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拥着我说总有一天要带我去游乐场的人。
是那个每次和我吵架最后都会先认错的人。
是那个只要看到我就会微笑的人。
是那个会温柔唤我“小宁”的人。
我闭上眼，有些窒息。
越是回忆过往，越是不敢相信。
让我怎么相信，这个人是我爱的人？
明明受伤的是身体，我却觉得心里疼的不行。好像有极细的线缠住心脏，然后一下一下猛然勒紧。
疼的我呼吸不畅，直想剥开胸膛，挖出那颗让我疼痛的罪魁祸首。
顾云城一边动作，一边喃喃：“小宁……小宁……小宁……”
我已经浑身都没有力气了，破布偶般瘫在床上任他摆弄。因为他的手一直覆在我眼睛上没拿开，我连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都没有印象。
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人。我强撑着起身，套了件浴袍爬到桌边，摸到电话拨下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疑惑道：“喂？”
我哑声道：“雯雯……来＇湘甬＇接我。”
蒋雯顿了一下，柔声道：“好，你等我，”
我浅浅“嗯”了一声，脱力般躺在地上。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我笑了笑，心知蒋雯必在赶来的路上。
人一放松下来，心情就好了些，我都忍不住想唱歌了，无奈嗓子实在难受的厉害。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正纳闷蒋雯怎么来的这么快，就看见没有关严的房门慢慢被推开。
然后穿着棉质长裤和T恤的人一点一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周玲。
笑意盈盈的周玲。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眼睁睁看着她迈步走进来。
周玲走近，蹲下来，笑着唤：“顾宁。”
我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正纳闷蒋雯怎么来的这么快，就看见没有关严的房门慢慢被推开。
然后穿着棉质长裤和T恤的人一点一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是周玲。
笑意盈盈的周玲。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眼睁睁看着她迈步走进来。
周玲走近，蹲下来，笑着唤：“顾宁。”
我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22、现在
星期六，我不用上班。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
蒋雯和昊昊还在卧室没出来，我洗漱好拉开客厅窗帘。
阳光倾洒进室内，在地板上落下点点光斑。我微眯了一下眼睛，感觉温暖到不行。
家里还有蒋雯买来的食材，我站在冰箱前琢磨半天，还是决定煮粥。
洗锅，淘米，切菜，上锅，加水，点火。
让粥在锅里煮着，我开始准备其他东西。听到动静，我转头，看见蒋雯穿着睡衣倚在厨房门边。
“起来了？”我转头继续手里的事。
蒋雯揉了揉脸，声音含糊的“嗯”了一声。
“去洗洗，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蒋雯慢吞吞转身回卧室。
几分钟后洗手间里响起“哗哗”水声，我将煮好的粥关上火，打开锅盖放凉。然后取出小煎锅洗净擦干。一转身就看见蒋雯走进厨房。
她在我身边的台子上放好手里拿着的几枚鸡蛋，嘱咐道：“昊昊的要全熟，我的蛋黄不要熟。”
我从厨柜里取出三张小碟子，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蒋雯点点头走了。
我刚把荷包蛋弄好，就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昊昊穿着小黄鸡睡衣和青蛙拖鞋，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发型跑到厨房门口，脆生生喊：“爸爸早上好。”
我一边盛荷包蛋一边回他：“昊昊早上好，快让妈妈带你去洗脸刷牙，等会就吃饭了，乖～”
“嗯嗯。”小家伙一叠声的应了，又“啪嗒啪嗒”跑向洗手间。
我将粥端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餐桌边。蒋雯去拿碗筷了。
客厅的玻璃窗上反映出室内的一切。蒋雯在给昊昊把荷包蛋夹散，我正在给他们娘俩盛粥。
棕色的木地板，雪白的餐桌，明亮的房间。
男人，女人，小孩。
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
蒋雯要回去上班，所以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东西。昊昊跑前跑后给她找眉笔唇膏指甲剪之类的小玩意，蒋雯不时揽过他亲几下。
我坐着沙发上默默无言，刚才想帮忙来着，结果蒋雯一巴掌推开我，说女人的东西男人别乱碰。
我瞪大眼睛，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她。
蒋雯气得将手里正拿着的内衣狠狠摔过来，我侧身一避，内衣“嗒”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滑落在地，昊昊小跑过去捡起来，一脸好奇的拿给蒋雯：“妈妈这是什么？”
那件内衣大概蒋雯某次脑抽买的，罩子整体呈蛛网状，只在最中间的地方有一块比一元硬币大两圈的圆形布料。肩带和背带都是名符其实的带子，一指宽的缎带。底色是黑色，中间夹杂着若干红色细条纹。
蒋雯对着昊昊不知所措，连忙求救般看向我。
我硬着头皮随口胡诌：“那是妈妈的围巾，昊昊你不是也有吗？”
昊昊疑惑的看着我。
我心虚道：“就是那条咖啡色围巾啊，很多洞洞还带着小坠子的。”那是流苏，我说了很多遍，无奈昊昊就是记不住，老说小坠子。久而久之我也就说小坠子了。
