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没有,世上没有如果,所以我才会后悔啊。
听到她如此说,我有些吃惊,我的自卑居然被她想成了这样,赶忙回过头。
“我喜欢你。”
我承认确实是语言白痴,失败到家了。不过是为了反驳她的误会,出口,却成了赤裸裸的告白,挥动双手,我的头像拨浪鼓一样的摇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
她看出我脸憋的通红,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你为什么都不理我?”
看着望向我的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我再次无言以对,父母教过我如何做个好人,却从未告诉我怎么与心仪的女生相处。
孙月涵被我的反应逗乐了,又好气又好笑,不再纠结喜不喜欢,理不理这个问题,转而继续看着书本,半晌,我才听到她再次出言:“对不起,我哥又惹事了,让你们跟着受牵连。”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有点纳闷,她跟我说的都没头没尾的,没有一句我可以应答上来。
“林月东是我大哥,唯一的哥哥。”
放下书本,她再次看着我,脸上带着真诚。原来如此,不过我心中却更加的慌乱了,没想到挑事的黄毛会是自己同桌的大哥。虽然现在我与她只是同桌兼同学的关系,但是听到黄毛是她大哥,我心里总是怪怪的。
“没什么,我们也有错。”这是我第一次正面回应孙月涵,男人,总会时时刻刻想办法安慰和守护自己心爱的人,这是我后来爱上孙月涵后感悟到的道理。
她见我确实没有见怪什么,又笑了起来,将胳膊搭在桌上,便直接跟我聊了起来。原来她与林月东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忙着生意很少会照顾他们,就养成了林月东任性叛逆的性格,虽然我们这时都有些叛逆,不过他的叛逆就有些过了。
初中就染了一头黄头发,喜欢与一些品行底下的渣滓来往,抽烟喝酒什么都会,就连他父亲也管不了,或许,就是懒得管。不过他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再不争气他父亲也托关系让他上学读书,留了两次级,现在在二中读高二。
我心生疼惜,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滋味,青春的我们,刚刚体味到感情的甜美,并不能深刻认识到这种感觉到底该如果形容。只觉得当孙月涵向我解释她家里的琐事时对这女孩子产生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而不再是最初简单的悸动。
不知不觉响起了上课铃声,她一直静静诉说,我也是静静听着,短短的十分钟,我发现自己并不会再难以接触孙月涵。我意识到,她是我的同桌,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总之,是要好好相处的同桌。
下午的课很单调,班主任再第三节课过来上课,原来他是教数学的,难怪那么死板无情。他叫杨华,按照三成的说法叫做“老杨树”,又老又硬,伐木工人想要砍倒锯子都要锯断三根的那种。
不过杨老师教课是顶好的,至少我适应他的教学风格,高考时,我也不负所望,拿出了差满分三分的成绩回报了他。
放学后,孙月涵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我的课本用圆珠笔画了几处,看着我会心一笑,潇洒的走了。我好奇她写了什么,打开书本一看,原来是几道习题,上午我们没有到,老师布置的作业当然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她却特意帮我划了出来。
感情,便是在这样一点一滴的小事中慢慢堆砌起来,最后成为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一个人难以喘过气来,于是,两个人便会紧紧抱在一起,去共同承受大山的压力。有的人,在大山的打压下逐渐成长起来,磨练出铁骨金身,从此再没有风雨可以让彼此分开;但更多的人,却承受不了大山给他们的压力,在惶恐和不安中窒息而死,让大山成为他们的坟墓。
而我与孙月涵便是后者,所以,我后悔。
放学路上,那日的悸动再次回到我的心间,我又变成了那两个家伙眼里的“花痴”,会莫名的一个人傻笑出声。学校的下一个路口,三人挥手分别,各自回家,周冲与李三成两人都骑自行车,我的家离学校比较近,每天都是步行,习惯了。
从校门,转右,在步行五分钟左右到达路口与两个哥们分别,然后过人行道左转步行十分钟,有一条很深的小巷子。巷子比较窄,勉强可以通过一辆小轿车,若是两辆相对而行,只要没人相让,得从午饭堵到晚饭。
进了小巷子走个一百余米再左转,第一家大院便是我家。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在县里头号服装加工厂做包装工,每个月四千块的收入,勉强支撑一家人的生活,还好我是家中独苗,不算太难养活。
