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耷拉下去的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周岭轲又好言劝了半天,它才“喵喵喵~”的叫着,扑回了周岭轲怀里。周岭轲抱着它,扭头继续为难的看着那个线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为这个线球是灵魂,已经死去的那个施咒者的灵魂在这里面,而被国王感染的其他无辜死者的灵魂也在这里边。但……又不能说这些是灵魂,因为它们已经没有了情感和意识,在被周岭轲从国王的身体里去除之后,只剩下一个扭曲化的灵魂本身。
其实给大猫吃了才是最简单“环保”的处理方法,但那样就连这些人最后的存在都消失了,也完全没有了在这个世界进入轮回的机会,周岭轲下不了手。
周岭轲和大猫分吃了半个苹果,最后一小块刚消失在大猫的小嘴里,门就忽然开了,三个老头子和一个年轻人乱七八糟的嚷嚷着冲了进来。
其中两个老头子周岭轲认识,正是波立维大师和刚刚对他表现出敌意的大主教,另外两个就陌生了。不过从那位年轻人的发髻来看,他应该是王族,能出现在皇宫的王族,应该不是进城时他们看到的满大街上走的那种血统疏远的王族可以比的。
“啊——这就是你的说那个被从陛下身上取出来的诅咒?!”坎狄博雅大主教突然指着桌上的线球说,“让我们来看看这是什么戏法!”接着他就两步走了过来抬手就朝着线球抓去。
“别……”周岭轲刚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但阻止已经迟了,大主教的手抓在了线球上。
原来看起来仿佛是死物的线球,在接触到大主教皮肤的瞬间,猛然扭动着活了起来,就像是线状的寄生虫,它一头扎进了大主教的手里,并且很明显顺着血管流向了他的全身。
周岭轲的动作立刻从阻止大主教变成了要去抓线头,但让他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大主教做了一个手势,先是电击一样的感觉顺着周岭轲的指尖蔓延了他的全身,他无法控制的退后了一步。而大主教已经开始咆哮:“你怎么敢随便碰触我!你这污秽的人!这必定也是你的幻术诡计!”这么咆哮着的同时他用另外一只手去拽只有过去一半大小的线球,可结果却是他的两只手都被缠上了。
“你这固执的狂信者!”总是很温和的老头——波立维大师,显然也忍受到他的极限了,他用更大的声音咆哮着,同时随手抄起了摆在以便作为装饰的金花瓶。随着“嘭!”的一声头盖骨与花瓶撞击的声响,坎狄博雅大主教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请把诅咒从他身上抽出来,尼克法师。虽然我也希望这个老家伙的某个零件烂掉,好给他一个教训,但是,我并不希望看到他的性格更加阴暗古怪。”
当波立维大师说“烂掉”的时候,在场的还清醒着的三位男性,都忍不住夹了一下自己的双腿。
周岭轲把线绳抽了回来,他那么做的时候另外一位老者和年轻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
“这真神奇,在你手上它就像是一条真的黑色的线一样。”年轻人在周岭轲把诅咒重新恢复成线绳之后说,他的眼睛里明显有畏惧,只是不知道是对周岭轲的,还是对那个线绳的。
“这位是佐伊公爵殿下,陛下的弟弟。这位是王国的首相谢尔普·曼德瑞阁下。”波立维*师坐下,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的同时,为周岭轲介绍着,“医师已经确定了,陛下身上的‘病毒’已经消失,但是他身体的炎症和损失……”
造成那些炎症不断恶化的元凶已经消失,往好的说,只要修补身体的损伤就好了。但是,希尔六世已经伤得太重,他的体力被严重消耗,而且他的肠胃也已经几乎罢工,现在完全依靠炼金药物存活。他已经等不到身体痊愈的那天了,国王依旧会死。三位王国的重臣脸色都有些灰暗,周岭轲挺理解他们的,而且他猜测他们来这不只是说这个的。
果然,曼德瑞首相接话了:“尼克法师,关于这个诅咒,您知道的到底有多少?”
周岭轲想了想,把胳膊放在了桌面上,线绳动了一下,原本也同样坐下的首相和亲王吓了一跳,周岭轲赶紧示意它并无害:“它是在我的控制之下的。”线绳的一头动得更加明显了,它就像是蛇蜿蜒扭曲着身体,一路缠绕到了周岭轲的指尖,“它是因为嫉妒而开始的。嫉妒到疯狂的灵魂……”
“喵~~”
“啪!”周岭轲大概有点太入神了,没注意大猫从他肩膀上走了下来,就站在桌子,周岭轲的手边上,伸出小爪就给了线绳一下子。线绳也立刻蛇一样昂起头部,扭动身体,和大猫对峙起来!
