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更多。
高山南昏倒的时候他的心脏在一瞬间迸裂开,疼痛与慌张让他不知所措,呼吸都要停止,恨不得昏倒的是自己。
他当时在害怕。
怕高山南就此死掉,也怕他醒来看见他。
高山南眼中的厌恶,真是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皇甫轩定了定神,他把高山南和高苏落在咖啡馆的东西给收拾起来,在看到自己照片时候皇甫轩竟然还十分平静。
他把那张纸拿出来,又翻了翻其他的东西,是他的资料,很详细。
——高山南找人调查他。
为什么?
这个问题刚出来就找到了答案,为了李佳。
李佳……
皇甫轩想了想,驱车赶往医院,他觉得得跟高山南坦白,他们之间没什么说不开的。
他出国七年,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好哥们和一舞女在接吻,他是怕高山南被骗,才去特意接近她的,虽说现在李佳站在高山南旁边他很嫉妒,但是因为一个女人就找人调查他到这种程度有些过了。
皇甫轩到的不是时候,高山南被送进急诊室抢救,高苏坐在走廊外面哭的几乎脱力。
“苏……姐?怎么回事?”皇甫轩问。
高苏见是他,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他,“阿轩,他们说我弟弟心跳停止了!怎么办……你本事大,能不能救救他,救救他!”
“怎么会这样?!”皇甫轩来不及反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手术是我签的字,他们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不知道……都怪我,我不该买药,我得守着他的,我应该立刻送他去医院的……我不知道……”
高苏的眼泪鼻涕一直在流,妆花满脸,皇甫轩在刚开始的惊讶后冷静下来,他给高苏递了块手帕,让她擦脸,又让她通知家里人过来。
“没事的。”他安慰着她,“我早上见到高山南的时候他还挺精神……哈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是吧!”
高苏没听进去,一直在那边责怪自己,她把头使劲朝墙那里砸了两下,吓得皇甫轩赶紧护过来,他厉声呵斥,“高山南已经进去了,苏姐你还想陪他不成!”
高苏被吓了一跳,怔怔的点了点头,重新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双手合十的祈祷上天。
皇甫轩现在才对高苏有些改观,他其实不喜欢高苏,她太能装还装不好,见到帅哥就嗲声嗲气的靠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花痴,他也是因为跟高山南离得近才幸免于难。高苏跟高山南的关系倒是很好,前者虽然贪财小气可是对自己弟弟倒是十分大方,当初高中住校,高苏硬是往学校里砸了一笔钱进去把高山南的宿舍改成单人间。
没多久,高山南的父母就过来了。
他父亲是个很英俊很有气质的男人,对家庭很负责任,高山南和高苏这点都随他,认定一个人就没改过,高苏的老公再没本事她也没想过离开。
“山南怎么样了?”高父问,他本来带着高母跟老友聚餐,没想到高苏一个电话过来就把他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什么叫心跳停止了!你跟我说清楚!”
“爸……”高苏只是哭,再说不出第二句。
高母已经急了,她拽着高苏的胳膊问:“你给我说,你弟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高父问:“是不是旧病复发?不是说那是颗良性瘤吗?怎么……”
高母突然爆发,“谁给他签的字!咱们给他转院!转美国去,转德国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给他治,我儿子呢!把他给我放出来!”
“够了,闭嘴!”高父呵斥一声,“等着吧!”
他倒是不如表现的这么冷静,手一直在颤。
皇甫轩扶着他坐到一边。
“阿轩?你回来了?”高父问。
“前两天刚回来,高山南到底是……”
高父摇了摇头,“他……前两年头疼的厉害,睡不着觉,我们给他做了体检,查出来他脑袋里有颗瘤。”高父指了指脑袋,“我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医生说是颗良性肿瘤,不碍事,但是……”
高母插嘴,“怎么不碍事!他脑袋里多了个东西,天天睡不着觉!我早说过带他去做手术,你就是不同意,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你懂什么?开颅手术风险多大!不做手术他可以活到九十九,做了手术他只有一半的机会活到第二天!”
“那他现在恶化躺在这里你满意了?他刚才心跳都停止了!你儿子死了你就高兴了是吧!”
“我高兴什么?这是我儿子!我把自己的命给他都行!”
“就你能给,我也能给!我的命给他,你的自己用去!”