昊昊肃着小脸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般点头。
蒋雯见状继续整理，我也就不凑过去了。
昊昊忙了半天，脑门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小脸也红扑扑的。我看着好笑又心疼，招呼他过来给他擦汗。
小家伙抱着有他一半高的蘑菇点点，迈开小步子跑向沙发。我一把接住扑过来的昊昊，随手抽出菜几上的纸巾给他擦汗。
昊昊在我怀里扭了扭，我伸手捏了把他肉肉的屁股。怀里的小家伙怕痒似的“咯咯咯”的笑，我见状不停偷袭他腋下和腰侧。小家伙左闪右避笑个不停，可屁股愣是没离开原地一分。
心里有点难受，我却只能笑着继续逗他。蒋雯要回去上班，昊昊也要回去了。我知道他是舍不得走，想同我和蒋雯腻在一起。我又何偿舍得他？
但昊昊必须走。
我与蒋雯长年分居两地，两家父母一直都不知道。蒋雯父母还在老家，我父母几年前刚搬到上海。昊昊是托给我爸妈带着的，借口说上海条件比宁波好，对孩子好。我爸妈信以为真。
父母以为我们两夫妻都在宁波打拼，实际上在宁波的只有我一个。当年找实习单位时我们确实是一起的，不过后来我选中了本地的一家中小型公司，应聘当了小职员。蒋雯则被杭州一家房地产公司看上，开始了她人生的奋斗新篇章。
逢年过节我和她会一起回上海陪爸妈，有时候也会把昊昊接来宁波或杭州。爸妈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我们是去杭州玩的。老人们渐渐也就不问了。
昊昊虽然还小，可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如果住在一起，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和蒋雯不像夫妻更像朋友。
所以我和蒋雯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把他交给父母照顾。
这次因为我突然住院，蒋雯本来是休假的结果时间不够又请了假。把昊昊接来也是她一个人决定并行动，原因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了让我在养伤期间能有个好状态。
她一直都知道，我把昊昊看的很重要。
玩着玩着头有些疼，我不动声色揉了劫，照例没什么用。
昊昊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看了看背对着沙发的蒋雯，轻轻将腿上的昊昊放下来。小家伙刚要说话，我立马食指竖起贴在嘴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昊昊有样有学，但仍然不解。
我指了指一边的柜子，又指了指哼着小曲的蒋雯。调整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昊昊。
小家伙看看我，又转头看看蒋雯，会意的用双手捂住嘴巴，表示不会出声。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慢慢蹭向小柜子。
小心勾出药瓶，轻轻拧开瓶盖倒出药，仰头生生吞下。原路返回坐在昊昊面前。
大概是突然没了动静蒋雯好奇，我刚把昊昊的手从他嘴巴上放下来，蒋雯就转过了头。
我和昊昊正面对面看着对方，小家伙一脸藏不住的笑意，我带着些微紧张。
老天保佑她没看到，不然又要闹水灾了。
老天终于听到了一次我的祈求。蒋雯皱皱眉，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僵笑道：“玩瞪眼啊。”
蒋雯甩了个白眼过来，嘀咕道：“白痴。”
我揽过昊昊偷偷的笑。
蒋雯回上海拿点东西，所以她会先送昊昊回去再回杭州。我本想开车送她，蒋雯说不用。
我欲再争取争取，蒋雯道：“你TM是不是看不起我？放心，我丢了自己也不会丢了你儿子。”
我连忙补救：“不能不能，一个都不能丢。”
蒋雯哼了一声，牵着昊昊转身上车。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慢慢开动，驶向远方。直接视野里看不到一丁点车影，才转身往回走。
出了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络绎不绝的行人，我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不知道要走的路在哪里，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拍了拍双颊，甩开那些莫名的情绪。我掏出钥匙解车锁，然后慢慢走过去。
四周有人在告别，有人在询问，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哭泣。
视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脚步闲散的走着。猛然，我浑身一僵。连忙转头去看刚才视线不经意扫过的地方，可是没有。那里现在只有一个拿着手机的女孩。
我发誓刚才我确实看到了，看到了一个男人。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头发梳向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男人微笑着说着什么，一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
江从明。
意识到那是谁的时候，我一瞬间腿都软了，直直向后倒去。实在稳不住平衡，我只好双臂抬起护住头部。片刻没有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感到一阵温暖。
我睁开眼，唐医生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见我睁开眼，他一脸紧张的问：“顾宁，你怎么了？”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没事，有些贫血而已。”说完挣脱他的怀抱，站直身体。
