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并没有黎锡洺那样身在王室的责任，也没有祁渲那样悲天悯人的情怀，他强大同时又是孤独的，他心中重要的人在他眼里可抵一切，只是祁渲现在要说服他，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灭亡。
“哥，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对立，我自信别人都做不到比我好，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保护我们俩个布置了很多暗桩，我答应你，会尽力给自己留后路好吗，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不希望将来有更多像师父一样的人被女干人所害，不希望天下百姓深处水深火热，成全我好吗。”
穆言深深地看着祁渲，是啊，祁渲也有祁渲的坚持，不能阻碍他做想做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绝对不能放下的理想
“哥，黎锡洺的江山，我也不希望由别人来为他牺牲。”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不得不说，祁渲最后的几句话触动了穆言，他没法说服祁渲放弃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坚持，他想要亲手成就黎锡洺“这几日，墨离国的国主说有意与我们合作，等我先解决完这件事再做打算。”
墨离本是小国，但是在新任国主墨冉垣继位之后，开始走上坡路，相信再过几年也能与丰国匹敌。
“能得国主亲自前来相见，是穆言的荣幸。”
“穆公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不仅有惊世之才，还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墨冉垣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笑意，身后跟着墨国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将军初宸。
“不知国主如何看待现在的丰国”
“国家虽大，治理不力，民众怨声四起，不是什么好现象”墨冉垣回答说
“那国主一定明白，跟现在的丰国交好，已经得不到什么利益了。”
墨冉垣点头，的确如此。
穆言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条件，希望墨离能够不再给丰国支持，到时候新帝继位，墨离跟那时候的丰国还是友国。
简单的说，大家都看出，丰国现在的皇帝已经大势已去，丢了江山是迟早的事。
“敢问，穆公子要扶植的人，是否是前朝黎洛王爷之子黎锡洺？”
“正是”
“好，我答应你，希望将来的丰国国主，是一个有实力的对手”墨冉垣对穆言说，强大的人总是希望自己前进的路上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墨冉垣也不例外。
“一定不负所望”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只是祁渲说的那个问题他依旧没有想好，站在他自己的角度看，牺牲祁渲有千万般不值得，可是站在大局的角度看，穆言没法反驳，这是最好的选择。穆言不是心怀天下之人，但毫无疑问，祁渲是，并且非常执着，更何况是为了黎锡洺。
如果说祁渲心中有最后一个原则，那就是黎锡洺。
11.番外：域（上）
幕羽宁从小就明白
他只会被需要
不会被爱
并且要非常努力
努力活着
努力被那个人所需要
被带到慕容樊身边时幕羽宁六岁，他只有第一天见过慕容樊一面，之后就被丢在宫里，除了学习文学和武艺的师傅之外，整日面对他的只有宫女太监。
两年后，他被丢到了域，域是给国主培养护卫队的地方。
从域里出来的人负责暗中保护国主的安全，不被外人知晓，跟侍卫不同，他们隐匿在皇宫各处，不会露面，成绩最好排名等级最高的人会在国主身边，成为国主的近身，除了极大型的行动，其他人平时会被安排出各种任务。
而幕羽宁的梦想便是打败所有人，到父亲身边。
域里，每段时间都会测评，而不管是平时训练还是测评，都是真刀实战，不会有人手下留情，域是一个看重实力的地方，以实力为尊，除了必要的测试，每个人还需要挑选前面的人跟自己对决，赢了可以提高顺位，排名被人挤下去，那不仅仅意味着地位的变化，更意味着数不尽的惩罚，那是对你不如别人努力的惩罚。
前三名的人会成为国主的近身，不需要再进行这种定期的对决，如果有后面的人进行挑战，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不接受的话，自己就会被踢出前五的行列，接受输了的话下场一样，对于从前三的位置上掉下来的人，会比其他排名掉下来的人接受更残酷的惩罚，所以在域里每个人都很拼命。不要妄想任何一个人会让着你，因为没人会用命去让着另一个不相关的人。这里没有情感没有休息只有杀戮。
幕羽宁仅仅在被送到慕容樊身边的两年被安排教了些基本的功夫，每一项技能他都是垫底的人，每天训练结束，你的成绩代表你将到的药品和惩罚。
域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小的孩子，大家惊讶，但是没有人留情。
幕羽宁第一次为自己领到了药品零，惩罚最大值，他刚好达到域设定的最低标准。幕羽宁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了，原来自己在皇宫的两年学习都是有计划地，原来从一开始那位憧憬已久的父亲就打算丢弃自己了。
只有域的首领知道幕羽宁的身份，他决定亲自来教导这个被遗弃的小皇子
