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知道的。”
谭暨中离开包厢,脑子里循环着自己还有谭清晨的事,心下燥乱得很。
手机再次震起,谭暨中看着皱眉,纪尚维从他来这的路上开始就一直给他打电话。
谭暨中接过,“你有完没完?”
对方沉默片刻,利落切断。
谭暨中盯着手机想爆粗,却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谭暨中犹豫着还是点开,看清内容后,倒吸一口冷气。
立即拨通号码,“在哪?”
“哼,愿意听我说话了么?”
“纪尚维,出来见我!”
纪尚维沉默了会儿,僵着声,“老地方。”
谭暨中坐上车,心烦的扯开领口。
打开手机,看着纪尚维发来的的照片,眉头深锁。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他却一眼看出上面的就是萧诺,而照片下方却清清楚楚的标着徐函诺三个字。
徐函诺……默念这三个字,谭暨中倒向椅背,这个十年前一时传遍政界和黑界却又突然间荡然无存的名字……
小诺就是徐函诺,怎么会?
谭暨中猛地踩下油门,留下一阵刺耳的磨地声在车库回荡。
第二十三章:失控
谭暨中到的时候,纪尚维正品着咖啡。
见他粗暴的推开门,纪尚维勾笑,“啧啧,风度全失啊。”
“照片哪来的?”
纪尚维没回他,拍拍边上的椅子,“过来坐。”
谭暨中站在门口没动,盯着他。
妈的,就是个讨债的。
纪尚维暗想,心里有些不甘,故意道,“无聊的时候p的。”
谭暨中脸色绷得更紧,几个箭步冲过去,将他从椅子上揪起,桌上的咖啡洒了一地。
“再问一遍,哪来的!”
“呵,至于吗,谭暨中。”为了萧诺三番四次对他动真格。
谭暨中闭了闭眸,“纪尚维,请你别再耍我。”
纪尚维看着他,脸上隐现痛苦之色,轻喃,“真就在意成这样。”
“啊!”门忽然被推开,女服务生拿着点单进来,吓得惊喊了声,“纪……纪先生,要帮您叫保安么?”
纪尚维越过谭暨中对着女服务生灿笑,“不用,我们是在交流。”
见她半信半疑,纪尚维笑得更开,“麻烦再上两杯咖啡,还是去糖。”
“好……好的,请稍候。”女服务生再看了他们一眼才退出去。
“哼哼,哈哈哈哈,谭暨中你真是逊毙了。”
谭暨中放开手,微眯眸,“纪尚维,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纪尚维笑得更夸张,“我能有什么?拜托你思维正常点。”
谭暨中紧抿着唇,无言。
纪尚维止了笑,“哼,你也不用瞪我,我还没那份闲情去调查萧诺。下学期学校要和s大进行学术交流,我只是对s大的投资人殷绍天感兴趣,顺带查了下徐函诺的资料。”
谭暨中敛眉,“十年前b市一场血雨腥风后,徐函诺的消息就被全面封死,你怎么查?”
“怎么查是我的事,但结果就是,徐函诺就是萧诺。”
谭暨中沉默,隐隐约约知道这是事实。
“谭暨中,我劝你一句,最好离萧诺远点,黑市网挂着找他的消息,赏金可还不低。”
谭暨中沉默许久,看向他,“这些事情请你保密。”
竟然毫不在乎萧诺会给他带来的后果。
纪尚维微一吸气,偏开脸,“我还不想毁了学校。不过,林老头那边一直想推荐萧诺进数研所,你也知道,进这类国家级别的团所都是要被翻档的。希望到时候萧诺的假档案能撑得住。”
谭暨中沉思片刻,“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纪尚维忽然喊,“谭暨中,你上次说选择权归我还算数么?”
谭暨中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谭暨中,”纪尚维的声音有些抖,“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一室沉默。
这时女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推门进来,见有人堵在门处,一顿。
谭暨中抬头,伸手取过托盘上的一杯咖啡,喝了一口,而后大步离去。
纪尚维松开捏得骨节泛白的拳,颓然坐倒在地。
本还怔愣的女服务生以为他不舒服,忙过来问,“纪先生,您没事吧?”