“吃鱼。”周岭轲一把把大猫的小身板抓住,不顾它“喵喵喵!”的抗议,抱在了怀里。
“情绪是个引线,当诅咒成功的时候,几乎国王陛下就成为了这个诅咒本身。”“蛇”又扭动着身体探了过来,线头还在周岭轲的胳膊上蹭着,看到这场景的几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那种举动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撒娇。周岭轲挥一下手,线头立刻绕了回去,重新团成球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诅咒成功后,那个人也就死了。”首相温。
“应该是国王身上出现病症的时候,那个人就死了,中间还是有一个转化的过程的。”
“陛下成了诅咒本身是什么意思?其他被传染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这次提问的是亲王。
“首先有个前提,这个诅咒的目的并不是让陛下干脆痛快的死去。”周岭轲顿了一下,只是在他脑袋里他自己理解是一回事,要完整的解释出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于他的这个前提,其他三人都理解的点头,甚至看表情也是明显的心有余悸,“诅咒的力量本身在吸吮着着陛下的生命力,破坏着他的身体,但又因为诅咒与陛下的灵魂融合在了一块,所以难以察觉。”
“但你不是察觉了吗,甚至还轻易的剥离了诅咒。”还是佐伊亲王说的。
但周岭轲就算交际水平本来就不高,现在更是有所倒退,可也感觉出来这位亲王说的话有些不对头,尤其是当着波立维这位魔法大师的面,而首相也必定为了国王陛下的病多方努力过把?这一下子好像另外两位长者就变成了无能者。他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因为我是亡灵法师,玩弄灵魂是我的特长。”一直避免让人把自己,把亡灵法师,还有把亡灵发丝对于灵魂和死亡等等之类联系得太紧密的周岭轲,现在却因为他感觉到的不对劲,而对着佐伊亲王露出一个冷森森的笑容。
这位亲王僵了一下,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陛下成为了诅咒的载体,和他有过……亲密交往的人其实才是诅咒的直接受害者,也是他们的死亡,才让陛下活到现在。”
也就是说,国王更类似于被诅咒寄生了,那个寄生体在吸吮着和他有着“深入交往”的那些人的灵魂,而国王的身体是因为承受不住这太过巨大的负面力量才开始崩溃。
“可是还有些人,并没有和国王……”
“他们是间接受害者,但和这些间接受害者有‘接触’的人,却就没事了。”再强的诅咒也有一个限度,而出现间接受害者就是这儿诅咒的极限。
“谢谢您的解释,尼克法师。”曼德瑞首相与佐伊亲王站起来行礼,随后离开了。
波立维大师关上门,又把那个银球拿了出来,当银色的丝线包裹住房间,一只手伸了出来:“你打的可真用力,老朋友。”
坎狄博雅大主教,那个跋扈和歇斯底里得过分,被砸晕的老头,就是伸手的人,而波立维大师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点笑容,之前被挪到一边地毯上的大主教拉了起来。
“看来我们吓着这个小家伙了。”坎狄博雅大主教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坐了下来。
“我们的不和是大多数人都乐意看到的。”这句解释显然是对着周岭轲的。
周岭轲是不知道这里的大主教到底拥有多少力量,但这大概就是一种平衡。可是这种重要的事情就这么告诉他,这好吗?
“波立维大师,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需要的时候,你尽可以找他们帮忙。”波立维笑了笑,打断了周岭轲要说的话,“另外,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去一个小镇子吗?当然,是和你的那位伴侣一起。”
058重逢
夏恩坐在营房自己的床上,擦着头发,眼神却有点游移。
他也在想着周岭轲,那一路上,周岭轲所苦恼的事情也正是他所苦恼的。但他们是成年人,已经缺少了少年人的冲动和热血,缺少了那种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的气势,他们思考的更多,他们思考着未来,他们明白想要改变自己的状况必须得对着社会和现状屈服,只有向上攀登到一定的层次,才能手拉着手无视那些下面的规则与视线。这一点,无论是哪个世界,只要是人类社会,都是如此。
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好像也只剩下思念了?
叹了一口气,夏恩不知道周岭轲为什么要被调到首都来,但这很显然表示着他更加的被莽坦的上层所重视。可这又是不太妙的事情,因为周岭轲的那种性格,显然并不适合参与到勾心斗角的上层政治中去。
“夏恩!”瘦杰克忽然跑了进来,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刚才发呆的夏恩还懵,“你的调令到了。”
“我的调令?”