家门口的水泥石板碎了好久了,每到下雨天里面都会被踩出泥巴来,就算是大晴天,也会吱吱的响,就像是老鼠的叫声,让我厌烦。我跟老爸抗议过,让他找人换一块,不过每次他都是敷衍了事,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后来,我看没有效果,也不再和他说,直到我考上大学,毕业一人到北京打拼,家门口的水泥板仍是破碎的。
开门,推门进去,关门。家里寂静无声,这是我早就习惯了的,父母要工作到晚上九点才会下班回来,除了星期天休息一天外,每天工作十个小时。晚饭,老妈会在中午提前做好,留在锅里,若是我饿了,就提前热一热吃完睡觉,若是不饿,就等他们回来一起吃。
以前我常常会自己热完吃过呆在屋里看电视,等他们回来,不过以后可能要习惯性的跟他们一起吃晚饭了。今天是高中正式上课第一天,从明天开始会有晚自习,以后我也会像父母一样,九点放学。
不忙着回自己的房间,我将课本放在院子里小木桌上,父亲喜欢在外面喝茶,专门买了把藤椅和木桌,挺有意境的。
翻开课本,眼神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娟秀的笔画一直看着。为何要干这么傻的事情,我也不知。
孽缘其实无怪他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痴念,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第四章
清晨是美好的,不过对于学业在身的学生来说,清晨起床又是一天中最痛苦的事情。和大部分人一样,我的闹钟定了三个,响第一次时只能把我叫醒,但我会依然安慰自己时间还早,再继续眯一会儿,第二次时心中有了些紧张,睡的不再安稳。
闹钟响了第三次,好吧,连我自己都会感到确实不能再赖床了,极不情愿的爬起来穿好校服,在床边伸个大大的懒腰,用十分钟的时间刷洗完毕,来到厨房。老爹老妈这时通常早就坐在了饭桌旁,我的碗筷也会被老妈摆好在一边。
花五分钟狼吐虎咽的吃完早饭,跟爸妈道个别,我就冲出了院门,听着脚底板传出的吱吱声,即使早上没有吃饱这时也会被烦饱了。学校的拐角,一学期一百天如一日我会遇见我的两个死党,然后三人搭伴走完进学校的这数百步的路程,再打闹着爬上教学楼。
开学的第二天,我们三来的不算早,却也没迟到。在这所学校混迹了三年,早就掐准了上课的时间,初高中都一样,我们是老油条,知道怎么应对。
孙月涵早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见我进来,向我笑了一下,惹得身旁两个无下限的家伙对我一阵挤眉弄眼。习惯性的无视掉他们,独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下,我也向她回以微笑,然后,掏出书本,准备自习。
青春的我,实在是有些呆板,以至于后来与孙月涵在一起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追到这个纯洁善良的少女。
她也没有和我多说什么,也是轻读语文课本,她读书声很美,我又有些饿了,现在我终于了解到家门口那块破石板的作用。
日子过的很平静,静到连学校的领导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我与孙月涵慢慢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后,班主任发布了一条学校的通知。
本月月末,学校将举行一次校园歌手大赛,初一、初二,高一、高二的同学皆可以报名参加。届时毕业班的学长和学校的老师领导们都会出席观看,被选中的十佳歌手将有机会参加省高校联合举办的校园歌手比赛。
整个班级都沸腾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在谈论校园歌手大赛的事情。我只是听着他们的议论,对这什么劳什子的比赛并没有什么兴趣,即使周冲与李三成都撺掇我和他们一起报名。
初二时,周冲过生日,他老爸的同事送了他一把吉他。本来他也是爱不释手,不过玩了几天就失去了兴趣,转而将它扔给了我,那时我常常晚上一个人等父母回来,闲着没事就拨弄它两下,却没想到真的让我学会了。
当我在他两面前不看乐谱流畅的拍板弹完整首的老鼠爱大米之后,差点没惊掉两人的下巴。也不知他们抽的什么风,见我会弹吉他,嚷嚷着不能落后,于是在暑假里一个报了架子鼓班,一个学着弹电子琴,俨然要跟我一起组建一支乐队的架势。只不过我们三人都是一副破锣嗓子,所以即使都能把乐器玩的有模有样了,乐队计划还是流产,因为没人能好好唱完一首歌。
直到第二周的周三,今天早上的孙月涵早自习明显的心不在焉。手里的书翻动着,但是眼睛却没有看着书本。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是,于是便想问她怎么了,没想到她却像下了什么决心的样子,先对我开了口。
“陈傲天,我想参加学校这次举行的校园歌手大赛,不过又有点担心,你能给我出出主意么?”
我有些汗颜,没想到她会想掺和这件事,并且来征求我的意见,看着她略有期待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出口回绝她,想了想,就帮她一起分析了起来,“你会唱歌么?”
