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地,大雨倾盆,却冲刷不掉魔尊脸上的血泪。魔气充斥在天地之间,魔尊的血咒引动天目大开,一道血光破开层层乌云,直达天际,与混沌之中的魔气相互缠绕,混沌之气也染上了些许血色,冥冥之中渐渐融进天道法则之中,上天不知为何,竟然劈下一道血红色的电蛇,直达地面。
莫寒池突然之间睁开眼睛,看到远处那条血红色的电蛇,眼皮跳个不停,心中一阵极度的不安,与往常都极度的不同。就连肚子都跟着疼了一下,他手一抖,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莫寒池起身去捡,手指却不小心的被割破。
莫寒池看着被割破的手指,心中的不安扩大,他一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低低说道:“没事,没事,你不要怕。”
他又一次去将地上摔碎的茶杯捡起来,可是手指刚刚拾起碎片的时候,又是一抖,他内心的不安,让他连只茶杯的碎片都握不住了。
莫寒池静静盯着地面一摊碎瓷片,凝神了许久,越是想要捡起来,手越是用不上力气。而莫寒池也不知为何就这样跟自己较上劲来了。
巫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莫寒池一手血,望着那一摊摔得细碎的茶杯瓷片出神。
“大巫祝。”巫罗躬身叫了一声。
莫寒池此时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收起自己脸上不安的情绪,整理了下头发,吩咐道:“让人进来,将这里收拾下。”
巫罗不知为何,裂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寒池,然后按照莫寒池吩咐叫来了两个小侍女,打扫那些带着点血迹的碎片。
因着巫罗进来,莫寒池那种不安的感觉突然消失不见,这种摸不着抓不着的感觉,顿时让他觉得心烦不已,也不想在继续睡了,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此时此地,正是后宇国境之内,一处拥有阴气之地。
莫寒池出了一处临时洞府,面前是一处颇高的断崖,从断崖上放眼望去,整个后宇满目苍夷,远处烽火狼烟。
干燥的风刮来,夹着血腥味。
这是那个人土地,那个他深爱着的人所守护的土地,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等着,看着那个人心疼,看着他的子民被吞噬,被毁灭。
“我该怎么帮你,洛溪。”莫寒池自言自语道。他一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又道:“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样的世界之中。”
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发丝轻轻浮动。
巫咸刚刚出来,却觉得那道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孤崖之上,风声猎猎,只有一道挺拔的背影,绷得死紧,仿佛一只张满的弓铉,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唯一的一击,倾尽全力,用尽一生的一击。
一旦这只箭射出,便会弓折弦断。
巫咸想要止步,他不想要将这个消息带给莫寒池,只是现在。这只弓崩的太紧,在经不得一点压力。
“巫咸,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这么不甘不脆实在是不像你。”莫寒池转过头来。
巫咸闪过一丝错觉,似乎眼前之人随时都能乘风归去一般。
“魔尊将于三日之后,迎娶魔后。”巫咸道。
“是吗?”莫寒池没有露出巫咸预料的伤心表情,可是却也没有遗落那一丝倦意与疲惫。
莫寒池来回走了几步,说道。
“明日开赴嘉原,让巫罗做先锋。这次恐怕没后宇这般好运了,魔尊娶了持国天王之后,便意味着修罗与夜叉一族加入战局,南燕与后宇不过都是侥幸而已,且不曾遇到魔都精锐。而嘉原恐怕将有一场恶战。只怕魔尊与持国天王会亲赴战场。”
