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们都是这样,只看到我有个有钱的老爸,却根本看不到我有多努力地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这大概就是……你们这些没背景的人可笑的嫉妒心在作祟吧。不过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
看出他因为我的话受到了冒犯,我为刚才的多嘴有些后悔,于是我补充说:“我对有钱人并没有什么偏见,如果一个人努力,不管他是乞丐还是王子,我都会觉得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如果我刚才说的话对你造成了困扰,希望你把那些忘掉,并且原谅我的唐突。”
他摇了摇头,似乎也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很快地转移了话题,突然他问我:“你为什么喜欢安仰止?”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第一个是我自己,所以我把对自己的回答复述给了他:“因为他长得帅。”
“你还真是现实。”时沐风露出近乎嘲笑的表情,“说起帅,我也很帅啊,你怎么不喜欢我?”
“因为他的帅,正好帅在我喜欢的点上,而你的帅,只是在我视觉享受范围内。说通俗点,就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么跟你说吧,安仰止一看就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只有跟他相熟起来,他才会把你当自己人。而一旦成了他认定的自己人,他可能会为你做任何事。而你,虽然看着跟谁都很玩得来,但在你心里,恐怕都只是把我们当供你玩乐的猴子吧?别反驳,我敢说你连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生日都没记住,不过那个人在你心里算不算朋友还有待商榷吧?”
时沐风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撇开头有些泄气地说:“你今天吃了什么邪药了?老说些给我添堵的话。”
“那还真是抱歉。我也只是根据心里想的随口一说而已,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为表歉意,这个送你吧?”
在时沐风转过头来的瞬间,我把编好的柳条戴在了他头上。没想到刚刚好,我冲他笑笑:“今后也继续努力吧,甩掉富二代的包袱,我希望有一天,能亲手为你戴上你靠实力打造的桂冠。”
他愣了愣,抬手摸了摸柳条,嘟囔了句“脏死了”,却没有把它拿下来。我们又聊了些别的,最后不知怎么的,他让我给他唱一首他很喜欢的歌。说起来我的特长也就只剩这个了,我向来不吝啬于隐藏这个优点,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当我唱到一半的时候,歪头想要他跟我来个合声,结果发现他已经靠在长椅上睡得人事不省了。
看见他眼底加深的颜色,我轻轻叹口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我刚披好,就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我回身,看到安仰止站在树下,表情柔和地看着我。
“嘘,”我伸手做了个叫他噤声的动作,“他刚睡着,如果是导演让你来找他的话,你就装作没看见我们,我三十分钟后就带他过去。”
安仰止对我笑着点了下头,但他并没走,而是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睛。
我看出他也已经很累了,于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睁开眼后对他说:“要不你也坐那睡会儿吧?我一会儿叫你们。”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坐到我本来坐的位置,靠着椅背睡着了。
我为了给他们“站岗”以防被人打扰,特意走到路口处,时刻观察着来人。不过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我蹲在地上玩起了手机。
“你干嘛呢?”一声毫无起伏的问话从我耳边传来。因为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只感到一股热气喷到耳朵上,本能地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被手机屏幕照亮的惨白的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有那么可怕吗?”说话者Lindy站了起来,抱臂看着吓得连手机都扔了的我。
我深吸口气,渐渐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我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说:“没有,是我在看鬼故事,你突然出现就吓我一跳。”
“收到我礼物了吗?”Lindy不怎么在意地问。
“啊?”我被她问得一愣,“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啊,我为你经心挑选的。看样子是还没收到?”Lindy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露出思考的表情,“不过最迟在你生日当天也该收到的。好好享受吧。”
她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只留给我个潇洒的背影。我听着她似乎有些得意的口气,想到之前她给我喝醋的事,不禁感到后脊一阵发冷。正想着她可能会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把深思中的我吓得手机又扔了出去。
“陈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熟悉的声音传来,当看到张钊那张无辜的脸后我才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你不会叫我一声啊?”再次捡起手机,我有些不满地对张钊说。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主要是我自己心虚。不过张钊向来脾气好,跟我道了个歉然后问:“陈哥你有没有看到我家安仰止?”
对于他口中的“我家安仰止”,我有些敏感地挑了下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安仰止在河边的长椅上睡着了,时沐风跟他在一起呢,等一会儿我会叫醒他们,让他先做自己的事去就行了。
张钊说那他去跟刘导说一声,然后跟我挥了挥手走了。
我又蹲地上看了会儿手机,这次不敢看恐怖故事了,只敢翻了翻最新的八卦新闻。才合上手机打算起身去叫醒那两人,我收起手机的手忽然被握住,吓得我一哆嗦手机立刻掉到了地上。
“哎陈哥你别关,我还没看完。”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方晓楣把我的手机捡起来,还很没自觉地翻了起来。我一把抢了过来,抚着第三次受惊的小心脏瞪他:“你干嘛啊?怎么也不吱一声?”