因为夏恩进入的是集训营,按照莽坦的规矩,他们确实是会在训练结束后,所有人回到各自的队伍里去。只是黑石堡的危机让这个时间拖后了。但即使如此,那也应该是他们所有人一起接受新的任命,而不该是单独的把某个人提出来,尤其不应该是新丁的夏恩。
当接到调令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就更加的严重了。因为夏恩并没有调入哪只不对,他成为了索不达镇的治安官。
——莽坦最精锐的部队是近卫军,次一等的是边防军,再次一等的是特殊地点的驻军(比如法师塔),还次一等的是各地的大兵团,至于各地村镇里维持治安的士兵那就是最差最差的兵了,甚至不被其他军队当成军人或者同僚看待,而治安官也一般都是无奈退伍的伤残老兵。所以对夏恩的安排在莽坦人看起来,不是升迁,连平调都算不上,是彻彻底底的降职。而现在的夏恩无论怎么看也和“伤残老”挨不上边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律性让这些人不敢质疑调令,但当传达命令的使者走了,还是有人忍不住问了起来。同时一脸愤怒的为夏恩抱不平。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夏恩拿着调令,他却笑了。和这些莽坦人不同,他们更渴望的是在战场上杀敌,改变自己的地位,也为自己的后代争取更好的未来。他,还有周岭轲并没有那种向上的升力,他们只要一点点平稳就够了。
这个调令绝对不会是因为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因为在周岭轲身上发生了什么!尤其,这个调令的最后还注明了,他要和同样刚刚任命的那个镇子的镇长,一同前往索不达镇。果然,两天后发生的事情证明了这一点。他依照调令上的命令,等在驿馆,一辆车停下,周岭轲从上面走了下来,对着他招手:“嘿,我的治安官大人。”
那一刻他真的想要跑过去拥抱住对方,但是,现在并不是正确的时机。
不过上了车就是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他们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先扑向了谁,谁先抱住了谁,谁先吻住了谁。总之是……渴望而又狂热……
“喵~”大猫缩在车厢行李架的角落上,旁边就是探出了个头的线球,但是周岭轲和夏恩现在已经完全没功夫管它们了。
诚实的说,这两位都有车、震的*,还在地球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偷偷摸摸的做过。但是,毕竟这辆车现在正行驶在一国首都的街道上,车前边还有侍从和车夫。所以在亲昵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不能算是就别,但却是久违了的一对爱侣,才终于稍微分开——只是停止了亲吻和抚摸,但还是紧挨着。
“怎么回事?”夏恩询问着。
“是一种保护。还是先从我给莽坦的国王治病说起吧。”周岭轲抓着夏恩的手,一边有意却又无意的抚摸着,一边为他讲两天前发生的事情,用汉语。
“所以,那个希尔六世是必死无疑?”
“对。波立维大师说,已经找到了国王的私生子,还是个少年人,但是按照忙谈的传统,他将会在国王死后继承王位,于是动荡也就产生了。”
“主弱臣强。”夏恩点头,这些事情即使没看过史书,只是看电视也能明白了。
“嗯,现在莽坦政治势力分成了四部分:文官、魔法师、教会、王族。”
“军队呢?”
“莽坦的军队是独立的,不参与政治。”周岭轲这么回答的时候耸耸肩,显然他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军队再怎么独立都会和政治有牵连,因为作为国家必不可少权力的一部分,就必然与政治脱不了联系。
夏恩和他的有着一样的想法:“军队中立,可以这么看?”
“应该是。波立维大师的意思是,国王死后,他的儿子太年少,但他的弟弟却正是人生年华最好的时候,而且那位亲王陛下在文官和武官里的声望都不错。首都非常有可能陷入一团乱。而我作为一个可以修建魔力塔,又能够召唤战兽,并且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帮助莽坦获得了翻天胜利的魔法师,必定会被各方面所争取,甚至有可能面对被背后下黑手的危险。”
“所以让你去做一个镇子的镇长?难道他们不担心你会被调回去吗?”夏恩意识到这是保护,但是却显然觉得这个保护不太让人放心。
“不是简单的一个镇子的镇长。是莽坦第二处魔力塔聚集地的镇子的镇长。”
“他们让你自己出来建魔力塔?为什么?”夏恩皱着眉,这种举动可以被说成是保护,但也可以说是一种排斥。
“最根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要建的塔是亡灵系的。一般来讲,亡灵系的塔除了那些好处之外,还有个最大的坏处就是污染。”
“污染?”这个词让夏恩的表情怪怪的,毕竟地球上的人想到污染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喷着黑烟的高大烟囱,还有排出黑水的水管。
“你还记得我们和老约翰一块的时候,感觉到的冷,地面冻得硬邦邦的,植物基本上都死光了……”
“哦!你说的是那种!你建的亡灵塔也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那样的影响?”
“不止。其实所有的魔力塔都会对周围的环境构成污染,只是相对人类来讲,有好有坏而已。而且塔和塔之间也是有影响的,他们也担心,亡灵塔会给其他的魔力塔带去死亡的气息。再加上,魔力塔之间也是会相互构成影响的,像是水和火的塔如果距离太近会互相削弱。而且我也并不清楚这个魔力塔建好之后的污染范围到底是多大。魔法师们研究了半天,大概就算没有国王的事情,我的塔也会建在原来的村庄范围之外,很外。”
“所以现在这样,他们干脆找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安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