巫咸道:“你有几分把握对付他们。”
莫寒池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未真正与魔尊较量过。”
“不过,陛下已经有令传来,此战结束之后,后面他将另派两名大巫过来,而大巫祝当回到巫帝陛下身边。”巫咸说完,莫寒池却露出一个让人摸不着笑容。
这可真算是至今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去天都,去巫帝的老巢,到他身边去,他的计划终于又进了一步。没想到这么快,他还以为要等魔都完全沦陷之后才行。
莫寒池又转头去看满目苍夷的大地,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洛溪会娶持国天王,会让持国天王生下洛家的继承人,可是一旦真听到了,窒息一般的感觉又堵在了心肺之间。
巫咸传达完巫帝的意思之后,便悄悄退了下去,有些假装的镇定,反而更让人心疼。
莫寒池一拳一拳砸在石壁上,他紧紧咬着下唇,手背上已经全是伤痕。
他的一生都载在那个人身上了,明明是洛溪先出的手,在他还什么都分辨不出的时候,将他全部身心都占据了,他在这里心惊胆战,一步一步谋划,步步为营,想方设法救他魔都之人,可是他却要违背当初的誓言。
明明知道,洛溪一定会误会的,可是莫寒池也知道这伤,可是却没有想到却伤的这么难受。
他贴着石壁,双手支撑在石壁上,头埋进了双臂之间,身子慢慢滑倒。一直以来支撑自己的信念,在慢慢坍塌。
“到最后,你仍然不是我的,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啊。”莫寒池敲打着石壁
即使只有一个半月的小东西,也好似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带着他的莫寒池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绞痛。
这种隐隐下坠的疼,让莫寒池感觉到心惊,他不是不熟悉这种感觉,难道又要离开他,莫寒池开始感到害怕,他跌跌撞撞跑回了洞府之内,从储物袋之中,翻出一堆莲霄给他的药丸,不管不顾的去吞了一堆。
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缩成了一团了,躲在软榻之内。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孤零零的软榻,榻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缩成了一团,全身禁不住的颤抖着,额头是因为疼痛布满细密的汗珠。
终于疼到了半夜,丹药起了作用,不在那么疼的时候,莫寒池却感觉一阵一阵的发冷,榻上没有被子,他只感到一阵一阵沁入身体的寒意,而四下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
也许是烧迷糊了,
莫寒池紧紧抱着软榻上的枕头,
喊了一声。“娘。”
这声音又细,又轻,好像梦中呓语,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幼猫伴随着轻声的呜咽,埋葬在清冷,静蔼的黑暗房间之中。
而万里之外的酆都,渊宁殿内,八十一道帘幕后,正是春光旖旎。
第一百六十四章:征伐文
而万里之外的酆都,渊宁殿内,八十一道帘幕后,正是春光旖旎。
宽大的龙床上,伸出一只素白纤长有度的手腕,那手牢牢搅住丹红色的丝被,却被另外探出的一只大手给拉回了华帐之内。
“尊上,你轻点。”华帐之内传出,少年噪音。
魔尊轻笑一声,又俯身下去,引得那妖媚入骨的少年放声呻吟。
如同最上好乌缎流泻开来,散了一床,少年白皙的身体上,如同冬季盛开的梅花,嫣红点点。修长的身体,纤细有力,纤合柔韧。
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少年最美好的年纪,最美的年华展现在魔尊的面前,纤长的双腿勾在魔尊的腰上,少年眼梢眉角挂满了春意,无力而又慵懒的手臂缠绕在魔尊的脖子上,任这个魔都最为尊贵的男人,在自己身体之中驰骋。
