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顾小满如何挣扎,那圆脸的姑娘力气十分大,她紧紧拉住顾小满不松手,不一时,便将顾小满推到了后面一间屋子里。
顾小满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一手扒着门,说啥也不肯再往前面走一步了,圆脸姑娘没辄了,她叉着腰,瞪着顾小满说道:“我说你这人,都到这地方来了,还装啥清高呀。”
顾小满冲着他说;“又不是我要来的!”
姑娘又问;“那你跟着我来干啥?”
“是你拉我进来了!”
圆脸姑娘被气笑了,她们见多了欲拒还迎的恩客,没想到今日真叫她撞上一个榆木脑瓜了,再下去也没意思了,圆脸姑娘直接动手,在顾小满身上摸来摸去的!
“你干啥!”顾小满下意识的用力推了那姑娘一把,姑娘嘴里’哎哟‘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只是手上已经摸到了顾小满的钱袋。
“那是我的钱!”顾小满急了,这是他准备买东西带回去送给占大叔他们的钱,这姑娘咋就直接拿他的钱。
圆脸姑娘惦了惦,脸上不屑的说道:“才这么几个钱啊,也亏你好意思进咱们家的大门儿。”
顾小满生气的说道:“你干啥要拿我的钱,快还给我!”
姑娘见此,把钱袋往衣领里面一塞,挺着胸脯说道:“你来拿呀!”
顾小满急得直跺脚,他说道:“你这姑娘咋这么不知羞哩?”
“我要怕羞,我就不干这一行了!”那姑娘满脸的不在乎,她嘻嘻笑着,又见顾小满还惦记着他的钱袋,便作势要脱衣裳,又说;“你要舍不得这钱,咱也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来吧。”
眼见姑娘两条手臂都露出来了,顾小满赶紧转身,拉开门就出去了,只是这里他不熟悉,又怕经过前面再撞到张虎他们,于是便左右为难的到处张望。
这时,那圆脸姑娘已穿好衣裳,她靠在门边,对顾小满说道:“那边有个后门,出去转过几条巷子就能到大街上了。”
顾小满回头,忿忿不平的瞪了她两眼,朝着她说的那地方走去了。
第51章
张虎他们各自找姑娘乐了一番,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去找顾小满回将军府,一问之下才知顾小满早已走了,这几人也没在意,只当顾小满回了将军府,不想等回了将军府,这才得知顾小满还没回来,张虎急了,说道:“马上就要宵禁,这顾小满咋还没回来!”
两个今夜没去成的人幸灾乐祸的说道:“人是你们带去的,我们哪儿知道!”
张虎瞪了他俩一眼,说道:“你们先别得瑟了,还不快跟着一起出去找,要是被二爷知道了,好不好又得挨一顿息骂。”
其中有个人说道:“依我看不用找,他那么大一个人,还会走丢了不成?”
张虎心道,就顾小满那怂样儿,说不定还真能把自己弄丢,他想了一下,说道:“都别说了,趁着现在还没到宵禁,咱们还是分头出去找找吧。”
大家伙儿一致同意,于是留了两个人守着,其余人都分开出去找人。
他们这儿闹的动静,不一时就传到将军府的管事耳中,具体情况管事也不知情,问了之后才知是丢了个人,管事一想,在定州府丢了个人,还不好找么,于是打发了几个人,各处去说了一声,叫帮忙留神。
谁知这事不知怎的被寇镇知道了,这寇镇跟定北将军说完话,原本已准备歇下了,听说他带的人里有人走丢了,下意识便想到可能是顾小满。
寇镇往前面去了后,张虎他们几个人刚好在宵禁前回来,寇镇扫了一眼,果然见里面没有顾小满,便沉声问道:“人还没找到?”
这几人见寇千总都已知道了,个个都低下了头,张虎答道:“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呢!”
寇镇又问;“在哪儿不见的?”
张虎悄悄瞅了寇镇一眼,小声回道:“秀……秀春院!”
这话一落,寇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沉寂,屋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站在寇镇前面的张虎觉得自个儿颈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缩着脖子,一声也不吭。
寇镇怒极反笑,说道:“好得很,好得很!”
寇镇嘴里连说了两个’好得很‘,张虎越发不敢抬头,他心道,以前每回往定州府来,哪次没有去这些地方逛逛,咋这次千总大人就如此动怒?莫非是嫌他们把顾小满给带坏了?只是这事真说起来,也不算是带坏人啊!
寇镇脸色气得乌青,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跟着一起进来的管事见了,也躬着身子默不作声。
“出去逛趟窑子,连少了个人都不知情,我竟不知我手下的兵是几时不中用到如此地步了!”
这话说得重,张虎他们脸上带着羞愧,个个垂手听训。
过了片刻,管事小声对寇镇说道:“千总大人,依小的意思,还是先找到人再说罢。”
寇镇盯着张虎,冷声说道:“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张虎硬着头皮答道:“有一两个时辰了,我才刚去秀春院问了,顾小满啥也没干,他被里面的姑娘要了几百个钱,就打后院儿走了!”