皇甫轩头疼起来,他在两人中间做了个调停的手势,“先别吵了,等高山南出来再说吧,气大伤身,阿姨叔叔,你们也不想高山南出来就听见你们吵架吧。”
这么一说,高母眼眶就红了,“我不吵,我不和他吵……”
她过去和高苏抱在一起,嘴里喊着“闺女,闺女。”
这场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期间高家的所有亲戚都过来了,满满当当的堵了整个走廊,连李佳都来了,皇甫轩一个外人在这里有些尴尬。
虽然他很不喜欢外人这个称呼。
“手术很成功。”医生出来,“肿瘤已经切除。”
“那中途心脏怎么会停止?”高父问。
“心脏停止?没有啊。”医生已经糊涂了,“患者的心脏没有停止过。”
高苏一愣,“难道我听错了?”随即又笑,“太好了,我弟弟没事。”
高母掐了她一下,“差点被你吓死。”
医生又说:“你们现在不能进去,患者还在监护房,24小时后才能去看。”
“好的,谢谢医生了。”高父沉声道:“你们走吧,今晚我在这里陪他。”
“你回去,我等着吧。”高母。
“爸,还是我……”
“伯父,我是山南的女朋友,应该是我。”
皇甫轩没好气的说:“那你们都留下来,我明天来看他。”
其实他也想争一争的,可是没那份资格。
他再看李佳时已经没有早上的愤怒,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朋友的身份固然好,终究比不了家人。
他的脑子有点乱,在李佳出现之前,他的心思百分百在高山南身上,李佳出现之后,自己的眼神又不受控制的往她那边转。
总想着她昨晚的表情,哭泣,隐忍,眯着眼睛享受,他想欺负她,把她压在怀里狠狠的吻她,然后藏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这是怎么了?
他喜欢李佳?是,这是真的,他喜欢高山南,这也是真的。
不是吧……
他同时喜欢上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他好朋友的女朋友!
一男一女……
我擦,我是双性恋!
皇甫轩被雷的外焦里嫩,关注点也不太对,双性恋也没啥,只是这两个人的身份也太特殊了。
李佳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高山南更是把他当狼一样防。
……打住。
皇甫轩你最好的兄弟还在医院躺着呢,你这是在想的什么?
皇甫轩自我唾弃了一会,正巧看到高山南的东西在他的车里,鬼使神差的,他从里面摸出了自己的照片。
这是一张单人照,皇甫轩穿着球衣,瘦弱的跟麻杆似的,除了一张脸没有可取处,正面无表情对着镜头。
——这是高山南照的。
他记得很清楚,高山南从小学开始就与众不同,长得好看,学习好,对女生温柔,除了经常陷入莫名其妙的感情纠葛与优柔寡断外,他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
皇甫轩又翻了一会,这资料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勾他回忆的,别人眼中单调的数字,在他看来都是有意义的。
高山南,这个他念了近二十年的名字。
“我出生在山的南边,所以我爸给我起名叫山南。”
“……”
“皇甫轩,谢谢你帮我。”
“……”
“皇甫轩,你去我家玩吗?”
“……”
“皇甫轩,去美国之后经常跟我联系。”
“……嗯。”
骗子,高山南骗了他。
自从去了美国,整整七年,高山南再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邮件和电话都石沉大海,愤怒的他用那可笑的自尊堆砌一座墙,墙上布满坚冰。
——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原文:
王蕊拽着皇甫轩的胳膊,“怎么了,佳佳怎么晕倒了?”
皇甫轩做了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妈……”
“到底怎么了?乖,妈妈在这。”王蕊心疼的要死,抱了抱皇甫轩。“我在这哦。”
“……李佳怀孕了。”
“你说什么!”
第6章:老婆别乱跑(六)
高山南醒来的时候十分难受,李佳在他旁边趴着睡,他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头痛欲裂。他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重新闭上眼。
他的昏迷是被世界强制排外造成的不良影响,他刚才灵魂都从身体里跑出去溜了一圈,现在回来,感觉安定了不少。
没多久李佳也醒过来,她上前摸了摸高山南的额头,给他擦了擦脸和手,毛巾很凉,高山南不舒服的睁开眼睛。
“你醒了?”李佳很高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怎么……?”高山南的喉咙很不舒服,说出话也沙哑难听。
“你都在床上睡了两个星期了,吓死我了。”
“……两……个?”