纪尚维看着她,突然灿笑,“没事啊。”
“呃……”女服务生眨眨眼,怎么感觉很诡异的样子。
自中午见到那个身影,萧诺就有些心神不宁。
张警官是唯一一个清楚他一切往事的人,可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生活全然颠覆。
十年里他一直刻意封锁自己的记忆,却也是这么个人,时不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提醒他曾经做了什么。
萧诺闭上眼,那些不敢忆起的脸,又一张张的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萧诺,下一个由你考核。”馆长边记着方才那位学员的表现边说。
萧诺收起思绪,站起身。
考核学员已经站在道场中间,看着萧诺清瘦的身形,心内暗喜,“萧教练,请手下留情啊。”
萧诺微一点头。
谭暨中直接开车回了道馆,一路整合着纪尚维透给他的信息,心内烦乱不堪。
他对萧诺当年的事了解并不多,只是那会谭家有意打进北方市场,却因b市的那场乱斗终止了进度,他听谭老爷子无意中说过几句,便关注了下,可也不知什么原因,没过多久,b市的政界及黑界就封锁了乱斗的所有信息,他便没再在意,却也在同时,当年b市第一的黑道团伙宣布解体。
谭暨中握着方向盘,眉峰紧蹙,显然,徐函诺当年的事至今影响着萧诺。
到了地方,谭暨中随意停了车,匆忙进了道馆。
他知道萧诺还没到下班时间,但他想见他。
萧诺的实战经历一直停留在十年前的那晚,在考核学员越发凶猛的攻势下,他渐渐有些走神,这是何时何地,自己,又是为何而战。
脑中不停地闪着断断续续的片段,他却怎么也理不清切。
谭暨中刚到门口,就见萧诺被另一个人横踢得身形微偏。
“小……”他惊慌想喊,却堵在萧诺下一刻的凶狠眼色里。
他眼里有恨!
此时此刻的动作场景,处处都与那晚的重叠。犹如被密封了般,萧诺呼吸渐渐有些不稳,眼前若有若无地闪过血红,对考核学员无意识地由守转攻。
学员立马招架不住,被他逼得连退几步。
馆长看着犹豫了下,没有喊停。
萧诺越发狂戾起来,手上的力度已然失控,眼见之处都是那晚的血红,仇恨的心理溢满胸腔。
他记起来了,今晚,自己是来复仇的。
在隔开对方的一记直拳后,萧诺反手扣住他的右手腕,迅速转身,右手肘猛然顶向他的胸口。
对方倒退几步,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诺却没有任何停留,继续上前扫他下盘,在对方偏倒时候,惯性地抬起右腿侧踢在他腰间。
考核学员顿时痛苦倒地,脸色惨白,喉间泛着丝丝血甜。
“住手!”
一旁的馆长起身喝起,本以为萧诺只是要认真些,可这形势完全不对。
旁坐的几位考核教练也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还是考核么?
萧诺完全处在那晚的记忆里,双眼血红,耳边回荡着厮杀声,根本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
见他已去揪地上学员的衣领,馆长立即冲上前扣住他的手,“萧诺,你想要他的命吗!”
“是!”萧诺直觉回答。
馆长吸气,萧诺决绝的声和他看向自己毫无温度的眼神,这简直,就像……狂魔一般。
地上学员的道服早已汗透,浑身剧烈疼痛却不敢出声。生怕激起他的嗜杀之心。
馆长看着萧诺,略一沉思。随后扣着他的手将他拉起,并摆开战姿。
萧诺眼神一凛,迅速出拳。
馆长并手挡开,身体却堪堪后退一步,小臂被他震得生疼。
这个萧诺,不简单!
萧诺没给他任何喘息机会,已迅速抬腿前踢。
馆长后跨一步避开,萧诺的手劲自己已是难挡,何况他的腿劲。
萧诺继续着行云流水的脚步,动作更是千变利落。
几个回合后,馆长已处下风,被他踢中的大腿小腿微微打颤,而萧诺却稳当的站在几步开外。
在场所有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把他们崇拜如神的馆长……秒杀!
萧诺锁视眼前的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他想起来了,自己那晚就是厉鬼。
谭暨中靠在门边,身心都在颤抖,脚上几乎站不稳,这是他的小诺么?
这个像只野兽般的小诺……
馆长看着萧诺,眼神微敛,看来今天不见血他停不下来,于是再次抬起酸胀的手,拉开战姿。
萧诺直觉上前,再次发起一番进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馆长只得被动的防守。
在刚避开他的一记横踢后,萧诺的直拳又已到他眼前。
馆长吸气闭眼,显然躲不去了。
“小诺!”
谭暨中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喊出一声,他的小诺不是这样的……
萧诺脑中一震,手上顿时停住,这个声音……
馆长立即睁眼,抓住时机拍开他的拳,在他颈脖处落下一记手刀。
萧诺无声倒下,闭眼前一刻,看见一个慌乱的身影跑向自己,他很想躲开却没有一丝力气。
看到了,自己混乱不堪的另一面,被他,看到了……
第二十四章:混乱
天台的门被踹开,一个双手插兜的高大少年逆光走来,“啧啧,上课时间,你还真当自己是不良分子?”
靠在栏杆上的少年没理,只是闭着眼感受迎面吹来的清风,稍长的发微微扬起。
高大少年看着他的身影轻声哼笑,“我还等着以后帮里出个高材生,你这倒好,又甩我面子。”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和气息……
萧诺皱眉,渐睁开眼却见雾蒙一片。
一时间辨不清自己身为何处,心中却犯起一股难以言语的不安,隐约觉得这是一场血腥的序幕。
“你有什么打算?”