寇镇见此,扭头先对将军府的管事说道:“劳烦你去找夜里巡逻的卫长,叫他们留意些,他对城里不熟,只怕此时是走失了路!”
“是!”管事答应着,其实他早已打发人去问了,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不大一时,外面有个小子进来回话,他说道:“大人,城里巡逻的张卫长来了,说是咱家要找的人找到了。”
寇镇听了这话,转身跨了出去,管事也跟上前,张虎他们本来也要跟着一起去,结果管事朝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上赶着去触霉头,张虎等人于是便没去。
只说寇镇跟着小子到了前院一个角厅,刚进去,一眼看到里间站了四个带刀的巡逻兵,而顾小满也拘谨的站在其中,他鞋上沾满泥,身上灰扑扑的,看起来非常狼狈。
寇镇进来时,顾小满也看到他了,他抬头望着寇镇,脸上先是一红,接着又低下头去。
巡逻的卫兵并不知寇镇的身份,但见了他通身的气度,便纷纷朝着他行礼,寇镇微微点头,两眼直勾勾的望着顾小满。
跟着一道过来的管事见人找到了,朝着那四个送顾小满过来的巡逻兵拱了拱手,说道:“今夜真是劳烦兄弟们了,兄弟几个且先不要走,留下来喝盏茶罢。”
那为首的张卫长说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咱们几个还在当差呢,人已送回来了,便不久留了。”
管事见此,从身上摸了一个荷包塞到他们手上,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多虚留了,这两个钱兄弟几个拿着喝茶。”
推辞了几回,他们收下了,又打了一声招呼,便各自出府了。
屋里只剩下寇镇和顾小满还有将军府的管事,管事见寇镇脸色依旧阴沉,想了想,便打着圆场说道:“千总大人,眼见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先歇着,有啥事明日再说?”
寇镇没理会管事,他望着顾小满,鼻子里冷哼一声,顾小满吓得一哆嗦。
寇镇冷声说道:“你跟我进来!”
顾小满抬起头,眼见着寇镇已经出了角厅,他连忙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寇镇步子跨得很大,顾小满几乎要小跑才能追得上他,过了二门,寇镇突然停了下来,顾小满也停住,只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台阶下,站了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威严,脸上留着胡须,身上穿的衣裳不甚华贵,却浑身一股煞气,叫人在他前面不敢有分毫造次,另一个男人身穿儒衣,头发挽了一个髻,唇角一直笑眯眯的,让人忍不住顿生好感。
看到这二人,寇镇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顾小满虽不知他俩是谁,也知其身份必定不同寻常,于是跟在寇镇身后默不作声。
那胡须男人扫了顾小满一眼,说道:“人找回来啦?”
寇镇点头,又顾小满说道:“见了定北将军,怎的还不快行礼!”
顾小满脑子木了一下,定北将军?他望着眼前那个长胡须的男人,是那个管了好几个州的兵权的定北将军?寇镇又瞥了顾小满一眼,顾小满便连忙跪了下来,冲着在上的将军磕了一个头。
“起来罢!”定北将军开口说道。
寇镇对将军说道:“夜都已这般晚了,将军怎的还不曾歇下。”
定北将军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前面闹哄哄的,哪儿睡得着!”
其实要不是他身后的正君说要起来看看,他才懒得管丢了什么人呢。
“叨扰将军了!”寇镇对着他拱了一下手,脸上却一片坦然。
站在将军后面的男人看了傻乎乎的顾小满一眼,又扭头望着寇镇,说道:“这就是你来信请我把脉的人?”
寇镇微微颔首,顾小满抬起眼皮看着寇镇,这人说什么把脉,咋听起来好像跟他还有些关系似的。
那人招了招手,叫顾小满走近,顾小满先望了寇镇一眼,便走了过去,那男人细细的打量着顾小满的神色,过了半晌,他开口笑着说道:“今日他受了累,且叫他先歇着,明日领着他过来给我看看。”
寇镇颔首,又朝着定北将军行了一礼,便领着顾小满走了。
别了将军,寇镇和带着顾小满进了一间跨院,到了屋内后,寇镇一直憋在心头的火气终于爆发,他重重的拍着桌子,盯着顾小满,喝道:“顾小满!”
顾小满身子唬得一抖,声音发颤的回道:“在!”
寇镇瞪着他,嘴里说道:“你,你对得起……老占吗?”
顾小满楞了一下,咋突然提起占大叔?他抬起头,不解的望着寇镇,寇镇看到他这副无辜的神情,只觉得自己险些被一口气噎住。
“大人!”顾小满轻声喊了一句,他也不知千总大人为啥动怒,要说错,错的就是不该跟着张虎他们为那地方去,还被人拿走了好几百个大钱,原本出了那地方,转到大街上就能找到回来的路,谁知顾小满走错路,找人问路时,还被指错了方向,要不是遇到巡逻的卫兵,他还不知要走到哪里去呢。
“你别叫我!”寇镇瞪了他一眼。
顾小满又习惯性的缩了一下脖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今日丢了钱,又走了许久的路,他脚底都打起泡来了,一回来千总大人还朝着他发脾气,不过总归是他给大家伙儿添了麻烦,于是顾小满决定先低头认错,他说道;“大人,是我做错了!”