少年微微笑着,竟露出两只小小的酒窝。
“清儿,清儿,他若有你这般听话,温顺该多好,清儿想要什么。”魔尊咬着少年的耳廓,将他搂近怀里。
“尊上,你拿清儿当别人的替身吗?”清儿眨眨眼,漂亮的大眼睛瞬间染上了一层雾气,很是委屈。
魔尊捏了捏他的鼻子。“我不会将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我的清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尊上。”
“叫我什么。”魔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洛溪。”
“可是,您就要娶持国天王殿下了。”名叫清儿的少年不悦说道。
“可是这渊宁殿只能你来,持国天王看上却不是本尊,而是本尊身边的那个后位。”
“洛溪心里真有清儿。”
“有。”
“那好。”少年笑了下,有几分顽皮的翻了个身。“带我去嘉原,让我做洛溪的前锋。”
“太危险,那怎么行。”
自从天都征伐魔都以来,前半段战事都在焦灼之中进行,然而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南燕那一战开始,巫族天命之女半途杀出,在南燕将魔都的天命之女斩杀,给了魔都沉重的一击。
许久魔都都没从这沉重的打击之中走出来,而后更是一面倒的颓势,先前安插在魔都的幽罗冥王,摇身一变,便成了巫族大祭司十二大巫的首巫,更是让魔都众将一阵唏嘘。
原来巫族竟是在那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而更可恶的是就连巫族天命之女跟魔尊之间那些牵牵扯扯,在魔都众子民眼中,也成了早有预谋的安排。而广目天王的归隐,无异于雪上加霜。曾经有人试图去寻找归隐的广目天王,可却一丝踪迹也无。
而魔尊却一直都没有大动作,就好像无所谓,亦或是筹谋着什么。
三都之间,那些流传出的故事,却都让不少人开始站在了魔尊这边,同情有之,钦佩有之,就连在魔尊身边的那些人都愈加的忠心了。
于是这样又是半月过去了。
巫帝大军一路势破如竹,就在南燕,后宇被拿下之后,紧接着,西昌,南明,大燕,连下五城,两国。所过之处,具是寸草不生,屠戮殆尽,手段残忍令人发指。那些被攻下的国民,极少数存活下来被抽练魂魄,余下的尽皆成为巫兽的粮食。
比之任何一次魔道浩劫,这种灭族绝种式的屠戮,几乎是要让魔都直接从神州大陆消失般的做法,引起了天都仙门,妖都之间的恐慌。
只有短短的一个月,魔都的大地上,伏尸万里,血河蜿蜒,哀鸿遍野。当真无人能与巫族相抗衡,而不断吞噬了人的巫兽,却越来越强大。有的竟能渐渐显化人身。凝聚更多的巫兽。其中一些已经,开始骚扰妖都的边境。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两件令天下大变之事。
其一,魔尊以失传已久的河图洛水神书为聘。迎娶持国天王,封为蚩化厉天魔尊圣后。并加封了三位新天王,当场宣告。巫帝,巫祝征伐书。
其二,花王莲霄于烛天境之中,与妖皇大战,夺走了妖皇天目,将其封印于蓝湖之中。后又扶持莲亲王坐上傀儡之位,独揽大权。
妖皇一脉,羽族尽数被屠,当日蓝湖被血染九天九日不退,天下间飞禽竟不自觉的噤声了整整三日。三日不见天空飞鸟。数度巨石障壁之下,一群又一群的飞鸟冲撞在岩石上,尸体堆积近乎填满山谷。
莫寒池全身陷入软榻之中,他最近将自己养的很好,各种美食,各种大补之品,他从不放过。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上都可以掐出来的肉。
莫寒池笑的像只吃饱餍足的小狐狸,眯眯着眼,听巫罗在哪里说起这两件事本来应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好像只是家常琐事一般。
“您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巫罗都有些无力了。
坐在奢华的宝车,一路吃吃喝喝,让人伺候着,自从后宇国的事发生之后,这巫祝彻底什么都放手给了巫咸。