唐医生还要说些什么，我抢先开口问：“有时间吗？”
唐医疑惑的看着我。
我挑眉道：“去喝一杯怎么样？”
唐医生立刻点头如蒜捣。
我好笑的抬腿走人，唐医生静静跟在身后。
我不问他为什么也在这，不问我为什么恰好扶着我，甚至不问他那天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是现在需要个人陪着，因为心里真的太过混乱。
我也知道他有一肚子疑问，却什么也不问。或许这就是他的性格？看似疏离，实则温柔？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笑。
唐医生道：“我去开车。”
我脚下不停，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唐医生似乎轻轻笑了。
23、过去
周铃后来走了，什么也没做。确切的说是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因为后来我又晕了。
经此一晕后，我开始深刻反省。妈的我这大身板到底是有多弱不经风啊？
为什么蒋雯一个软妹纸都比我孔武有力？身强体健？
难道我真的是传说中的娇花体质？呸呸呸！是娇草！草！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蒋雯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见我恢复意识，她眼眶里又现出水色。
我头大的连忙制止她：“姑奶奶你别哭，千万别哭！”
蒋雯抽泣了几声，眼泪终于没有落下来。
我欣慰道：“嗯，孺子可教也。”
蒋雯猛然抬头，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混蛋！”
这一巴掌她绝对下足了力气，头被打偏到一边，口中传来淡淡的铁锈味：“女人就是女人。”连打人都只会甩巴掌，我无语的想。
蒋雯的手抖了起来，看样子被我气的不轻：“你……你……”她的声音也在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抬头赔笑道：“是是，我混蛋。姑奶奶你不要生气，我认错还不行吗？”
蒋雯一生气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只是不理人而已。可现在我只剩下她了，如果她不理我，那我十有八九要得孤独症。
分析了一下情况，我还是慎重决定拍好马屁，抱牢大腿。前提是我想正常生活下去。
蒋雯看着我，颤声问：“小宁，是他对吗？”
我无所谓道：“什么是谁？没谁。”
蒋雯认真道：“顾云城。”
我叹了口气：“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非要说出来呢？”
蒋雯气的不行：“畜生！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想了想，正经道：“大概是因为我实在太贱了吧，连他都不拿我当回事。”表面上看起来异常平静，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心都快要裂开了。
蒋雯还要说些什么，我抢先道：“我睡了多久？爸妈知道吗？”
蒋雯知道我不想再谈，叹了口气道：“你昨天才送到医院来的，叔叔阿姨还不知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观察一晚，如果没发生感染，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放下了心，又问：“你来接我的时候看到其他人了吗？”
蒋雯以为我说的是顾云城，冷笑道：“你还指望他能守着你？我到的时候连房间门都没锁！他是脑子有病吗？就不担心你会被人看到？”
既然她没提，那应该没有和周铃碰上。那周铃那天有做过什么吗？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有，为什么她会在那？巧合？故意？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去想：“我饿了。”
蒋雯愤愤瞪着我，我无辜望着她。
最终蒋雯败下阵来，咬牙道：“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窗外的天空有些暗，我看了眼墙上的钟，确定今天是个昏沉的阴天。
我一向不怎么喜欢晴天，看着天空飘移的阴云，心情好了一些。
我是故意把蒋雯支开的，因为……
“小宁……”门口传来人声，我寻声望去，果然看见了顾云城。
他还穿着那天的衣服，头发很乱，神情瑟缩。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我想问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却发现怎么也张不开口。只好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云城见状，不由自主后退一小步，随后又马上恢复过来。我有些自嘲的在心里笑了一笑，脸上仍然一片平静。
踌躇了半晌，顾云城还是上前几步。在与我隔了三步左右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小宁，你没事吧？”
我闻言，脸上的肌肉终于能动了，对他笑的极尽温柔：“你说呢？”
顾云城一僵，缓缓低下头，颤声道：“对不起……我……我……”他似乎太过焦急，慌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继续笑着道：“对不起什么？”
顾云城微微低下头，面容藏着门边的阴影里：“我……我不该那么对你……更不该……不该……”他似乎有些羞愧，“不该”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于是我好脾气的温声问：“不该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