寇镇黑沉着脸,直视他问道:“你错哪儿了?”
顾小满语塞,不知该说些啥,寇镇见此,火气越发往头顶窜,他指着门外,说道:“到外面站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动半步!”
“是!”顾小满领了罚,乖乖站到外间。
第52章
这边寇镇为了顾小满今夜的事发怒,另一边,顾小满在门外站了大半晌,只是越到后面,便越发感觉困倦,最后不知不觉,竟蹲坐在地上睡着了。
寇镇出来时见到的顾小满就是这副模样,他蹲坐在门口,整个脑袋埋在膝盖上酣睡,侧耳细听,还能听到他打呼的声音,看起来睡得份外香甜。
望着睡得浑然不知的顾小满,寇镇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其实今夜寇镇对自己的行为也大惑不解,依照以前,他手下的将士只要不耽误当差,去逛逛风月场所他权当不知,只是知道顾小满也去了那地方,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恶气,既咽不下又吐不出,偏偏这人傻乎乎,冲他生气,他还不知为何,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惹得他自己越发怄气。
屋里没有点灯,屋里的两扇门打开着,外头一轮月亮挂在半空中,皎洁的月色投入屋外,将屋里照得亮堂堂,顾小满缩成一团,他全然不知他的千总大人正在注视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睡梦中竟然还呵呵傻笑着。
四月的天,夜里还有些凉,寇镇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出声喊道:“顾小满!”
一连喊了两声,顾小满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擦了擦口角,木讷的仰头望着寇镇;“大人,你咋还没睡?”
“去睡罢!”
顾小满呆了一下,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也不知自己该睡哪儿,寇镇见他要出去,便说道:“外间有铺盖,就睡那里。”
“哦。”顾小满点了两下头,他正要去歇下时,看到寇镇仍旧背手站在原地,便又喊了一声:“大人?”
寇镇望着他没有作声,顾小满呆了他一下,月色下,千总大人的神色比平日柔和许多,一双眼睛坚毅有神,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别发呆,快去歇下罢!”
“是!”顾小满收回视线,他朝着寇镇行了一礼,走到门口时,顾小满又停了下来,他转头眼巴巴的望着寇镇,问道:“大人,你还生气不?”
寇镇抿嘴说道:“为何如此在意我是不是在生气?”
顾小满笑了一下,他点头说道:“看到大人不高兴,我心里也怪难过的!”
寇镇微顿,随后朝着他抬了一下下巴,说道:“夜深了,快歇着去吧。”
寇镇没有说他是不是气消了,不过看他脸色,想来是已经不气了,顾小满心里这样想着,就到外间的炕上歇下。
第二日一大早,有人送来早饭,顾小满没去跟张虎他们一起用早饭,而是陪着寇镇用饭,待吃完过后,他俩一起往前面去了。
一路上,听寇镇说了,顾小满才知,定北将军本名叫李鹤,原是京城人氏,昨日他身后的那男人乃是他的正君贺之敏,本来是营中一名军医,后嫁给将军做男妻后,便不在军营内当差,如今专在定州府给人看病,因他医术高超,早前寇镇见顾小满体虚,便趁着这次公干带上顾小满,也是想请他帮着把把脉的意思。
听了寇镇道出他俩的来历,顾小满很是惊讶,虽说往常他也曾见过男妻,但还是头一回听说将军大人的原来娶的是一位男妻。
寇镇对他说;“贺大夫医术了得,你的身子只需请他开几副方子,一定能调理好的。”
先前顾小满一直不知寇镇带他来定州府的缘故,此时才知原是千总大人带着他来看现的,心内顿时十分熨帖,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道:“大人,你对我真好!”
寇镇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一语不发,带着顾小满往前去了。
到了前院的正厅,将军和贺之敏刚好吃完早饭,贺之敏见他们来了,直接叫了顾小满坐在他身边,又有小厮送来脉枕,接着,那贺之敏便眯着眼睛诊脉。
过了大半日,贺之敏才收回手,寇镇问道:“贺大夫,不知他这身子如何了?”
寇镇本身略懂岐黄之术,先前与顾小满把脉时,已知是因上回被打伤未曾调养好的缘故,致使顾小满有气虚之症,若在寻常人家,趁着年轻,好生养几年也便能渐渐恢复,只是顾小满身在军营,伙房的活计不比将士们操练轻省,说不得这身子还会越拖越坏,是以此次往定州府就将顾小满一并带上,特意请贺之敏开一副好方子。
“他这是先前病根未断,如今气血两亏,带累得脾脏受损。”贺之敏想了一下,又问顾小满;“每日晨起是否目眩头晕,并伴有足部麻痹之状?”
顾小满也不懂他说的气啊血啊是啥,平日他能听能喝,虽说千总大人给他把过几回脉,但他从未往心里去,这会儿听到大夫问的症状跟他十分相对,于是便点着头,那贺之敏对他说道:“调理倒也不难,认真按我说得做,不消半年,身子必能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