然后在巫罗眼中,巫咸在前方出生入死,而这巫祝只负责在后方指手画脚,如同出来野游一般,享受不尽。却将所有的功劳都拦在了自己身上。
巫咸懒得计较这些,所以莫寒池更加的放肆,每次给及巫帝禀报之时,都将所有功劳说成是自己的。巫帝也似乎没有丝毫的怀疑,每次都会嘉奖莫寒池一堆东西。
即使下属们再替巫咸不值,却不敢忤逆巫祝。巫罗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面色红润,微微比来时丰润了许多的面颊。
“读。怎么不读了,我有在听,刚才那征伐书,你只读了一半。”莫寒池掏了掏耳朵,若是有以前的熟人在场,还以为他是年少时那个玩略不堪的少年。
巫罗擦了下额间的汗,为什么刚才他觉得非常的冷,于是又拿起那征伐书,读了起来。“吾承天地阴煞气,统理北阴咒绝之地,幽冥血河之都,众皆吾魔子。
恶巫巫帝夺舍天都圣君之躯称乱以来,于今已经数月已。荼杀吾民数百余万之巨,蹂躏吾都千万之里红土,所过之境,五城两国,万物罄尽,寸草不留,浮尸成山,血流成河,”哪些写巫帝的话,莫寒池道没有听几句。
其天命之女巫祝,昔日以屠魔名义,残害吾都子民。毁吾根基,更以大阵加害。神魂不留,六道不得轮转,手段发指。以身侍魔,寡廉鲜耻。得无偿所无愿;心生不忿,故遂与巫逆同谘合谋,虐杀吾都天命之人,侵南燕暴后宇。手段穷尽之暴虐,令处处怨气,其罪孽滔天,更为胜魔,灭万物,绝天地,令万灵绝种难存,为魔都之殇,授以巫祝,谓其女干佞之才,令三都蒙羞,视为不耻,通以其昆仑师门,理当祛之,共伏诛,其乃灭世之罪,观其种种,罄竹难书,决不可姑息,为天地存续之理,当诛灭,齑粉不留。……“
嘭一声传来,巫罗抬头看见,莫寒池面色惨白一片,整个人摔倒在软榻之下,巫罗要去扶他,莫寒池起身摆了摆手手,示意不用,只见他摸了摸自己肚子,神色又恢复之前无所谓态度,躺回了软榻。
“继续念。”他说。
虽然神色无所谓,可眼底却显出一时的惊慌。巫罗又继续念叨:“酆都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四方天王,今新持国天王,广目天王,多闻多天王,幽罗冥王,率兵,举修罗,并夜叉一族。
再蚩化厉天圣魔尊令下,共……”
巫罗见他心思根本就没有这个征伐文上,停了声音,可莫寒池还在发呆,并没有回过神来。
“大巫祝,我看您气色不好,还是在休息下吧,我先退下了。”巫罗说道,就慢慢退出了宝车,莫寒池目光呆呆的盯着一处,甚至不知今夕何日。
可他手抓软榻之处,已经是指甲断裂血痕斑斑。
“没事的,没事的,你父皇现在只是还什么都不知道罢了。”莫寒池如此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肚子里揣着的包子。
而这时,巫咸身边巫族人传音过来:“大巫祝,巫咸大祭司有请。”
莫寒池稳定下了心神,才重新站了起来,来到了巫咸的洞府之中。刚一进入,就被一阵五彩光华晃花了眼睛。这阵五彩的光华流转的地方渐渐形成一幅地域起伏的虚影地图。
“这是。”莫寒池从来没想到巫咸手中还有这种东西。
“我蛰伏在魔都这几十年的心血。”巫咸答道。
莫寒池仔细查看哪些起伏的山峦,广阔的平原,宽广的河流布满的大地,这就是魔都的全部面貌。
“好,好,目前只要攻下嘉原,跟北疏,便是直指酆都。”莫寒池拍着手,看地图上嘉原与北疏。
巫咸皱着眉头。“夜叉与修罗一族,却极不好打,而且这次魔尊要御驾亲征。”
莫寒池看了下道:“兵分两路,巫罗做前锋,我摔大军攻打嘉原,你走北路直取北疏,可有关于新天王的消息?”
巫咸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新任持国天王乃是如今魔后的妹妹,多闻多王似乎是一个叫严清的魔修,只是这个人似乎年纪不大,而且……”巫咸看了莫寒池一眼,便继续说了下去。“是魔尊目前最受宠的枕边之人。我在之时,并没有这么个人。我猜测可能是魔尊很早之前私下培养势力,这股势力如何,没人知道。另外两位,也都不是易于之辈。”
莫寒池面色没什么变化,然后想了想,抵笑了两声,“我有办法了。你只管拿下北疏就行了。”
巫帝大军兵分两路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