域的首领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我亲自指导你，但是无论你能想到的是什么，我都会比那更苛刻，二、我把你送回去，告诉他们你不适合这里。”
幕羽宁没有思考便选了一，他明白如果这么被送回去，那以后连呆在父亲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慕容樊一定会比倒了一杯水还平静的扔了他，在这至少还有个机会，只要自己将来足够强。
“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从现在开始跟着我你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首领从来没有带过人，域里的其他人必定觉得不公平，但是没有人有异议，因为早就有人用实践验证了，在这里首领就是规矩，异议不被允许。
一年后
“首领，我来领罚”幕羽宁单膝跪地请罚
域的首领叫蓝飏，这个名字在域里只有幕羽宁一人知道，幕羽宁被他收在身边之后，私下里都是叫他师父，蓝飏听到幕羽宁这样说，就知道，他一定是犯错了
“说说吧，又犯了什么错”幕羽宁刚出任务回来就请罚，那一定是任务出错了，可是不直接去刑堂，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要说。
“他让我来找您领罚”幕羽宁低着头回了一句
幕羽宁这一年来任务从未出过差错，本来他还有点意外，听到幕羽宁这么回，他简直是震惊“你去见国主了”
“任务结束回来，我溜回自己以前住的地方，没想到看见他的身影经过，就跟了过去，然后到了他的寝宫，我换了下人的衣服递给了他杯茶，玉佩掉出来，被他发现了，他认出了玉佩，知道了是我”
蓝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域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凄惨的过去，满门被灭，孤苦无依的比比皆是。可是幕羽宁父亲还在，身为皇子，却被扔在这做死士的训练，看父亲一眼还要偷偷摸摸。蓝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年他已习惯了冷眼看待一切，可是这次他对这跟在自己身边一年了的孩子东了恻隐之心
“想要站在他身边吗？”
幕羽宁抬头看蓝飏“想”
“五年，我让你成为域的里的佼佼者，名正言顺的去国主身边”
幕羽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蓝飏，域里面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蓝飏说的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不信吗，不信你自己可以，我记得域里面没有人有权利质疑我”
“多谢师傅”
蓝飏瞥了幕羽宁一眼，勾起一抹邪笑。幕羽宁的天赋他了解，他也很期待看着幕羽宁到底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奇迹。
“过来领罚”
蓝飏亲自执行的八十藤杖，比刑堂的一百威力还大
“这次任务的报酬兑换成一瓶药给你”蓝飏扔给幕羽宁一个很小的瓷瓶“回你房间跪两个时辰，自己看着时间”
“是”幕羽宁知道蓝飏没让他去刑室罚跪，已经是极大的偏宠了。以自己现在的样子，两个时辰要是去刑室罚跪，不知道又要挨多少遍。
域的刑室，罚跪期间不许晃不许晕，会有人一直看着晃动会直接被鞭子甩到身上，晕倒，会被泼醒加二十鞭然后接着跪。
域的人，不管多重的伤都没有休息，所以大家都只有在训练中拼命，干净利落的做任务，不为自己积攒惩罚。
那天之后，除了平时的训练，蓝飏每天给幕羽宁加了一个时辰的特训，这些特训大多都是实战，蓝飏给他安排过不同类型的高手过招，说是过招，就是以杀了对方为目的，以性命为代价拼命。
12.番外：域（下）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那天晚上蓝飏给幕羽宁安排了跟一个擅长用暗器的隐匿型高手交手，战斗持续了很久都不分高下，两人都遍体鳞伤，幕羽宁更是强弩之末，千钧一发之间，幕羽宁挥剑挡掉对着要害部分暗器，这时敌人从后面接近，已经来不及躲避，幕羽宁在最后一刻想到了慕容樊，闭上眼睛，可是时间好像静止了，意料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幕羽宁睁开眼睛发现，蓝飏站在身前。幕羽宁知道是蓝飏出手杀了那个人，然后直直倒在地上。
醒了之后，已是深夜，他发现身上的伤都被处理过，幕羽宁知道蓝飏从来不说，但还是关心他的。
那天之后，蓝飏给他做了一个月的暗器特训，直到幕羽宁打败了域里面暗器最厉害的也是排名第二十的人。
再以后，蓝飏便带着幕羽宁去做各种域的记录里没有人做成的任务。记录上的任务一个个被划掉，幕羽宁的排名慢慢靠前。
一个晚上
蓝飏让幕羽宁自己去做一个任务，白天的任务中受了伤没有好好处理，身体一直低烧，但是长时间的生活，让他们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
蓝飏并不知道这些，派幕羽宁去杀的是其他国家的一个隐居的高手，那个人看似隐居不问世事，实质上跟域里面的人差不多，是敌国君主御用的杀手。这人武功高强，简单的交手幕羽宁判断如果在域他至少有前五的实力。
高手过招，哪怕一个细节也有可能是致命的，二人过了几十招，幕羽宁短剑划过那人胸前，对方用指力卸下他剑上的力道，匕首直指幕羽宁咽喉，幕羽宁跃身退后。
僵持之下，幕羽宁决定速战速决，再拖就要天亮了。
欺身而上，十几招之后，幕羽宁撞对方的匕首，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以伤换伤的打法，一个恍惚，被幕羽宁抓住破绽，短剑刺入左胸，当即毙命。
