了。
以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人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晚上,柳应年也是一样,会配合他,却再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的交流。
霜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这种不对,不对在哪里。
离开他,柳应年的情况仍然在慢慢地好转。有了笔记本,柳应年可以自己找乐趣,卧室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缺少声音,音乐,电视剧,游戏,视频聊天……
霜每次站在卧室外面听见柳应年跟那个“最好的朋友”说说笑笑,聊公事,也聊私事,可是只要他一转开门进去,柳应年就会收起脸上的笑容,和视频对面的人抱歉的说:“我先挂了,下次再聊。”
那种把他屏蔽在外的感觉,让霜从开始的不舒服,到渐渐的心头火起。
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这份怒火,因为没有理由。
五天后,霜干脆连卧室也不回了。
眼不见,心不烦。
“再来一碗?”
又是一个晚上,他们一起吃饭,柳应年看见霜的碗空了,便很有眼色的问了一句。
“不用。”霜淡淡的回他。
霜这几天看柳应年越看越不顺眼,或者说,已经有些厌烦了。他在考虑叫水莲或者天狼过来,帮柳应年看看病情,调养一下身体——他们这几天正好也出完任务回了佣兵城,调养好了,就把柳应年送走,送回新城。
他暂时不想再见到这个姿色平庸的男人了。
柳应年瞄他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勺嫩豌豆在碗里,又看了看霜的脸色,霜的过于沉默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这几天不只是他在拒绝和霜交流,霜也在拒绝和他交流,这种感觉他一点儿也不陌生,以前每次林枢和他置气的时候,就会这样。
但在霜这里,还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但愿霜能在呕气之下,做出点正确的选择,比如,干脆放他自由。
“有事?”
柳应年做完清洁工作,走出厨房,看见霜站在门口,看样子就是在等他,或者说,一直在看着他。
“晚点,会有人过来。”霜告诉他。
“和我有关吗?”柳应年问他。
霜点了下头。
柳应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家居服:“那我上去换套衣服。”
门铃准时在晚上九点响起。
来人两男一女,女的黛眉猫眼,一身军装,娇小美丽;男的风格各异,一人淡眉蛇眼,灰色紧身装束;一人长眉俊目,深色衬衫配着线条流畅的长裤。前者看上去阴险狠毒,后者看上去性感迷人。
三人乍一眼看上去完全不搭,但又奇异的和谐,他们身上有种共同的气质,那是一种经过战火洗礼才会有的沉淀。
柳应年对那并不陌生,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他对他们参加过什么任务一无所知,但是那种气质,李翔华、林茂、霜他们身上都有。
柳应年以前不知道,现在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同样的属性。
“水莲。”
“天狼。”
“腾。”
三名客人在霜冰凉的眼神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尽管心里不情愿,仍然依次客套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柳应年朝三人礼貌的点了点头,同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柳应年。”
淡眉蛇眼的青年瞄了柳应年一眼。
柳应年也看了看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样。
水莲一挑头发,明眸睐向霜,“团长,你让我们来就是为了他?”
柳应年疑惑的看向霜。
霜声淡如水的说:“他之前被我关在地下室里一个月,我把电源断了。”
水莲“噢”了一声,张大了嘴巴,不能置信的说:“团长,他只是个普通人,你过分了。”
天狼和腾也看向了霜。
霜冷眼扫过几个人,没有答她的话,只是继续说:“我怀疑流裳动过他的记忆。”
“噢。”水莲今晚第二次发出了惊讶,“团长,你确定?”
柳应年也“刷”的一下扭头看向霜。
他刚听到了什么?有人动过他的记忆?
霜瞄了他一眼,对另外三人说:“所以我才叫你们来。至于腾,我只叫了水莲和天狼,你为什么也跟过来?”
腾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又瞄了柳应年一眼:“团长,你这里三天两头的断网,身为属下,总该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吧?”
水莲说到这个,美目中也是一闪,“我们都在猜团长头一次在外面住这么久,是不是金屋藏娇?团长,他是嫂子吗?”
“不是。”霜和柳应年异口同声的回答。
霜朝柳应年斜了一眼,柳应年尴尬的笑笑,立刻闭紧了嘴巴。
“他不是。”霜淡冷冷的说:“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猜这猜那的。水莲,天狼,你们都会治疗,帮他看一下,他现在这样能不能治?”
柳应年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好的。”
水莲坐到柳应年身边,把带来的工具箱打开,翻眼白,听心跳,查脉搏,逐一开始检查柳应年身上各项数据,又问了些问题。柳应年全都一一配合,认真仔细的回答。
水莲最后手上泛起隐隐的粉红色光泽,放在柳应年的头顶感应。
天狼周身也泛起清蓝色的光,双手放在身前凝聚成光球,对着柳应年探查着什么。
“情况不是很好。他心理问题很严重,具体的还要再做检查,想要治愈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建议对他进行一对一诊疗,或者去看心理治疗师。他身体很弱,要多吃点营养品,配合食补,加强锻炼。”水莲说了下初步结论,然后看了天狼一眼,见他点头,双重确认后才说:“团长,你猜对了,流裳在他的记忆上动过手脚。”
第九十七章
佣兵城的天台,夜晚,风有点大。
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地上望着星空的人,在察觉到身边空气流动的变化后,冷漠的开口说:“我不记得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林茂笑着现身,走到他跟前,俯首看着他笑,“所以我来幸灾乐祸,来看你现的倒霉样。”
李翔华俊目冷然的斜了他一眼,“有话说,没话滚。”
林茂长腿一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嘴里说着风凉话:“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这么恶劣的性格,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跟柳应年过的?他要知道你本性如此,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