她白嫩的面肤红了一下,笑着回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属于会唱的一类,就是喜欢唱歌,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唱歌,也喜欢唱给我爸听,他说我歌唱的很好,所以我想试一试。”
罢了,看来有些事情,即使自己想躲开,也偏偏会粘着你缠着你,让你不得不面对它,说白了,孙月涵喜欢,所以我会帮她。
即使,我现在后悔帮她,但世界没有如果。
因为会吉他,基础乐理我懂的很透彻,便干脆扔掉手里早读的书本,专心跟她讲了一些歌唱时注意的因素,孙月涵没想到我会懂这些,一脸激动的认真听着,就这么让我一个人说了一个早读课。
下课后,我被李三成拉到一旁,周冲也在,两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我,就见三成趁着我没有防备突然将我反手擒拿,我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子就女干笑的问我:“老实交代,你这一节课都鬼鬼祟祟的跟咱们班的孙大班花两人偷偷摸摸低头在干什么,可别打算忽悠我两,你尿是什么色的,不等你脱裤子,咱哥两就能提前知道。”说完,还不忘向周冲抛一个飞眼,神情龌龊。
周冲也是绝了,跟他一起抓着我,大有不交代就不罢休的样子。这个星期二,他把眼镜换成了大黑框的,非说这样更像个成年人,符合高中生的品位,对此,我只能回以苦笑。
就像他们说的,他们了解我就如同了解自己。我本就不打算骗他们,通过早上与孙月涵的交流,其实我已经萌生了心思,想要跟着周冲他们一起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只是我们还是组成乐队,歌手嘛,如果孙月涵唱的好,那就让她去唱。
高一,总共有一千七百多人,分了三十六个班,每个班大约五六十人,各班相差不多。像我们高一七班,就总共有五十四个人,其中女生二十三个,最漂亮的就是孙月涵。
本来老杨已经宣布了,开学已经一个多星期,再加上军训的半个月的时间,大家相互之间已经基本认识,所以打算在这周五的班会课将班委民主选举一下,只不过上了高中以后,大家都深知班委这种职位,经过多年的体验证明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所以热度还比不上歌唱大赛的一半。
上午的课全部结束后,随着老杨的一声“下课”,同学们都像发了疯的小猪,瞬间从刚刚的昏昏欲睡变得精神无比,等老杨的身影消失在班级后,大家都像百米冲刺似得冲向室外。
孙月涵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包,我看着大家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伸手拽了她一下,示意她等一会儿。她有些愣神,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等教室只剩下周冲,李三成和我与孙月涵三人,我起身走上了讲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当三人听完我要说的,都是吃惊加尴尬,其实到现在我与孙月涵也能算做熟悉,并不是朋友,更别说那两个家伙,根本就从未和人家打过招呼。
到底三成是老油条,最先反应过来,用手托着下巴,皱眉思考:“你是说咱们几个组成乐队,一起去参加比赛?”
“没错,就是这样,反正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可以磨练大家的默契。”我有点得意于自己的想法,能在孙月涵面前表现一番,总让我感觉不错。而这对孙月涵也很受用,她看了看我又转身看了看那两货,隐隐期待他们会同意。
“我没意见,反正都是为了玩,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关键是陈大帅您老人家能参加那可是最好啦,咱们哥仨三剑圣合璧,再加上孙大班花,一定能在大赛中夺冠。你说呢,眼镜?”
“你没意见,我更没意见。”
这就是哥们儿,我知道他们对孙月涵还有点认生,只是考虑我的原因才会满口答应了下来,我兴奋的看向了孙月涵,发现他也一脸激动的看着我,嘴里还不忘向着我们道谢:“谢谢各位同学,谢谢你们能带我一起?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我们相视互望,以后是朋友了?随即大家会心一笑,是的,我们成了朋友。
不得不说我们学校虽然是在破落的小县城里,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校有专门的音乐教室,虽然平时不对学生开放,不过音乐课都是在那里上的。我与孙月涵约定,音乐课上我会教她一些简单的乐理知识,到了周末的时候我们哥仨会一起带着乐器到她家里去跟她一起练习弹唱。
周五很快就到了,在这之前,孙月涵会主动的在下课时跟周冲他们交流,相互熟悉,这是我喜欢看到的,那两个混蛋开始还嘲笑我暗恋班级校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自己跟人家说起话来也是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还亏他们天天跟我吹自己是花间高手,什么千人迷万人追什么的,结果真遇到个漂亮妹子,也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让我很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班级大选过后,我莫名其妙的当上数学委员这个苦差事,看着老杨一脸阴沉的看着我,我差点没哭出来。看向身边的孙月涵,再看看周冲、李三成他们两,发现这三人都是不怀好意的窃笑,答案鬼也能猜出,准是这三人搞得鬼。
数学委员,投出来的入选名单就有十几人,而我以四票的绝对优势“光荣”胜出,我有些纳闷,其中三票我知道是什么人投的,但是怎么会有第四票,我写的可是周冲,还有谁会写我?
孙月涵因为是班花,理所应当的文艺委员,三成也混了个体育委员,当然是我们几个“暗箱操作”捧上去的,只不过人家是欢喜,我是悲催。
第五章
周六在我数着分秒失眠一整晚的情况下如期而至。今早即使没有闹钟叫我起床我都起得比以往什么时候都早。
和他们约好,今天我们会到孙月涵家和她一起练习曲子。之前我们本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去女同学家对于我们这样的毛头小子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还有一点,我们与林月东打过架,结下了梁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过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像直到我高中毕业都再没有见过“黄毛”一次那样,孙月涵说的话总是铁一样的事实——她大哥周末绝对不可能在家。
小城镇的清晨有个好处,不仅空气很新鲜,而且随时都可以听到麻雀的叫声。我在上中学的那段时间曾对此深恶痛绝,恨不得从金庸的武侠小说中学会一招绝世武功,将这群叽叽喳喳烦个不停的小家伙们全部打死,不过现在却是有些怀念那种感觉。