幕羽宁并不是以伤换伤，他是以伤换命。
回到域已经快要天亮了，看见大家都在准备，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测试的日子。
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有伤，不然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挑战自己，自己现在没有体力应付那么多人。
尽管他伪装的很好，但是在例行的测试中，蓝飏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庆幸的是，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在属于自己的排名测试中受伤，也没有人发现幕羽宁衣服上的血迹似乎多了一点。
幕羽宁选择了排名第十的人，的确没有昨晚的那个人厉害，看来自己估计的也差不多，那个无论是速度、反应还是经验都要好太多。
想着这些一个不小心，伤口被打了一掌，幕羽宁退后几步，站稳，他知道他现在的对手大概已经知道了他身上带着很重的伤。
果然，对面的人看着他，得意并且轻蔑的一个笑。实力为尊，对方本就比幕羽宁排名靠前。幕羽宁也彻底被他的笑激怒，他可以接受别人的挑衅，但是比自己弱的人，绝没有可能让他瞧不起自己。
幕羽宁赢了，而那个第十在对决中丢掉了命。本不该如此，可是他做了幕羽宁没法容忍的事，幕羽宁也是担心自己有伤被人看出来之后，会出现一个庞大的车轮战，一战震慑住其他人。
结束之后蓝飏叫幕羽宁去了他的房间
“今天做的不错，如今你用全部实力，应该可以到前五了吧”蓝飏告诉过幕羽宁，一定要给自己留底牌，绝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全部的实力，幕羽宁也一直是这样做的，这个世上，除了蓝飏，没有人知道幕羽宁到底有多强。
“应该可以”幕羽宁回答
蓝飏示意幕羽宁脱了上衣“昨天让你杀的人有那么厉害？居然能让你伤成这样”
“如果在域，他应该至少是前五的实力，甚至要更厉害”
蓝飏听了皱眉点了点头，果然不亏是敌国君主御用的人。
“还有一年，你也要抓紧时间了，我要你不仅能成为第一，而且还要实力远超他们。”
幕羽宁明白，要有不可动摇的实力，才不会被人比下去，才能永远站在慕容樊身边，才有机会有一天光明正大的看着他。他要的跟域里面的其他人从来都不一样。
他要有绝对的实力，才有可能有一天，以其他的身份呆在慕容樊左右。
“你成功的为自己赚得五十鞭，去你的房间跪着等我，有伤在身，还挑战前十，你们是在拼命，不是在开玩笑，没人会因为你有伤而让着你”
幕羽宁听着蓝飏明显的担心，虽然蓝飏语气还是像平常一样漠不关心，但是幕羽宁跟他接触时间太长，仅仅是一点变化也听得出来
“师傅，我这不是赢了嘛，不罚了好不好”幕羽宁一脸谄媚
“错了还想耍赖，快滚回你房间去等我，再磨叽翻倍”
“哦”幕羽宁答应了一声，赶紧出门，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嘴边浮现一抹微笑，关心我还不说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蓝飏看着场上跟第一交手的幕羽宁，心里无限感慨，他回去国主身边，未来应该很快就会脱离域，在朝堂上协助国主了吧，他一开始便明白幕羽宁从不属于域。
蓝飏把自己的指环给了幕羽宁，不知道他的前路会不会更艰难，他想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扭转的，希望这个指环能够给他力量，让他不要忘了在域里的一切，再辛苦也要坚持。
幕羽宁到底是个孩子，并没有蓝飏思虑的那么远。高兴的收下蓝飏的信物，以为那仅仅代表祝贺，然后坐上第一的位置，去了慕容樊身边。
三年后，幕羽宁告诉蓝飏，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保护慕容樊，过几天他会带兵上战场，回来后便会脱离域入朝为官，协助慕容樊四处征战。
蓝飏并没有惊讶，这些他早就想到了，倒是幕羽宁表现的依依不舍，蓝飏拍了下他的头
“又不是要死了，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像个大姑娘似的”
幕羽宁一脸怨念的看着蓝飏
“好啦，别忘了域教给你的一切，无论未来预见什么样的问题，即使境况再遭都不要放弃，战场上不到最后一刻，说不定都会有转机。你追求的东西，会带给你比身体上的痛更痛的感受，凡事莫强求，过分执着只会伤了自己”蓝飏是睿智的，他知道幕羽宁一直都在追求慕容樊的承认，蓝飏了解他们国主的性情，慕容樊若不是痛恨这个孩子到了极点，怎么可能送他来域，但是人的情感又哪里是可以控制的，心里的痛永远比身体的痛更让人难过，他希望幕羽宁能够顺其自然。他也知道幕羽宁不可能放下执念，那便不是幕羽宁了。
很多年以后，蓝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幕羽宁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那个结果，却依旧、没能如愿。
13.选择
“黎锡洺，陪我出去走走吧。”祁渲脸上的柔情惊讶到了黎锡洺，入朝为官之后再也没见过祁渲这样的笑
现在黎锡洺不想问为什么，不想知道发生了，如果能留住这样的笑，黎锡洺愿意放弃一切。
可是黎锡洺不知道，如果你今天能多问一句，如果你能够少一分宠溺，或许今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拉起祁渲来到城外
河水
清风
花香
让祁渲坐在河边等他
“闭上眼”黎锡洺轻轻的说，把手里的杯子递到祁渲手中“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