“我刚看见有个人影蹲这儿以为是个没道德的人在上大号,后来走近了发现是陈哥你在玩手机,我一看你在看的内容还挺有意思就想跟你一起看几眼,可是我才靠过来你就把手机收起来了,所以想叫你先别收。”方晓楣向我解释完,又问我,“对了,你看见Lindy没?”
“没看见!”我不耐烦地回他,“我不告诉你让你离她远点吗?你不好好学你的基功你老围着她转干嘛?”
“陈哥,感情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有预感,她将是我第33个女朋友。”
看着他一脸花痴相,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把他推得离我远了点。我刚想教育教育他,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听声音是时沐风的声音。我一秒都没迟疑就冲他们跑了过去,等来到他们跟前,发现两人都完好无损。
我把他俩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问时沐风:“你怎么了?”
时沐风伸个懒腰,脸上的表情很正常:“没事,就是刚才一醒感觉有个人靠自己肩膀上,一看是个大男人所以吓一跳。”
“……”我对他无话可说,扭头发现安仰止也被他吓得脸色发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他就喜欢大惊小怪,让你受惊了。”
安仰止摇摇头,对我虚弱地笑笑。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跟我道了谢就走了。
时沐风看他走远才凑到我身边说:“你男神刚靠我肩上睡觉了,你要不要也靠一下沾沾神气?”
“你赶紧演你的男猪脚去。”我推了他一把,把他打发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方晓楣把我手机递到我眼前:“你刚跑过来的途中掉地上了。”
我接过手机对他道了声谢,低头看了看被我吓掉四次的手机依然完好无损,我立刻决定下次换手机还用这个牌子。
第 15 章
一早起来先去看了看拍戏拍到凌晨的时沐风,发现他还在睡,于是轻轻地关上门,去银行把钱转给冯若阳。给冯若阳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他也还没睡醒,声音里透着股浓浓的鼻音。在确定他收到钱后,我就想挂断让他再歇会儿,可是却被他叫住了。
“你生日我没法跟你一起过了,你自己给自己买点东西回头我给你报销。”他的声音清晰了许多,似乎提到我的事,他人就清醒了。
我是个对这些生日啊纪念日啊什么的不怎么上心的人,所以不怎么在意地回他:“本来我也不怎么过生日,之前都是跟你在一起因为你的重视才过的。这次你不在,我就不过了。”
“那我以后都不在了,你岂不以后都不过生日了?”
我想都没想,随口回他:“对啊,以后你不在我就不过,等定你了。”
冯若阳沉默了几秒,坚定地回我:“那好,我争取以后你每个生日都在你身边。”
“这就对了。”我看了眼表,有点遗憾地对他说,“时间差不多了,时沐风也该醒了,你有事再找我,先挂了。”
听到冯若阳回了句拜拜,我就挂了电话去买了早餐回到时沐风的卧房。推门进去发现他还在睡,可能昨晚确实有些累了。要不然以他的个性,绝对一大早就跑到湖边做广播体漕了。他有做操这习惯还是某天我早起没事做去湖边跑步发现的。我跟其他一些工作人员在他旁边看了半天,他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发现我后还叫我跟他一起做。
推了推时沐风的肩膀,他哼哼了几声,往远离我的方向挪了挪,翻个身接着睡。他的动作带起了身上盖着的被子,露出他健壮的后背。我这时才发现他身上还挺有料的,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以为他属于偏瘦型,现在看来,原来是肌肉型。欣赏了会儿他光LUO的后背,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又一次被他甩脱后,我掏出手机开始给他放我手机里节奏最欢快的音乐,并把音量调到最大声。
时沐风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用手四处乱摸想找东西堵住耳朵。在我抢先夺走任何可以用来屏蔽声音的东西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些烦躁地看着我。在他开口说出抱怨的话前,我把早餐递到他眼前,他在看清自己喜爱的食物后,脸上的不满立刻消失了。
吃过早餐的时沐风恢复了平时的精神病人似的状态,过度活跃的状态让人觉得他就像不可能制作出的永动机。
方晓楣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直到Lindy的出现才被我发现他一直跟在Lindy身后献殷勤。本来我就没想把他培养成什么明日之星,所以现在看他有点事做也就不再管他。
时沐风跟安仰止对戏的间隙,我借给时沐风送水的名义掏出盒巧克力递给安仰止。看着他惊讶又欣喜的小模样,我在内心里把他这样那样了一百遍。
“听说你喜欢这个,看你拍戏这么辛苦,所以买来犒劳你。”我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安仰止对我感激地笑笑,接过巧克力,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看到他这么喜欢我送的东西,我比他还要高兴,一直盯着他流露出喜悦的眼睛,直到一个矿泉水瓶子挡住我近乎视JIAN的视线才把我的注意力从安仰止身上吸引开来。
“我喝完了。”时沐风面无表情地把瓶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帮我扔了吧。”
“你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我扔?”我瞪他一眼,“我是你经纪人,不是你佣人!”