萧诺一怔,怎么……会是自己的声音?
茫然看向身旁的人,眼前的雾蒙退去,对方模糊的脸渐渐清晰。
萧诺吸气,是他!
这里……自己是在十年前么。
“要不要来一根?”殷绍天没回他的话,嘴上已经叼了根烟。
这副见惯了的模样,萧诺不禁喉结滚动,一时忘了言语动作,真的是他,这个自己十年未见的人。
见他不回应,殷绍天故显不耐,将一根不知什么时候点着的烟塞进他手里。
“啧,是兄弟的就抽起。”
兄……弟?
萧诺默念,凝神许久才记起,是啊,那会儿他们还是兄弟。
殷绍天背靠着栏杆吞云吐雾了会儿,偏头看着一直心神不宁的他,轻笑,“帮里的事你别管,安心上你的课。”
萧诺唇角轻蠕,随而陷入沉思。帮里的事?
长久的沉默后,自己的声音再度响起响起,“今晚还是我去吧,东支那边知道我的人少,行动方便些。”
东支?萧诺的心愈发混乱,为何他现在听不懂自己和他话里的意思。
明明能感觉见脑海中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又如何也突破不开自己压抑的束缚。
到底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到底逼迫自己忘记了什么?
绍天……
萧诺茫然抬头看向殷绍天,在微启双唇想询问时,对方却悄然透化成一片黑幕。
绍天!?
萧诺慌忙起身,伸手想要抓住已虚幻定格的他,却发现不止是殷绍天,连自己所见之处都已化为黑暗……
萧诺惊怔在原地,呼吸开始不稳,从四面逼来的黑暗犹如漩涡般,将他吞噬殆尽。
为何他觉得此刻,整个世界只剩自己……
“小诺哥!”
一声仿似久远得无法触及的呼喊荡入他耳中。
萧诺霍然抬头,谁?还有谁在这片暗黑里?
“诺哥!”
“诺哥……”
……
喊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萧诺急切地随声寻去,转身竟见一群模糊又熟悉的人影朝他走近。
萧诺的心无法克制的颤抖起,他们……是他的兄弟!
“小诺哥,今天完了,和我们一起去庆祝吧!”
面前的男孩,一双雪亮的眼盯着自己。这副永远长不大的模样,是……小伍么?
萧诺神色复杂,欣喜的想笑却又不敢,他知道这并非现实,却又宁愿自己永远沉溺在这虚幻里。
“是啊诺哥,今天是大日子,很快我们就要称霸B市了。今晚怎么也不许开溜。”
萧诺随着他们的话意轻微点头,心内却一阵空虚,即使他们就在自己眼前,他仍无比怀念。
“哈哈,想着都大快人心啊,只要今晚引进东南亚的先一辈,就能灭了东支那些老狐狸!”
“哦~,等抓到老狐狸,我要他给我擦鞋!”
“小意思的啦。”
“那我也要!擦完鞋再剁他的手!”
“好!剁手我来!我的刀专给他留着呢。”
“呵呵,天哥说了,他只要脑袋,其他的随我们高兴。”
“哈哈哈哈……”
“还是天哥了解我们!”
“哈哈,是啊,我们……”
……
看着眼前这群兴奋高亢的人,萧诺的心却无比恐慌,他渐渐不懂他们话语中的意思,但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序幕,这是下刻就要转为悲惨的序幕!
他一度逼迫自己忘记了那段过程,可它的结果却深入自己的骨血!
不,不要去!
萧诺撕竭地吼,却发现没有一丝声音。
怎么会?
不觉摸向喉间,一股黏腻感迅速钻入他的毛孔。萧诺颤抖着低头看,满眼的不敢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满身是血?
“小诺哥,走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小伍……
萧诺伸手去抓,却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看着自己停在空中鲜红的手,这血……
不要……别去!求你们别去!
萧诺挣扎着想追上那群渐行渐远的身影,可脚下却挪不开一步。
眼看着那群身影消失,周围又是一片寂静,仿似一切都不曾在他的生命中驻足般……
萧诺颓然跪倒在地,视线模糊。
躲不开,他怎么也躲不开,自己这注定孤身一人的命运!
好可怕,萧诺蜷缩起身体,清冷得只有自己的世界……好可怕。
“哈哈哈哈,兄弟们看呐,这就是殷绍天的男人。”
这个声音……
萧诺瞬间抬头,在看清前方那副丑恶的嘴脸时,他心内的仇恨燃到极点。
这个人,该死!
萧诺起身,厉鬼般的眼神震得围着他的人群不敢动作。
“哼!都给老子上,今天你们谁要是活捉了他,老子就赏你们也尝尝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