“是啊,你要是再不醒,伯母都快疯了。”李佳凑过去亲在高山南的脸上,“我去给伯母打电话,我们是换着时间来的,她刚去睡。”
高母带来了他们家里所有人,乌压压的一片,高山南的表侄在他面前抹着眼泪说:“表叔,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这不没事嘛。”高山南笑笑。
接下来就是恢复期,高苏和李佳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的僵硬,两个人有时还会一起买个东西,高山南又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才被恩准出院,在家疗养。
本来高母想让他回家去住,高山南不愿意,李佳就自告奋勇说辞职来照顾他。高母没法,也只能同意,只是经常会去他们住的地方逛逛。
李佳正式辞职退了租房搬过来与他同居,不过高山南因为身体原因没和她住在一屋,没想到这件事还没舒服两天,李佳的哥哥李振就不愿意了。
X市市长大驾光临,高山南的心脏有点不太适应,当时高母也在,瞬间就傻了,端着汤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心以为儿子逃税漏税被发现了。还是李佳喊了一声“哥”才唤回众人的神智。
李振明确表示不希望李佳在没结婚之前与男友同居,顺便又提了提他们那个做省长的爹,高母哪还有什么不愿意,她这几十年一门心思就在为高家攀上权贵的门槛而奋斗,现在市长都来了,她自然高兴。
李振说什么她同意什么,对李佳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原先看不顺眼的长相和性格现在是越看越喜欢,于是高母做主,让李佳先回自己家去住,有空再过来看看高山南,结婚的事情要等到高山南身体好了再说。
这么一来,高山南就没人照顾,高苏想过来帮忙,可是她前两天被查出怀孕,高母怕高山南的病气过给她,连探视都没让她来过几回。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时一直消失的皇甫轩重新出现,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竟然得到高家上下全部人同意,由他来照顾高山南。
高山南:我不是残废!
他的抗议被驳回。
——皇甫轩正大光明的住进了高山南的住处。
“怎么样?我有办法吧。”皇甫轩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不是说你现在要休养吗?怎么打起游戏来了?”
他想过去把高山南的游戏收了,看了一下画面就放弃了,高山南也没看他,自从知道他要和这个人同居之后就没摆过好脸色。
“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皇甫轩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后来就站在高山南旁边看他死了又死。
“不玩了。”高山南撑着脑袋,这么一会他就感觉疼得厉害,皇甫轩见状给他服用了降颅压的药物,又等了一会,见他好转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睡一会?”
高山南没法,只能同意。
现在已经是初秋,两个大老爷们窝在一个房间里,高山南睡不着,“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
“啊?”
“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
高山南瞪了他一眼,皇甫轩下意识的就摆了个讨好的笑容,“不听故事,那我给你讲讲我在美国的事情?”
高山南道:“请你离开。”
皇甫轩眨眨眼,有些失望,“哦,那我先出去,你睡醒了叫我。”
他的表情有些可怜,就像被遗弃的小狗,睁着湿漉漉的眼神看你,高山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没去回他,
——他怎么不喜欢可爱的东西了?
皇甫轩奇怪的想着,他觉得自己不能急躁,俊朗英气的脸上也就收敛了弱气的表情。
高山南是个很棒的同居人,他的生活习惯很好,按时早起,按时早餐,按时上班。家务打扫,电器修理样样精通。相比之下,皇甫轩除了会做饭之外是一无是处。
是的,堂堂风塔集团的总裁皇甫轩他,会做饭。
第一次吃到皇甫轩做的饭时高山南给了三个字“还不错。”
清晨六点,高山南敲了敲皇甫轩的门,“我要晨练,你来吗?”
因为病情的原因他给自己定了半个小时的晨跑,本质是为了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给他离开后的高山南腾地方。
——高山南一直认为他的任务结束后,这个世界的高山南就会回来。
皇甫轩挣扎着睁开眼,他昨天去泡吧和妹子开了个房间今天凌晨三点才回来,现在是最困的时候。
“不,不去。”
“哦。”高山南早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几天。
跑步的时候可以看着这个城市由冷清变得繁忙,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他不会跟人打招呼,偶尔会停下来盯着一些东西看。
有时是一只停下来的飞鸟,有时会是飘下的落叶。
人只有在知道自己即将离开时才会有这么患得患失的一面。
“小高啊,天天看你跑步,真有毅力哟。”一个老人跟他打招呼。
“张叔。”高山南笑了笑,“您天天去那么远的地方买早饭也很有毅力。”
“那是,除了他们家的早点,哪里的都不好吃。”张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买多了,给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