“今日晨起忽觉头重体乏混身无力,想是昨日连夜赶戏缺乏睡眠所致。私心想着若是能倚树而坐歇歇就好,可是又怕误了拍戏的时间拖了大家的后腿。薪传送来的清水真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只是我仍然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可从小恩师就教育我废弃之物不可随意乱丢,若砸不到人砸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说人话!”
“我累的走不动了,帮我扔了吧。”
懒得听他再唠叨,我无奈地抓起瓶子走向只有五步远的垃圾桶。扔完瓶子我又走回他们旁边,脚步刚站定就有个人拿着个快递走了过来。
“陈哥,有你的快递。”小伙子把快递递给我就走了,我瞪着包裹摸不着头脑。
“什么东西?”时沐风的脑袋凑过来,跟我一起看包裹。我把他脑袋推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上面还写了生日快乐,是你生日礼物?”时沐风指着快递单子说。
“难道……”想到Lindy跟我说的话,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不拆开看看?”时沐风看我把包裹收起来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我。
我摇摇头:“这东西来历不明,我要把它扔了。”
“别啊,你要是不敢拆,我帮你拆开看看?”时沐风拦住我,从我手中接过包裹,在我犹豫地点了点头后,他撕开了盒子。
盒子里还装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目测也就一个手掌大。时沐风又看了我一眼,轻轻打开了盒子。
“这是什么?像个音乐盒。”时沐风把一个粉嫩粉嫩的钢琴形玩具拿了出来,摆弄了几下打了开来。
只听“噗”的一声,只看到一团漆黑从盒子里喷了出来,在我们反应过来前,那团漆黑已经把时沐风糊了一脸。
“呸呸呸!”时沐风把盒子扔在地上,一边吐着口水一边跺着脚,我盯着他已经分辨不出模样的脸半晌才想起来要帮他。
“快,去卫生间。”我拉住他朝着卫生间跑去,在洗手台前站定,帮他撩水洗脸。
不知材料的黑色液体终于在我俩手忙脚乱后渐渐从他脸上褪去,我托着他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松了口气说:“虽然还是有点黑,但总算能见人了。”
我松开他的下巴,他自己又对着镜子观赏了一遍,嘴里念念叨叨:“天啦,我那雪白如玉的俊容!洗了半天怎么还这么黑?不会再也洗不掉了吧?真是天妒俊颜啊!”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冷静下来,同时安慰他:“已经洗掉不少了,你看洗手台都黑了。出门的时候多摸点粉,过几天应该就会掉了。”
他有些悲戚地看着我,最后叹口气:“我是不是该庆幸那个跟你恶作剧的人装的不是强酸?”
“呃……对不起……”我这时才想起来那东西本来是给我的,立刻有些内疚。
时沐风摆了摆手,又对着镜子搓着脸说:“这事还真怨不了你,谁叫我好奇心强害死猫呢?不过如果你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一定要告诉我,杀父之仇可忍,毁容之仇不能不报!”
我想说他爹在他心中的位置还真是微妙,如果被他爹听到他的这些说辞,一定泼他一脸强酸。不过话还没有说出口,安仰止就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没事吧?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喷了你们一身。”安仰止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我俩,然后抬手指着我的胸部,“那是什么?”
我低头,发现原本雪白的衬衫染了一大片污渍,比刚才时沐的脸也好不了多少。可能因为我刚才离时沐风太近,所以也遭到了殃及。不过因为只顾着照看时沐风,如果不是安仰止的指出,我恐怖到现在都发现不了呢。
“我没事,就是染了件衬衫,沐风比我惨,喷了一脸,你看,现在还有点黑呢。”我不怎么在意,把安仰止的注意力引向时沐风。
时沐风有些委屈地点点头,忽然抬起手做了个戏曲里老生撩胡子的动作说:“我觉得我现在像走错了片场,我应该去隔壁拍包公的剧组,我这样子都不用化妆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隔壁拍的是张飞不是包公,你有点常识行不行。”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也放松不少,开始调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